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鸦羽猛地惊醒过来。黑暗笼罩着他——月亮已经落了，但高沼地最高处的纪念石堆已经能在亮起第一缕曙光的天空中显露出轮廓。他看清了周围蜷缩熟睡的族猫，听见了他们轻微的呼噜声和喘气声。
在噩梦过后，鸦羽的意识昏沉而疲惫。他非常确信自己已经不可能重新入睡，而且也不可能继续躺在自己的窝里。他的身体在渴求运动，但要是在营地里闲逛，他一定会吵醒其余的族猫。于是他轻轻地溜出武士巢穴，并爬上了通往营地边缘的斜坡。他向守夜的云雀翅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在营地之外的结霜的草地上，鸦羽来来回回地溜达了几圈，现在他终于可以与他乱成一团的思绪独处了。
他在思念夜云，比他曾预想自己对她的在意的程度要深重得多。而且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对风皮持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有些时候，他能把我气得掉秃了毛，但有些时候，我感觉——我甚至感觉——我正在学会去爱他。
他还想起了当风皮和狮焰在森林大会上互相憎恶时，他感受到的那种反常的难过。他们都是我的儿子，即使他们俩恐怕谁也不想认我这个父亲。而我甚至不知道松鸦羽是怎么想的。
他任由他的思绪横跨高沼地，飘向那些地道。风皮、石楠尾和鼬毛应该还在那里观察白鼬。我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对，包括鼬毛。鸦羽希望自己能够信任他的儿子，相信风皮是真心想要证明自己的忠诚，但他还是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恐惧——他的儿子也许并非是表里如一的忠诚的风族猫。他害怕总有一天风皮会再次被他的情绪掌控，犯下鲁莽的错误——或者更糟，比如踏上那条万劫不复的黑暗之路。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噩梦，鸦羽意识到。在内心深处，我依然无法信任我的儿子，我不相信他真能抗拒某些言辞如蛇蝎般狠毒的猫的诱惑，不至臣服于他邪恶的那一半本能，成为那些恶猫的掌中玩物。倘若他真的一步踏错，风族——甚至是全部的族群——又将迎来怎样的灾难？
愁绪郁结在鸦羽浑身的肌肉中，令他探出利爪深深刺入地面。为什么每件事情到头来都会变得如此复杂？看在星族的份上，我们都已经击退黑森林的进攻了！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在如此小题大作地强调族内的分歧？
鸦羽逐渐意识到，来自外部的威胁，如黑森林，或许能够摧毁一个族群，但摧毁单独一名武士只需要来自他内心的情绪而已。我渴望问题能得到简化，他心想。纠缠的情感只会让猫变得软弱。我宁愿它们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惊动了沉思的鸦羽，他猛地转过身并弹出了爪子，然后又放松下来。他认出了来者是隼飞。
“你还好吗？”巫医问道。
“挺好。”鸦羽边回答边将利爪缩了回去，“你吓了我一跳，仅此而已。如果是我吵醒了你，那么我道歉。”
“不，不是你的问题。”隼飞告诉他，“我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看起来你也一样。”
鸦羽点点头：“我做了一个梦……”他开始讲述。他不太确定该不该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但一个心跳过后他就已经开始倾诉他是如何重新进入了群星之战、风皮如何抓瞎了他的眼睛、以及他对鹰霜发起的无用的攻击。
“我非常确定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预言，”他结束了回忆，“但我无法阻止自己怀疑它的确有某些寓意。也许那是因为我的脑子一直在想着和鹰霜或者那个可怕的枫荫有关的事，而这些念头可能在……警告我？”
“具体是警告什么呢？”隼飞问道。
鸦羽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他知道，他的绝大多数族猫都还不怎么信任风皮，要是现在连他——风皮的亲生父亲——都对他心存怀疑，那族内的氛围只会更糟。
但我要是连我们的巫医都不肯信任，我还能去信任谁呢？
“警告我警惕风皮。”最终，鸦羽还是坦言道，“近来，我对他的看法已经有了一些改观，尤其是在他在森林大会上自告奋勇要去收拾白鼬之后。但我还是很难不去怀疑他究竟值不值得被信任。”
隼飞被逗乐似的喵呜了一声：“我才是巫医。”他提醒道，“通常而言，幻象都是归我接受的。”
他的话让鸦羽回想起了巫医收到的最新幻象：黑水从地道里涌出，虽然一阵风将**退，但在大风平息之后，更加汹涌的水流淹没了一切。
“当你在巫医集会上收到预言时，”他边想边喵道，“星族肯定是想提醒我们警惕地道里的白鼬。但……那个幻象显然比这样浅薄的表面含义更复杂，对吗？你觉不觉得可能还有更多灾难在等着我们？与白鼬的冲突会不会仅仅是一系列灾难的前奏而已？”
隼飞疲惫地叹了口气：“白鼬刚一出现，我就开始担心相同的问题了。”他回答，“白鼬入侵我们的领地的时刻可能是群星之战后我们疗伤期间的任何时段，但即便如此，它们也应该属于大战之前族群能够轻易抹除的威胁。”
鸦羽点点头：“没错。那场和白鼬的冲突不该发展成现在的样子。我们本来不必失去夜云的。”
“正因如此，我才更想知道黑水的预言究竟代表着什么。”隼飞继续喵道，“起初，我觉得风能吹退水流意味着风族能够取得胜利，但紧接着第二股洪水就出现了，而且再也无法被风击退。这会不会预示着风族将会落败？这是否暗示着其他族群也会带来威胁？我们会不会不得不与新的对手爪牙相向，无论那是白鼬、还是潜藏在黑暗中的其他势力？”
