第一章、描画
1.初识
学子们黑压压地围着公示榜七嘴八舌，将公示榜围得水泄不通。司马懿不置一顾，从人群旁绕路，径直而去了。
毕竟没什么可看的，夫子公示考核成绩，有三人的名次从来无一变化。
诸葛亮，万年第一，稷下天才。周瑜，万年老二，人中龙凤。
而司马懿，则是万年倒一，人人笑柄。
也不必去听那些闲言碎语。无非是考得不好的，嘲啐司马懿几句找找心理平衡。考得好的，不介意附和几句风凉话，彰显优越。
自己在稷下是人尽皆知的大傻瓜，司马懿习以为常。他拿好书卷笔砚，专心准备夫子下一节的课堂。
司马懿走进比往常更宽阔的教室，无视许多新面孔对他的指指点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那个人就是万年倒一吧，听说是个傻子？”
“他呀，又文盲又傻。一个字儿不会写，你怎么骂他，他都还没反应，可不是个傻子么！”
“长得还挺俊，没想到中看不中用，真可怜。”
周围窃窃私语，今日格外吵闹。也难怪如此，夫子近期开设更大规模的课堂，合并了两个班。这些新面孔，便是之前没怎么见过司马懿的新同学了。
司马懿置若罔闻，将自己空白的试卷铺在桌上，静静沉思。
“司马懿。”忽有一男子出声叫他，语调上扬，语气一听便知不带好意，“你这试卷没写名字，刚才分发之时，可让我好找啊。”
他声音朗朗，周围人察觉有热闹可看，都把目光集中过来。
那男子同司马懿一起被注目，似乎快意更甚：“我这么辛苦，可别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赶紧把名字写上，当我终于给卷子找回原主了罢。”
司马懿闻声未动，那人笑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夺了司马懿桌上的毛笔，蛮力强塞到司马懿手里。
“写呀！可别告诉我，你连握笔都不会！”
司马懿一言不发，略显迟缓犹豫地提笔。他右手颤颤巍巍，写出来“司马”二字，歪歪扭扭，甚不好看。
写完这二字，司马懿却是在空中停笔许久，迟迟不见下笔。
“快写！快写！”
“写呀！怎么不写了呀。”
……周围人群声逐渐嘈杂，司马懿眸中逐渐一片暗沉。忽有一尖锐喊声从人群中突兀迸出：
“他一定是不会写‘懿’字！”
顿时，一片哄堂大笑。周围人无不捧腹，称赞那喊话者的机智。
教室门此时开了，走进一人。几名学生看去，见进来的不是夫子，便继续肆无忌惮笑着。
那最先领头的男子，边笑边指着司马懿：“久仰大名，没想到你竟连名字都不会写，哈哈哈！哈哈——唉哟！！”
他笑正欢，忽然惨嚎一声。众人止声看去，只见他屁股朝天拱，脸埋地下，以一极为尴尬的姿势趴在地上——竟是摔了个狗吃屎。
而他身后，一名清冷的男子居高而下俯视着他。眉间淡漠，样貌如不近凡尘般清仙。抬起的脚尚未收回，一看便知是造成狗吃屎的元凶。
“夫子要上课了，还皮？”
他不着感情说道，话语间淡漠却震撼有力。责备的意思像冰冷的寒水，泼了教室所有学生一身。在场有人顿时小声倒吸一口凉气。
“嘶……是他……。”
“……那人是谁，好大的气势。”
“我们班的人，看这来头，你说还能是谁……”
在场有人极为小声地交谈，那名眉目仿佛带着寒星的男子，闻声抬头看向人群。霎时，人人噤若寒蝉。
司马懿抬首，正好对上此人的目光。见他眸中蔚蓝平静，明亮似有另一片海天之地，一时怔神。
地上狗啃屎的那位同胞，哎哟哎哟地哼唧着挣扎爬起。旁边一男生见状，过来扶他。笑呵呵打圆场：“诸葛兄台提醒的是，要上课了，我们都快回自己座位吧。”
于是人群散去。眼前诸葛轻轻一笑，如以白羽乘风轻拂水面，随即转身离去。
白羽浮于水面，漾起微波涟漪。司马懿垂眸，掩去情绪。
总算是能清净上个好课了。

……发不出去

2.夜访
