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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巍澜】候鸟 AU/CR 甜虐(之前那个吞得厉害所以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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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说:“双胞胎啊。很可爱。”
赵云澜点头:“啊。长得都一样,脾气也不知道怎么就差那么远。”
沈巍一直被赵云澜怀里的妹妹头盯着,就问赵云澜:“妹妹呢?妹妹叫什么名字?”
赵云澜说:“赵咩咩。”
沈巍哑然失笑:“什么东西?这难道不是羊的名字。”
赵云澜说:“是啊,属羊。”
沈巍拿了棒棒糖递上去:“妹妹?你要吗?”
赵咩咩盯了他很久,不动不吭声。
赵云澜亲亲她的脑门儿,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咩咩,来,伸手……伸手……哎对把手伸出去……”
赵咩咩没伸手,是赵云澜把着她的手,递到沈巍面前。
沈巍赶快把糖放到她手里。
赵云澜把她的手和糖一起攥着,乐呵呵地说:“对咯……咩咩现在拿到糖了。开不开心?!嗯?!”
沈巍捡起地上散落的包、旅行袋和赵云澜的衣服,两个人肩并肩地往院子里走。
赵云澜仿佛导游似地介绍:“龙王古庙,距今500多年的历史,属明朝遗留建筑,砖木结构,供的是洞庭湖的龙王……”
沈巍打断他的胡说八道:“赵云澜,这是你的幼儿园?你……”
他笑的样子意味深长,赵云澜不乐意了:“干嘛,我看着就是个糙人?!就不能带孩子吗?”
沈巍笑:“是有点……有点气质不搭。”
赵云澜冷哼:“糙男人才应该带孩子,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样孩子成长得才健康!才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懂不懂。”
沈巍连连点头:“是。赵园长说的是。”
停了片刻他又问:“孩子们怎么……都姓赵?”
赵云澜说:“废话,都是我的崽子,当然都随我的姓。”
沈巍目光带着问号,赵云澜大喇喇地笑:“福利院听着刺耳。我不喜欢,就叫幼儿园。”
沈巍站定,看着他半晌,目光流转,看上去是让人心动的漂亮。
赵云澜给他看得发毛:“哎!哎哎哎你冷静啊,你这个表情我可承受不起,感觉你要给我上柱香。”
沈巍摇头:“赵园长多虑了。我只是在想……难怪孩子们的名字都起得如此随意……想来是……赵园长的创意。”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3楼2018-10-15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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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枣泥月饼
    赵园长的创意虽然差,但是大庆老师的厨艺非常好。
    孩子们吃饭的地方,就是当年和尚们的斋堂。沈巍坐在红木的长条板凳上四处看,觉得冰冷的石墙和地板一样,几百年如一日地装神弄鬼。
    自打赵云澜回来,赵咩咩就没从他怀里出去。那孩子不知道怎么那么喜欢赵云澜,死抓着他的衬衫不撒手。沈巍逗她,从赵云澜身后绕过去瞧她的眼睛,赵咩咩并不害羞,跟他英勇对视,目光如炬。
    沈巍问赵云澜:“龙王庙……怎么也有和尚的?这好像于理不合。”
    赵云澜耸肩:“什么合不合的,要我说,这一片山地里有个龙王庙就大大地不合!龙王难道不是应该在海边。”
    沈巍瞪眼:“你刚才说是洞庭湖……”
    赵云澜说:“我还钱塘江呢!我说你就信啊, 傻不傻。”
    然后他把孩子放下,指挥沈巍说:“来来来,搬桌子。”
    晚上不下雨,他们决定在院子里吃饭。
    除了小红老师之外,他们还有两个年轻男生和另外一个漂亮姑娘。年轻男生一个开朗一个害羞,开朗的是大庆老师,除了管孩子之外显然还包办伙食,总之他用脸盆装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热乎乎地让整个院子都暖意融融。
    害羞的男生是郭老师,不怎么说话但是爱笑,管起孩子来很细心,小朋友排着队给他对着水龙头洗手,不吵不闹,完全没有那副生扑赵云澜的淘气样子。
    小红老师很凶,眼睛瞪起来占了半张脸。孩子是不是怕她不得而知,反正赵云澜对她怵头。他刚伸了两个手指到红烧排骨的碗边儿,就感觉脖颈子发冷芒刺在背,赶紧乖乖收手,在小红老师毒如蛇蝎的目送下凑到郭老师身边,参加洗手的队伍。
    另外一个漂亮姑娘话不多,给孩子们装饭倒橙汁,面无表情,并不会不高兴。
    没人邀请沈巍留下,他好像不需要邀请,天生就该在这坐下吃饭。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4楼2018-10-15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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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澜从旅行袋里掏出红星二锅头,拧开盖子给大庆和郭老师往搪瓷缸子里倒,一边指挥小红老师“还有一瓶你自己满上”。小红老师气哼哼把脸扭开,另外一个漂亮姑娘听了赵云澜的话,从旅行袋里掏出另一瓶二锅头,给小红和自己咚咚咚地倒。
      沈巍简直惊奇:这里的姑娘们,也都这么好酒量的?
