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一，将你母亲的唐筝和故事，带到紫禁城去。”
（徐徐展开手中捏着的金箔桧扇，上面绘有青绿的松树、璀璨的云霞和碧蓝的水纹。母亲说，这把扇上画的是她家乡的风貌。她不仅会弹奏唐筝、三味线和琵琶，还拥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庆子。父亲下衙后无事，爱与子女们讲述昔年游历朝鲜和东瀛的旧事，其中最爱说的还是与母亲的相遇。那时母亲刚从京都归来，是藩主的五女、萨摩的公主，而父亲则是一个自遥远清国而来的外邦人。）
“那父亲是如何结识母亲的呢？”
“因为月光。”
（思绪百转间，马车陡停，终于到了紫禁城。由玉崧搀扶下车，遥遥往前一展眼，便可看见数十辆软轿竖列排开，规规矩矩停在宫门外。玉崧抱着琵琶与唐筝，行动颇见吃力，候门的小太监瞧见了，便赶来接过这两个笨重的器乐。遵照父亲进宫前的嘱咐，颇为晓事地递了两个五两银的荷包。如此，才顺当随教导姑姑进入宫内。）
（原以为自己是早到的一个，未成想，夷光却早就候在金銮朝凤的偏殿内。只见她在偏殿内坐立不安，一会儿颓然翻着手中的七寸小册子，一会儿抬头四处张望。刻意放轻了脚步，绕到她座位后）夷光？
（这一唤果然让她又惊又喜。小一阵寒暄后，便转头吩咐玉崧将随身的行头和器乐搬出，又让先前那一位小太监帮忙将帷布和场景备好。一阵指点完后，才落坐于夷光侧，轻轻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现下我们尚排在好几位格格的后头，不急。平日里也排演过好多遍了，大约也不会出甚么乱子。再说你的三味线，我不是教过好多遍了？
（话语间一顿，便将手从她手背上悠悠然抬起，自袖中轻轻牵出一张三寸长的毛边纸片，只见纸片上密密麻麻画着的乐音符点——原是三味线的乐谱小抄。冲她挤了挤眼，假意将这纸片往衣襟边一伸）
待你换上青蓝竹的和服，只消将这纸片藏在衣襟里，不记得谱子时，便掏出来瞧一瞧。（夷光摇头，说台子四围周遭都是宫里的主子娘娘，不论做什么小动作，都会遭人发现）那你可不可以藏在……扇子里？
（桧扇是熟宣纸做的扇面，未贴上金箔的地方透明如蝉翼。拔下头上小钗，将扇面的缝胶处轻轻錾开，恰好塞得进这张纸片。将扇子举起，对准头顶宫灯投下的光，交叠之下，纸片上的内容若隐若现。）
你瞧瞧，这样好不好？
（此刻，二人皆称满意。于是候在偏殿内，静待传唤。）

【微诚讵幽感，景命忽昭融， 怀惭紫极，百秀谢坤极。扬佳京背紫陌，缟驷结辀，分清渭流数载，溯嘉正十一，千秋中宫金銮，祖敦仁后夺魁群芳，今日此间，夷光女薄德浅姿，典法倏善，六艺难专，虽有长姊相励，祖母慈霭操持久，迎战却仍只谈背水长平策，取法淮阴侯之彰秉】
【唯大幸去岁花朝，摘花插鬓处，逢挚友良师，是曰——於一。初见阑珊熙攘，只看与她姿若采柏动盈掬，声似寒翠袖薄，后更知其文洒洋洋，仿绣暮倚修竹。九天落六道，浮世百种千，从师更兼良友，每日共她灭烛怜光，披衣觉露，弃寝梦佳期而勤勤习练。三味线清幽，既无糟糟切切错杂音，亦无大珠小珠金玉声，却——】
【却诛人心。】
【窈窈备选百女瑰丽，高高殿上龙凤无极。手心一摊，香汗细腻湿滑，呼吸深邃起伏，妄图压制咯咯作响恐惧，最终，只得臣服】
於一，你终于来了，我真害怕。
【面儿戴玉华之妆，眉心有棠梨，细煎神韵。叶聚还散，鸦栖复惊，我从不向龙门跃鲤，只求无愧于心。她素慧极，又兼谋略运筹，珠玑听过，心下可安三分，扇面儿一转，附耳声线，二人可闻颤抖——我紧张】
你教的极好，可我怕自己下间儿初睹龙眉凤凰眼，一时紧张，错当了棉花弹。
【干巴一句调遣，几不可见顽。终，她落掌绵软，全全覆盖，气息清雅流畅，眉眼坚定自信，一点点攻城略地，感染我没落的自信。四目凝悌，伯牙方知子期意，秀眸柳波间，默契天成】
好。
【侯闻天音。我早知崇岭熹微后，未必有光芒。却仍愿一腔孤勇，弥之仰高，百战不殆。】