“我也在担心相同的事情。”鸦羽承认道，“呃……关于第二波浪潮的含义……以及它可不可能代表我们需要与其他族群联手。”鸦羽回想着巫医的话，一阵寒意从他的耳尖直传到尾梢。他不由得自问黑暗中的其他势力可不可能来自潜伏于风皮心底的愤怒与苦楚。
但隼飞梦中的风的确击退了第一波试图淹没风族的洪水。也许那代表他们还有胜利的机会。
而且，微风也是风的一种……希望与欣喜围攻着鸦羽心中的狐疑，伴随着高沼地上初绽的曙光，正面的情绪终于高涨起来。如果隼飞梦到的那一阵风并非代表整个风族，而仅仅代表风皮而已呢？微风是微弱而渺小的风，这点毋庸置疑，但如果……万一风皮真的是那只拯救全族的预言之猫呢？
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作为他的救赎吗？
【第十二章，完

第十四章
“绝对不行。”兔泉严厉地瞪着四名学徒喵道，“一星已经明令禁止任何学徒参加与白鼬的战斗。”
“但风族需要每一只能出力的猫！”鸣爪一边抗议一边用央求的眼神看着副族长。
“风族需要的是每一名武士。”兔泉纠正了他。
“这不公平。”轻爪嘟囔道。
鸦羽恼火地颤了颤胡须。陪着学徒们辩论他们该不该被允许参加战斗根本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战前准备时间。
“我们可以让他们参与练习。”他向兔泉提议。也许这能堵上他们的嘴巴。“毕竟，白鼬还是有可能攻击营地的。这些学徒至少应该掌握保护自己和长老的能力，当然也包括任何可能被送进巫医巢穴的猫。”
羽爪轻轻地蹦了一下，她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微光：“对啊，对啊，兔泉，求你了！”
风族副族长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想这的确没什么坏处。”他决定下来，“指导他们的任务就交给你吧，鸦羽。”
我可真谢谢你。
但鸦羽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并不怎么抵触训练这些学徒。他们都在一步步地成长为优秀的武士。尤其是鸣爪，他一边安排学徒们分组练习他昨天教给鸣爪和羽爪的动作一边想到。夜云把他教得很好，鸦羽心想，这令他变本加厉地思念起她来。近来金雀花尾也很尽责，但她能教得这么顺利还是得归功于夜云开了个好头。
鸦羽把心神从鸣爪的身上收回，更多地放到了他自己的学徒身上。羽爪也很好地掌握了这个动作，她在用前爪攻击对手时，后爪一直稳稳地保持着平衡。但她的动作还是掺杂着一点儿犹豫，仿佛生怕弄伤自己的族猫。相比之下，其余的学徒都能积极地发动攻击。
“你得果断一点！”鸦羽告诉她，“用最快的速度出爪。在真正的战斗中，你的对手可不会干等着你。”
羽爪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与燕麦爪对练起来。鸦羽欣慰地看到她攻击的速度和力道都提高了不少。她成功地推翻了燕麦爪，跳到他身上得意地欢呼起来。
“干得漂亮！”鸦羽表扬了她。
风族的所有猫几乎都集中在营地边这块平旷的高沼地上进行战前训练。根据风皮、石楠尾和鼬毛带回的情报，一星和兔泉制订了计划：一部分猫负责潜入地道，将白鼬赶往洞口，而剩余的猫将在白鼬现身的第一时间伏击它们。与此同时，洞口也会放上些猎物来引诱白鼬走进开阔地。
这应该能见效，鸦羽心想。也许我们甚至能一劳永逸地摆脱这群星族诅咒的该死生物！
“好了，”在几个学徒都把这一动作重复练习了几遍之后，鸦羽喵道，“现在你们成功地揍了对手好几下，并及时退后躲开了他们的攻击，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一屁股坐下来欣赏花香吗？”
“继续攻击他！”鸣爪大声回答。羽爪弯了弯尾巴，仿佛被他逗乐了。
“正是。”鸦羽喵道，“但与此同时，你的对手也绝对不在玩花。他们会追上来攻击你，所以你们必须出其不意。有什么想法吗？”
“切断他们的喉咙！”轻爪抬起前爪，用力地伸展着趾甲。
“那你可以试试。”鸦羽认可了这个回答，但他很清楚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还有别的吗？”
“攻击他们的后背？”羽爪提议。
“非常好。”鸦羽对他的学徒的聪明才智感到满意，“让我们演练一下：先做完刚才的第一个动作，然后立刻攻击对手的后半身。羽爪，别忘了，出击要果决！”
“但别忘了你们要对付的东西有多危险。”风皮的声音从鸦羽背后传来，“你们必须时刻小心。”
鸦羽意识到风皮也已走了过来。现在距离他悍闯地道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身上的伤口基本都愈合了，但鸦羽能感觉得出他体内的火焰已不再燃烧。他终于认识到他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看到儿子眼里的痛苦，鸦羽果断决定忘记被他打断训练课程的怒火。他绝对不会再主动与风皮吵架了。
“风皮说得对。”他认可道，“在真正的战斗中，不要冒任何不必要的险。”
在学徒们重新投入练习时，鸦羽知道风皮一直站在他的身边。他没有参与任何训练，相反，他一直在训练场外围徘徊。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尾巴也耷拉到了地上。他们现在挨得非常近，仿佛他俩谁也不介意对方的存在，但鸦羽知道这都是表象。他甚至鼓不起勇气去和儿子那麻木空洞的目光对视。
鸦羽相信，绝大多数风族猫都和他一样，为风皮的遭遇感到心疼。但他很快注意到叶尾和金雀花尾的脑袋又凑到了一起，而且叶尾的眼神极尽鄙夷。