      赵云澜自己对着瓶子吹,扭头问沈巍说:“来吗?喝点儿?”
      沈巍默默地把另一支瓶子抄起来,说“嗯”。
      赵云澜就敲瓶子站起来,单脚踩着木条凳,哇啦一嗓子:“同志们!孩儿们!今天咱们欢迎英雄的人民警察沈巍同志,光临红星幼儿园跟咱们一起过节!孩子们一起叫叔叔好!”
      除了赵咩咩之外,全体娃娃扯开嗓子一通乱嚎,赵西西又嘴巴下弯泫然欲泣,被他哥往嘴里塞了块拔丝苹果,把这茬儿忘了。
      小红老师对沈巍说:“沈警官,我跟你说,赵园长可是八百年都不带个客人来。今天把你带来我们可高兴了,你是在这附近工作吗?以后常来好不好?”
      赵云澜瞪她:“不许觊觎我们沈警官,人家不喜欢你这种凶神恶煞的。”
      小红的眼睛又占据了半张脸:“我不行,还有小徵呢!小徵够温柔了吧。而且你凭什么觉得人家就不喜欢我!”
      赵云澜翻白眼,鼻孔里冷哼。
      沈巍笑眯眯,低头吃自己的饭。
      大庆老师打圆场:“我说你们两位,再不动筷子,饭就被娃娃们吃光了。”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5楼2018-10-15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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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暗下去,月色亮起来。
        沈巍默默地抬头,看见云开雾散之后,薄纱笼罩般游走的月亮。
        月亮是一个神奇的生物,沈巍一直以为,你走它走,你停它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月光很荡漾,仿佛深似海底的天幕是它的跳舞场,它喝了点琼浆,意兴阑珊了,就自顾自地摇曳多姿起来。
        孩子们吃饭是风卷残云,但凡学会了用勺就没有塞不满的嘴。大庆老师的菜很合孩子口味,虾是茄汁的,鱼是糖醋的,沈巍天生需要的辣椒一点没有。大庆老师看出沈巍为难,起身去了厨房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碟,里面是切得细碎的一碟朝天椒。
        红彤彤的颜色晒着月光,仿佛是龙王面前的红烛流了泪。
        孩子吃饱了就要吵闹,赵云澜当然有办法,挥手让郭老师把月饼盒子搬出来,一人给一个吃。
        发月饼的仪式感很强烈,孩子们坐成两排,整整齐齐把小手摊开在桌上,赵云澜端着大大的点心盒子,一个一个把月饼放在小朋友的手心上。
        不仅小朋友,小徵和小红老师也忙不迭地坐端正,漂亮的手心向上,得到月饼的时候还笑眯眯地说谢谢。
        赵云澜就骂孩子:“看看!看看你们老师!以后记不记得说个谢谢!”
        孩子们这次很整齐,扯开嗓子嚷嚷:“不~~记~~得~~”
        心很累。赵云澜把脸拉得老长,凶狠地错过郭老师摊开的手掌。
        然后他发现,沈巍也坐得端正,手心向上,把双手平整地摊开在桌子上。
        赵云澜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沈巍!沈警官!我这儿的月饼都是给我家里人吃的!您跟这些崽子一样吗?!”
        沈巍乖乖地看着他,柔声说:“一样的。”
        他面无表情地乖顺,赵云澜的心无缘由地又漏了一拍。
        沈巍无辜地朝他眨眼睛。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6楼2018-10-15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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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澜看看孩子们,月饼早就下了肚,嘴上的渣就还有点剩。
          他气不打一处来:“吃这么快不怕撑着啊!起来起来起来,都给我活动着。”
          大庆和郭老师笑成一团,拎着娃娃们跑进院子,玩起上古年代的游戏……老鹰抓小鸡。
          小红老师和小徵起身,收了碗筷进厨房,告诉赵云澜“慢慢喝、我们去整理床铺”。
          直到赵云澜抱着月饼盒子坐下,沈巍还把手摊在桌面上。
          桌边只剩了他俩,赵云澜笑开了:“好啦!你闹哪样啊。月饼给你,不用装蒜。”
          他把盒子里的月饼掏出来,放一个在沈巍手心里。
          沈巍低下眼睑,淡淡地笑一下。
          赵云澜问他:“你不吃啊?”