这一天过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人再来找司马懿的麻烦，但司马懿也过得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独自一人用完晚膳后，司马懿回到住所，又拿出白天的试卷端详。他目光定定注视一题，用指摩挲文字。卷上仅问四字——“何为大志”。
司马懿勾起自嘲一笑，脸上的阴暗隐匿在周围的昏暗里。他又拿出两张试卷，不同原先的是，试卷上洋洋洒洒，笔墨淋漓。一张上写姓名周瑜，一张上写姓名诸葛亮。
夫子特意命人将二人成绩优异的试卷抄写数份，发与众人传阅。这已是常事。
对于此题，周瑜慷慨而谈，大书天下之志。指点江山，辅佐君王。救天下苍生，力匡扶乱世。笔墨之间，计划详尽。并非一介毛头小子空谈理想，而是胸内确有蓝图智慧。
司马懿看完一遍，便直接收好，不再多看，转而拿起诸葛的卷子品读。
“咦。”
只读开头，司马懿便蹙眉疑声。逐句读下，他的表情愈发严肃。那些看似平凡无奇的文字，串通在一起，竟掀起惊涛骇浪。待通篇读完，司马懿对着寂静之中长叹一声。
“……稷下天才么，果非凡人。”
发源，起端，毁灭，轮回。有从上古流传的天书残卷，记载了文明的创造，奇迹的缔结。诸葛亮竟想收集并解读天书，志在于追寻根源，探求意义。
彼为蜉蝣，犹逐微光。吾活一世，当寻天意。
秉着烛灯，司马懿又细细回读了三遍。他托腮沉吟良久，找来一张新纸，提笔抄录诸葛亮的文章。不想刚写几字，却传来敲门声。
没有任何犹豫，司马懿即刻乱涂几笔，将原先写的字迹掩盖，再将那张涂鸦之纸夹入一叠厚厚白纸中。
“在下诸葛亮，多有打扰。”
门外传来干净透彻的少年之音。司马懿此刻正把手搭在门把上，闻言身形一愣。开门后，果见面前人是他。
诸葛亮此时褪去一身不近人情的凉冷，正眉眼映辉，嘴角扬着清浅温和的笑容，目光熠熠望向司马懿。
司马懿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视，司马懿幽深黑暗的瞳孔里，倒映出点点微芒，仿若夜色琉璃中星辰璀璨。
不禁柔和，一身戒备消去大半。司马懿回以一礼：“荣幸光临寒舍。”
引诸葛入室内坐好，司马懿泡茶以待客。少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茶水净洁无杂，司马懿望之，心中分神。
还从没有人对他如此笑过。
他见过对他赞许自豪的期冀之笑，见过奸计得逞的放肆之笑，见过虚与委蛇的假意之笑，见过恶意不屑的嘲讽之笑。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
纯如瑶池水，无息润人心。
司马懿试着学诸葛一笑，杯中倒映出他不知是笑是哭的难看神色。司马懿便收了笑容，继续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
“这屋中好生黑暗，何不多点几盏灯？”
将茶端上，诸葛亮品茶时如此问道。司马懿心念，暗也有暗的好处。回诸葛：“因这舍中只我一人居住，用不着太多东西，砚席便领走部分蜡烛。故看起来，数量是比其他舍内少些，但实无大碍。”
诸葛亮笑道：“亮也独自寓宿。如此一说，倒确实有理。不如今后，亮将自己用不着的那一份与足下同用，不显浪费？”
司马懿知诸葛是什么意思，却心念一动：“那足下不如搬来与在下同住，岂非更节省？”
这回换诸葛怔愣。他微睁大双眼，眼中带着一分不可置信，一脸无辜地瞧着司马懿，道：“……也未尝不可？”
……
二人对视须臾，忍不住都轻笑出声。氛围便在二人笑声中一再柔缓。
司马懿勾着嘴角：“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
诸葛亮挑眉：“我觉得这方法不错？”
司马懿：“这办法不好。”
