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施的启动音响彻大阪湾的海底。之前还寂静无声的空间现在就像一只苏醒了的生物一般活动了起来。
一个女性型的AI被投影在控制台的显示屏上。
名为“Aurgelmir”的她用没有感情、没有起伏的声音迎接了一真。
一真看着她金发翠瞳的美艳容姿，不由得失声。
她简直和一真童年的记忆中的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克……克莉丝小姐……？！”
“YES。我的外形主要以克莉丝汀·D·古蕾格里奥博士为原型。以我的推测，以我们自己进化型有机AI的创造者之一的克莉丝汀博士为原型，模仿她的外貌来设计我们的外形，这可以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吧。”
她发出的是机械的、无感情的，比一真还要没有起伏的声调。
一真通过那平淡的、不掺杂感情的说话方式清醒了过来。
一真所认识的克莉丝汀博士是不会用这种毫无人情味的方式说话的。虽然有着同样的金发碧眼，但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意识到这只是外形相同的“别人”的一真迅速冷静了下来。
“这样啊。你和克莉丝汀小姐并不是同一个人啊。”
“YES。”
“不好意思，刚才混乱了。”
“没关系。您有什么需求吗？”
“啊，不，说不上是什么急切的需求。我还没怎么能理解这所设施是什么，还有你……Aurgelmir刚才说的那些我也不是很明白。还有，你刚才提到过制御塔的权利什么的，那又是什么？”
随着一真的询问，Aurgelmir在空中展开了全息投影。
投影上显示的是以图表形式展现的各国的国旗及其对应的国家预算。同时，她开始解说：
“制御塔权利是指关于‘环境制御塔’及‘星辰粒子体’的能源的权利。每拥有百分之一的权利，一年就能获得约八十八兆两千亿日元的金额。我们管理AI所理解的权利者就是拥有这权利的人。”
八十八兆两千亿？！一真拼命压下了自己想要叫出声来的冲动。
相比于毫无感情波动地念出这些话的Aurgelmir，一真已经好几次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如果没有听错，依她所言，百分之一的权利就已经与当时日本全年的国家预算相当。
“能源权利是这种天文数字吗……？！”
“考虑到原油生产国每月能生产价值相当于约一兆四千亿日元的原油，这也并非一个很令人震惊的数字。记录显示，能够达到如此巨大的数值，主要是由于星辰粒子体的开发而急速衰退的其它能源领域的资金大笔涌入、集中的结果。”
“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随着星辰粒子体的研究不断发展，像核能、火力发电之类的很快就都衰落了啊。”
随着对以第三永动机关为模板开发出来的E.R.A机关的需求的不断增加，对旧世代的一次、二次能源的需求量也就迅速降低了。
把这所有能源产业的资金集中到星辰粒子体这一个领域，这么看来八十八兆两千亿这个数字也的确只是一个零头。但这也是对于国家层面来看，而如果从个人的角度来看，这个数字还是大得过分了。
而且，即使是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一真，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这种权利的任何事情。至于自己的母亲是这权利者这一这种事情，就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了。
拥有如此巨大的财产的个人，即便说是世界的支配者之一也不为过。
“根据记录，制御塔权利是秘密地在参与了粒子体开发、制御塔建设的国家、组织、研究者中分配的。随着E.R.A机关开发的进行而造成的石油减产受到破产威胁的原油生产国也不在少数。”
“那么反过来说……没有陷入破产危机的那部分中东国家，都以某种形式参与了粒子体的研究，并获得了权利？”
“……现在还不具备回答该问题的能力。”
“没事，这样就够了。那换个问题，这所设施是为何而存在的？”
“这里是环境制御塔的第一管制室。第一到第二十四控制室都由标准化AI管理，报告、管理世界上从共有的5600所环境制御塔发出的地球环境状况的报告。”
环境制御塔的操作通过管制室进行。既然能够一举获得地球环境的情报，那么通过管制室来控制这样不太合情理的操作也就变得有必要了。
她们自己进化型有机AI正是为了这样庞大的作业而存在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莫非……环境制御塔的暴走就是因管理AI的暴走，换句话说反叛而造成的吗？”

环境制御塔暴走的原因。
如果是管理AI的暴走导致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克莉丝汀博士在海神日记中也有确认过管理AI的状况。
但是Aurgelmir摇了摇头，明确地否定了这种说法。
“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我们管理AI在初期设定时都架构了必须与人类共存、共荣的演算系统。”
“共存、共荣？人和系统吗？”
“YES。正确地理解了功勋共荣的意义和内涵，我们作为上级管理AI就会得出毁灭人类这种事没有意义且没有价值的结论。简单说来，毁灭人类对于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可言。”
“原来如此。说到没有利益的话确实如此。”
细细咀嚼一番后，一真也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说到底，做到破坏地球环境的地步也要毁灭人类这种事，又有什么好处呢?不能正确地回答这个问题的话，是不会被认可为管理AI的。