“还以为他是个多可怕的黑森林武士呢！”他对金雀花尾耳语道，显然，他听见了风皮刚才教育学徒们注意安全时说的话，“依我看，他也就是个老鼠心的怂包而已。”
鸦羽注意到风皮一听到他的恶毒讽刺就绷紧了肌肉。他的眼中闪耀着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同时挑战那两只猫。
“真不赖，原来你们还有功夫在这里八卦啊！”鸦羽瞪着叶尾嘶吼道，“原来你压根不在乎这群预言中有能力毁灭风族的白鼬？闭上你的大嘴，回去训练！”
叶尾张了张嘴，仿佛打算继续用他那粗鲁的言辞和鸦羽对骂，但金雀花尾推了他一掌。他们俩都走开了。鸦羽用余光紧盯着他们，直到他们开始练习扑跃摔跤的技巧为止。
“别理他们的胡说八道。”他柔声对风皮喵道，“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无法理解你将来能成为多么伟大的武士。”
风皮的表情坚定而阴冷：“呵，他们迟早会明白的。”他喵道，“我会在今天的战斗中证明给他们看。”
鸦羽吃了一惊：“但你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参战！”他脱口而出。
“去他的狐狸屎。”风皮低吼道。
鸦羽还想劝说风皮放弃加入地道战的打算，但风皮的表情和他强硬的语气都告诉他，劝说去毫无意义的。
至少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他的后背，鸦羽心想。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他再度失望。
【未完

【接上文
当风族猫出征时，太阳还没完全升上天空的最高点。兔泉走在队首，鸦羽和鼬毛跟在他的身旁，其余的武士也都排成一行横跨过高沼地。风皮落在了队尾，由于受伤，他走得一瘸一拐，但一直没有掉队。鸦羽很想留神关注他的状况，但风皮还是发现了他的目光，并生气地瞪了回来。
“你确定要参战吗？”鸦羽听见风皮身边的石楠尾在问他。
“对啊，你很清楚那些白鼬有多难缠。”烬足也在一旁附和。
“我非常确定。”风皮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了回答。
在他们出发前，石楠尾已经和学徒们聊过地道里都发生过什么，并再三声明他们的水平完全不足以插手这场战斗。鸦羽怀疑这都是风皮拜托她说的。在石楠尾说完之后，学徒们看起来终于学会了尊重风族即将面对的对手。
“你猜白鼬有多大？”鸣爪一边问他的同巢猫一边抖松皮毛，让自己胀大了一圈，“这么大？”
“比你大多了！”轻爪瞪着大眼睛回答。
“我敢打赌，它们的牙和爪子肯定特别长！”羽爪接话道，“风皮真是太勇敢了，他居然敢独自冲出去与它们搏斗！”
鸦羽本来在打着听笑话的念头旁听他们的猜测，但这时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终于有猫开始这么想了！
随着地道入口所在的那段陡峭的溪岸映入眼帘，兔泉下令停止前进，并把族猫都召集到了一起。
“我再重申一遍我们的计划，”他开口喵道，“我将会和石楠尾以及鼬毛一起潜入地道。”
鸦羽不耐烦地挪了挪爪子。他之前也想自愿加入潜入地道的那一组，兔泉却安排他去管理洞外伏击的队伍。至少他没有让风皮重回地下。当风皮听说他当不成战斗的前锋时，他的眼里燃烧着怒火，但他还是留在了鸦羽身边，而且甚至没有多抱怨什么。
“云雀翅和金雀花尾将会把死兔子放在合适的位置。”兔泉继续说道，“但愿猎物的气味能够把白鼬引出地道，这样我们就能在自己的主场上和它们打了。”
对，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鸦羽心想。他伸出利爪，撕扯着地面上的草叶，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们刺入白鼬的身体，用血将那些雪白的皮毛染红。别再站着干喵喵了，让我们赶紧行动起来好吗？
“其余的猫，都去灌木丛里藏好。”兔泉甩甩尾巴，指向了距离洞口只有几条狐狸身长的金雀花丛，“还有任何问题吗？没有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他带头钻进了地道，石楠尾和鼬毛也小心翼翼地跟上了他。鸦羽看着云雀翅和金雀花尾将两只兔子拖到洞口附近，在草丛中蹭了蹭以便气味扩散，然后这两只母猫就返身和灌木丛中的其余族猫汇合了。
从现在起，除了等待，他们别无他法。
当兔泉从离他们最近的地道里窜出时，鸦羽简直以为他们已经等待了好几个月。另外两只猫也紧跟在他的背后，他们狂奔过开阔的草地，加入了在灌木间潜伏的族猫。
“它们要来了。”兔泉有些紧张地喵道。
几个心跳后，几只白鼬从地道里探出了头，一边嗅闻空气一边用小眼睛四下乱瞟，仿佛在警惕可能存在的威胁。
出来啊，鸦羽无声地催促着。他的全部本能都在驱使他扑上去与白鼬开战，为了让自己留在原地继续埋伏，他的腿甚至都酸疼起来了。你们难道不想尝尝美味多汁的大兔子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这玩意儿就是你们所有猫拼命警告我们的‘地道里的可怕威胁’？”
轻爪！鸦羽猛地转过身，顾不得撕扯皮毛的金雀花刺：“你们这帮学徒跑到这来干什么！”他质问道。
现在，四名学徒都蹲在他的面前，他们满脸都是沾沾自喜的表情。怒火和恐惧噎住了他的喉咙，一连几个心跳，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也说了，我们必须大胆出击。”羽爪喵道，“所以我们就决定来帮你们作战。”
“没错，才不能让兔泉剥夺我们感受刺激的权力！”鸣爪边说边弹出爪子划拉地面。
“看着也不怎么难嘛。”燕麦爪观察了白鼬一会儿，补充道，“它们甚至……有点可爱！”