          沈巍耸肩:“甜腻腻的,不知道有什么好吃。”
          赵云澜说那你要!你懂不懂浪费可耻。
          沈巍抬下巴,遥远地张望欢叫成一团的孩子,反手抓紧了手里的月饼:“当然要。他们都有。每个人都有。”
          老鹰抓小鸡进行到了白热化,赵咩咩骑在扮老鹰的大庆脖子上,被甩得左右摇摆,几乎起飞。
          赵云澜收回目光,无奈道:“中秋有地方过,那就不算没家。吃得上月饼,那就是团圆。孩子们不容易,才这么一点大……我想让他们记着甜味儿。你看我这里热闹,其实他们一读书,就散了,该住学校的住学校,该毕业离开的毕业离开……总之我讨厌别人给他们贴标签。谁说他们难听的话,我就给他们打回来。”
          沈巍垂着目光,噗嗤笑了。
          赵云澜翻白眼:“你不懂。难听的话多了。我只是不想重复。没家的孩子不比你我……所以你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月饼不吃拿回来……”
          沈巍“嗖”一下把月饼高举过头,光速回答:“我吃。”
          赵云澜顺着他举高高的手看到月亮,忽然就笑了。
          沈巍看他不来抢,放心地把月饼掰开,闻一下提问:“什么馅……”
          赵云澜冷哼:“你吃过月饼没有啊,那是用闻的吗!那月饼皮上都写着!你不识字儿啊。”
          沈巍听了把掰开的月饼又对上,念念有词:“枣……枣……”
          赵云澜怒了:“什么玩意儿!枣泥的!你你你你过分了啊……这是我最喜欢的馅儿……”
          话没说完,他被沈巍塞过来的半个月饼堵上了嘴。
          月光下抬起目光的沈巍好看得不像个凡人,带笑的眼睛泛着些许酒意,忽然开口说:“赵云澜。”
          赵云澜满口的甜蜜,撩着眉毛问:“嗯?”
          沈巍说:“……你很好。”
          赵云澜乐出声来。
          沈巍想了想,很小心地咬了一口月饼,细嚼慢咽了半天,仰起来的眼睛里倒映着月亮。
          赵云澜看着他想:“甜吗?”
          然后他在心里自问自答:“真甜。”
          这时候大庆跑过来,把怀里仍然眼睛炯炯有神的赵咩咩塞给赵云澜:“领导,孩子抱稳了啊,我们带崽子们去洗澡。”
          赵咩咩如有神助,迅速扒住赵云澜肩膀,越过肩头,望向远方。
          赵云澜搂着她,在她耳朵边反复问:“赵咩咩,吃月饼了没有?吃~~月~~饼~~嗯?”
          他对她讲话的时候,音调低了两个八度,轻柔得仿佛春天的一支催眠曲。
          沈巍抬手摸赵咩咩的头。
          赵云澜笑笑:“没事儿,你问了她也听不见。孩子是孤独症。爹不要了,妈走得早,没办法自己长大。但是你看她命多好!有我这么个风流潇洒的赵园长罩着!你说是不是比捡了神灯还幸运。”
          沈巍缓缓地点头,柔声说:“是。赵云澜,她很幸运。”
          赵云澜看看他,没吭声。
          沈巍笑笑:“没事儿,你问了我也不介意。我父母走得早。所以这些团圆节我没什么概念。但是今天在你这里过节,我觉得很幸运。”
          赵云澜运了半天气,问他说:“沈警官……一表人才,又一把年纪了……没成家吗?”
          沈巍无奈:“我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赵云澜耸肩:“你都三十好几了啊!”
          沈巍叹气:“没有好~~几好吗!……没有。我没有……成家。”
          赵云澜八卦得超越狗仔队:“女朋友呢?”
          沈巍耳朵尖都红了:“没有。”
          赵云澜挑眉:“小红和小徵,你比较喜欢哪一款?”
          沈巍差点疯了:“赵云澜!不要胡闹。”
          赵云澜哈哈哈地笑起来:“真没情趣。酒还喝吗?不喝收了吧。赵咩咩累了。我带她睡觉。”
          他说着,轻手轻脚起身,肩头扛着忽然失去精气神的赵咩咩。
          沈巍在月光下冲他笑:“去吧,我坐一会儿, 等你们都歇了就去睡。”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7楼2018-10-15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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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宿楼的灯光一盏一盏暗下去。
            赵云澜下楼,发现沈巍一个人在院子里,站在供着龙王的主殿前头,被追光似的一束月亮照着,仿佛随时要飞升成仙。
            他好像时刻都是一个,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人。
            半夜三更都不放松。
            赵云澜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怎么地?你想进去看看?去呗。”
            沈巍仿佛是被他吵醒了,弯着眼睛摇摇头。
            赵云澜说:“干嘛?你害怕啊?里头太黑了是吗?有灯啊!我陪你进去看呗,龙王不吓人。”
            沈巍拉住他:“没有。不必了。”
            赵云澜笑了:“还说没有。我告诉你,我小时候,不管几更天都有胆子进去!那时候还没电灯呢……你还人民警察呢,应该是坚定的唯物论者啊!”
