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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张岱临高见闻录(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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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张岱就跟于鄂水聊了起来。于鄂水先问起张岱祖上在宋代时的情况,张岱说自己是宋代“抗jin名将张浚”的后人,张岱家族徙居山阴的始祖是“魏公浚六世孙”张远猷。
这件事大大出乎很多元老的意料。
有的元老心想:“这个张岱真是不务正业,既然祖上是名将,为何旧时空历史上终其一生都没有在军事方面干出点啥来?”
有的元老则想:“名将?我都不知张浚凭啥能与岳飞并称南宋中兴四名将,军纪败坏,贪wu成xing。”


IP属地:上海350楼2019-05-24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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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的元老想的是:“张浚啊,看看他祖宗的光辉战绩只能说幸亏张岱没遗传他祖宗的军事才能。”
    不过也有的元老知道,张岱提到“张俊”并非是“中兴四将”里的水货名将张俊,而是曾经在南宋建炎年间经营川陕的名臣张浚张紫岩。虽然志大才疏、性情急躁,但总体来说是个义人。于是这位元老对张岱说道:“紫岩先生吗?原来张先生还是正宗的西汉留侯张良的后代。”
    于鄂水又问张岱对袁崇焕和毛文龙的看法,张岱说道:“袁崇焕短小精悍,形如小猱,而性极躁暴。攘臂谈天下事,多大言不惭;而终日梦梦,堕幕士云雾中而不知其著魅著魇也。五年灭寇,寇不能灭而自灭之矣。呜呼!秦桧力主和议,缓宋亡且二百余载;崇焕以龌龊庸才,焉可上比秦桧!亦犹之毛文龙以么魔小卒,焉可上比鄂王!论者乃取以比拟,不特开罪鄂王,亦且唐突秦桧矣。……”简而言之,袁崇焕不如秦桧,毛文龙不如岳飞。
    最后张岱说道:“看天下英雄,还是大宋名臣猛将辈出。于学士既然能进翰林院,想必是博学大儒,不知大宋自崖山衣冠南渡之后,又出过哪几位圣贤?”在张岱看来,澳宋能有“先进生产力”,生产出特别多的粮食、钢铁以及其他商品,火器特别先进,一定是宋人在澳洲开拓发展期间,又冒出了一个或几个类似“三皇五帝”的“圣君贤臣”,张岱很有兴趣了解这些“圣贤”。例如上物理课时听刘汤姆介绍的“林弗兰”,从纸鸢放空际验试雷雨开始,发展出电学,此等功绩堪比传说中尝百草发明中草药的炎帝,发明医理和针灸的黄帝。


    IP属地:上海351楼2019-05-24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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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02 19: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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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鄂水则端起保温茶杯喝了一口后笑着说道:“现今在我们元老院这边,圣贤大爷都是嘲讽黑社会的。先王制作法度,君子遏制其私欲,现在元老院力图让治下所有人都能乐于遵守法度。功成不必在我辈,希望后代能补全。圣贤高人就算了,古代先王也只能是多位酋邦领袖的概念集合体。元老院也是法古而通变,求的是殊途同归,但求学以致用,不能与世界大势脱节。外界风起云涌、时移世易之时,圣贤高人什么也是扛不住时代的。”
      “这是何意?这位叫于鄂水的‘大儒’好像对‘圣贤’非常不敬啊?”张岱疑惑不解的想。
      此时,布特开口解释道:“于学士的意思是,少数几位圣贤救不了天下,能救天下的只有百姓自己。只有天下百姓人人争当圣贤,所有人都能乐于遵守法度,才能救天下。而且这世道一向是时移世易,一旦世道变了,前世圣贤高人留下的章程就不管用了,还是得靠争当圣贤的百姓自己找出路。还有就是,当初在澳洲有很多恶人自称‘圣贤’,满口仁义道德,却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因此现在很多首长对圣贤二字没啥好感,视圣贤二字为‘大恶人’之意。万一澳宋真出了‘圣贤’一般的人物,我们会改口称呼他为‘伟人’。”
      张岱听了后跟着念道:“能救天下的只有百姓自己?天下百姓人人争当圣贤?争当圣贤的百姓自己找出路?”随即张岱站起来说道:“恕在下直言,所谓‘蛇无头不行’,若无圣贤带头,这百姓自己就乱了,又如何救自己?就算要百姓人人争当圣贤,也得有圣贤站出来作为楷模,引领百姓做事。倘若真有百姓自己找出乱世之出路,这样的人也足以称之为‘圣贤’。这样的人前有汉高祖刘邦,后有本朝……哦,我是说大明太祖,此二人随出身布衣,却足以当得起‘圣贤’二字。”
      布特探口气说道:“组织带头的工作当然需要有人去做,但倘若百姓不配合,就算出了圣贤又有何用?不知张先生可还记得广州瘟疫一事?”
      张岱:“当然记得,瘟疫期间大宋朝廷的所作所为,令余叹为观止。”因为当时人口流动方面的封锁,张岱自己也被堵在广州大半年,以至于拖到了1636年才来到临高。
      布特:“张先生认为广州瘟疫能平息,靠的是什么?”
      张岱:“当然是幸大宋皇……哦,余是说,幸大宋元老院主席洪福齐天,朝中大臣指示机宜,众将士用命,才能将那些乱民治住,防止瘟疫四处流传。又有大宋御医制出治瘟良药,最终灭瘟,还广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布特:“然而倘若当时众多大宋将士因为怕被染病而一哄而散,又有何人去防止瘟疫四处流传?倘若广州数十万百姓人人争当乱民,数千大宋将士也拦不住的,又如何防止瘟疫四处流传?倘若人心乱了,就算大宋御医制出治瘟良药,有如何送到患病的百姓那里?这一切的关键,首先在于广州数十万百姓愿意为大局着想,配合广州市政府的隔离行动;其次是数千名出身百姓的大宋将士,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执行政府的命令。说到底,能救天下的只有百姓自己,只有天下百姓人人争当圣贤才能救天下。”
      张岱一时语塞,沉默一分钟后说道:“这天下百姓,真能人人争当圣贤?”