“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被这种东西吓成这样！”鸣爪激动地喵道，“走吧，一起去揍它们！”
这时，白鼬们已经从地道中涌出，开始嗅闻猎物了。激动而疯狂的学徒们无视了鸦羽，在鸣爪的带领下冲出灌木丛，扑向了眼前的生物。
白鼬们纷纷转身，看着猛冲而来的四只小猫。等到鸦羽追出去时，它们已经尖啸着投入了战斗。
“给我回来！”鸦羽再次怒吼。但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来不及了。在恐惧的狂风中，他像落叶一样飘摇。
【第十四章，完

第十五章
无穷无尽的白鼬像奔流的溪水一样涌出了地道。它们的数量太多了！鸦羽紧张得胸口发紧。一瞬间，四名学徒就被白鼬包围了。白鼬的体型比獾小得多，但它们行动更快、更狡猾，在之前的战斗中，鸦羽已经见识过了它们比鹰爪更锋利的牙齿。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它们纯白色的皮毛闪着诡异的光。
就像被暴风雪袭击。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白鼬就将学徒们扯入了战局中央。燕麦爪紧张地完成了一个战斗动作，但白鼬太敏捷、太凶残了——而且它们是那样的多。
鸦羽纵身跃向学徒身边，风皮和金雀花尾紧随其后。当距离白鼬还有一条尾巴远时，鸦羽抽空扭头瞥了一眼，想确认其余的族猫是否跟了上来——答案是肯定的。他一头冲进了混战。
他们违背了命令，现在我们已经来不及把他们毫发无伤地救出去了，他绝望地想到。但愿他们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别忘记你们都学了些什么！”他大吼道，“鼓起勇气、大胆出击！”
听到他的话，羽爪听话地扑到了一只刚从旁边的地道里爬出来的白鼬身上。鸦羽将面前的白鼬扇到一边，又将下一只白鼬踩到地上，用爪子狠狠插进它的肩膀。与此同时，他偷眼看见他的学徒用后爪平衡身体站立起来，朝着对手的耳朵用力抡了两掌。
白鼬凄厉地痛呼着逃跑了。羽爪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但就在这时，更多的白鼬从她身后的洞穴中冲出，跳到她身上开始撕咬她的皮毛。羽爪的身影消失在了白色的狂潮中。
“不！”鸦羽大声呼喊。我这些天失去的猫已经太多了！一想到他最关心的学徒可能会在这群丑陋的入侵者爪下丧命，他的心就狠狠一抽。
他拼命的扒拉着面前的白鼬，追着羽爪冲下了地道，探出前爪将白鼬从她的身上揪了下来。年幼的小母猫趴在地道里，小声地啜泣着。鲜血从她的伤口中涌出，打湿了她的灰色虎斑皮毛。
鸦羽怒吼着将眼前的白鼬赶回了地道深处。他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它们的动静，以确保他已经为把羽爪拖到安全地带争取到了足够长的时间。它们嘁嘁喳喳的叫声一消失，鸦羽就叼着羽爪的颈毛，轻柔地将她拖回了开阔的地面上。她不仅遍体鳞伤，背上还有一个格外深的伤口。她的一条后腿不自然地耷拉着。
一瞬间，鸦羽的回忆定格在了羽尾丧生的那一瞬，伴随着不详的闷响，她的身躯重重地砸落在洞底。我救不了她。但我一定会救活羽爪。他狠狠地告诉自己。
与他同行的风族武士终于与白鼬迎头相遇了，一瞬间，四周战火四起。他看到不少白色的身影瘫倒在了地上，而与之对战的族猫们都还站得好好的。
鸦羽四下环顾，看到风皮和石楠尾正并肩作战，鸣爪也在他们身边。他们三个都没受什么重伤，这让鸦羽松了一口气。
“快过来！”他呼喊道，“羽爪受伤了——她需要我们的保护！”
风皮和石楠尾立即向他冲来，鸣爪也手忙脚乱地追上了他们。看到小母猫血流如注的伤势，三只猫都吃了一惊。他们用身体在羽爪周围布下了屏障，直到这时，她还在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
“躺着别动。”鸦羽命令道，“白鼬还没撤退呢。剩下的交给我们。”
但混战的喧嚣已经减弱了。鸦羽能够听到无数小爪子从高沼地的草丛间跑过的声音。白鼬构成的浪潮已经后继无力，它们开始向地道中撤退。其余的风族武士追杀了上去——以金雀花尾和蹲足为首，他们狠狠地抓挠白鼬黑色的尾尖，直到最后一只白毛**也消失在黑暗中。
“耶！我们赢了！”燕麦爪欢呼起来。这只淡棕色的虎斑小猫兴奋得上窜下跳。谢天谢地，鸦羽看到他身上唯一的伤口只是肩膀上的几道抓痕而已。
“这只是暂时的中止而已。”他生气地对学徒喵道，“白鼬还会在地下重新聚集成群，而且它们的数量很可能比我们看到的多得多。现在我们必须撤退，把羽爪带回巫医巢穴去。”
“我没事。”羽爪嘟囔道，“我可以留下来继续作战。我打得还不错吧，嗯？”她仰头看着鸦羽追问道，“我出爪非常快，就像你要求的那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也颤抖着合上了。她失去了意识。
“你对危险的感知力简直连刚出生的兔子都不如，”鸦羽喵道，但他也不知道学徒还能不能听见他说的话，“但你的确非常勇敢——相当莽撞。”
风皮帮着他抬起了羽爪。看到小母猫软软地悬在他俩之间，愧疚感像血浪一样冲击着鸦羽的心。只有她轻而浅的呼吸能够证明她还活着。
“她的背上有一个很严重的伤口，而且她的后腿要是再不接收治疗，等它长好之后肯定会出问题的。”他难过地喵道。如果她无法恢复健康，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在他们抬着羽爪横穿高沼地时，风皮一路都沉默不语。鸦羽知道他的儿子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的身上，可他无法解读他的眼神。但风皮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而盘旋在鸦羽脑海里的东西也太繁杂了，以至于没空和风皮斗气。