            沈巍笑起来,抬手拍拍赵云澜的肩:“赵云澜。”
            赵云澜说:“干嘛。”
            沈巍说:“……你很好。”
            他的美貌在月光下好看得惊人,赵云澜竟然有片刻的语塞。
            就在他语塞的片刻,沈巍忽然从手里变出一根棒棒糖,塞进赵云澜的嘴里。
            然后他抬手,把赵云澜弄得很整齐的头发拨乱,让那些细碎的额发当啷下来挡住赵云澜的眼:“……赵云澜,你很好。谢谢你。”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8楼2018-10-15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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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闭月羞花
              “赵云澜你好。见信如面。
              现在是不是没人写信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写信古板。
              石榴非常好吃,你说的关于它长途运输所以不再新鲜的话,是不对的。它是与北方石榴不同的品种,来自云南,皮薄而籽粒丰满,是深红色的。就是因为你不肯切开它吃,才没看到,它的里面是很美好的。
              你问我平时的工作,我是在南京。这里的山区很巨大,且景区密集,非常需要安全保护。即便如此,我平时的工作还是枯燥。我们和片区民警一起上班,就是你所知道的、那种好像居委会一样派出所民警。是不是听起来婆婆妈妈?
              所以看到你收养着的孩子们,我觉得亲切。现在的人类有时残忍,会在寒冬把婴儿丢在我的派出所门口。这是我所不理解的。医院人满为患……那么多因为环境变化而无法孕育生命、又渴望为人父母的夫妻,他们求而不得。同时又有很多生命被无缘由地抛弃。然后我们每年输出着很多警力,在抓捕那些永远在路上的人口贩子……赵云澜,我总是觉得困惑。
              当然,这些和我的日常工作没有直接联系。
              你做的事情很高尚,是善良的。
              如果你有空,想看看我的工作环境,欢迎你来。
              金秋时节,栖霞寺的枫叶要红了。我上周在做防火巡逻,觉得每天抬起头、那些枫的颜色就更深了一点。
              再谈。祝好。问候赵咩咩。
              沈巍”
              赵云澜念完信的时候刷了条微信给沈巍:
              “沈警官,您是活在上世纪吗?!”
              活在上世纪的沈警官没有马上答复,可能又在不知道哪个森林里穿行。
              看沈巍的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一个邮递员已经全面下线的时代,即便是广西山地的小镇,那种推着自行车挂着绿色邮包一家一家投递信封的邮递员也不存在了。所以赵云澜得暂时放弃在龙王庙做庙祝装神弄鬼,跑几里路下到城里,到邮局传达室里问:有我们幼儿园的信吗?
              每次都被传达室的大爷笑话:“小伙子,现在大家都送快递啊!一天就到、送去门口。你不要吗?”
              赵云澜撇嘴:“要啊!您能劝劝我朋友吗?让他多花两块钱,给我发个快递啊!”
              他来了四趟,统共就收到一封信,传达室的大爷仿佛知道了什么:“小伙子,你这是等着什么人呢?是不是情书?难怪有这样的耐心。难得这个年头的娃娃们还有这个情趣……”
              赵云澜乐不可支,回去的路上就给沈巍刷微信:
              “沈警官,咱非得写信吗?邮局的爷爷说你是我女朋友。”
              沈巍回了一个笑的表情,没反对也没坚持,但是信,他的确是不再写了。
              他不写信,赵云澜偶尔就会给他打电话。电话那头沈警官的话少,没有他卡姿兰大眼睛的衬托,他声音听起来显得冷淡,仿佛又回到赵云澜最初见他时的那朵高岭之花了。
              生活不易,赵云澜叹气。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69楼2018-10-15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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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巍工作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
                派出所很漂亮,蓝色的警徽蓝色的门牌,蓝色干净停放的警车,一律开朗明亮地辉映着阳光,装饰成梧桐树下一个小小的院落。
                赵云澜年幼的时候,对派出所的感情很复杂。他总是记得那个小小的自己,站在派出所的门口发抖,由于跑了太远的路而喘不上气。或者是因为恐惧,因为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人保护、又可以被谁保护的那种恐惧。后来他长大成人,对警察局不再害怕,甚至于他经过它们也不会特别注意。但是很奇妙的,他到了南京,想到沈巍,忽然就决定“去他工作的地方看一看”。
                哪怕他工作的地方是警察局。
                他来之前给沈巍发了消息,沈巍轻快地告诉他“今天6点下班”,言语之间显得愉悦,比平时电话那端的语气热络温和。
                但是下午6点赵云澜如约而至,沈巍却没在警局门口。
                他等了一会儿,担心打搅他办事所以没打电话,正好派出所出来一个小民警,穿蓝色挺透的制服,很精神地打量他,问说:“您有什么事儿吗?”
                赵云澜肩扛一个巨型破旅行袋,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个… …沈巍,是不是在这儿上班。”
                小民警点头:“出任务去了。要不您进来等会儿。”
                赵云澜双手齐摇:“不不不不不了,我我我就在外头等着就成。”
                小民警被他逗笑了:“干嘛,您是他朋友还是找他寻仇的?他刚才来电话了,很快就回。梅花山那边今天有人放了个火,已经灭了,估计在路上了吧。”
                赵云澜简直觉得自己要疯:“不是,这太平盛世的,怎么那么多人喜欢放火啊。”
                小民警说:“没有。是乱丢的烟头。这两天太干燥了。到处都是严禁烟火的牌子,没人看。”
                他们正说着,帅气的民警小哥哥向路那边抬起下巴:“哎,回来了。”
                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轻快地经过赵云澜,驶进小院。副驾的车门一开,沈巍几乎是跑着出来,绕过车尾冲赵云澜笑,雪白的牙齿齐刷刷露出一排。
                赵云澜被他带得笑起来:“沈巍!沈警官!你的脸真脏哈哈哈。”
                沈巍的脸上烟熏火燎,横一道竖一道抹着黑灰。他全不在乎,倒是看看自己手还干净,就抬起来,很认真地从赵云澜头发上摘走一片小小的银杏落叶。
                赵云澜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照:“大花猫。”
                沈巍认真地看一眼,抬手背乱抹。
                赵云澜说:“你没又光荣负伤吧?”
