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准时收了办公室的工作出办公室，长笙下午打电话来说，纱厂的大小管事凑在一起请了一场接风酒，要见见少东。父亲说这也是常情，不喜欢的话走个过场早些回去就好，多少也算给过二叔和长笙面子了。】
【照常自己开车按照长笙给的地址赶去，他说的地方在金岭河畔，向人问了路才在一艘船前停下来，下车后确认了几次名字才肯定是长笙说的地方。一踏上船鼻腔里就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脂粉气，这地方给自己的感觉非常不好，不由停下脚步犹豫该不该进去】
顾长笙
【早看见长沣的汽车停在旁边，忙带着几个管事的迎了出来，见他站在门口不动，以为是不好意思，伸手迎了上去要握，一边笑道】长沣你可算来了，兄弟们等你好久了，来来来，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坐。【见他根本没有要和自己握手的意思，只是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以为意，临时改变动作，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揽住他的肩膀，对哪些人道】这就是我堂兄顾长沣，你们不都说要来见一见请个安吗？我可跟你们说，这是咱们顾氏的少东，多少本事就不必我多说了吧，今天务必陪他尽兴啊。

顾长笙
【看他没有往里进的意思，以为是少见这种场面，面皮儿薄，被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晃花了眼，一面拉着他，一面沉下脸对旁边看热闹的姑娘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平时见你机灵才照顾你生意，这会怎么呆了？还不快来招呼着。这可是我们顾家的大少爷，没听过啊？没眼色的东西。【说着并不放开长沣的手，笑对众人道】来来来，都进去，该敬酒的把酒准备好，该唱曲儿的赶紧开始，声势造起来，别冷落了我堂哥。
顾长沣
【一手被顾长笙拉着，另一只手被穿红着绿的姑娘抱在怀里，说不出的尴尬厌恶，瞬间红了脸，想要推脱，对方没有留给自己说一句话的时间，平常又不擅长应酬交际，这会儿只能被他们裹着往前】

【冯静林把我和颜青晖约的局，定在了金陵河畔的一家酒楼里，还请了个唱苏州评弹的助兴，这一番恳谈，加上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就拖到了黄昏时分才散场。让冯静林去送颜青晖，自己则靠在临河一面的雅间窗户上，听着河面上几艘画舫里飘出来的昆曲儿，借着夕阳下的晚风，消解酒意。】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不经意的一瞥，霎时一愣。在我所在的酒楼正下方，靠着一条花船，这会正莺莺燕燕，闹得煞是红火。透过轩开的船窗，里面一众红粉堆里，我看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顾……长沣？他怎么跑这种场合里来了。一开始以为是看错了，可细看之下，那身穿得一丝不苟的西装，那副金丝边的眼镜，不是他又是谁？再做打量，他正被一个年轻人箍着，身旁倚红偎翠。那个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还一个劲儿招呼姑娘们往长沣身上扑。顾长沣眉宇间虽然极力抗拒，可依他那副性格，更多的还是无所适从的尴尬。看到这副情景，不知怎的，一股无名火腾得冒了上来，果断的折身下楼，奔着画舫而去。】
【来到了画舫门口，一挑垂下的湘妃珠帘，径直不请而入。】长沣？还真是你，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再迟钝也知道这次来的是什么地方了，想不到二叔的儿子竟是这样的人，平常来往的人里没有这样的，旁边的姑娘死命贴上来招呼】顾少爷可是稀客呢，这次头一回来，可不能怠慢，您可别这么拘谨，喜欢喝什么酒听什么曲儿，等会这头一杯敬酒的体面，您可得留着给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再张口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听到有人叫，回头看见希孟，自上次从公寓离开，也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一见面就让他看到这种场景，又是局促又是尴尬，免不了用力挣脱了几下，长笙却没有半天放开的意思，生怕自己逃开一样紧揽着肩膀，一面呵呵笑着招呼希孟】呦，这不是沈兄，要不然我说我今儿运气好呢，请到长沣不说，还碰到了沈少，都是自家人，那就别见外了，我这酒菜都是现成的，一起来热闹热闹。

【看着那些使劲儿往顾长沣身上纠缠的姑娘们，就觉得特别碍眼，也是借着几分酒劲儿，耐心不似往日那么好，便上前一步，粗暴得把那几个燕舞莺歌从长沣身边扒拉开，可顾长沣身边的这个年轻人非但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还贴过来套近乎，自家人？谁跟你是自家人，心里一阵腻歪。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也不知这人跟顾长沣是什么关系，便眯着眼一笑。】恕我眼拙，这位公子瞧着面生，我们认识吗？