直到风族营地映入眼帘，风皮才喵道：“你没必要担心羽爪的后腿。”他突兀地开口，“只要让隼飞用紫草和蜘蛛网把她的腿包扎起来，它就肯定能长好。”
鸦羽怀疑地看了儿子一眼：“你怎么知道？”他问道，“你又没接受过巫医训练。”
“我确实没有，”风皮回答，“但当我还是学徒的时候，我受过和她几乎相同的伤，那时候青面就是这么治好我的。没过几天我就能站起来走路了。”
鸦羽差点脱口而出他不记得风皮那时候受过伤，但他及时制止了自己。在仔细回想之后，他意识到他确实对那次事故有印象——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那时整天忧心忡忡的夜云有印象。但他当时正忙着培育石楠尾，所以只当那是夜云的日常母性过剩而已。
现在鸦羽能够理解为什么风皮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了。他在嫉妒，因为他的父亲不仅表扬了羽爪，还会为她的伤势揪心。
被我置之于不顾的不仅仅是我在雷族的那几个孩子而已，他猛然醒悟过来。震惊像闪电般击穿了他。我在我的风族儿子身上花的心思竟然少到能让我忘记他曾受过如此之重的伤。我真的一直把我的学徒们看得比我的亲生儿子更重要吗？
鸦羽惊惧地意识到他恐怕早已知道问题的答案——或者说，到目前为止，他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但他还是寄希望于无论他当初是个多么不称职的父亲，现在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而且，事实上他必须做出补救，因为夜云已经不在了。他必须接受现实——现在的他与当初的自己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只猫，就像风皮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够忠诚的武士一样。
现在的鸦羽已经是一名拥有大把经验可以传授给小辈的武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我的孩子们没有出生得那么早就好了……现在的我有能力成为比当初更尽责的父亲，可对风皮而言，我醒悟得是不是太晚了？
【未完

今天度娘简直是格外针对我的大号
明明一样的内容啊凭什么小号就能发出去大号就不能

论一个航天系、一个能动系和一个物理系去看小破球会发生什么——
我们不但能算算引力弹弓和重核聚变，还能顺便算一下燃烧传播速度和激波传播速度……
（第二次西单三缺一吹牛大会圆满结束）

【接上文
鸦羽一回到风族营地，就立即注意到了坐在族长巢穴外的一星。风族族长站起身，走下斜坡横穿过山谷向他走来，目光严厉。
“你今天跑到哪去了！”一星质问他。
鸦羽深吸了一口气。从出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星一定会让他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而现在他决心要实话实说。“我去和松鸦羽谈话了。”他回答，“我把地道这一侧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雷族有必要知晓实情，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全——同样也为了我们的。我向他们寻求了帮助。”
一星偏了偏头，瞪大了眼睛。他卷皮嘴唇发出一声怒吼，皮毛也竖立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他厉声喝道，“你竟敢以这种方式瞒着我偷偷把我们的隐私情报泄露给雷族？你到底还是不是忠于风族的武士了！”他狠狠地一抽尾巴，喉中酝酿出一声深沉的咆哮。他丝毫没有给鸦羽留出任何辩解的时间：“我无法理解你最近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你的行为总是这么草率，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能让你成为我的副族长。我本以为你至少会把你的族群放在首位，但现在看来我怕是想错了。”
怒火自鸦羽心中燃起，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正是因为我是忠于风族的武士，我才会去向雷族寻求帮助！”他回答，“我知道和雷族联手不是最理想的选择，但我认为这就是保证我们不再牺牲任何猫的唯一方案。我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发生在风皮和羽爪——还有夜云——身上的惨剧重演在现在营地里的任何一只猫身上，就因为我们顽固得不肯去寻求我们最急需的帮助。我不会仅仅为了维护风族的骄傲这种理由就让鸣爪或者石楠尾也身陷险境！”
一星再次用力抽了一下尾巴，他的怒气显然在节节攀升。“你也好意思说什么风族的骄傲？”他吼道，“你唯一在乎的就是你自己的面子，鸦羽！忠诚的武士在向其他族群求助时至少会先征求族长的同意。风族里没有不忠的猫的位置！”
鸦羽一言不发，他紧盯着一星。这算是威胁吗？但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我许可，对吧？
风族族长率先挪开了目光。“说什么都晚了。”他怒气冲冲地说，“现在我得想想我该怎么和黑莓星解释。”
他站起身，扭头钻进了巢穴。但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扭头瞪了鸦羽一眼：“这事还没完。”他吼道，“我晚点再收拾你。”
【待续

【接上文
