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樱花飞舞的四月春,暖阳正好。即便是落在水里的倒影也像是一颗橙黄的火球,暖融融地发着热,漾出一圈圈波纹。
“喂,是那个人......”
“听说他这次小考又没考过吧?好像还在跟一年生学怎么画‘星’呢。”
“是啊,我弟弟今年四岁,竟然跟他在一个班,老师应该都快放弃他了吧。”
“你说他怎么还有脸继续留在这里。明明是家光大人的孩子,结果却连最初级的‘星’都不会画,真是够蠢的。我们现在都学到‘生’了吧。”
耳边缭绕着似有似无的嘲笑声,湖泊边的棕发孩子叹了一口气,又紧了紧自己怀里的书。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因此也没说些什么,而且本来就是他笨,占有着家族里最好的资源,却连一个符咒都不会画......
他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吸了吸鼻子,小跑着想要过去横跨湖面的桥。但他的平衡能力并不是很好,七岁的小小男孩在桥上跑不过几步,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往地上重重跌了下去。
可就在他即将落地的那一刻,他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撑住了一般停了下来。明明离地面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男孩却以一种极为不可思议的角度勉强站直了身子。要从怀中滑下去的书落在半空,又飞向了他的手臂,乖巧地钻进他的怀里。
这样的景象恐怖又诡异,男孩却并没有感到害怕。他整理好书,重新抱紧,然后歪歪头,腼腆羞涩地对着身边的空气微笑了起来。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这才继续向自己的目的地轻快地跑了过去。
而就在不远处,墨绿的林子里鸦雀无声。刚刚还在冷嘲热讽的孩子们面面相觑,都不大甘心地闭上了嘴。良久,才有人嘟囔着开了口:“喏,这不就是为什么那家伙明明那么笨还能继续享受最好资源的原因,咱们在这里说什么人家都用不着在乎。”
另一个人也嘀咕了起来,“切,他运气好而已......”他这么说着,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身边人的表情,也跟着垂下了头。
——因为,就算是运气,那个人的运气也是世间罕有的好。
泽田纲吉,这是他们阴阳寮的少寮主。虽说是少寮主,泽田纲吉却是什么也不会。箭术也好阵法也好,他都是班里的倒数。明明平时还会有族老们给他开小灶,他却仍然是呆呆笨笨的,以至于从四岁就开始留级,和其他一年生们一起学习。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从出生开始就被定为未来将会继承家光大人位置的少寮主。而直到看到他不堪的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反驳这个决定。
只因他是在这个科技为主的末法时代里极为罕见的——天生者。
人有三眼,阴阳眼、神眼与天眼。神眼由神所赐,可以知天命、见人事;天眼尤为血腥,要以十万冤屈人魂来祭才能出,但却可超三劫、掌五雷,只是死后会因罪而被冥界镇压,永生永世活在彼岸花海;阴阳眼由人之天赋相权,开眼者可识神见鬼,唤名驱妖。
神眼要神明相赐,天眼需人魂生祭,唯独阴阳眼,可以靠人的天赋来得到。但即便是有机会拥有,其所有者仍然是分先天和后天。普通的阴阳师想要见无力凝聚妖气、使人类看见的小妖怪必须要靠阵法,而天才们则可以在强大起来后靠大妖的妖力灌注开启阴阳眼。但是总有一些怪物,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就可以拥有这样的能力。而这种怪物,就被称作“天生者”,是生来就有天授阴阳眼的人。
不巧的是,泽田纲吉正是一个天生者。
拥有天生阴阳眼的他从小就可以和妖怪对话,因为纯净的灵力与灵魂,他对于非人类的亲和力也十分之高。就像刚才那样,明明肢体协调性很差,但他几乎没怎么摔过跤,因为总有一些除主人以外无人看到的弱小式神愿意把他扶起来。
别人丢了心爱的东西,是去写失物启事;泽田纲吉丢了东西,全阴阳寮大大小小的式神都会出动帮他去找。而当连一棵草都开始找东西的时候,你就是想丢什么东西都很困难,更别提他人的恶作剧。因此,即使很多人都看不惯泽田纲吉,但却并没有人愿意真的去招惹他。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你在弄坏他的笔盒时,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你。
很快就是契约日了......
在年幼的少寮主所看不见的角落,穿着古老和服的家族成员们表情干涩地交换眼神,又乖顺地低下了头,向他行礼。
要是泽田纲吉无法召唤出妖怪,或者召唤出了大妖却无法契约的话......
【——这个少寮主的位置,总该动了吧?】
下集预告:
“ciao‘su,初次见面,你好啊,废材纲。”
“噫——!为、为什么我会召唤出一个小婴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