                沈巍摇头:“没有。我要洗个脸吗?”
                赵云澜乐了:“干嘛,洗脸还要我批准啊。哎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这身儿… …你怎么那么脏啊… …你看你同事,就刚才那民警同志,人家那制服穿的,又利索又挺透,那叫什么来着… …制服诱惑… …”
                沈巍拉下脸来,转身进警局了。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2楼2018-10-15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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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之后的沈警官不穿制服,赵云澜很遗憾。他总是在想,沈巍穿上蓝白相间带着肩章的那么一身制服,深蓝色裤线笔挺,再来一顶大盖帽的样子,不要太帅吧。肯定比那种什么香港警匪片儿里的阿sir漂亮多了。
                  沈巍无奈:“神经啊,谁下班之后穿制服。吓唬谁?你吗?”
                  赵云澜把手臂搭在沈巍肩膀上:“是是是,吓唬我。我就是那种经常流窜于火车站的人口贩子,现在咱就偷孩子去。”
                  沈巍翻白眼。忽然凑近赵云澜肩上闻闻:“赵云澜,你怎么了?你身上有医院味儿。”
                  赵云澜说:“嗯!没错啊!就是医院!上医院偷孩子。”
                  他们真的是去医院。
                  赵云澜当然不能在人民警察眼皮子底下偷孩子。他是送了个孩子来看医生。
                  孩子是个女孩儿,两岁的样子能走路,话也不知道说,两条腿不一边长,走起来歪着脑袋,经常往一边儿摔。
                  赵云澜走进诊室的时候孩子趴在床上,抬着头朝他们看过来,她皮肤极白,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没修过的头发是自来卷儿,淡褐色很柔软,使她看上去好像一个会眨眼睛的洋娃娃。
                  沈巍蹲下身跟她对看,赵云澜就交代他:“你看着点儿哈,我去听医嘱。”
                  沈巍伸一个手指头捅捅娃娃的脸,软软的很好摸,一手指下去她就流口水,嘟着的粉红色嘴巴好像一颗水果糖。
                  沈巍叹口气,摸摸她的卷毛:“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卷毛小朋友忽然伏地挺身,四肢欢乐地划水,回答说:“啊!”
                  沈巍学她:“啊!”
                  卷毛小朋友找到了同类,十分欢乐:“哈!啊!哈!”
                  沈巍刚想回嘴,听见门口赵云澜说“谢谢”,赶快把没脱口而出的“哈哈啊啊”一口吞了,梗脖子干咽了并不存在的口水,差点噎死自己。
                  赵云澜过来拍他:“起来了,咱走。我给她办好住院了,咱去病房。”
                  他一边说,一边伸胳膊把孩子抄起来,动作熟练地让她趴上肩头,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孩子显然不认得他。反正他们走的时候,孩子也不留恋。
                  沈巍看着赵云澜拜托病房的值班护士照看孩子,态度八分诚恳夹着三分撩骚,看人的眼神仿佛发光,被他盯着的护士小姐几次抬眼睛看他又羞涩转开,红着脸点头答应。
                  赵云澜笑起来的角度恰好得不行,百分百的春暖花开,百分百的君子坦荡:“你是小何医生对不对?你人真好。谢谢你。那就拜托了。”
                  小何护士转身离开,赵云澜愣了片刻,忽然叹口气,从门缝往里看。
                  沈巍顺着他的目光把门推开了一点儿,发现小卷毛趴在被子里,眼神怔忪,显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悲伤。
                  那简直是属于成年人的一种悲伤,悲伤得仿佛要被压垮了。
                  沈巍悄声问赵云澜:“她怎么… …不哭吗?”
                  赵云澜叹口气:“会哭就好咯。”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跟沈巍肩并肩地往外走。
                  沈巍偷眼看他,赵云澜就说:“吃饭吧沈警官?孩子治病的时间长着那。这是个持久战。”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3楼2018-10-15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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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起走过漫长的秦淮河畔。
                    夜风如剑,挽着漂亮的剑花,飘然欲仙,冷冷浸融月。
                    河水映着灯,流光皎洁,沈巍的眼睛映着波光的河水。
                    他始终觉得,赵云澜,是对漫长的人生太乐观了。
                    但是赵云澜只要这么想,他就不打断。“信任”,是面对岁月的一种武器,很多人把它叫做勇敢。
                    赵云澜既然能信任这个世界,那么沈巍就打算信任赵云澜。
                    毕竟世界这么残酷,而赵云澜这么温暖。
                    沈巍沉默的时候赵云澜还能说话:“今天大夫说,先留院观察个十天。等观察完了,我就再过来接她。到时候给你信儿,你请我吃饭。”
                    沈巍笑:“我不是刚请你吃过饭么。还能饿着你是怎么着。”
                    赵云澜说:“那确实!不过下次你不光请我,还有孩子呢,不得请点好的。”
                    沈巍说:“那你回去问赵卷卷,问她喜欢吃什么。”
                    赵云澜说:“赵卷卷是个什么玩意儿?!”