当鸦羽叼着一只小田鼠返回营地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他将猎物丢进猎物堆，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在夜色降临前他还来得及再出去一趟。
但我要先休息一会儿，他边想边走向武士巢穴。走在冻硬的地面上令他脚掌酸疼。秃叶季快点结束吧，我一天也不想多等了。
鸦羽躺进巢穴，看到风皮和石楠尾一边聊天一边走进了营地，他们挨得那样近，几乎皮毛相擦。即使他注意到一旁交头接耳的叶尾和金雀花尾向这一对小情侣投去了怀疑的眼神，鸦羽的胸中还是涌起了一股陌生的情感：他为儿子终于找到了在乎他的猫而高兴，但不仅是高兴而已。他感到了一种乐观的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风皮将会重新以族群一员的身份得到认可与接纳。
总之，如果风皮能和石楠尾——倍受族猫器重的武士石楠尾——结为伴侣，并和她生下小猫，为风族培养出一窝新生代的武士，谁还能质疑他的忠心所在？
在石楠尾走向猎物堆后，鸦羽重新站起身，走到了风皮身边。“你的伤怎么样了？”他问道。
“哦，没什么大事。”风皮轻描淡写地甩了甩尾巴，“还是有点儿疼，但我不在乎。”
“你知道的，石楠尾听不见我们的对话。”鸦羽善意地戏谑道，“你没必要硬撑。”
风皮的眼中闪过了某些东西。一开始，鸦羽几乎以为那是恼火的神情。慌张像受困的飞鸟一样在他体内扑扇着翅膀，他担心风皮恐怕误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但他很快就在儿子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笑意。
“你是想炫耀你从没这么做过吗？”风皮反问他。
“呃……虽然记不起具体是哪次，”鸦羽的皮毛尴尬得燥热起来，“但我肯定也曾经在某些母猫面前强装过硬汉。”
刚说完这句话，鸦羽就又立即后悔了。风皮肯定在想我到底爱过多少母猫。
但风皮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抵触：“我满脑子都是石楠尾和我对她的感情，但我觉得我不配。”他喵道，语气中的诚恳令鸦羽吃了一惊，“族群里还有那么多大事亟待解决，况且夜云也刚刚去世不久……”
“也许那只能说明你真的很爱石楠尾。”鸦羽开导着风皮。他像即将挑战狐狸一样鼓起了勇气：“这没什么错。”
风皮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尴尬地舔了舔胸口。
风皮会觉得尴尬也是意料之中，鸦羽心想。毕竟他还年轻，而且跟父亲讨论对母猫的感情总归是件尴尬的事——尤其是在你对父亲所知甚少的时候。想象一下吧，我的父亲坏脚自从当上副族长之后就忙得昏天黑地，要是让我找他谈论有关母猫的话题，我一定会把自己尴尬死的！
“不会有问题的。”他喵道，试探着想说点玩笑话来安抚他的儿子，“你看，你又没像我一样把这事搞得一团糟。”
他做好了迎接刻薄讽刺的准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风皮只是用鼻音笑了几声：“不糟得像你一样有什么难度吗？”
他们两个并肩坐了下来，向营地对面望去。在鸦羽的记忆中，这是他和风皮第一次在这样沉默的氛围中相安无事。即使现在族群仍在经历难关，即使风皮和他仍在为夜云的死悲痛，鸦羽还是感到有一股喜悦的热流在他的皮毛下蔓延。这一刻，他们就像一切正常的父与子一样。
也许我真的有机会成为一名更合格的父亲，他满怀希望地心想。就算一切都已偏离正轨……至少我在这方面也取得了一点儿进步。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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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当兔泉钻进武士巢穴向他走来时，鸦羽刚刚把自己重重地砸进窝里。
“一星打算派你护送隼飞去参加半月集会。”他宣布道。
震惊像出鞘的利爪一样击中了鸦羽。“一星有点反应过激了吧，你说呢？”他问兔泉，“派武士去护送巫医？这种小题大做的行为的唯一用处就是彰显他有多不信任雷族。没错，我们和他们之间的确起了些摩擦，但谁会为此袭击巫医呢？”
兔泉耸了耸肩：“也许谁也不会，但你能怎么办呢？这是一星的命令。”
如果要我说，鸦羽心想，那一星这么干就是为了故意激怒雷族。但他想起了一星给他的警告。他不能冒险再次违抗族长的命令，尤其是在上次抗命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之后。
“好的。”他答应了兔泉，“我这就去找他。”
鸦羽其实也有点期待和隼飞一起前往月池，因为他和巫医一直以来都相处愉快。这样的一趟出行也能让他的思绪暂时远离风皮和白鼬。
当他走到巫医巢穴外时，隼飞已经在巢穴入口边等着他了。巫医友善地朝着鸦羽点了点头，然后两只公猫就一齐向通往营地外的斜坡上爬去。
“羽爪怎么样了？”鸦羽问道。他感到有些愧疚，在黑莓星那场灾难性的来访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去看望过她。
“她恢复得不错。”隼飞乐观地回答，“她还在睡着，但呼吸已经有力多了，那些伤口也都愈合得不错。我派了莎草须在我去月池的期间留下来照顾她，不过我觉得羽爪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真是个好消息。”
但学徒康复的好消息不足以让鸦羽忘记他此行将会从雷族猫身上收获多少敌意。“这么做肯定会惹麻烦的。”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嘟囔道，“你明明不需要像幼崽一样接受武士的护送。其他巫医肯定会不高兴的。”