【第一幕：初见】
【场景：一处宫殿】
【つつぐれのとき-吉俣良：https://music.163.com/#/song?id=540335】
（夷光早已换好了青蓝竹和服，我也已穿上狩衣、戴上乌帽，扮成男子装束。手中的金箔桧扇微微开合成蝙蝠形，端看她片刻，觉得夷光腰间的编绳颜色不对，又为她挑了一条香色高丽编绳。拾掇好后，两人便并列站立在偏殿往正殿去的廊外，静候殿上人通传。）
（未几，便有姑姑来请。两人入殿内，报上名位，例行大礼。小太监见行仪妥当，才悄悄放下帷布。是也，第一幕开场。）
（此番，我饰演的乃是平安京中皇后的兄长，而夷光扮的则是皇后的女官。）
（怀抱琵琶，膝坐在软垫上，一副虔诚拜见模样。眼前一张御帘洋洋垂下，将女子与自己隔开。在东瀛，皇后与臣下相见亦要如此避嫌。隔着一重绡纱，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探头侧目望来。按着排演时拿捏好的辞令脱口，稍许模仿了男子的粗重声气）嗯？
（手中琵琶声洒落，像动情之刻流落下的泉水叮咚。）
（掀开帘帐，入内坐到离她稍远处。目光往女子处望去，却看见她用桧扇遮住了半边容颜）你是新来的女官吗？为什么不把扇子拿下来呢？（起身走近她，径直坐到了女子身边，含笑凝视着遮面的桧扇，沉声问道）就如此不愿见到我吗？
（声音中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我非食人猛兽，乃是“川上之竹”。
（ “川上之竹”出自《古今和歌集》：小夜将曙明，月半西倾川竹上。遥遥久方天，还愿秋日山风劲，吹返明月至中天。这是将自己比喻成在江流中漂浮的竹子，遥望天边明月，希冀能到达明月身边。这是和歌中至美的一桩典故，女子如夜空玉轮，男子如江水浮竹。在飘荡不定与天际高悬之间，乃是物哀似的平静哀婉。）
（一壁说着，一壁抬起未抱琵琶的右手，将女子的桧扇从她手中抽离。女子的容颜现在眼前，正如秋水明月。右手垂下抚弄琵琶，只闻乐声如波浪，一重兼一重，直卷人心而来。葱指翻飞间，流溢的正是二人的思绪。）
（台子外有通口技者，拟状出十数人的起哄声）“大人，还不用扇子接住这月光？”
（手中琵琶声停。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笔，在女子的桧扇上题写下：冷月苍穹照，泠冽似水柔，浮云层叠亦，难隐清辉旧。写好后，又将扇子放至嘴边，吹干了墨迹，才递到女子面前。）