                    沈巍说:“照你起名字的逻辑,就是… …那个… …”
                    他眼睛无辜地眨巴,用手在头顶比着画圈圈。
                    赵云澜咬牙切齿,沈巍忽然“噗嗤”笑了。
                    他一笑,赵云澜满脑子想不起来别的,就剩下四个字叫“闭月羞花”。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5楼2018-10-15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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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是真的更新了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6楼2018-10-15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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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红星二锅头和斩魂使
                        赵云澜当然不靠政府救济,赵云澜有赵云澜来钱的办法。
                        说起来,有个事业有成的父亲还是相当给力,起码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亲爸总能伸手救济。
                        但是除此之外,赵云澜有个十分出名的微商号,专门倒腾洋酒。
                        这一行他干了十几年,颇有心得,盈利良好稳定,更重要的是结交了一帮喝讲究酒的客人,官的官商的商,随时可以帮他搞定各种难以搞定的问题。
                        比如龙王庙不许拆迁,比如毒贩的孩子要上户口,比如建立儿童基因档案库千里寻亲,比如在出名公众媒体拉捐助。
                        为了这些事他得应酬,出门在外的时候他会打扮得人模狗样。他甚至在几处大城市开了酒庄,有专人打理着,觥筹交错,运筹帷幄。
                        他很能喝酒,但是除了二锅头之外,他什么都不喜欢。
                        就算是二锅头,他也只喜欢红星的。因为那是他唯一见过的、沈溪警官喝过的酒。
                        那是一个冬天,太冷了。广西明明是不下雪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记忆里的那个冬天就下雪了。
                        龙王庙门外的路铺着薄薄的银霜,好像是落下就消失的初雪,也好像是一种冰凌冻起来。还有林间的树。那时候的路没有现在好,树就仿佛更密集,树梢上也是白,树干冰冷,划在手背上,一下就是一道血口子。
                        他出门前还拜了龙王。那时候他唯一知道的水是长江黄河,所以他总觉得龙王就管着长江。长江凶猛不凶猛他不知道,但是感觉是奔腾咆哮的很壮阔,所以龙王一定是英雄,可以保护他,让他逃跑得平安一点儿。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拜,但是上香他是会的。上了香就尽了心,至于龙王是不是保护他就听天由命了。
                        夜里不是一片漆黑,赵云澜记忆中的那个夜,是黑沉沉的天幕上挂着满月,从满月高悬的天幕上雪花飘下来,凌乱又有续,不盛大却不停息。
                        他不是不怀疑自己的记忆,但是没办法,他就是那么记住的,也可能是他对林冲夜奔的一种崇拜。
                        总之,他逃亡的时候,是怀着一种英雄落魄的悲壮的心的。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林冲夜奔是怎么回事,别说那时候,就算现在他也没通读过水浒传。但是他就觉得委屈,是怀揣着满腔的一种悲伤和委屈,拼了命地要逃出一条命去的。
                        早知道他这辈子都要留在龙王庙,他那时候就不逃跑。
                        因为逃跑真的是太冷了。
                        在他后来十几年的人生里,再也没体会过那种拼劲全力奔跑,却感觉不到四肢存在的感受,后来沈溪警官告诉他说,他冻僵了,如果缓得不及时,或者是缓得方法不得当,他可能两条胳膊两条腿都保不住,得全都锯了变成葫芦。他不知道什么叫方法得当,沈溪警官捡到他的时候他没了意识,整个世界都在他周围空洞地旋转,没有声音,他视线所及是一团凝固的深灰。他没有手也没有脚了,心是不跳的,因为血冻住了不能流。然后他的脸被掰开了,下巴掉下去,嘴里一阵呛烧,一股子不知道是辣还是苦的水顺着喉咙飞落进肠胃,把他从里面燃烧了起来。
                        那是他对红星二锅头的第一印象。


                        IP属地:广东79楼2018-10-17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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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澜喜欢龙王庙的孩子,但是为了给他们弄钱他不能老呆在山里。基本上他总在各处跑,特别是中秋新年之类的重要节日,他得去联络那些重点需要联络的客人,还有需要打点的部门。到各处巡店的时候他偶尔看账,基本不管,等着那些经营人按日子召唤他开董事会。
                          他只有这么着,才能安心做大庆口中的“金主”。
                          无论是大庆还是小徵,他们都年轻旺盛,赵云澜觉得,龙王庙始终不是他们未来的容身所,他们是会离开的,找一份正当的、朝九晚五的、合情合理的、可以让他们好好恋爱、好好结婚生活的好工作。
                          也许就像沈巍那样,按部就班,一本正经,说到谁耳朵里,都端方体面,不会让别人家父母歧视,担心自己的小孩跟他在一起,会衣食无着、性命堪忧。
                          沈警官那样一个人,竟然还是自己一个人。