      布特:“当然,我们大宋南渡澳洲之时,也曾多次发生大疫,即使是华佗那样的神医也一度束手无策。最后,是靠朝廷与百姓上下同心协力,才将瘟疫治住。有诗为证,绿水青山枉自多,华陀无奈小虫何。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念完那句诗之后,布特马上感觉自己说漏嘴了——这怎么跟张岱解释“神州”有六亿人?
      却听张岱说道:“没想到澳洲那边有六十万争当圣贤的百姓,不知他们何时重返中原,叶落归根?”


      IP属地:上海352楼2019-05-24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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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张岱这样说,布特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没穿帮,差点忘了‘亿’这个单位在古代是指十万。”
        于是布特继续说道:“可惜在澳洲的数十万大宋百姓只在身体患病之时‘圣贤’了一把,当‘伟人’要他们自己治心中的病魔、移风易俗之际,很多人没能继续配合‘伟人’的倡导,或者根本没听懂‘伟人’的倡导,甚至阳奉阴违。是以于学士刚才说,外界风起云涌、时移世易之时,圣贤高人什么也是扛不住时代的。这个道理不止适用于瘟疫,也适用于‘先进生产力’,不知张先生可记得当初参观能源机械史馆之时盛首长所提及的黄婆婆?”
        张岱:“当然记得,布首长的意思,是想说黄婆婆可称为‘圣贤’?”
        布特:“非也,黄婆婆的技艺,也是数百年前习自琼州府。张先生可知当年为何黄婆婆,或者教授黄婆婆织布之人,未能使琼州府成就‘衣被天下’美名,并使琼州府称为天下财赋种地?因为在松江府有千千万万的织工将黄婆婆的技艺发扬广发,又有千千万万的棉农为之种棉。而琼州府这边的不管是织工还是棉农,数量都不及松江府的一成。成就松江府的,不是一个黄婆婆,而是松江府千千万万像黄婆婆那样织工与棉农!”
        张岱一时听楞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熟为‘圣人’,布首长的看法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布特:“非也,此种说法,古已有之。《周礼注疏·考工记》有云,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
        却听张岱说道:“《周礼注疏·考工记》有云,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百工传承圣人技艺,却还是需圣人开创技艺,不知大宋南渡澳洲之时,开创‘先进生产力’的‘圣贤’有哪些?”
        布特不说话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用错了古语,把话说砸了。原来“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的意思不是说“百工”是“圣人”,而是说各种各样的工匠们从事的事业,,都是由第一流伟大人物开创的。这句话其实还是偏向“英雄史观”,而非“群众史观”。


        IP属地:上海353楼2019-05-24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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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节 明朝的文人真的文弱?
          眼看布特突然不说话了,其他首长也不开口,张岱回想起之前布特说过,现在很多首长视“圣贤”二字为“大恶人”之意,“圣贤”一般的人物已改口称呼为“伟人”,心想:“莫非澳洲人已对圣贤二字有了避讳?”
          于是张岱又说道:“布首长,若汝认为大宋南渡澳洲之后,无人可称之为圣贤,不如谈谈后来大宋又出了哪些伟人吧?”
          此时,另一个元老也在布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没必要普及历史唯物主义,英雄史观也不是不可以。”
          布特这才回过神来,心想:“即使是元老之中,也有倾向英雄史观的,对张岱就不必强求群众史观了。”
          于是布特说道:“大宋南渡澳洲之后,引导人民群众走向进步的革命先驱与伟人当然有很多,现在大宋的教科书中就记载了一部分历史名人。张先生若是感兴趣,不妨买下一整套大宋的教科书,拿回绍兴慢慢阅读、品味。”
          张岱点头称是,决定再采购一整套澳宋的教科书回去。
          随后,于鄂水又继续跟张岱谈明末江南士子的历史细节八卦,问道:“不知还有哪些士子如张公子你这般,是宋代名将之后?其中有会打仗的吗?”
          张岱思索了一番后说道:“说来惭愧,还有哪些士子乃宋代名将之后,余不太清楚,但有哪些士子能上战场杀敌,余倒是略知一二。就说那常州府武进县的荆川先生,武艺高强,戚少保的鸳鸯阵,就是习自荆川先生……”
          “荆川先生”本名叫唐顺之,追随王阳明一派,文武双修,作为一个文人,居然会打拳舞枪。三十多岁就得罪皇帝被踢回老家,然后自己苦行,穿麻衣,冬天不生火,夏天不摇扇,不吃肉(这点元老们是不信的,毕竟他是练武的),37岁学河南某名家大枪。倭寇入侵后,又被朝廷启用,积极组织团练,居然还亲自抄枪上阵。参考倭寇战斗特点,提出了克制的战术组合,写进了《武编》,然后传给了30多岁的戚继光,开启了戚战神的传奇。
          谈完唐顺之后,张岱又陆续提起好多个懂武术的文人——蒲来举、梦鰲、士宽、志仁、张绍登、魏时光、景春、黄宗羲、方以智、孙克咸、王余佑……
          这段谈话让部分元老感到吃惊,直接颠覆了他们对明朝士大夫“文弱”的刻板印象。
          时间在谈话中飞逝,眼看夕阳西下,晚间的宴席开始了,众元老招待张岱入席。
          吃过晚饭后,众元老送别张岱,然后结伴回百刃城。


          IP属地:上海356楼2019-06-01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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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百刃城的路上,几个元老谈起了明末文人习武的问题。
            “今天张岱说的那些真的颠覆我对明朝文人文弱的印象。”
            “明朝士大夫文弱吗?明代文武双全的文人不少的,熊廷弼文武双解元,孙承宗一大把年纪了照样上场守城,孙传庭养兵打仗也是一流,卢象升更不用说了,可惜都被坑死了。”
            “明朝后期能打的多是军事文官,士大夫文弱?”
