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蜀的差事一忙完，得闲往芙蓉相渡里坐坐，一坐便是一晌午的时辰。手头上并无要紧的差事，也就不急于回去，这画舫如今也算不上热闹，店家解释着是白日里的缘故，到了晚间才会好些。零星几位来客，遣了店家前去招呼，自行添了二两小酒，想来今晚是不必回府，便让身边跟着的奴才去安排空出间房给自己留着，现下只余自己一人坐在桌前吃着酒听着曲】

【三百里便装追凶，目标所向竟是京城。无暇顾虑可能要面对的身份暴露问题，本月的指标尚未完成，晋升要紧】
【目的地远处，甩镫下马缰绳交给随行马弁，垫步拎腰循着线人指示位置小碎步迫近。目光不时打量四面八方，将一切可疑人与事尽收眼底，算计可能要遭遇的难题。酒楼人影绰绰，独不见嫌犯，皱眉时线人擦身而过塞入怀中纸条一张。僻静处展开来看：画舫。笔墨尚新，不由分说纸条吞入口中，追】
【及至跟前，见一画舫悠悠而动，才要硬闯，不想被人拦下。心头着急惦记嫌犯走脱，于是无名火起，甩手一巴掌打开阻拦，闯将而入】

【外头的动静乍然而起，在这悠闲静谧的地界显得极为惹人。按理说，这地头也算是个附庸风雅的地处，怎还惹此乱子，四处散去躲着逃命的小厮管事也没几个人，兴许是白日里的缘分，客人少的可怜。打眼盯住了入口处，好奇来人是谁，只是入眼之人除了是个生面孔，却想不出是何来路。顺手起了杯子嘬了口小酒，眉峰蹙起】
来者是客还是砸场子的，京畿里头何时来了你这么一号人，胆子倒是肥的很。

【举目四望不见嫌犯踪影，心中暗恨。定是方才门前煞才拖延，以致目标隐匿，如今要完成差事还得从画舫里抠】
【打定主意才要喊人来招呼，身侧不远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不知谁家阔少摆谱来了。指尖翻转冲向自己，投去个询问的眼神，才道】
问我？既非来客也不砸窑，且请问，可曾见到一个三尺高下，络腮胡，青衣皂靴参农打扮的汉子？
【说话时，向他走了几步，微微拱手】

【来者不是善茬，可自己也非好说话的，更何况头一回见面是此等情景，对来人更是没个好脸色。刻意黑着脸询问，他倒是一脸无谓，说了一通，自己信与不信倒是暂且不提，只是以此毁了此处，不与他理出个一二来，也甭叫他指望离开】
按你所说，你也算是公差拿人才至此，本不能与官计较。可是，我在此处确实未见过你口中之人，我是否也能理解成，你是假公济私，借机闹事？
【迎上此人，未理会其拱手之礼，对视而立】

【呦呵，这番话听出了滋味，感情还是官宦之后。能一眼看出自己出身，定然常在衙门里走动，说话时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应该平素没少与管家交道，却不知深浅如何。见其迎面走来，偏偏伸脚勾来一条凳子，大大方方坐在显眼处】
听口气，你是这儿的管事？或者抱打不平来了？若兄弟所言成立，是否也允许我猜测一番，你与那参农打扮的汉子有交情？听一句劝，若非画舫中人，趁早退避三舍，免得自讨麻烦。
【接下来的话却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那怂货是贼，我来拿他。若隐匿于此处，趁早交出来的好，大家都好做。就这么一条小船儿，也没别的可去之处

【同面前之人似是八字不合，往日虽无交情，可也犯不着与他犯冲，今日不知是自己哪根筋捋不顺，非得跟他较一较这个理。眯眼瞧着他无畏入座，跟我这举一反三的也没个正经样的态度，半点瞧不出官味的影子】
我瞧着画舫营生至今，最大的“麻烦”便是你这位官爷，也不知官爷为何认定贼人在此，无根无据的便是你官字两个口，若是有……
【顺着话呛他，点到此处亦是收不回，总归这处已是乱了，不济再任他搜一回，只是这话得在前头说明了】
大可让你在里头瞧个够，同样，若还是你错着了我这画舫，该如何补偿？

【闻听此言不由得心中一动，他是否与嫌犯有关联暂且不论，想要善了只怕不易。只这份优雅与淡然，骨子里的贵气断然装不出来的。悄然收起在乡下惯用的痞气】
好良言劝不动，只好由得你自个儿承载吉凶。无风不起浪，人在船上漂着此话你信么？若无可靠消息，谁个愿在京城动干戈，同样一句话问你，倘若搜着了或是有贼人的蛛丝马迹，又当如何说法？
【偌大只船，说破天去也不过几丈方圆，短短一会儿工夫能走到哪去？眼前人若非有意刁难，便是不知贼人亲仇不分的厉害】