                          赵云澜每次想到这个,就觉得那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他觉得那是个奇迹,沈巍的同事却不觉得。
                          接赵卷卷出院的日子赵云澜如约而至,在医院里碰到上次在派出所门口遇见的小警官。小警官在医院里也穿警服,并不像沈巍所担心的那样,会“吓到人”。
                          他看见赵云澜,就在逆光里冲他挥手,等他走近了就告诉他:“孩子在复查。”
                          赵云澜连声对人家道谢,小警官忽然就笑了:“赵同志是不是。说实话哈,我们警务人员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您真的蛮神奇的,我们同事都在说,您是不是给沈警官下降头了。”
                          赵云澜莫名其妙:“降头是什么玩意儿… …”
                          小警官又笑:“就是下蛊啊!沈警官在我们这儿7、8年了,从来不笑不说话,倒不是人不好,就是冷,问什么就是点头摇头,团建活动也跟着,就坐一边儿,聊天开玩笑更是没门儿!那天看见你来,他从车里蹦出去笑,把我都吓着了。”
                          赵云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小警官的意思是说,沈巍严重孤僻,不与凡人接近,只跟他一个人好?不能够啊,沈巍对他庙里的孩子大人,不都是彬彬有礼,和蔼可亲的吗?
                          小警官凑过来,神秘兮兮:“而且,我跟您说,沈警官今天竟然给我打电话了!”
                          赵云澜说:“啊… …打电话很新鲜吗… …”
                          小警官满脸都写着高兴:“当然了!我毕业进警局,跟着沈警官3年了!他连师父都不让我叫,更别说嘘寒问暖了。总之跟我们那儿其他人都不一样。但是就今天中午!为了让我来等你接孩子!他给我打电话!交代得可仔细了!”
                          赵云澜想:难怪沈巍接电话的时候,是那样冷漠的声音。
                          小警官一惊一乍,沈巍觉得莫名其妙。他当然会打电话,而且他平时怎么就不打电话了?交代工作、听领导吩咐、跟其他分站联系,不都是靠电话吗?
                          他也没觉得自己交代得多仔细,他只是告诉小徒弟赵卷卷在哪个房间联系人是谁,然后告诉他赵云澜什么时间到,提前可以办哪些手续,让他去找哪个主治医生,然后又把赵云澜的手机号码发给了他… …而已。
                          还真别说,沈巍出现的时候,不笑不说话,真有点不怒自威的派头。
                          他来得匆促,这次穿了制服。
                          不是天蓝色镶白的短袖衬衫。天气渐凉,他穿了整套藏蓝色的冬装,里面天蓝色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肩平腰细,一双笔挺的腿走路带风,站定了又仿佛是一棵小白杨。
                          小警官看见他来,对赵云澜吐舌头,不敢造次,匆匆告别。
                          沈巍叫住他,很认真地说:“小雷,谢谢你。”
                          叫小雷的小警官惊得脚底发软,乱七八糟地跑了。
                          赵云澜看着小雷逃跑的背影,问沈巍说:“沈警官,你很可怕吗?他说你是个生人勿进冰冻三尺的斩魂使。”


                          IP属地:广东80楼2018-10-17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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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澜不在的十天里,沈巍来过。
                            他的工作是值班制,周末不一定休息,需要三班倒,所以他来的时候,赵卷卷经常是睡了。
                            小何护士告诉他孩子的情况,也带他认识主治医生,以及帮着照看孩子的志愿者。沈巍认真聆听的态度很诚恳,但是所说的话也不过是“了解、感谢”。
                            赵卷卷睡觉的时候,看起来比醒着聪明。她满身上下最出色的是一双眼睛,忽闪着仿佛可以歌唱,但是它们闭上之后,世界忽然变得祥和,仿佛不曾对她做过那些残忍的事。
                            沈巍认真地把她的两条腿摆直,并拢在一起。它们和孩子一样,柔软的带着甜香。沈巍托着她左边的脚拉一拉,没有用,她左边的腿始终,看得出要短一截。
                            赵云澜走得匆忙,孩子床头的卡片上写的名字是“丫头”。沈巍有一次来的时候赶上大夫查房,听见他们站在窗前围城一圈说“13床那个丫头动脉粥样硬化”,觉得心里一堵,破天荒主动找了她的医生,把病历和卡片上的名字改成了:赵卷卷。
                            名字改了,效果一般,医生叫她丫头的时候她有反应,眼睛忽然看人的样子还挺聪明。可是叫她赵卷卷她不理,就算小何护士那样好看的姐姐叫她,她也还是歪着头,一脸沉痛的忧郁。
                            这个人生里最美丽的时光是童年,如果童年时光不美丽,一生都很难逆风翻盘。
                            至少沈巍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他花了点钱,给赵卷卷买了身新衣服。买的时候他觉得样子很好看,带到警察局被实习的警花耻笑了。他并不是有心拿出来给别人看,但是实习生不知死活,经过沈巍座位的时候嚷嚷“这个直男死亡芭比粉的东西是谁的”。沈巍正好推门回来,办公室的温度瞬间降低到了冰点。
                            实习生顺着小雷吃屎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美丽但冷若冰霜的一个沈警官,缩了一下脖子溜了。
                            因为那个听不懂的评价,沈巍给卷卷买的新衣服没送出去。他很有耐心地等赵云澜来了,才把衣服掏出来给他鉴赏:“那个… …赵云澜,你觉得赵卷卷穿这个会丑吗?”