            “明末能出卢象升这种提着大刀绝对不是偶然,上次看陕西某地一本老册子,某生员参加乡绅组织的民团,乡绅安排他带一个随从去给官军送信,结果半路遭遇闯军百余骑,随从上来就被一箭毙命,这生员不但顺利到达官军驻地,还提了6个首级。”
            “明末好多城市抗清就是文人带头的,阎应元不就是典型,明代士大夫的培养没有那么挫。”
            “那个在朝堂上用笏板打死锦衣卫指挥使的也是大明文官,身体素质不好的都死在考场里了,科举太熬人了。”
            “为啥会觉得明代士大夫文弱?不文弱是非主流?”
            “不是有说法吗?汉唐士大夫能骑马射箭,上马从军入朝为官;宋朝的能骑马,到明朝基本都只会坐轿子了,丧失了尚武精神。文武双全的还是少部分,毕竟科举竞争这么激烈,时间都花在备考上了,能有几人有精力全面发展?”
            “坐轿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和朱八八定的礼制有关,明早期可是规定文官三品只能骑马。但两京这种官员遍地走的地方,上下官员在路上不好打招呼,动不动都要下马回避或打招呼,真疏忽了不一定得罪谁呢,所以嘉靖年间就开始就流行官员做轿子了,大家装看不见,最多就是轿子避让一下高级官员就行了。”
            “这个问题应该从两方面来说。第一自宋明以来文人练武之风不盛,至少是远逊汉唐;第二穷文富武,在王朝末年乱世之中有条件的士绅练武保家这也很正常,但有时候朝廷不待见。”
            “纯粹的文官,只存在于现代社会。现代人意识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其实是来自爷爷辈回忆里的饭都吃不太饱的乡村穷教书先生。科举上去的文官,它们在本乡的一个本职身份是土豪,其实就是个小领主,必要时要带着部曲和其它土豪以及土匪流寇特别是反抗的农民开片的。这一点,越是南方越明显。”
            “我一直很纳闷怎么就觉得明朝文人不练武的?地方学校教授的科目之一就有射箭,还有地方教骑马。戚继光的枪法还是跟唐顺之这个大文人学的,俞大猷也受过他影响。”
            “穷文富武,唐顺之也是当了几年官,回家之后学习的枪法。李自成和吴三桂大战山海关时,周边来助战的那些生员砍起闯军来比关宁军还生猛。地方学校教射箭,一是因为射箭是儒家六艺之一,至于教授情况,练的一手好箭法的比比皆是,但是估计糊弄人的更多。”
            “尉氏县志算记载的很清楚的,射箭棍棒属于必学科目,也是月考项目,学守每月都要考校,一年不成的要退学。”
            “妈的,我生活在现代,因为体育不过关,小学好几年当不上三好学生;要是活在明朝,岂不是早早就要开除掉?对比下还是现代好。”
            “现代体育考试已经没什么趣味性了,你在明代练武还是很好玩的,我觉得你很可能会是厉害的武将。”
            “会练武就怎么了?碰上大军还不是被碾压?”
            “就是,清妖一来,为啥都不行了呢?”
            “农民军跑了,官军变清妖了,是提着脑袋跟清妖对砍还是受诏安去当清朝的官?”
            ……(注1)


            IP属地:上海357楼2019-06-01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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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节 张岱的“田野调查”
              海南北部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行驶,坐在车头的老人对坐在马车内的张岱说道:“张公子,前面就是琼州府城了,吃午饭前我们能赶到城里。”
              张岱递上几个银元,对这位老人和赶车的车夫说道:“这几日辛苦赵管家和阿祥了,这点银子拿去喝酒”。
              自从那天想起自己遗漏了对临高之外澳洲人治理情况的调查之后,次日张岱就带着礼物拜访了刘大霖,请刘大霖帮忙介绍熟悉琼州府路况和各地大户的“带路党”,带自己游览琼州府各县。于是刘大霖就让自己府上的管家赵海出马,带张岱陆续游览了临高、澄迈、琼山三县的城乡。
              今天是张岱进行“田野调查”的第四天,目标一是观察琼山县的城乡建设,二是设法拜访几个琼州府城的士绅。
              这几天张岱的感想有三:一是澳洲人治国果然是有真本事的,并未像当年隋炀帝那样横征暴敛,以天下财赋供养临高一地;二是澳洲人似乎在搞“劫富济贫”,对琼州府的“大户”不太友好;三是澳洲人对自己的佃户真是豪爽大方。
              张岱能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是跟他“不彻底深入基层”的调查路线有关。虽然某些元老“一听说下乡都拉稀了”,但张岱在这方面也没好到哪去。
              首先,张岱没有徐霞客那种专门往荒山野岭跑的旅游嗜好,并未去过海南岛的“贫困山村”,主要是沿着海南岛北部的官道游览那些交通比较便利、经济比较富庶村镇。因此张岱也就没能看见那些吃不饱饭、光屁股干活、住草屋的海南赤贫阶层,只见过最差也能勉强吃饱饭、穿补丁衣服、住石屋或土胚房、生活水平中等偏上的海南岛居民。在张岱眼里,这样的生活水平已经不比自己家乡绍兴的百姓过得差了。考虑到江南富甲天下,而琼州府曾经是“穷山恶水”,这显然是澳洲人“治国有方”的表现。
              其次,出于阶级本能,张岱每到一地,总是习惯性找村镇里的“大户”攀谈,然后张岱也就知道了让很多海南“大户”抱怨不已的“累进税率制”和“劫富济贫”的评语。
              第三,张岱有几次经过“标准村”,误会“标准村”的“围楼”是哪家海南“大户”的宅院,兴冲冲的上门拜访,却愕然发现楼里住的居然全都是澳洲人的“佃户”。看着这些住砖瓦新房、穿新衣服的“佃户”,再对比一下沿途看到的以石屋、土胚房为主的土著村庄和穿补丁衣服的土著居民,张岱顿时感觉这些“佃户”过得都是“豪奴”般的日子,澳洲人对自己的“佃户”真是豪爽大方。
              进了琼州府城,赵海带张岱主仆寻觅“地方特色小吃”,经过一家饭店时,听见饭店内传来一阵争吵声。
              “王伯伯,你今日又要赊账啊?你这段日子前前后后都欠了好几百流通券了!”