【第二幕：定情】
【场景：月光下楼阁】
【そでのしぐれ-吉俣良：https://music.163.com/#/song?id=540343】
（帷幕闭又开，是第二幕开场。）
（场外的小太监受我嘱托，将殿内的灯光熄了一半。柔白的光束自头顶投下，仿佛是月亮的清辉。台子上的小景搭成亭台边回廊的式样，自己靠坐在廊边，静待几帐中的女子走出。）
（正是平安京的月夜。）
（几帐中，传来女子弹拨三味线的音响。乐声幽幽地，像两颗心渐次靠拢了，连空气中都因此而迷漫着亲切的期盼与祝愿。然而，一切又是克制而委婉的。就在这样悠悠扬扬的弦声中，女子挑帘走了出来。）
这个是给你的。（拔出腰间别上的金箔桧扇，颇为郑重地递给她）你现在出了宫，要和在宫里时一样，对男人多些防备心才好。平时，一定要记得用扇子遮住你的面容，不要被其他男子窥看到。
（金箔桧扇上有薰物，是奈良时期将军与贵族们爱用的真那伽底木磨成的齑粉、点燃后散出的香气。女子接过扇子，把扇子凑到脸庞，将脸恰到好处地用扇面遮住。）
你在我的面前，也要用扇子遮着脸吗？
（心中一动，展望天顶投下的“月光”，动情地念白道）今夜的月光，也不愿意照耀“川上之竹”吗？
（在台上似怀心事地左右踱步，仿佛在回忆初见时的情境：“为什么不把扇子拿下来呢？就如此不愿见到我吗？我非食人猛兽，乃是‘川上之竹’”。）
（在三味线由急至缓的乐声中，女子缓缓将手中的桧扇放下。耳闻她的回句，不自觉会心一笑。顺着她的话再望向“月光”，唇边扬起微笑，感慨道）
是啊，这样明亮、皎洁、温柔的光辉……以往孤单一人时，偶尔在夜里抬头望见月亮，都觉得是那样冰冷和凄清。
（转身望向女子）但是为何，今夜的月光却如此温暖呢？（女子怀抱着的三味线，此刻亦吐露出温暖的情绪，像月下昙花盛放出洁白硕大的叶瓣。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唇角）答应我，这样的笑容，只在我一人面前绽放，好吗？
（语气中一顿的当子，头顶投来的光束愈发清亮，殿内的烛火也齐齐点明）
我的“月之君”——

【第三幕：和睦】
【场景：樱花树下】
【いとおし意-吉俣良：https://music.163.com/#/song?id=29718894】
（帷幕再启时，殿内的火烛宫灯已全数点上，这是第三幕开场。）
（早先与夷光商议此节时，将最后一幕设计得十分简单：二人在樱花树下，一人吟唱，一人弹奏。只是难处在于，夷光从不曾见过樱花。她自幼长于京城，樱花却不生在北地；她也未去过东瀛，从前也没有人向她描绘过樱花的姝色。夷光恳告我，希望我能为她描述樱花的模样，而我也只能告饶说“不知”。其实，自己除了在母亲生前偶尔的絮语中得知樱花的美丽，具体亦知解得不清。）
（二人苦思冥想、踏破铁鞋，本欲放弃用盛放的樱树来象征故事的和睦圆满。孰知，天人相助，父亲拿出母亲私人记述的《思往篇》，里头有不少她亲绘的彩图：樱花、海浪、乡野、雪山、武士、万寿菊……）
（于是，便依着彩图上的样子，做出了一棵“樱树”。）
（这本是一株低矮的枯树。叶子早已脱光了，只有光秃的枝桠。夷光与我用粉彩纸叠了好多小花，再用粉色的丝线将花缠绕在枝头。从远处望来，簇簇粉纸做成的花，便像一团绯红的轻云。）
（唐筝不同于京中贵女所习的古筝，古筝需放于案台香几上弹奏，而唐筝则需放置在地面。膝跪在台面上，一壁想着往日母亲教授的轮指、落提，一壁学着男子声气，吟唱道）
冬蛰云既去，春色降人间。群鸟复鸣唱，繁花又争妍。
雪飘时不定，雨降无时停。我心沉静时，愿闻高树鸣。
相见何须见，终朝恋此人。何须生怅望，车去杳如尘。
春野浮林盛，幽思多缱绻。与伊虽不见，心内亦依依。
（这是属于母亲家乡的和歌。成双成对的男女，为表恋爱、圆满、和睦与忠贞，都会吟唱此歌来寄托情思。）

（至夷光吟唱完，二人眼神交会，便齐齐起身，向殿上行礼跪拜）
臣女鄂济氏，一祝皇后娘娘芳驻千秋，德沛万年；二愿皇上与皇后娘娘长春白头、夫妻和合，瓜瓞绵绵；三望大清太平有象，风调雨顺！
（亮声颂完吉祥话，便往台后一示意，招来候着的玉崧。只见玉崧碎步趋行至殿上，将红漆托盘举过头顶，跪立在自己身侧。抬手指着托盘上用红丝线捆扎的书册，恭谨道）
臣女之父阿桂，早年曾游历东瀛，写成《东瀛见略》、《琉球行纪》等书篇。臣女受阿玛教诲熏染，对东瀛之人情风貌，多有融通体会。今朝金銮献艺，将东瀛夫妻恩爱和合故事言之、行之，歌之、咏之，笙之、弦之，既可托愿皇上与皇后娘娘夫妻敦爱，又可供皇后娘娘知解寰宇之民风、广谕四洲以凤仪——

