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官道上，“林”字大旗飘扬，一队人马行色匆匆。
“你们昨天可有商量出什么万全的法子？”权侑莉作为先锋将领，荣升辅国大将军，随林允儿一同出征。
“哼！本官的建议镇国公可没有耐心听！”身负监军之职的郑秀晶冷哼了一声，策马越过二人。
“哟，怎么了？吵架了？”权侑莉一脸八卦，“你居然敢跟你家小黑面吵架，真活腻歪了？”
“没有，事出紧急，被耽搁了。”林允儿镇定自若。
权侑莉狐疑地看了看骑马姿势有些别扭的郑秀晶，又看了看随意牵着缰绳的林允儿，心下了然，啧啧，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五天的急行军，一行人终是到了边军大营。
“这情势，看来是要硬碰硬地正面打一仗了。”郑秀晶分析着局势，揉了揉眉头。
“蒙古可汗可是叫嚣了好几天了，非要你林大将军前去跟他决一死战。”权侑莉抱着剑吭哧哧地笑着。
“打就打，我又不是没带过兵！”林允儿在帅位上坐下，摩挲着手里的剑，“权老六，你是先锋将领，点齐你的人马，先把其他两座边城的围给本将军解了！”
“末将领命！”
“记住，穷寇莫追，一旦解围，立刻回来与中军汇合，说不定到时候你就是那制胜的奇兵。”郑秀晶随手丢过去令箭，又吩咐道。
“监军大人放心，末将定当以大局为重。”
借着林允儿中军升帐的机会，权侑莉以请监军壮行的名头把郑秀晶揪出了营帐。
“权将军，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令箭不都给你了嘛！”
“秀晶啊，身子骨要紧啊，在军营里，你俩可得悠着点…”眼见郑秀晶的脸越来越黑，权侑莉迅速翻身上马，“郑御史一身好武艺，用在床上也是可以的。”然后一鞭子抽出去，飞速逃离现场，领着先锋军奔赴战场。
于是托权将军的福，整个中军大营都见识到了郑御史黑面监军的一面。

