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小猫在抓着你的心,我是在凌晨时分醒过来的。起身,将窗户支开。于是窗外的雨被吹进来,打湿了窗前岸上的书,也有些
许的几丝雨拂过我的脸庞,我的发。
我望着天,一片烟雨蒙蒙。缠缠绵绵的下着的雨,这一时半会儿似是没有停的意思。今日要去祈福,祈福父母安康,祈福兄长安顺,祈福。我推开门,呵,老天倒是替丞相府众人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也是一桩好事。连黎儿这小姑娘今日恐怕都要起迟了吧。
祈福讲究的是心诚,讲的是一句“心诚则灵。”所以今日我并没有叫黎儿准备马车,我要走路前去。若是坐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不说,还颇的引人注目,而我的初衷,并不是如此。
合上窗户,坐在桌前,我听到黎儿过来的脚步声了,果然,黎儿进来了,还带着早膳。
“小姐可是早就醒来了。”她问。
“嗯。”我点头,喝下一口粥。
她皱了皱眉“那小姐为何不唤我一声。”她站在一旁,似是生气了。
“去帮我把窗户支开吧。”我放下筷子,已有八分饱意。“我不是想着,我不唤你的话,你还可再睡一会儿。”
她不知在窗前做什么,“是,您想的
对。”她转过身来,将手往我眼前一伸“小姐在我进来之前就开过窗户了吧。”
还不等我开口,她说道“昨日你抄好放在岸上的诗集都被打湿了。”
“是。”我也不反驳,这叫我如何反驳的了。黎儿是不许我下雨天开窗户的,她怕我受风寒,怕我生病。想来这也是毛病,得改。从小母亲就告诉黎儿,我做这个不行,做那个也不行。这可,不好。我摇头,必须得改变黎儿的观念。
“好了黎儿,去收拾一下吧。我们一会儿就该走了。”虽然时候尚早,还夹带着点点细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却不少,步履匆匆,从我身边经过。不知是谁家鸟儿在鸣叫啁啁,其声清脆而婉转,不绝如缕。
停住脚步,自以为可以一直走到寺庙而不用歇息。想来也是高看自己了,山路虽不算崎岖,但脚下湿滑,需得多用心几分。
“小姐,我们应该乘马车来的。这样您也就不用如此费心费力了。”黎儿看着我,目光澄澈。
“这不一样的,你想,我们走都如此费力。那马车呢,岂不是笨重的更加费
力。我们又不急,何必如此麻烦。”
我拉过黎儿“况且我们黎儿是来求姻缘的,当然是走路显得心意更足一些,心诚则灵。”我这么一说,倒把黎儿说得有些羞了,颊上泛起淡淡红晕,却也不恼。只是胡乱点头“是,说的是。”
他日倘若我嫁进皇宫里去,黎儿母亲是一定要让她和我一起去的。只是我不愿让黎儿就在宫闱中只身一人,孤独终老。但愿这祈福,真的是心诚则灵,给予黎儿一位翩翩少年郎,许她一世安稳。
她我二人,都不再言语,脚步慢慢,快响午时,终是到了地方。约莫是我极少出门的原因,连带黎儿也很少踏出丞相府。本就是闹腾的年纪,却硬生生的在府里面憋着,现在出来,她就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雀儿,闹个不停。
“小姐,你看有人比我们来的还早。”
“小姐,你听,有人在敲钟。”
“小姐,我们响午要在这里用膳吗。”
“小姐,你看这树上,好多红布条。”
抬眼看去,前面一棵槐树上挂了许多红布条,在风中摇曳。不知天上月老可否看见牵一两根红线,大概可以的,不然,就不
会有这么多人来求姻缘了。
黎儿要前去挂红布,遂一同前往。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忽地一方红布拂过我的脸庞。我用手抓着,嗯,字迹清秀,虽力道不足,倒是娟秀的很。
“信女萧姝愿与公子墨年年岁岁,相濡以沫。”我轻声念,信女萧姝,公子墨。不知怎得,念着念着,似是想得有些难过。
“公子,您今年有什么愿望吗?”
我恍惚扭头,并未看清来人。却蓦然的听出了,他的声音。
“愿这天下太平,你也安好。”
我匆忙提起襦裙,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不会听错,这是当朝太子的声音,安墨的声音。
我低下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难过吗,可是他并未认出你,或许,根本就是不想认出你。
心有灵犀一点通,心无灵犀糟,糟,糟。
这天本就阴沉沉的,又飘起了星点雨丝。我静静站在屋檐下 ,看着雨越下越大,听着雨点打在瓦片上,我伸手去够,从儿时我就喜欢这样,我喜欢这偏凉的触感,若不是要顾及别人的眼光,只我一人在别院的话,怕是要现在这雨中了。
“姑娘为何要把手伸到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