              “呸!谁稀罕你这几百流通券?到了端午那天我会一次性结清的,怕少你吗?我家少爷做了县丞了,你再这样调皮,我告诉少爷,打你几百板子哩!”
              那个人听了,便伸出半个舌头,背转身子走了去。
              赵海听到这声音,赶紧走过去说道:“王管家,别来无恙啊。”
              那“王管家”见是赵海,马上低眉顺眼,带着讨好的语气说道:“原来是赵管家,看您这样子,这是正找地方吃饭呢?这家店的饭菜不错,快进来坐,吃什么算我的账上好了。”
              赵海连连摆手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您老就别客气了,等您老的孙子当了进士老爷,我还指望您老哥的关照呢。”
              之后,那“王管家”就拉着赵海进了饭店,张岱主仆也跟着进去了。
              在饭桌上,赵海介绍张岱和“王管家”互相认识。
              张岱得知,“王管家”的本名叫王福,他口中的“少爷”、“县丞”名叫贾同,是芳草地的小学毕业生,目前在琼山县担任“县长助理”。从王福口中,张岱也愕然得知,赵海的孙子不仅在芳草地读“中学”,而且进了“学习院”,还跟几个“少首长”成了“同窗”。
              张岱听了后不禁对赵海说道:“赵管家,失敬、失敬,您老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先前只是听刘老爷说你认识一些琼州府的大户,能替我引荐,没想到您的孙子还是大宋士子中的翘楚,过几年能得进士功名。您老当初是搭上哪位大宋首长的关系,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大宋国子监读书的?”
              赵海笑了笑,说道:“其实是我儿子在大宋衙门当‘干部’,然后我的孙子、孙女就被澳洲首长安排进了芳草地念书……”(注1)


              IP属地:上海359楼2019-06-10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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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元老院一直在努力建设有别于传统科举制度的学历制度,有别于封建皇朝的官僚体制,但海南岛上的土著不仅普遍没想过元老院的学历制度、官僚体制跟传统的科举制度、官僚体制有啥区别,反而努力琢磨两者的“共同点”,以便理解“大宋的科举功名与官名”。就好像近代中国人用“儒”称呼西方大学的白人教授,用中国传统的“公侯伯子男”爵位硬套西方的贵族体制。
                随着一批芳草地小学毕业生进入元老院的官僚体系并得到重用,海南土著首先将芳草地的小学毕业生定性为“举人老爷”。因为这批小学毕业生渡过实习期后,普遍被提拔为科级部门的领导或县处级行政副职(元老将芳草地毕业生当助手重点提拔和芳草地毕业生稀缺导致的结果),在土著眼里这就是“佐贰官”,跟大明那边“举人老爷”被授予的“官位”有些相似(“实习期下基层锻炼”什么的土著搞不懂,就直接忽略了)。
                然后,比小学毕业生更高级的“中学生”,就被土著们理解为未来的“进士老爷”了,想当然的推测那些“中学生”毕业后将会当“县太爷”、“翰林”之类的中高级官员。
                至于贾同担任的“县长助理”一职,根据贾同目前行使的实权,也被土著理解为“县丞”了。
                几个人正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却见一个少年急冲冲的跑过来说道:“王管家,见到你就好了,少爷出了码头后跟这里的捕快起了冲突,现在被抓起来了。你快去禀告表少爷,想办法把少爷从衙门里救出来……”
                原来,贾同有个表弟名叫郭开儿,住在广东潮州。广东攻略后,郭开儿听闻表哥贾同当了“大宋的官”,于是就带着书童雨墨跑来投奔贾同,想在琼州府某个差事。
                在海口下了船出了码头,郭开儿尿急,就走到墙边去撒尿。此时一个警察走来,一把拉住他道:“这里你好撒尿吗?”
                郭开儿道:“撒尿由得我撒,你好管我吗?”
                郭开儿在老家潮州也是当“少爷”的,算得上是村中一霸,又觉得在琼州府可以找表哥贾同撑腰,就把警察当乡人看待,举起拳头乱打。警察把哨子一吹,登时来了两三个一样装束的人,将他拖到警察局去了。
                在被拖走前,郭开儿让书童雨墨去找贾同,想办法“救他”。雨墨就一路狂奔赶往贾家,快到贾家时,意外看见在贾家附近饭店吃饭的管家王福,于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福。
                王福听后叹息道:“表少爷真是乡下人,不知道大宋的规矩跟前明不同吗?居然在马路上撒尿,还要打警察。唉,罢了,罢了,我这就去禀告少爷这件事。”
                然后王福跟赵海、张岱主仆道声“失陪”后,带着雨墨匆匆离开……
                当天下午三点多,贾同将郭开儿从警察局“取保候审”捞出来,带回家里的客厅对表弟说道:“这次警察局看我的面子,决定把这事定性为治安事件进行起诉。明天治安法庭判下来后,估计挨几下鞭子、交点罚款就能过去了,以后诸事须要小心些。”
                “啊,还得挨鞭子?表哥,你就不能让典吏老爷放过我,别把这事上告知县老爷?或者您跟知县老爷求求情,别让我挨鞭子?”
                “谁让你打警察的?琼州府的马路上不准撒尿,你为何不听警察的劝告?本来就算是当街撒了尿,最多也就是罚款,现在打了警察,没送去蹲大牢就算便宜你了。还有,大宋管缉捕的官叫警察局长,不叫典吏。要不是我跟人家是芳草地的同年,你恐怕这会儿还在拘留所里蹲着,能这么快放出来?”
                “这里的官差也管得太宽了,撒个尿都不行,我总不能被尿憋死。”
                “何止是人撒尿,这里的警察连**拉屎都管,进城的牛马都得在屁股后头套个袋子兜住屎,然后把屎倒在指定的地方,你就不能问问警察厕所在哪吗?”