【第二幕：定情】
【场景：月光下楼阁】
【そでのしぐれ-吉俣良：https://music.163.com/#/song?id=540343】
（帷幕闭又开，是第二幕开场。）
（场外的小太监受我嘱托，将殿内的灯光熄了一半。柔白的光束自头顶投下，仿佛是月亮的清辉。台子上的小景搭成亭台边回廊的式样，自己靠坐在廊边，静待几帐中的女子走出。）
（正是平安京的月夜。）
（几帐中，传来女子弹拨三味线的音响。乐声幽幽地，像两颗心渐次靠拢了，连空气中都因此而迷漫着亲切的期盼与祝愿。然而，一切又是克制而委婉的。就在这样悠悠扬扬的弦声中，女子挑帘走了出来。）
这个是给你的。（拔出腰间别上的金箔桧扇，颇为郑重地递给她）你现在出了宫，要和在宫里时一样，对男人多些防备心才好。平时，一定要记得用扇子遮住你的面容，不要被其他男子窥看到。
（金箔桧扇上有薰物，是奈良时期将军与贵族们爱用的真那伽底木磨成的齑粉、点燃后散出的香气。女子接过扇子，把扇子凑到脸庞，将脸恰到好处地用扇面遮住。）
你在我的面前，也要用扇子遮着脸吗？
（心中一动，展望天顶投下的“月光”，动情地念白道）今夜的月光，也不愿意照耀“川上之竹”吗？
（在台上似怀心事地左右踱步，仿佛在回忆初见时的情境：“为什么不把扇子拿下来呢？就如此不愿见到我吗？我非食人猛兽，乃是‘川上之竹’”。）
（在三味线由急至缓的乐声中，女子缓缓将手中的桧扇放下。耳闻她的回句，不自觉会心一笑。顺着她的话再望向“月光”，唇边扬起微笑，感慨道）
是啊，这样明亮、皎洁、温柔的光辉……以往孤单一人时，偶尔在夜里抬头望见月亮，都觉得是那样冰冷和凄清。
（转身望向女子）但是为何，今夜的月光却如此温暖呢？（女子怀抱着的三味线，此刻亦吐露出温暖的情绪，像月下昙花盛放出洁白硕大的叶瓣。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唇角）答应我，这样的笑容，只在我一人面前绽放，好吗？

【声声天门谣，句句皇家阙。越轘辕，经通谷，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焦息静候里，精移神骇，忽焉思散。偶作仰观，睹一一丽人成行后，或忐，或傲，或矜，或恭，姝色倾国，愈发自卑】
【於一手温，净澈甘冽清香，殿外方松我略颤的绵手，二人言语无流转，两心神思早交叠】
【极乐之乐，一场欢宴。】
【东瀛精致繁复，却也清雅入心。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梅兰做屏，眉骨为扇。云有髻峨，眉若娟娟，丹唇微抿刻板线条，跪姿天成，正背而含胸，脑后乌骥下，秀颈白雪耀目，国母威仪，循化四方，肃穆宁合，方有乐起长音】
【后之兄貴，谒宫有迎——。】
【位次呈尊卑。如京都暮雨后，干燥洁净的阳关，扑晒棉布粗麻，气味宜人而温暖。三味线起音，遥远温柔，苍凉爱意切切，君子有交，神女如梦。如一场早早已定输赢的赌，命数无违，一切相遇，都为重逢意。】
【我抬起头，如探究一场瑰丽可怖的绝美秘密般，朝他望去】
【“嗯？”】
【桧扇仓促，因紧张和惊吓而致唇色微白，抿紧的弧度，完美遮掩金銮之上的极致恐惧。我将一面芙蓉丽，尽藏扇面下，微微恭身，不再多声。而某一刻，身体因害怕而生的僵直，正支配失控的骨骼，发出咯噔咯噔的叫嚣。】
【“我非食人猛兽，乃是‘川上之竹’”】
【四目刹交，永世不分。才看於一姿容勃发，风姿俊朗，有若天神临世，庇我苦厄，渡我荆棘坎坷。终定心念，尾音袅袅，若清冽溪流水，冲刷岸边矮矮密林，周而复始，平和而喜悦，羞怯却勇敢。】
月光犹如桂散华，零落夜空徒飘降。