诸葛亮：“我觉得挺好。”
……
司马懿见诸葛憋笑辛苦，仍装严肃和他辩驳。一时间禁不住侧首掩面，也笑道：“怎的闹成稚童吵架。”
二位“稚童”又放声笑了一阵才平复。司马懿为诸葛亮添上新茶。
司马懿：“足下此次光临，所为何事？”
诸葛亮：“亮想见足下，因此而来。”
司马懿隐有猜测，诸葛亮继续道来：“亮向学友询问白日之事，对足下平日得知一二。”
司马懿敛眸不语。若是为此而来，他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亮深感遗憾，同窗学习多年，竟未曾修习德行。往后也怕是难成大事。反观足下心性气度，这稷下中，足下便已胜过无数之人。亮着实钦佩。”
他倒是真会给我找高帽子戴，司马懿心想。
“不仅如此。亮观足下字迹虽潦草，但笔锋有力，笔画构架得当。开堂时，见足下神情随夫子所讲而变，便晓足下悉知大理。且足下书写时，信手提笔，动作自如而无犹豫……”
司马懿一惊，脸色不变，但内心却一点点沉下。
却见诸葛信誓旦旦：“诸如种种，皆显足下乃过人之辈，必不会籍籍无名。足下先天过人，后天不足可勤加苦练。亮相信足下来日定是不凡之人。”
诸葛亮自信一笑，眼中笃定，又郑重再道：“亮，相信足下。”
……
有一种异样的、至今不曾有过的感觉，在司马懿的胸腔内静谧而生，缓缓流淌。司马懿脑海中闪过胡昭、杨俊，想起自己年少意气风发，与自己曾认为理所当然的赞誉。目光望着诸葛亮隐隐闪动。
他道：“看来，足下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了一些。”
白羽沾湿水露，渐渐下沉。一片轻鸿，便就这样闯入一池秋水之中。

啊——肝不动了。我要歇会儿

3.过往
晚风钻过窗格吹入房内，哗啦啦翻阅桌上的卷页。司马懿静静研墨，乌黑的发丝垂落颊边，随风些许散乱。
有人风中吟语：“懿，美也。嘉言懿行，善行也。”
诸葛亮坐在桌前，用笔蘸墨。说完此话，欲下笔书文。不料毫笔末杆却被人握住，将笔从他手中轻轻提去。
他稍感讶异地抬头看去，见司马懿单手搭于椅背，脊背微弓，执笔俯身于自己身旁。距离近了，观得他神态自若，笔走游龙在纸上写下“懿”字。其字徘徊俯仰，铁画银钩。端正好看，哪还有半点初学者的样子。
司马懿斜脸，目光咫尺嵌入诸葛亮的眼中。他眸光深沉，如一汪黑潭。但潭下暗潮汹涌，暗含比自信更甚的坚定。
“不必教，我只是装作不会。”
他放下笔站直身子，背过诸葛亮负手而立。步伐缓缓，踱步屋中，声音也随他远去而逐渐飘渺。
“我族世代为官，故我岁小却好抱负天下。他人皆夸我少有奇节，有忧天下之心。”
阖眸。记忆中自己英姿潇洒，意气风发。一切的一切，却突然染上触目惊心的滔天赤色。
“然我族张扬，受他人嫉恨。我恃才傲物，遭人陷害。父亲处以死刑，族人一贬再贬，甚至流放。……而我，也难逃性命之忧。”
哭喊，绝望，灰暗，无生。浑浑噩噩，生不如死。仅存的意识，只刻画下了一个男人极为难看，却极度悲拗的泪脸。也是这张脸，让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维持着不人不鬼的人生。
“……我幸得隐士胡昭大人所救，从此寄于曹操篱下，过着被监禁般的生活。衣食无忧，唯独被禁止识字。”
司马懿缓步来至烛灯前，凝视着跳动的火光，在周围黑夜里依旧舞动闪烁。
“呵。虽日夜受人监视，但又奈我何。我仍是想尽办法，偷学到了一切。”
诸葛亮于身后盯着司马懿，心下一窒。此刻，这个眼前适才还有所熟络的人，却距他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
他才察觉其间深不可测，往前一步便如坠深渊。
“后来得到机会，借夫子所助，我又逃到了这里。但事情又有如此容易么？”