                此时,管家王福走过来说道:“少爷,赵管家带着张公子上门求见。”
                “赵管家?哪个赵管家?”
                “就是您在芳草地的同窗赵传一、赵举人的爷爷,在临高刘进士家里当管家,他带来的张公子听说是江南名士……”
                注1:关于赵管家及其儿子、孙子、孙女的情况,详见《临高启明》正文第4卷第103节、第192节,第6卷第116节。


                IP属地:上海360楼2019-06-10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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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02 19: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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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节依法治国
                  贾府客厅之中,贾同跟张岱见了面。张岱首先称赞贾同年少有为,才十六七岁就当了“县丞”,然后表达了对贾同表弟官司的热切关心,说自己在临高认识几位澳洲首长,如果需要找上官为郭开儿开脱,他可以找那些澳洲首长谈谈。贾同则告诉张岱,自己也认识不少澳洲首长,表弟的事自己已经尽力了,已无进一步减刑的可能。
                  ……
                  这几天来,张岱在赵海的引荐下陆续拜访了几个澄迈县、琼山县的乡绅大户,询问他们对澳洲人统治的看法。这些乡绅大户大部分连政协委员都没能混上,不乏在元老院统治下利益受损的人,考虑到刘大霖“亲髡”的名声,他们不敢对刘大霖家里介绍过来的“江南名士”口无遮拦、直接黒澳宋,但还是拐弯抹角的批评了一下“大宋朝政”,就自己的不如意吐苦水。
                  对于那些乡绅的话,张岱大部分并不在意,但有些话也引起了张岱的疑虑,其中一条就是“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很多澳洲人判决的案例让海南土著和乡绅看不懂。
                  一是澳洲人治下并无妻妾尊卑、子嗣嫡庶之别,有过多起小妾起诉正室虐待或者要求嫡庶平权、正室吃瘪甚至被判刑的事情。这些案例一多,有些乡绅的家庭就开始“家无宁日”了。
                  二是澳洲人“驭下甚是刻薄”,某些在土著看来是“常例”的“人情往来”,当事人也被澳洲人以“涉嫌受贿”的名义抓起来了。
                  三是某些土著因为“乱丢垃圾”、“拉屎撒尿”、“交通违章”、“违章建筑”等各种在他们看来“莫名其妙”的罪名被大宋官府罚款、打板子,甚至流放、服苦役。还有乡绅提到当年澄迈大战后,澳宋刚开始统治琼北地区时,就有不少地主因为抓逃亡佃户“还债”而被澳洲人打板子。
                  “严刑峻法、动辄得咎”倒也罢了,最麻烦的是澳洲人“没有人情味”,不少缙绅大户的家属、亲戚、家奴被罚或被抓后,缙绅大户们的求情、疏通大多不管用。
                  “待百姓之严苛,千古未有,盼大宋朝廷能广施仁政”——某个乡绅对张岱如此说道。
                  这不禁让张岱想起当初白斯文跟自己提过澳洲人“不念旧情”,给他上了“鞭刑”和“劳改”。考虑到白斯文父亲跟澳洲人的亲密关系是仅次于刘大霖等政协委员的,张岱不禁怀疑,等到澳洲人统治浙江后,即使自己当了政协委员,也保不住家属、亲戚、家奴,甚至自己也可能“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
                  今天中午得知“贾县丞”的表弟因为“撒尿”被警察抓走后,张岱就起了乘机打探澳宋司法特权的心思,想解一下大宋官府是否真的“严刑峻法”、“动辄得咎”、“铁面无私”。
                  吃过午饭,张岱主仆跟着赵海将琼山县城兼前琼州府城走马观花游览一遍后,就去了贾家。
                  登门之时,张岱首先跟门子说找“王管家”。从王福那里大致了解了郭开儿的情况后,张岱跟王福说自己愿意为“贾县丞”表弟的官司“略尽绵力”,于是王福就向贾同引荐了张岱。
                  ……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63楼2019-06-24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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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同对张岱说完表弟的官司后,问张岱:“张先生认识我表弟吗?”
                    张岱:“不认识。”
                    贾同:“我跟张先生今日之前也不认识,非亲非故的,张先生为何要帮我表弟?”
                    张岱当然不会说自己的目的是为了刺探澳宋的司法特权,想看看以“贾县丞”的权势加上自己或贾同认识澳宋首长的人脉,能不能摆平“乱撒尿”、“打人”之类的“轻罪”,于是说道:“过段日子我会派遣家中子侄来琼州府留学、经商,想请贾大人关照一二,所以上门卖贾大人一份人情。”
                    贾同:“就这么简单?你不是认识几位首长吗?不请首长关照你的子侄?”
                    张岱:“那些子侄在临高读书之时,我自会请认识的首长关照他们,若他们来琼山县游历、经商,就需要贾大人的关照了。况且县官不如现管,我在临高认识的那几位首长位高权重、日理万机,未必有时间来琼山县关照我的子侄,很多事还得请贾大人多多帮忙”
                    贾同则在心里想:“既然你认识的首长未必有时间来琼山县关照你的子侄,多半也帮不了我的表弟,说不定你跟临高首长们的交情还不如我。就这情形你也好意思上门卖我人情?其实是想找借口求我帮忙吧?”
                    想到这,贾同对张岱产生了一丝优越感,但也放下了对张岱的怀疑,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表弟的事,就不劳张先生费心了。看在赵传一同学爷爷的面上,将来张先生的子侄如果在琼山县碰上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就来找我好了,能帮的话我会帮的。”随后贾同就翘起二郎腿,带着笑容得意的看向张岱。
                    张岱想了一下,装出凄苦的神色对贾同说道:“贾大人的心意,余心领了。既然贾大人连表弟当街撒尿的事都无能为力,我就叮嘱那些后生将来有事还是去临高求澳洲首长,别来麻烦贾大人了。”
                    被张岱一激,年轻气盛的贾同马上反驳道:“谁说我对表弟的事无能为力?没我的帮忙,打警察的事何止挨几鞭子?说不定会在符有地那里劳改到死!”