顾长笙
【听他这么问，不免松开一只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平时也自认是石城纨绔界的一个人物，跟自己混在一起的那批朋友，瞧着顾家两个字也多有奉承，很是有几分面子，但也有自知之明，沈希孟他们玩的那个圈儿，离自己还是有一点距离，这次强拉着顾长沣过来，没想到引来了沈希孟，这可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意外之喜，就算攀不成交情，回头跟那帮兄弟们说起，跟沈希孟一桌喝了酒称兄道弟，那也是有面子的事儿，知道他多半是看着顾长沣，更不肯放了，不理会他言语间的不客气，笑道】瞧瞧，是兄弟的不周。【伸出一只手去要握】鄙人顾长笙。【没有空闲的手了，便朝着长沣努努嘴】这位是我堂兄，大家都是朋友。
顾长沣
【希孟拉开了人，让自己得以一丝踹息的机会，不由自主的向他身边挪了一步，又被长笙拉住，也只得由着他。想起前两天医生说希孟的伤虽然无碍，还是要静养几天为好，可是他不愿留在公寓养伤，也不知道溪月说的麻烦他解决了没有，忍不住问道】你这几天怎么样了？【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不免皱眉问道】又喝酒了？【全当身上挂着就甩不脱的堂弟是空气】

【这人说他是顾长沣的堂弟，心里就纳闷了，一直以为顾家家风端严，可前头见着了一个顾长海，就够不着调的了，此刻又冒出这么一个不入流的顾长笙。顾长海虽然棒槌，可顶多就是个缺心眼儿，为人却没什么可指摘的，相比之下，眼前这个顾长笙就面目可憎得多了。见他还是不愿意放开顾长沣，就伸手过去同他握了握，神态也亲热起来。】原来如此，那果然不是外人。
【说着话，欺身上前，在他和顾长沣中间一隔，作势一搭顾长笙的肩膀，自然而然，把他揽在顾长沣肩上的手臂给截了下来。】怎么长沣平时从没跟我提过，这应该早点引见才是。不是我说你啊长沣，这有点不地道了。
【说着话，右手一推，把顾长沣推离出去。】既然出来了，哪儿能不喝上两杯，长沣你不中用，一边呆着去。来来，长笙兄，详情不如偶遇。你这个堂兄没见过大场面，这些莺莺燕燕绕着，他就不自在，咱们喝酒去，让他一边作陪就是。

顾长笙
【被沈希孟一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自然而然放开长沣，随着他一起走进厅里，被他三言两语说的摸不着北，顺他的话瞥了一眼这个从进来后就没什么表情的堂兄，道】是啊是啊，长沣啊，咱们家做生意，场面上的事情你这么拘谨可怎么好。【复又开心起来，跟沈希孟一起入席，招呼下面那群人和旁边不知所措的姑娘们】我说你们都别愣着啊，曲儿唱起来，来来，都喝着吃着。
顾长沣
【顾长笙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教训起自己，心里虽有几分不悦，但向来也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表露，本来转身想走，看他现下又拉着沈希孟不放，要走又不放心，只好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坐在一旁。希孟长袖善舞，几个来敬酒的姑娘管事都被他揽了过去，酒过三巡，反而从主角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配角一样在旁边瞧着，不时提醒他不要多饮，被长笙的喝酒就是要尽兴的话堵住】

【冷眼看着顾长沣这副德行，心里不住冷笑。打定了主意，今天不能轻饶了他。席间推杯换盏，我这厢一会一个说辞，称兄道弟，一杯杯的酒不住往他鼻子底下送，他乐得接过去，几次提杯想来找我，却都被自己咋咋呼呼推了回去。这会也是认准了他不敢得罪我，他送的酒我可以不喝，我倒的他却无论如何不能推拒。几轮下来，这人就撑不住了，舌头也大了，伏在桌子上抬不起头了已经。我推了推他。】哎哎，行不行了？就这么点本事？还学别人出来喝花酒？起来起来，接着喝。
【顾长笙五迷三道的摆摆手，示意实在不行了。我这才冷笑一声。】还当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个没用的脓包。你们这些姑娘们可得醒着点神，这位顾少爷烂醉成这样，待会账钱可别叫他赖了，抓紧看看他钱包里有什么，尽管拿，别客气。
【出完这个馊主意，拽着旁边的顾长沣。】咱们走吧。
【上了岸，招手交过这艘花船的伙计。】你们于老板呢？
【那姓于的老板很快赶来了，我一指花船里的顾长笙，交代他们好好“照顾”一下，甭客气。说完带着顾长沣就走。那于老板十分灵活，开了一笔巨账不说，等把这人钱包掏空，想着得罪沈公子，能有你什么好，索性多给沈公子出口气得了，吩咐伙计，直接把这滩烂泥丢进了金陵河里，给他醒醒酒。】