                            赵云澜伸脖子看了,瞪眼睛说:“不丑啊!谁说这个丑了?!”
                            他们此刻正坐在神奇的pizza店里,面前摊着米老鼠式样的餐盘,里面花红柳绿的不知道放了些什么不健康食物,总之赵卷卷正莫名其妙地歪着头,等赵云澜把土豆泥往她嘴里塞。
                            沈巍盯着衣服的目光有些惆怅:“我听他们说什么……什么死亡什么粉。”
                            赵云澜说:“什么粉?白粉?吸死人的?哎呀你们警察每天就觉得全天下都是坏人。”
                            沈巍觉得赵云澜说的跟实习生说的不是一回事,但是到底怎么不是一回事,他说不清。
                            说不清就算了,总之他觉得穿上粉红色新衣服的赵卷卷挺好看的。
                            按他承诺赵云澜的,他请他和赵卷卷吃了饭,然后送他们去火车站回家。
                            天气还是好,南京的暮秋是一种气氛浓厚的季节,那些徘徊在街角的梧桐叶子都落了,落之前变成棕红色的美丽样子,在枝头飘荡,然后再在风里晃悠着,堆积在行人经过的路上。
                            没有雨,所以空气很干,沈巍和赵云澜踩在落叶上,发出淡淡的沙沙声,宁静致远,就好像沈巍本人一样。
                            赵云澜难得地没有聒噪,仿佛是喜欢这种难得的无聊时光。
                            沈巍不讲话,但是眼角弯弯,不笑也有些笑模样。
                            赵云澜冲人家挑眉毛:“沈警官,心情不错啊。”
                            沈巍说:“嗯。”
                            赵云澜说:“为什么呢?是因为我特别帅特别讨人喜欢?!”
                            沈巍无奈:“你真的是… …”
                            赵云澜撇嘴。
                            沈巍说:“我就是忽然觉得… …时间很漫,日子很长。”
                            赵云澜微笑起来。
                            沈巍停顿了一会,补充说:“… …你也很好。”


                            IP属地:广东82楼2018-10-17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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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我没刷牙
                              “赵云澜你好,见信如面。
                              关于你问我为什么不写信了……我以为去邮局领信令你尴尬,特别是你说,邮局的大爷问你是不是领情书……我不想你为难。
                              至于电话里的冷漠,可能是我性格的问题,总之,很多人说我冷漠。但是赵云澜,你是个开朗而性格好的人,我愿意向你请教,应该怎样做,才能像你一样。
                              我这个人不善言辞,所以你打电话来,我并不知要如何寒暄,令你误会我很抱歉,我是真心觉得你很好的。你对龙王庙的孩子们,对你的同事以及我,都如春天般的温暖。我们经过落满黄叶的街头时,你问我为什么心情不错,因为当时空气寒凉而阳光灿烂,透过枝丫晒在身上,让我觉得从未有过的平安喜乐。”
                              信写到这里,沈巍抬起头,从他宿舍的窗口望向天空。很奇妙的,他写信的时候,满脑子都回忆起赵云澜大喇喇的笑容,乱蓬蓬的头发,以及可爱的、单纯又滑狭的眼睛。那天他送赵云澜和孩子去车站,意外地感到不舍,这是他未曾体会的情绪,让他跟他们一起进了候车大厅,和汹涌的人潮挤在一起,闻着烟草茶水方便面混杂的味道,在暮秋的天气里出了一身汗。赵云澜分别在吃饭之后、打车之前和火车站门口尝试与沈巍告别,都失败了。然后他就体贴地没有再问,而是任由他跟他一起排队排到检票口,才刷了票进去,回头向他挥手告别。
                              很意外的,挥手告别的赵云澜一点都不聒噪,他顶着一头乱发裹着肥大的帆布外套,扛着背包举着孩子,却看起来格外地温柔、格外地气定神闲,带着一点疲惫的笑容很好看,举起卷卷的手让她对沈巍“说再见”,然后他亲亲她,又朝沈巍挥手,用口型对他说“拜拜”。
                              那个告别之后,沈巍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宿舍,总之平时非常漫长的路,忽然就变短了,短得他还没来及想明白一个问题,就发现自己坐在宿舍的写字台前,摊开了长久不用的信纸。


                              IP属地:广东85楼2018-10-18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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