                    张岱惊到:“大宋如此严刑峻法?打捕快也算犯了死罪?”
                    贾同:“只要没死人,打警察倒也不算死罪,最多判几年苦役。但符有地那里的劳改犯死亡率太高,进去了未必能熬到出狱。前几年有首长改革狱政,现在犯人死的少了,但也不是所有的劳改犯能活着出狱。当然,打人的事可大可小,鉴于被打的警察没受伤,加上我跟警察局长也是同学,所以这次最多抽几鞭子就了事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64楼2019-06-24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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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站在门外偷听的郭开儿走进来说道:“表哥,能不能给那几个警察一些银子让他们别告我了?或者能不能让他们跟知县大老爷说我没打人只是当街撒尿而已?”
                      贾同没好气的对郭开儿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这招?如果你的事只有那几个警察知道,我倒是可以找那几个警察让他们改口供。偏偏你却在码头外人来人往的大路边撒尿,当着上百人的面打警察,这件事现在已经传遍了半个县城,首长多半也知道了,我怎么帮你盖住这事?你也是的,撒尿就算不去厕所,也不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解决,你实在太不讲文明了,挨鞭子是活该?”
                      张岱问道:“既然贾大人有办法疏通关节,那不如找首长说说情,让令表弟免受皮肉之苦,大不了多花点银子。”
                      贾同对张岱说道:“张先生你说的这法子,我不知道其他澳洲首长是否能网开一面,但现任琼山县主任肯定不接受。这个首长最喜欢讲‘依法治国’了,也最恨‘违抗执法’的人了。上次戴举人带着两百多乡民围住警察局叫骂,还在警局门口打了上前劝说的警察,结果首长当场开枪把戴举人和打人的家丁放倒后抓了起来,还下令开枪驱散乡民。当时首长对戴举人说,像你这种袭警的人,在‘媚果’早就被乱枪打死了,你当这里是‘降戆'吗?……”
                      此时郭开儿插话道:“媚果?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捕快居然可以如此草菅人命?”
                      贾同对郭开儿翻了个白眼后说道:“我也不清楚,兴许是澳洲那边的某个州县吧。反正首长的杀伐果断把大家都惊到了,也没人去问首长那句话的意思。”
                      张岱问道:“戴举人是何人?他又为何带乡民围住警察局?”
                      贾同:“听闻是前明的武举人,伏波军打到琼山县时他曾找首长要过官,首长没理他。警察抓了他儿子,他带领宗亲、佃户围了警察局,想把儿子救出来,结果反倒把自己也送进了大牢。事后戴家表示愿意出钱把戴举人从牢里赎出去,被首长拒绝了,所以戴举人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说到这里,贾同又看向郭开儿说道:“你应该庆幸,你打警察时没被首长撞见,否则早就被首长开枪打断腿后关进大牢了。”
                      郭开儿脸色一红,随即问道:“戴家少爷又是犯了何事?当街拉屎吗?”
                      贾同:“不是,听闻是戴家少爷给澳洲人的善堂送粮时,奸淫了善堂里一个十多岁的孤女,然后被善堂里的人乱棒打出。跑回家没多久,警察就上门把戴家少爷抓了。后来,又有一些苦主去警察局控告戴家少爷奸淫过他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备注:微信公众号“穿越科普馆”于今日凌晨一点首发第79节。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65楼2019-06-24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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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节 严惩娈童,不处罚“和奸”
                        强奸案古来有之,而且也有相关的法律规定和刑罚。唐律中最早出现“强奸”一词,性犯罪被列入“十恶不赦”之罪。宋代已有“强奸幼女罪”,性侵十岁以下女童“流三千里”。元代刑法最先列出“轮奸罪”,“诸三***一妇者皆处死”。《大明律》规定:“强奸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奸亐幼女十二岁以下者,虽和,同强论。”
                        原本穿越者是打算根据现代法律,规定跟十四周岁以下的女童发生性关系的一律算“强奸”,但由于元老院统治区内十二三岁就“圆房”的“早婚”比较多,严格执法的话打击面比较大,于是就参考《大明律》将有关年龄暂时定为十二虚岁,将来再根据“移风易俗”的情况将这方面的年龄逐步推到十四周岁。(注1)
                        贾同跟张岱、郭开儿谈起了戴家少爷案子的细节,顺带也给张岱和郭开儿科普了澳宋在“强奸案”方面的刑法条例:“在我们澳宋,奸淫幼女是重罪。奸淫十二岁以下的幼女,无论女孩是否自愿,男方都会被抓,判处三年以上有期徒刑,最高可判处死刑。若是有男人奸淫十二岁以下男童或强奸十二岁以上的男人,则可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注2)戴大少爷前后奸淫了起码五个童男童女,又强上了起码七个十二岁以上的少年男女,于是就被判处了死刑。……”
                        对于戴家少爷被判处死刑,张岱并未感到意外,甚至觉得跟大明律相比,“三年起步”的“大宋律”刑罚标准定得有点轻,但对于“奸淫十二岁以下男童或强奸十二岁以上的男人可判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这一条则感到菊花一紧,眼睛不禁偷偷瞄了一下站在自己身后伺候的迷烟,心想:“当年我跟迷烟干那调调的时候,迷烟几岁来着?……”
                        历史上直到清代,中国法律才第一次规定“同性性犯罪”,并规定“性侵幼童,为首者拟斩立决”,因此张岱从未想过“娈童”也会坐牢,张岱也一时记不清当年他跟迷烟做“插花运动”的时候,迷烟有没有满十二岁。而且就算满了十二岁,也不是没有麻烦。根据贾同所讲的戴家少爷案子的细节,万一迷烟跑去澳洲人那边说当年自己是“被逼的”,一样可以告自己“强奸”……
                        正当张岱为自己的“娈童”爱好内心忐忑之际,郭开儿突然开口问道:“表哥,大宋律法对和奸一事又是啥章程?”