“你想说的是松鸦羽不会高兴吧。”隼飞喵道，“当黑莓星他们前来拜访的时候我正好不在，但我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我也不想这么批评我的族长，但我觉得一星这次的确做得不对。”
“为什么？”鸦羽立即看向了隼飞，“你又收到更多关于地道的幻象了吗？”
隼飞摇了摇头：“我只做了些不太愉快的梦，”他回答，“但我认为那些都只是噩梦而已，算不上幻象。不管怎么说，等地道里的白鼬被完全驱逐之后，我估计就该好受多了。”
但没有雷族的帮助，白鼬将永远无法被驱逐，鸦羽默默地心想。
即使忧心忡忡，横穿高沼地也还算得上是一趟愉快的旅程。阵风吹动着鸦羽的皮毛，令他振作起了精神。半月的光辉为短而坚韧的草叶镀上了一层银色，在他们的头顶，晴朗的夜空星光闪烁。鸦羽愿意相信此刻风族的祖灵们正在向下遥望，像生前一样守护着他们的族群，并通过梦境和幻象向巫医传递宝贵的建议。
他的皮毛一暖，回想起了羽尾，还有她眼中闪亮着的对他的爱。那肯定是个幻象，而不仅仅是梦境而已，对吧？
“可以和我说说你做的梦吗？”他好奇地询问隼飞，“你是如何判断一个梦境到底是意有所指还是单纯的梦而已？”
隼飞好笑地弯了弯尾巴：“我想这应该是巫医天生的技能吧。”他回答，“但一般来说，我就是……知道它是什么。我能感觉得到。”
鸦羽沉默了一会儿，反复咀嚼巫医的话。最终，他继续问道：“我不是巫医，所以我做的所有梦都只能是梦而已……是吗？”
“那也不一定。”隼飞回答，“梦境能够给予我们指引，无论那是不是来自星族的信息——有些时候，它们也可能是我们潜意识想要告诉自己的一些东西。”
鸦羽摇了摇头，他感到更加困惑了。两只猫心情沉重地并排前进了一会儿，来到了小溪边，然后又顺着溪岸逆流而上走向环抱着月池的山丘。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发现属于任何一名巫医的踪迹，这令鸦羽松了口气。
“隼飞，我想问你个事。”最终，他把话说了出来，“你在星族见到过灰脚吗？”
巫医抱歉地摇了摇头：“没，我还没见过她。”他回答，“但群星之战里牺牲的猫太多了，我没见到她什么也不能说明。我只是还没来得及见到他们所有猫而已。”
但她根本不在星族才是你见不到她的真正原因，鸦羽心想。他回忆起了母亲告诉他的话。这么说，她的话都是真的……她留了下来，为了走进我的梦境。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梦是有意义的吗？
“我真的很为夜云的遇难伤心。”过了几个心跳之后，隼飞喵道，“谁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这一定很痛苦。”
鸦羽点了点头。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和其他猫讨论他从前的伴侣，但隼飞同情的目光给了他勇气。他相信年轻的巫医一定会客观地聆听他诉说的一切。“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我和她不合适。”他犹豫地喵道，“但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和她迟早能腾出时间化解矛盾，重新做朋友。现在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隼飞体谅地咕哝了几声。“我听到族里有些猫在怀疑风皮和夜云的死有关。”他犹豫了一下，喵道。
怒火自鸦羽的体内燃起，他用力地抽打着尾巴：“简直是一派胡言！”
“我从来没信过，一个心跳也没有。”隼飞忙安抚他，“风皮很爱夜云。”
鸦羽点点头，隼飞的理解浇灭了他的愤怒，“比任何猫都更爱。”他补充道。
在和谐的沉默中，两只猫走进了山区。他们脚下的山坡越来越陡，溪流也越来越窄，石块间腾挪飞溅的水花闪耀着银光。除了行走时轻柔的脚步声之外，汩汩的水流就是天地间唯一的声源。
“我有个想法。”过了一会儿，隼飞说道，“你记不记得在群星之战前，影族的曙皮曾指控松鸦羽谋杀了她的兄弟焰尾？”
“嗯，当然记得。”鸦羽回答，他很好奇为什么隼飞要重提这种旧事。
“后来，松鸦羽去星族找到了焰尾。”隼飞喵道，“他让焰尾向其他巫医证明他是清白的。”
鸦羽突然明白过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巫医：“没错……”他缓缓的舒了口气。
“所以今晚当我梦入星族时，我可以去找夜云。如果我遇到了她，那我就让她向大家说清楚她都遭遇了什么，证明她的死和风皮没有关系。”
“你确定这能行？”鸦羽问道，“有些猫打心底里觉得风皮肯定有罪，就算夜云亲自现身向他们说出真相，他们都不一定能停止质疑。”他的嗓音沙哑了。他想起了某些族猫是怎样带着偏见的眼光去看待风皮的。我也曾不公正地对待过他。
“当然。”隼飞的胡须颤了颤，“群星之战让所有猫的生活都变得更加艰辛，但我们都能以各自的方式适应下来。不同的猫总会用不同的视角去解读发生的一切。但风皮依然是我们之中的一员，而且他渴望成为忠诚的风族猫，所以我们必须为他正名。”他眯了眯眼睛，“没有哪只风族猫会怀疑我在撒谎——至少，他们最好别乱质疑。”
“谢谢你。”鸦羽被年轻巫医强硬的一面镇住了，他重拾了些许希望。还有另一只猫也能共享他的感受，并愿意提供帮助，这令鸦羽心生宽慰。也许，我至少还能拥有一个朋友。也许这次我们终于可以给族群带回一些好消息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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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鸦羽和隼飞抵达最后一道通往月池的石头斜坡时，其他的巫医领先他们不远。在爬上岩石的同时，鸦羽能够感觉到他们正在低头盯着他看。