寂静的黑夜中，从远方传来模糊的铜钟鸣声。司马懿吹熄了烛火，黑暗顷刻便爬满室内，仅在地上还留着薄如轻纱的月光。
“戌时了，该是足下回寝的时间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气氛沉重，压得诸葛亮缓缓点头。他找不出词来安慰，神色复杂地站起身离了案台。
他想说什么，但话一时全堵在喉咙口。像是被一把掐住脖子，窒息到他无法发声。
就在他与司马懿擦肩而过时，他听见了：
“不过，今天的事……谢谢了。”
他顿住脚步，内心忽然有一个声音冲破桎梏：
但这样不行！就这样离开不行！
他似是找回自己，毅然转身。却发现司马懿不知何时竟侧身回首，注视着他方才的背影。见诸葛亮突然转身，瞳中微诧。
再次四目相对，诸葛亮内心忽然一片明朗。他唇瓣轻弯，对司马懿报以一笑。
少年眉眼如画，触动人心。司马懿失神喃喃：
“……黑暗，会过去么？”
诸葛亮摇头。
他走至窗前，将竹窗推开，流天的月光瞬息散落他一身银白，虚幻如非人间。偏过头，他笑容仍然：
“蜡烛会燃尽，日月会西沉。世间有什么光不会灭掉？”
他踏遍地流银，似从画中走来，示意司马懿坐回案桌。然后一如刚才司马懿的动作，俯身在司马懿身旁。兰草般的香气萦绕在二人身边，诸葛亮伸手覆上司马懿的右手手背。
二人共书，笔画落定，写了一个“亮”字。
“但，你一定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字。”
诸葛亮一字一句，若同誓言：
“从今天起，我要让你知道——何为‘亮’！”
如若黎明到来之时，黑暗中悄悄爬进的一束光明，撼动了整片黑夜。司马懿的内心，有一层坚硬却不堪的外壳兀然碎裂。他喉结滚动，想说的话却淹没在心底的千言万语中。
二人如有默契地对视，神情交换片刻。诸葛亮似是想起什么，忽道：“对了，还不知足下贵字？”
“………。仲达。”沉默半晌，司马懿平复心绪，不露声色答道。
诸葛亮莞尔：“那亮今后，便以贵字唤称足下，不知可否？”
司马懿：“自然无不可。还请问足下贵字？”
诸葛亮答：“孔明。”
……

诸葛亮脱口而出，却见司马懿吃惊不小，疑道：
“孔明……是孔明？”
诸葛亮虽感疑惑，仍略施一礼：“正是，在下诸葛孔明。”
司马懿神情复杂，似笑非笑。原地短暂纠结，终是忍俊不禁：
“我和孔明，真是有缘。”
司马懿望向桌面纸上二字，笑意自然。如释下重负，心中拓出一片新的天地。
可人生一场，命如玩笑。那时的他，还不知——命运究竟会在二人名字间的空白处写上什么。

分割。之后看心情再写……

干巴爹

4.暗潮
诸葛亮就这样真的搬过来一起住了。
当时，司马懿听到夫子的通知，手里夫子送他吃的松饼都掉到了地上。
司马懿装作平静地给诸葛亮开门，看着他忙里忙外搬东搬西，盯着柜子里诸葛送来的一大堆蜡烛哭笑不得。
这个人还真是……
明明是内心数落，却不知为何，有一些偷着乐的喜悦。司马懿和诸葛交谈一番，便帮他一起整理行李。
诸葛亮的东西还真是又多又怪，各种看起来日常生活就用不着的稀奇物什花样百出。什么花纹独特的玉石，八卦图，榔头等工具大全。应有尽有，不应有的也尽有。
司马懿拿出找到的第五把精美的羽扇，着实汗颜。这天儿有那么热么……
俩人收拾一会儿，室外又有人敲门。司马懿想着今天还真够热闹，打开门。一男子站在门外，面孔陌生。
来人穿着儒雅，相貌平平。他拱手一礼，却令司马懿忽觉得，似乎在哪见过此人。
“在下李维，冒昧来访。听闻诸葛兄台迁于贵处，想来还未整顿妥当。请让在下也来帮忙，诚望能为诸葛兄台尽一份微薄之力。”
听到“诸葛兄台”四字，司马懿倒是想起来了。此人就是前几日诸葛踹人时，出面打圆场，并将地上被踹之人扶起的那个男子。与诸葛亮同在一个班。
于是司马懿领李维进屋。诸葛亮听罢李维来由，爽快点头，三人便一起收拾。