                        贾同想了一下后说道:“澳宋法律不干涉通奸,除非是军人的配偶。”
                        “什么?”郭开儿一时没听明白。
                        “我是说,只要不是上了军户的老婆,就不会有事。上了军户的老婆,则要坐几年牢。……”
                        听了贾同对澳宋不干涉通奸和“破坏军婚罪”的解释,张岱愣住了,心想这大宋的律法怎么如此“颠倒是非轻重”?重罚“娈童”的雅趣却不管“奸夫淫妇”的事?
                        而此时郭开儿内心想得却是:“大宋的律法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起码我跟大嫂的事,不用担心大宋官府追究了,除非大哥投了宋军。”其实郭开儿之所以来琼山县,投靠贾同谋前程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原因是担心自己跟大嫂的“奸情”败露被族长追究,所以跑来海南岛躲开大嫂的纠缠。
                        中国古代历代法律都把通奸行为规定为犯罪,常常判处死刑,甚至纵容私刑。就算是在“私通”问题上比较宽容的唐宋两代,也规定:“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大明律》规定:“凡和奸、杖八十;有夫、杖九十;刁奸(诱奸)、杖一百。”同时允许私刑处置“奸夫淫妇”。一直到21世纪,中国台湾地区还有“通奸罪”。
                        而深受TG影响的元老们,则根据TG的法律废除了通奸罪,设立了“破坏军婚罪”。
                        于是在土著眼里,澳宋根本不管“奸夫淫妇”,除非淫妇是“军户”的老婆。
                        时间在谈话中消逝,眼看天色晚了,贾同邀请众人一起吃晚饭。


                        IP属地:上海374楼2019-07-02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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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节 戴举人的痛苦回忆
                          对于戴元良所说的“澳洲善堂里的女孩是瘦马”,戴廷荣并不怀疑。因为除此之外戴廷荣想不出其他理由解释为何澳洲人要花费大笔钱粮让善堂里的孩子既吃得好、穿得好又有书读,尤其那些孩子大部分是女孩子。
                          但对于戴元良所说的“澳洲善堂是青楼”,戴廷荣并不认同。根据戴廷荣对澳洲人“妻妾”来源的暗中打探,那些“澳洲善堂”里的“瘦马”很可能是作为澳洲人的“小妾”和“通房丫鬟”进行培养的,不会对外出售。与其说“澳洲善堂是青楼”,不如说“澳洲善堂是教坊司”,最低限度也是专供澳洲权贵的“青楼”,那些女孩子就是澳洲权贵未来的“如夫人”,哪里是能随便动的?戴元良此举等于是直接跟澳洲权贵争女人,简直是作死!
                          原本戴廷荣打探澳洲人“妻妾”的底细,是因为多次向澳洲首长直接“送礼”被拒绝,所以想探索“妻族”行贿路线的可行性——或是给澳洲人的妻妾、“外戚”送好处,或是想办法将符合澳洲人口味的女人送上澳洲人的床,然后吹“枕头风”。给“澳洲善堂”捐钱粮就是这一行贿路线的第一次尝试,结果直接被戴元良办砸了。一想到这里,戴廷荣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还在苦苦思索如何给澳洲人送女人,这个不孝子居然敢直接去动澳洲人的女人!
                          气愤过后,戴廷荣又有些自责,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心想:“如果早点提醒元良,澳洲善堂里的丫头动不得,这回戴家的劫难多半不会发生。这孩子多年来跟在自己身边学习打理家业,早就习惯了在对佃户或穷人‘施恩’之时,让人家的妻女‘以身相许’。这事做惯了,就忘了澳洲人的善堂跟以往受我们家‘恩惠’的人家不同,做下了这等错事。”
                          警察刚上门抓戴元良时,戴廷荣对戴元良的处境还不是很担心。因为根据明朝的惯例,强奸未遂案就算秉公处理,也不过是“杖一百、流三千里”。听闻“大宋律”对“风流案”的处理更轻,根本不管“和奸”,“强奸”也不过是“三年起步”。因此戴廷荣认为戴元良最多也就是“在牢里反省三年”,因为“未遂”,可能仅仅判处打板子、流放。与之相比,戴廷荣更担心这件事会让自己最近对澳洲人做出的“亲善”努力前功尽弃。
                          很快,事情的发展就超出了戴廷荣的预料。首先,根据公布的案情,戴元良口中那个“十五六岁、性子泼辣的澳洲瘦马”实际年龄只有十一岁(注1),澳洲首长发话说“这种非礼小女孩的案件要从重处理”。然后,曾经受过戴家“恩惠”的吴长恭当了“澳洲捕快”之后,不仅带头上门抓戴元良,还鼓动多家佃户控告戴元良“强奸罪”。根据戴廷荣打听到的消息,澳洲首长打算判戴元良死刑……
                          慌了神的戴廷荣不得不组织宗亲和被收买的佃户,二百多人浩浩荡荡的跑到警察局门口叫骂,打算通过一场舆论攻势让澳洲首长不要采信那十几家佃户和穷人的“强奸”指控,并对戴元良网开一面、从轻处理。
                          “冤枉啊,那些孩子都是自愿的!”
                          “求首长老爷不要听信那些小人的谗言,冤枉戴少爷!”
                          “戴少爷是好人啊!”
                          “戴少爷哪里知道那个丫头才十一岁,不知者不罪嘛!”
                          “吴长恭,戴家这些年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戴少爷?”
                          “吴长恭,你***出来!”
                          ……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80楼2019-07-07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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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骂了一阵,吴长恭带着两个警察走出警察局,叉着腰大声说道:“有些人真是厚脸皮,居然睁眼说瞎话,说那些孩子是自愿的。戴少爷从小丽的房间里出来后,小丽的脸都肿成了猪头,这像是自愿的吗?还有喜儿的满头白发,是谁造的孽?……”
                            眼见众人的喊“冤”声和叫骂声低了下去,吴长恭又走到戴廷荣面前说道:“戴老爷,你就别费劲了。首长说了,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就算真的自愿也算强奸,光这一条戴少爷就死无葬身之地。”
                            戴廷荣怒道:“吴长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当年要不是当年戴家的恩养……”
                            吴长恭打断戴廷荣的话说道:“什么恩养?不是我爹还不起你的高利贷,你就派人上门抓走我和我姐姐抵债吗?我爹还因为这个上了吊……”
                            “你爹上吊是自己寻死,关我什么事?这些年来你们姐弟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没我们戴家,你们早就饿死了!”