【推杯换盏这件事插不上话，就坐在旁边，几轮下来就没什么能站得稳的人了，沈希孟一招手，立刻站起来准备跟着他离开，听见他吩咐的那些事，本来有悖自己平时的行事作风，可顾长笙这个人今晚实在是惹了自己不快，于是从善如流的表示默许，那个老板还看过来了一眼，立马扭头假装去赏景致】
【直到走出来回到汽车旁边，想起刚才的场景，心里还是觉得畅意，那一点不悦早都忘记了，心情很好的看了沈希孟一眼，道】你喝了酒，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跟初见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看这个沈希孟格外顺眼，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个规规矩矩的人，譬如往常像遇到这样的事，不是拉下脸来转身就走，便是默不吭声搞得大家扫兴。但如果对方是顾长笙这样看不出脸色的狗皮膏药，那就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过去以为不放在心上，可今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发现，那时候的不在意，只不过是没办法而已】

【这一折腾，出了画舫时，已是暮色四合，青石板的路面上反着街道上次第亮起的灯光，我两手插在兜里，跟顾长沣不远不近的并肩走着。心头跟堵了块棉花似的，也不愿意抬头去看他，一看到他眼前就浮现出刚刚一群姑娘纠缠他的情景，心头没来由的烦。我知道自己这幅样子有点**，顾长沣这回是中了刚才那小子的圈套，他本人也不乐意，可单单惩治了那小子，又不足以消我心头火气，对着顾长沣呢，我的邪火又发作不起来，只好自己任由堵着，自己难受。】
【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一抬头已经到了顾长沣停车的地方，看他神色好像心情还不错，也不知高兴个什么劲，于是忍了一路的无名火，终于没忍住。】你那都是些什么亲戚啊？今天要不是看你面子，我就把他仍河里喂鱼了。还有你自己，怎么什么地方都敢跟着来？你除了金融股票，在别的事情上能不能动动心眼儿？

【被这一股没来由的火气扑了个措手不及，停住手里的动作，怔怔的看他。希孟从没在自己面前发过火，一时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顿觉有些不知所措，只道】下次不会了。【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不擅长解释什么，不知道怎么说顾长笙托词纱厂的管事接风，也不能说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他选的是这么个地方。只是经此一事，不管以后因为什么，顾长笙其人，都不会再去打交道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在浓烟里好不容易拱起一簇火苗，然后干柴枯叶相加，眼看正燃得熊熊起势，忽然被人兜头一盆清水，立刻浇得偃旗息鼓，灰白的余烬里，连一丝火星都蹦跶不出来了。于是我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竟然为自己刚刚的语气后悔起来。把指尖上剩下的半个烟头扔地上，一脚踩灭。】算了。
【又忍不住抬头瞥了他一眼，心里看不得他这副无措样子，就着他打开的车门，钻进了车里。坐端正之后，等着他坐进了驾驶位，这才想好了说辞，干咳一声。】我刚才不是冲你。其实也不怪你，你才回石城多久，哪儿知道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这么着得了，我下次列个清单给你，把这些乌烟瘴气的地方都标出来，你以后只要一瞧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见到希孟生气，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心虚，看他上车才放心，听他在耳旁唠叨，好脾气的冲他一笑，应道】好，我会注意。
【他没说要去哪里，但是那天溪月嘱咐了让他这几天不要随意走动，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的公寓才够清净，也没问他的意见，就朝那个方向开，将他刚才的话琢磨了一遍，才品出点不对劲，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他如何会这么熟？而顾长笙今天看到他的语气表情，就像是看到了同道中人的欣喜。心底泛起一丝异样，说不清是焦躁还是不悦，就像那天他病中抱着自己一样，忍不住又侧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平时也知道他交往的人杂，怎么今天突然对他交往了哪些人去了哪些地方好奇起来，真是太没来由了。想了想，也就没把话问出口，默默的将车开到公寓楼下，希孟倒也没客气，轻车熟路的上楼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