【一曲终，悱恻交缠烛影，拉长延展，人影儿高挑，腿长腰间，似云霞蒸麓，日月中峰。】
【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桃面脂粉重，樱唇一点俏，扇面换新花鸟，昭心绪昌明，恰若《国风》云之，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我自影中来。见君子长风，廊腰缦回处行云，躲避却期待，忐忑而甜蜜。步步碎音儿，铺成最悠扬婉转三味线，期期艾艾，却无刻意矫揉，不过一怯怯女，却仍心怀汹涌希翼。直至金箔桧扇至前，二人影儿重叠处，再无缝隙】
【待乐声微惇，我启音腼腆羞怯，如春风拂绿，似耳畔伶仃】
大人——这是？
【闻声悠远，仿神光离合，竦躯鹤立，哀绵而弥长。待扇面儿遮全，墨睫忽闪触碰过，些微脂粉沾染，糅他所承气息，甘醇浓烈，却不咄咄】
【我似总怀不切实际的希翼同奢求。例如此情景里，千百次入我梦中，每一句言语的温存，每一次低眉的弧度，每一次相视的温暖，每一刻，破碎的芳心。画中人，人执画面儿慢慢行，某一瞬，似早忘此处金銮，似早抛忐忑恐慌，这扇面一遮，除却於一，无人可窥我】
【众灵杂沓后，殿中三味线再起。】
今夜的月光如此皎洁，怎会照耀不到川上之竹呢？
【怎会照耀不到我的脸，我的心呢】
【云步轻踱三回后，屏中男女相近，却仍不疏于礼数，金銮威威赫赫，自懂谨恭。直至——她掌心落余温，感交甫言兮，端申礼自持，终应柔婉】
好的呀。
【好的呀，好的呀。三字温吞绵甜，转与唇齿发音，宛若一场浩大却可控的轮回，从终点再次走回开端。扇面儿一转，四目灼灼，仿红莲坠火，背下陵高，足往神留】
【屏翳收风，川后静波。】

第一幕。
【声声天门谣，句句皇家阙。越轘辕，经通谷，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焦息静候里，精移神骇，忽焉思散。偶作仰观，睹一一丽人成行后，或忐，或傲，或矜，或恭，姝色倾国，愈发自卑】
【於一手温，净澈甘冽清香，殿外方松我略颤的绵手，二人言语无流转，两心神思早交叠】
【极乐之乐，一场欢宴。】
【东瀛精致繁复，却也清雅入心。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梅兰做屏，眉骨为扇。云有髻峨，眉若娟娟，丹唇微抿刻板线条，跪姿天成，正背而含胸，脑后乌骥下，秀颈白雪耀目，国母威仪，循化四方，肃穆宁合，方有乐起长音】
【后之兄貴，谒宫有迎——。】
【位次呈尊卑。如京都暮雨后，干燥洁净的阳关，扑晒棉布粗麻，气味宜人而温暖。三味线起音，遥远温柔，苍凉爱意切切，君子有交，神女如梦。如一场早早已定输赢的赌，命数无违，一切相遇，都为重逢意。】
【我抬起头，如探究一场瑰丽可怖的绝美秘密般，朝他望去】
【“嗯？”】
【桧扇仓促，因紧张和惊吓而致唇色微白，抿紧的弧度，完美遮掩金銮之上的极致恐惧。我将一面芙蓉丽，尽藏扇面下，微微恭身，不再多声。而某一刻，身体因害怕而生的僵直，正支配失控的骨骼，发出咯噔咯噔的叫嚣。】
【“我非食人猛兽，乃是‘川上之竹’”】
【四目刹交，永世不分。才看於一姿容勃发，风姿俊朗，有若天神临世，庇我苦厄，渡我荆棘坎坷。终定心念，尾音袅袅，若清冽溪流水，冲刷岸边矮矮密林，周而复始，平和而喜悦，羞怯却勇敢。】
月光犹如桂散华，零落夜空徒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