                            “你愿意让我们饿死吗?不是你说让我姐姐当通房丫环父债女还,让我给你当长工父债子还吗?可怜我姐姐才十三岁,就难产而死。我从十岁起给你当长工,当了十年的长工都还不清我爹当年留下的阎王债。”
                            吴长恭此话一出,戴廷荣身后就响起了一阵哭泣声,一些因为戴廷荣“免除部分债务”的许诺而跑来给戴家“壮声势”的佃户对吴长恭的话可谓感同身受。
                            眼看气氛不对,戴廷荣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早就免了你家欠的债了吗?”
                            “要不是我后来投靠首长当了警察,你会免我家的债?连借据都拿不出来就想讨债,不怕被首长打板子?”
                            戴廷荣终于忍不住想动手了,对身边的四个家丁吩咐道:“给我打死这个白眼狼!”
                            眼看身边的家丁有些犹豫,戴廷荣喝道:“怕什么?不过一个小捕快而已,要是首长追究起来,尔等的妻小,吾养之!”
                            几个家丁终于鼓起勇气扑向吴长恭,跟吴长恭及吴长恭身边的两个警察扭打起来。
                            突然间“砰”的一声枪响,戴廷荣腿部中枪,瘫倒在地。众人一惊,却见琼山县的“县太爷”费祀,带着几十个国民军士兵,出现在人群的外围。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争吵的戴廷荣、吴长恭那里,不知“费知县”何时带兵过来了。
                            费祀将戴廷荣一枪打到后,又将手枪指向四个家丁。趁四个家丁发愣,吴长恭等三个警察赶紧跑开,跟四个家丁脱离了接触。随后费祀又是“砰、砰、砰、砰”四枪,将四个家丁放倒。
                            看着抱腿呻吟的戴廷荣和四个家丁,费祀对吴长恭以及在此时涌出警察局的十几个警察说道:“把中枪的五个人都抓起来”。
                            接着费祀又对乡民吼道:“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随即一挥手,国民军纷纷抬起黑洞洞的枪口,众乡民作鸟兽散。
                            当吴长恭和另一个警察扶着瘸腿的戴廷荣押向警察局经过费祀身边时,费祀说道:“像你这种袭警的人,在美国早就被乱枪打死了,你当这里是香港吗?”
                            ……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81楼2019-07-0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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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02 19: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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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廷荣不知道“费知县”口中的“霉国”、“乡港”是哪里,但他终于明白,时代变了——“大宋重胥吏而轻缙绅”。回想起澳宋统治海南的这几年,戴廷荣深深为戴家两次错失“良机”、未能在大宋“入仕”而后悔。
                              澳洲人刚打下琼山县的时候,他非常热情的“喜迎大宋”,除了戴元良跟他提过“大宋兵威”,另一个原因是他在大明这边的仕途非常不顺,他希望大宋这边能满足他当“县太爷”的愿望。谁知澳洲人对他非常轻视,别说县太爷,连佐贰官都不给,只允许他进培训班学习后从“胥吏”干起,当时感到“深受侮辱”的戴元良拒绝了。再加上后来“清丈田亩”、“摊丁入亩”、“累进税率制”等一系列改革损害了戴廷荣利益,他就跟一些同样怀恨在心的大户暗中聚在一起,互相说说怪话、骂骂“髡贼”,盼望“大明天兵光复琼州府”。
                              谁知等了五年,戴廷荣没能等来“大明天兵”,却惊闻“大宋天兵”打下了广州,整个广东都成了“髡贼”的天下。再加上澳宋开了“科举”,戴廷荣又开始动了“投髡”的心思。
                              谁知打听下来,这公务员考试是有年龄限制的,限四十周岁以下报考(注2)。戴廷荣没机会报考,他的几个儿子倒是可以报考,但考过之后授予的依然是“胥吏”一类的职务。
                              戴廷荣感觉,这条件还不如当初澳洲人刚占领琼山县的时候,起码当时给澳洲人当“胥吏”不用考试也没年龄限制。而且澳宋公务员考试的内容与题型也让戴廷荣的几个儿子感到非常不适应,于是戴家再次拒绝了公务员考试。但随着一批“胥吏”被提拔当了“县太爷”和“佐贰官”,戴廷荣开始有了悔意。
                              等到今天看到澳洲首长为了几个捕快不惜“枪击缙绅、弹压民众”,戴廷荣终于想明白,这澳宋是“与胥吏共天下”。
                              再联想到芳草地毕业生比一般胥吏更加快捷的升迁,戴廷荣心想:“倘若髡贼真能成事,戴家未来数十年的富贵荣华,就得指望尾仔了。”(注3)当年戴廷荣送最小的庶出儿子去芳草地读书,仅仅是为了敷衍澳洲人的“质子输诚”,没想过这个小儿子能有啥出息,没想到这个原本不被待见的庶子现在却成了戴家“光耀门楣”的唯一希望。
                              注1:儿童成长期能不能吃饱饭、营养好不好造成的差别。例如有个十五岁来中国留学的柬埔寨留学生,北朝有人对他身材外貌的评价是——“挺可怜的,十五岁了还没国内十岁小孩高”。现在有些中国小女孩,十周岁时已经发育,身高超过1.5米。
                              注2:后来改为60岁以下,详情参阅《临高启明》正文第7卷广州治理篇第284节。
                              注3:经网上查询,海口方言属于闽南语分支,闽南语里小儿子的叫法是“尾仔”,有的念vergya,有的念verga。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82楼2019-07-07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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