“我倒是觉得，既然对方是冲着你来的，那就故布疑兵吧？”郑秀晶敲了敲沙盘。
“怎么个办法？”林允儿有些疑惑。
“你在哪，可汗就会跟疯了一样打哪。如果他面对的中军和身后的骑兵，都有你镇国公的身影呢？”
“你是说…”
“你我本就面貌相似，想必我扮作你，也无人识得。与其让你这文臣之身去逐鹿草原，不若让我替你踏平北疆。”
“再相似，也会被认出来吧？”林允儿迟疑了一下。
郑秀晶笑了笑，伸手取过林允儿的战袍甲胄，穿好后，背着手站在营帐中间，故意压着嗓音喝道：“亲兵何在！”
“卑职在此！”林允儿的亲兵头子立刻进了营帐，看了一眼郑秀晶就抱拳行礼，“国公有何吩咐？”
“看吧，你的亲兵一下子也分不出来，何况那没仔细瞧过你的蒙古可汗。”郑秀晶满意地笑出了声。
一听这话，亲兵头子立刻抬起头看去，一看之下就傻了，盔甲之下，七分相似的面貌变得九分相似，他自个儿也看走了眼，直到听到林允儿咳了一声，瞬间红了脸：“那个…国公和夫人还真是…夫妻相啊夫妻相…”
“行了行了，全天下都知道我俩是绝配。”林允儿笑着摆摆手，“你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
看到人出去了，林允儿叹了一口气：“你留在中军…”
“你留在中军，我带骑兵突袭敌后。”
“郑秀晶！”
“中军必须由镇国公亲自坐镇，以免军心散乱。更何况你领兵多年，居中调度和对战场形势的判断绝对优于我这个纸上谈兵的人。”
“奇袭太过危险，我不准你去！”
“镇国公，本监军有一半的军事指挥权，这事你必须听我的！更何况论武艺，我还没输过谁，我去还能好好的回来，换作你，我还真怕以后守寡。”郑秀晶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就这么定了，你若是担心我，就把你的亲兵头子借给我，然后我要边军最精锐的骑兵！”
“你这几日居然跑去隔壁营帐睡了。”林允儿一边费劲地穿上盔甲，一边嘟囔。
“我是怕镇国公大晚上要做运动，影响战局。”
“本国公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
“权将军说的一点都不错，你还真是。”
“权侑莉跟你说什么了？”
“我现在不是很想告诉你。”
“你…”
“行了，升帐去！大战在即，一点主帅的样子都没有！”
中军营帐…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郑御史换了身衣服，你们就认不出来了？”林允儿一身银白盔甲，按剑而立，清俊的脸上具是柔和的笑，怎么看都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诸位不必惊讶，今日本官会带骑兵深入敌后奇袭，故而穿了这战袍。”郑秀晶一身玄色战袍，目光沉静如水，往那一站，分明就是个带兵许久的沙场老将。
“郑御史乃是监军，怎可亲自上阵，万一陷入险境…”
“不是本国公自夸，在座各位，武艺上比得过我家夫人的，还真没有。更何况，也没有人能假扮我扮的这么像了。”
这下众人恍然大悟，都说郑大人是监军，可怎么就忘了御史大人是镇国公的发妻啊，还是位熟读兵书一身武艺的知兵御史。
待一切都安排好了，林允儿看着郑秀晶翻身上马的背影，一把揪过了自己的亲兵头子：“秀晶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最悠闲的是谁？镇国公啊！想想权侑莉解了围就疯了一样往中军赶，想想郑秀晶带着最精锐的骑兵在敌后奇袭，想想各路将领领兵护着大军的左翼右翼，再看看安坐主帅位置的林允儿，真是太悠闲了！
真正的大战哪里有那么多峰回路转，林允儿除了一开始展示了镇国公超凡入圣的箭法之外，剩下的时候都是在居中调度。权侑莉赶回来的时候刚好与郑秀晶遇到，所以林将军真的是半点担心都没有了。自己的亲兵加上权侑莉还护不住一个武艺高强的郑秀晶，那可真就是老天瞎了。

中军大捷！“镇国公”斩可汗于军前！前所未有的大胜仗。
头一回上战场的郑秀晶似乎打上了瘾，居然丢下权侑莉，带着自己的亲兵和骑兵去追逃兵。
来势汹汹的蒙古大军一朝溃败，迅速撤回了草原腹地，而可汗身死，更是让各方势力缠斗不休。
“这一战，算是耗尽了蒙古金帐的气数。”林允儿不紧不慢地泡着茶，“这番损兵折将，换取边关十年安稳，倒也值得。”
“你就不担心秀晶？”权侑莉瞪着眼睛看着四平八稳的林将军。
“她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实在不行，那就请权将军替我去接应？”
“我还是去打扫战场吧！对了，你何时回京复命？”
“秀晶还没回来，急什么。”
权侑莉懒得跟这个惫懒家伙多费口舌，一溜烟继续去清点战果了。
营帐门帘再度被掀起，林允儿毫不在意，依然端坐在桌前，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茶盏。
“可是为我凉的茶？”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自然。”林允儿顿了顿，站起身却并没有转过来，“若是御史大人不牛饮的话，就更好了。”
“林允儿！”
“郑秀晶！”镇国公猛然转身，一把抱住眼前人，“你让我等的好苦！”旋即将人压到了身下的软榻之中。
“打住，这种深情的戏码不适合你。”郑秀晶伸手就拧了一下她的耳朵。
“十天！我有十天都没有见到你！”林允儿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我想死你了！”
“林将军，用心想就行了，不需要动手动脚的吧？”
“本官全身上下都想你。”
“不要为你的欲求不满找借口！这是中军大帐！不怕有人闯进来啊！”
“没事，我吩咐过了，不会有人来的。”
“你！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了嘛！你的羞耻心呢？！”
“本官不知羞耻为何物。”
“你！厚颜无耻！”郑秀晶气的牙痒痒，然而下一秒，就被林允儿拉进了情欲之中。