那你这是没有实在的证据……
【刻意避重就轻不听其后话，笃定了今日跟他呛到底，这画舫好歹也费了自己不少心思，凭白受他如此一闹，也不知可会影响了客源，多少也会乱了此地的名声。风情雅致的画舫到头来成了窝藏贼人的地界，连带我这儿也是吃了闷亏】
干戈不动也已给你动了，咱们僵持着也是无益，你若是想艘船，倒不是我有意阻你，总得像样些，证据你既然拿不出，好歹也得知晓你是哪里的官。

【这是要刨底确定对策啊，不过此问却也不无道理，岂有不知身份随便信人的道理。然而此刻心中对他仍略有怀疑，倘若真与贼人勾结，轻易和盘托出，那此前埋下的线人可就全暴露了，得不偿失。有心隐瞒，好在平素抓贼捕盗对各类虚与委蛇信手拈来，见惯不怪地应道】
兄弟，老话儿说的好，铁匠当官是有理难辨。若我回去，换一位更不通世故的过来，你猜结局是否会如咱们这般平心静气的美好？他不会僵持，更不讲理，翻了就走抓了便回，管你是否有证据。
【混不吝的那套还真办不出来，索性有上头顶着，大头兵还真不在乎那一套。可自己不行，有品级有约束的】
说这半天话儿了，没请教兄弟你是？这儿的掌柜，还是散心的酒客？

果真是官字两个口，如此这般，我倒是该庆幸来这儿的是您？
【瞧了圈船内，方才被他砸翻了的桌椅倒在一旁，店家待着小二正收拾着，此等乱的场面我倒是头一回瞧见，也算是自己此番营生的一遭不平。又逢此人有意隐瞒自身，着实是无从下手，扶额以示头疼，兀自坐于对首位置。虽不知还能与他周旋多久，总不能失去了上风】
这儿也算是自己所开的营生，除了附庸风雅的俗人之外，也不知大人口中的贼人可也是有此雅兴的，不过您这阵仗，想必贼人也没那个心思，怕是您所谓的证据或是无风不起浪里风怕是有误。

【顺着其目光瞥见一旁的略显狼藉，老脸一红。虽说营区附近这般行径早已司空见惯，到底是在京城啊。想想在捕盗营附近，吃饭喝茶全免费不说，踹了蹬了掀了砸了，哪怕是烧了，也不过一句话即可摆平，哪像此处的心虚。看来这几年，被带的更坏了】
咳咳，原来是掌柜，失礼失礼。方才急切，门前出手重了些，这儿有铜钱三十文，赔他个汤药吧。
【一码归一码，失手打人的确不对，这得认。可缉贼乃是职责所系，容不得含糊】
恕我直言，不针对谁啊。证据不是谁都能看的，无风不起浪也绝非随便说说。试想，自家产业被贼人钻了空子，一旦引得大队人马前来，前呼后拥南北叫嚣，不知情者还当你掌柜的摊了干系，岂不影响更坏？

【见他有意赔偿，也不好多说什么，武官大手大脚没个轻重兴许于他们而言是常事，不过落在我这成了不得了的事，多半是自己要的面子。交涉至此，他无意透露官职姓甚，自是也不便多问，官场里弯弯绕绕的，我自己也捋不清。挥手让一旁小二接下银钱，好好的话也就好好的跟他说】
说到底，你还是不放心我这里是否藏了人，我若再拦着，只是不单单是前呼后拥的人马，自认是惹不起官，可若是搜不出，您打算如何再偿本店清誉？
【虽说松了口许他勘察，可凭白不叫他顺心，又添了难题给他，似笑非笑】
清誉名声可大可小，您几十文怕是偿还不起，兴许还是摆几桌。

【前边儿听着还顺耳，理所应当嘛，清白人家被扰有个赔付在所难免，即便有几句零碎话儿也就权当没听到，常有的事儿。可后边听起来，便不那么惹人喜了。怎么着，客气这半天，他倒成大枝儿上擗下的，还偿还不起，得摆几桌！好大的脸面】
哈，哈哈！有意思，掌柜的是不是有一半儿还没说？倘若搜出蛛丝马迹，这事儿可就没完喽。你好儿吧
【不再浪费唇舌，拍屁股站起来，顺着谈话期间暗中打量的可疑之处排查。好小子，真是没挨过打啊，做事不留余地，如此做买卖，能长久？】
【翻验舱外船舷，连存活鸡的笼子也未曾放过，可惜，毫无所获。面上所以不好看起来，见谁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