不想，未等李维与诸葛寒暄几句，这房门就像撞大运般，又彭彭地响了起来。司马懿心道：诸葛没来之前，自己这屋冷冷清清。诸葛这才刚来不久，自己的门板竟就要被砸烂了。
又开了门，一身鲜艳的殷红突突撞入眼中。定睛一看，一名黑发及腰、身着红衣的男子，面露不悦，却沉着地打量着自己。
他开口道：“吾名周瑜。阁下就是司马懿吧，幸会。”
司马懿方略一颔首，周瑜见了，直接抬脚进屋。
“我找诸葛有事，容留片刻。”
倒是直奔目的而去，如此爽快，教司马懿汗颜。正欲关门，却发现门外原来还有一人，一直被无视了。
此人眉眼温婉柔顺，和睦笑意盈盈，服装素朴。他对司马懿欠身一礼，而后指指自己嘴唇，再摆了摆手。司马懿心下明白，此人口不能言。
将此人也带进屋中，原本不大的房间里顿时好生喧闹。只见周瑜与诸葛似乎已经在争执什么，二人虽看起来还算心平气和，但话语间已经剑拔弩张。
周瑜：“想不到诸葛你外表君子堂堂，竟然言而无信，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诸葛亮： “这说的是何话？是否确有其事，亮着实在想不起而无从确定罢了。公瑾兄也并无它证，又如何证实你所言非虚？”
周瑜虽然摆着个笑容，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要吃人：“忘记？阁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与之相对的，诸葛亮却云淡风轻，笑得那叫一个无辜：“公瑾兄如此夸亮，不敢当不敢当。”
周瑜脸上青筋暴起，那表情不用说都看得出要讲什么——我根本没在夸你！
在周瑜的怒火爆发前，诸葛亮眨眨眼，提议道：“不如公瑾兄将在场行李一一清点。若是亮真借了东西未还，便可将亮当场抓个现行，如何？”
好的，于是周瑜彻底爆发了。
“东西不还，还要骗我帮你整理行李！诸葛亮！你欺人太甚！”
“哦？何来骗呢，这不是你情我愿，你好我也好吗？亮如此真心实意，公瑾兄何故无端发火呢？”
……
俩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可以说，要不是二人素质过硬，场面就差没大打出手了。
司马懿不知如何开口，转头看向其他两位。李维雷打不动一直在整理物品，哑巴少年抿唇偷笑，看起来司空见惯。
想到传闻中就说诸葛与周瑜二者不和，司马懿便也随他们去了。他们吵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最终周瑜还是极不情愿地被迫帮诸葛整理行李。
加上哑巴少年的协力，一时五人齐干，效率极高。本来要一个上午才能整理完的行李，竟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妥当了。令司马懿禁不住怀疑，一切是不是诸葛算好的。
到最后，周瑜把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去，也没找着他想要的东西。骂道：明知诸葛会藏在别处，还侥幸听了他的鬼话。和诸葛又吵了一通后，愤然离去了。
其余人则留了下来。大家围着茶几坐于坐垫上，诸葛亮备上茶水点心招待。
诸葛亮：“今天，亮在此多谢各位帮忙了。”

李维：“诸葛兄台客气了。同窗之间，理所应当。况且此于兄台而言，不过小恩小惠。与我平日所受兄台照顾相比，不值一提。”
元歌点头以示赞同，李维又道：“其实今日，程飞也欲过来赔礼道歉，但碍于面子，他临时又变卦了，真叫人没办法。”
诸葛亮：“程飞是？”
李维：“前几日，兄台出面教训的那位闹事者，便是了。”
诸葛亮了然，原来是被踹了一屁股的那人。
李维转看向司马懿：“程飞乃我好友，合班后，我才知他素日行为太过乖张。一直以来，多有得罪，我替他在此道歉！”