“表姐表姐，然后呢？”少帝急不可耐地追问战况。
“然后？然后你的御史大夫假扮了我，替夫出征了。”林允儿接过一盏燕窝，小心翼翼地喂给郑秀晶。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在朕面前秀恩爱。”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还怕没有恩爱可以秀？”郑秀晶咽下一口燕窝，作势要站起来。
“表妹宽坐！切莫上奏！”少帝慌得连连摆手，“朕着实怕了你这个御史大夫了！”
“咳咳，然后我就斩了蒙古可汗。”
“没了？”
“没了。”
“表姐，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夫人，太欺负人了，这么激烈的战斗，她一句话就总结了！朕都没听到有意思的地方！”
“兵事太过凶险，皇上不知道也无妨。”林允儿放下已然空了的碗，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治国以仁治为先，兵者凶也…”
“皇上还是要文武兼修，虽说太平盛世毋需用兵，但是骨子里不能失了那等气概。”
“文治为先啊，开民智，普礼教…”
“但武事不能废。”
“郑秀晶你又要跟我抬杠是不是！”
“皇上，臣有本奏！”
“郑御史又要参本国公什么？”
“两位爱卿打住打住！”少帝打了个哆嗦，硬生生制止了镇国公和郑御史的御前官司，“你们可以回家再吵，朕…”
“臣无话可说，告退！”郑秀晶一甩袖子就走了。
“皇上，臣这是追还是不追啊？”林允儿笑的谄媚。
“表姐你糊涂了吧？还想睡书房？快去追啊！”
“是，臣奉旨追妻，臣告退。”林允儿转身撒丫子就去追走远了的郑秀晶。
少帝一脸惊愕：朕…又被算计了吧？
“你说我们天天这样算计皇上，合适吗？”镇国公府的庭院里，郑秀晶倚靠在凉亭的暖榻上，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不合适那也算计了…”林允儿坐在她对面，笑眯眯地泡茶，“习武之人是不是都好这杯中之物？你且少喝点。”
“我不似你，这清茶我可是喝不下去的。”嘴上说着，却还是乖乖地放下了酒杯，“你真不好奇权侑莉跟我说了什么？”
“你若愿说，自然就会说。不愿说也自有你的道理，我何时勉强过你？”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优雅地品了一口，“果然好茶。”
“还说没有勉强过我？出征前在书房是怎么回事？班师回朝前在中军大帐是怎么回事？”
“额……”林允儿难得红了脸，瞪了一眼周围低头窃笑的亲卫，清了清嗓子，“这又不是一码事。”
“屁的不是一码事！”
“秀晶，斯文，斯文。”
“哼！你就等着我参你吧！”
“不是吧！又要弹劾我？！”

早朝。
“臣有本奏，弹劾镇国公…”郑秀晶一撩袍角，大步跨出，朗声奏道。
“郑御史，每天都这样开头，不腻的吗？”林允儿依旧居于殿下武将首位，两手拢在袖子里，老神在在地问道。
“林爱卿，且让郑爱卿奏完，朕与诸位爱卿都没有腻，你也别急嘛！”少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笑眯眯地打断了林将军的话。
“皇上，看热闹不好吧？”林允儿嘴角一勾，一抹熟悉的坏笑浮现在脸上。
少帝心里一咯噔，立马看向郑秀晶，果然，黑面御史冷着脸看着自己。他把目光再转向殿下，一起子大臣在宰相宋茜的带领下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一声没吭。
朕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软脚虾！宋爱卿！表姐夫！你看到朕无助的眼神了吗！郑爱卿，有话好好说，切莫上奏啊！表妹！朕错了！朕不该看戏啊！
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长时间，可能是几年，可能是十几年，也可能是几十年，反正朝野上下都知道，镇国公府某些生活一旦特别和谐，那林将军必定要被郑御史给参上一本的。
-END-

完结撒花～秀晶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