“你跑到这来干什么？”松鸦羽质问道。在两只风族猫走向沿月池山谷边缘生长的灌木丛时，他一直瞪着鸦羽。“这里不是武士该来的地方。”
“我又不是第一个跑到这来的武士。”鸦羽辩解道，他估计松鸦羽还在为自己骗他把黑莓星带去让一星胡乱抨击而生气。
“但其他武士都有足够的理由出现在这里。”松鸦羽厉声怒喝，“你的理由是什么？”
鸦羽拼命思考他该如何回答，感到尴尬不已。他不想向他们承认一星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重要吗？”最终，他反问了松鸦羽一句。他希望自己能够和儿子在不吵架的前提下交流一次。
但与此同时，他也十分怀疑忠诚的风族武士到底会不会这样做。我到底是该服从一星仿佛过了脑子的命令，还是该在我认为他有错时直接说出来？
“不，一点儿都不。”叶池低声回答了鸦羽的反问，抬起尾尖轻轻拍了拍松鸦羽的肩膀，“走吧，我们在浪费月光。”
“好吧，但他可别想下到月池边去。”河族的柳光心怀戒备地瞪着鸦羽，插嘴道。鸦羽注意到她是独自前来的，蛾翅肯定因为某种缘故没能和她同行。“敢下来一步我就撕了你的皮！”
切！说得好像你做得到一样。鸦羽心想。
影族的小云生气地摇了摇头：“我们是巫医。”他告诫蛾翅，“我们不会撕掉任何猫的皮。但她说的道理是对的。”他冲鸦羽补充了一句，“你必须留在这，不许进入山谷。”
“行！”鸦羽怒气冲冲地回答，“我对你们的小聚会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放心吧。相信我，我现在倒宁愿能回家睡大觉呢！”
松鸦羽又愤怒地哼了一声，扭头钻进了灌木丛，他瘦削的身子轻而易举地从树枝间的缝隙里穿了过去。叶池同情地看了鸦羽一眼，也跟了上去。鸦羽点了点头，扭头就走，没有再做任何解释。叶池一直都这么懂我，无论何时。
隼飞是最后一个走入树丛的猫。“我不会忘的。”他在离开前向鸦羽承诺道。
鸦羽钻到灌木丛中，将爪子收到腹下，向笼罩着月光的高沼地望去。现在他又孤身一猫了。他能够看见高沼地上的起伏凹陷，更远方的暗色深影一定就是森林。柔和的溅水声从背后传来，他想象着星光灿烂的瀑布永无止境地注入月池。不久，鸦羽就睡了过去。
他再次回到了地道之中，追逐着在前方转角处一闪而过、只留下飞旋的苍白荧光的灰脚。
“这次你又要说什么？”他朝她的背影大喊，“你到底是真的被困在这儿，还是说这一切都仅仅是我的梦而已？”
但灰脚没有回答他。这一次，她带着他冲出黑暗，在一片充斥着半透明的晨雾的森林中穿行。挂着露珠的草叶蹭过鸦羽的皮毛，令他浑身湿透。他努力跟随着母亲的步伐。
“你要带我去哪？”他问灰脚。
他的母亲仍然没有回答，但她在一个小洼地的边缘停下了脚步，一甩尾巴示意鸦羽赶紧跟过去。鸦羽向洼地内看去，认出了坑底那一洼香薇环绕的小池。他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夜云的血迹，还有她那几乎被狐狸的恶臭完全掩盖的气息。
鸦羽惊恐地回头看向灰脚：“为什么？”
但他的母亲已经消失了。鸦羽犹豫地向池边挪去，感到举步维艰。在他下到坑底之前，香薇叶忽然轻晃起来，他看清了草丛中躺着的那只猫。那只黑色的母猫。鲜血正从她身侧的伤口中汩汩涌出……
“夜云……”他轻声呢喃。
夜云抬起头，眼中闪耀着怒光：“你看不见我吗！”她嘶哑地吼道，“你就真的看不见吗！”
鸦羽猛地一颤，一下子醒了过来。他的四肢还在颤抖，心跳也快得像是要破体而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问自己。夜云的声音依然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他拼尽全力想要记住她淡化的面容。但她的模样就像趾缝间洒落的水一样溜走了。悲哀刺痛了他的心。我究竟失去了什么？
脚步声和低语声在灌木丛的另一侧响起。鸦羽跳起身，用力地甩了甩皮毛，竭力不让其他猫看出他有多烦忧。如果我还是得向松鸦羽解释我为什么出现的话……
第一只走出树丛的猫就是他的雷族儿子。松鸦羽只用他那无神的目光扫了鸦羽一眼，就直接无视了他，毫不犹豫地跳下了石头斜坡。叶池跟着他走了出来，礼貌地冲鸦羽微一点头，然后是柳光和小云。
隼飞最后才出现。鸦羽一看到他，就知道他肯定有了发现。巫医的颈毛兴奋地竖立着，眼睛像一对小月亮一样闪闪发光。
“你找到她了吗？”鸦羽走上前，询问道。
隼飞停下了脚步，先确认了其余巫医是否都已经踏上回家的路，不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灰脚还是夜云？”他问道。
“随便谁。我都想知道。”但灰脚肯定不在星族，他提醒自己。她还在这儿，还在陪着我。
“唔，我没有找到灰脚……”隼飞开始讲述他的所见，语气几乎像是故意要勾起鸦羽的好奇心，“但我见到了青面。他告诉我，夜云从来没有在星族露过面。也就是说，她还有一线生机！”
鸦羽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他也很想知道，夜云会不会和灰脚一样被困在现实世界与星族之间。她是否也有话要和他说？但他很快意识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灰脚早就该把这消息告诉他了。是他过早地放弃了寻回夜云的希望。这就是为什么她会问我，“你就看不见我吗？”
鸦羽的哀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乐观与希望。洪水般的激动之情几乎将他连根拔起。
她还没死！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