李维说罢，就后挪半步，向司马懿深鞠一躬。
李维：“他其实本心不坏，但见不惯读书偷懒之人，还望司马兄台多多海涵。”
看着弯腰不起的李维，司马懿眸光黯沉。得到了所谓的道歉，可他却无半分轻松。内心有一个声音欲出口嘲讽对方：你既知他所作不对，当日为何不出面阻止，何必如今惺惺作态。
但想到他方才帮忙整理，司马懿忍下腹诽，决定接受道歉。
“足下今日，不必如此。”
正欲开口，诸葛亮清脆的声音却打断了他。
诸葛亮：“足下既以错在程飞，那此事与足下何干？自然也就无需足下来道歉。不过，足下的心意，相信仲达已领。只要他日程飞亲自登门，仲达定会给出答复。”
诸葛亮笑容无害，可却令人感不到温暖：“仲达大度，不会揪着矛盾不放。因此，在程飞亲自登门前，不用再提此事，以让人想起不快了。”
李维一愣，只好应了声是，重新坐好。司马懿却在心中发笑，想：孔明还真是只狐狸。
虽然经此一出，但气氛却没有变得多尴尬。四人一起，又天南地北开始闲扯。虽然司马懿基本不作发言，元歌更是全程淡定喝茶，但仍不妨碍诸葛亮与李维两人聊出了四人份的热闹。
就这样差不多聊到午饭时间，李维与元歌起身告辞。屋内一时只有司马诸葛二人，诸葛伏于案桌，说要整理清单，让司马懿不必等他吃饭。
于是司马懿准备更衣，路过书架，却见地上不知何时散落了几本书与一叠白纸。想来应是在整理完毕后，诸葛与周瑜吵架之时不甚掉落的。
司马懿蹲下整理，却在一叠白纸中找着一张写着“懿亮”文字的纸页。原是那晚与诸葛共写的纸张，自己不舍将其销毁。
有些着魔般盯着二字，心念，等吃完饭后，再寻一处好好珍藏吧。司马懿将其夹回纸堆，同书本一起放回原处，便收拾出门了。
一顿午饭后，司马懿回来。却见诸葛还在舍内，真是废寝忘食。
司马懿没好气地催他出去吃饭，同时回到书架翻阅那叠白纸。不想，从头翻到底，清一色空空如也。
司马懿顿愕片刻，又从头翻阅数遍。一遍一遍，脸色逐渐惨白。
不见了。
那张纸不见了，不翼而飞了。
无论再怎么找，全是一张张空白的纸页。那张写了“懿亮”的纸张凭空消失。
意识到这件事很快，但接受这件事却比想象中更受打击。冷汗从司马懿额上落下，危机却从脚底爬上全身。看似一件简单小事，但又怎么可能仅是简单！
该焦急吗？该害怕吗？该怎么办？……
司马懿强作镇定，第一个念头便是告诉诸葛。
他转头看向诸葛，目光骇人。可诸葛专注于眼前清单，不曾察觉，仍是温和笑着与他聊天：“方才夫子还来过，关心亮是否收拾妥当，透露与亮明天要突击考试。”
那笑容一如往常，却像一桶冰冷的水泼在司马懿身上，一瞬令他滞在当场。
像是冲动中被人强行拦下。本欲脱口而出的话，见着诸葛的笑容，话到嘴边，司马懿又生生咽了下去。鬼使神差，最后只出口：“他倒是关心你。”
……
不能，不必说……。
司马懿阖眼，心中默念。
不能让诸葛再牵涉更深了，也没必要让他担心……
也许，我宁愿他就这样无所知地笑着。
想到最后，司马懿有片刻的疑惑。但既决心已定，一如往常，司马懿藏好心底的恐慌。如无事发生般，掩盖了深深的黑暗。
见司马懿转过身，诸葛亮脸上笑容变得意味不清。平静的日常里，暗潮却在悄悄酝酿着。

（周瑜：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讲！（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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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喜欢司马懿和诸葛亮。也喜欢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