但是，仔细考虑一番也有它的道理。
第三类永动机的发达为前一个时代的消费文明划上了句号，为人类开始探索更多、更广阔的宇宙打好了基础，那么毁灭人类这种选择的必要性就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即便有能够是环境制御塔暴走的方法，如果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也应该只是选择恐吓之类的手段。在管理AI也还是社会框架的一部分的情况下，只要是出于利益的目的，就不会选择去毁灭整个人类社会。
再退一步说，即使存在某种需要彻底抹除人类存在的理由，也没有理由选择一条完全破坏地球环境的途径。
作为上级AI，她们没有道理得不出正确的结论。
“动机……动机吗。要说要毁灭人类，这种动机确实很难想到啊。除了由管理AI出于自我防卫的目的引起之外，我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可能性了。”
“YES。如果是觉醒了生存本能，就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但是也并不是那样。如果确实存在动机，那么我推测可能是因为某种观念上之类抽象的理由而引发的突发性行动。”
“这么说来，就只有环境制御塔自身暴走这一种可能了。”
“NO。那样的认识和前提都是错的。”
一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认识和前提都是错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Aurgelmir以依然不变的无机质的表情和机械的口吻指出了一真的错误之处。
“在环境制御塔建成的三百一十九年间——从没有过哪怕一次暴走的记录。”
*
另一边，在都市遗迹的护送船上。
断开了与东云一真的联络的第十五部队的众人都抱头不语。尤其是那姬，因为自己身为现场监督工作不力而深感自责，垂头丧气。
“非常抱歉。这种事态下，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应该跟上去的。”
以藤堂为首，部队的三人低下头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那可不好啊。虽然说是一个小队，但两个指挥官都不在的话，部队就无法行动了。于我而言反倒是那姬你没有冲出去更让我安心啊。”
“是是！我听说原来那姬也有过因为自己一个人冲的太猛让整个部队不知所措的事情。”
“呼呼，那种事情现在也没怎么变吧?在成为赤服之前，也是个像炮弹一样猛冲上去挨打的家伙。”
“唔……也不总是那样啊。”
那姬垂头丧气地垮下了肩。
在前去救助古董商的时候，那姬也是一个人先行出发的。
正因为适合率高的人的身体能力更好，也就更容易染上无论如何也要自己一个人就解决事情的坏习惯。也正因如此，那姬才无法指责一真的单独行动。
藤堂在桌上展开了研究所的地图，指向与一真失去联络的东馆。
“话虽如此，但东云队长的行动也有可能获得奇效。”
“诶？”
“刚才的幻兽种似乎栖息在这地下深处的隔绝空间里。如果说它们是会对虚数空间或者架空粒子之类的东西做出反应的呢？”
“啊，原来如此！难怪会对藤堂先生的索敌做出反应袭击我们！”
隐藏在海底的管制室是架空粒子无法通过的隔绝空间。在那里栖息着的幻兽种受到了从地上发出的架空粒子的照射，就上浮到了地面。
“海底遗迹恐怕马上就要崩塌了。要是再过些时日，可能就要失去探索的机会了。现在正是搜集贵重的物资和数据的时候。”
“但，但是一个人跑到那种危险的地方，那样不是很糟糕吗？而且听说东云队长的B.D.A还没有调整完成?！”
“什么嘛，不用担心。东云队长似乎能看见那些东西。要是看得见，就不是什么危险的对手了。要说危险，也只在于数量多这一点上。”
那姬举起手:“这里其实有些让我在意的东西。”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姬。
“刚才的幻兽种，怎么说数量都有些太多了。而且即使打倒了，尸体也都消失了。”
“嗯。然后呢？”
“莫非那些怪物在消失之后会复活？”
听过那姬的话，当麻和比奈对视一眼，歪过了头：“……哈？！那怎么可能？不死之身？那也太诡异了吧。”
“是，是啊那姬，死了又复活什么的，那岂不就成了不死的怪物了吗？”
比奈说着，突然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
藤堂皱起眉头，手撑着下巴喃喃道：“‘不可视’，‘透明化’，还有‘不死的怪物’……这样啊，这么说来，符合这些特征的怪物也是存在的啊。”
“是的。虽然还只是停留在可能性的阶段，但是如果‘不死的怪物’真的出现在了极东，那就必须发布非常事态宣言了。”
即便在这人类退废的时代，能够被冠以“不死”之名的怪物也只有一头。神出鬼没，正体不明。它们是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不成群活动的孤高的种族。
拥有比肩侵占着东亚地区的两头王冠种，“太平洋的霸者”莫比迪克以及“海没大陆的畜帝”蚩尤的实力的十二王冠种之一。
“‘不死的怪物’贾巴沃克。被它所袭击的都市国家无一例外全部毁灭了。据说，现代最强之一的西欧的百万王冠亚瑟·潘德拉贡（译者：这……我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也无法与之一战。”
“那、那么强吗？”
“谁知道呢。可能它有着什么特别的力量吧。……嘛，这是相当危急的事态。不过我在远征军时听说过的关于贾巴沃克的情报和这次见到的一致性并不高。回去之后立刻加强驻扎不对的警卫，同时尽早重新开始探索，这应该是这种情况下最合适的应对了。”
进行大规模的都市遗迹探索需要经过远征军、相良商会和执政会的承诺与许可。即使经由特权的赤服进言，准备完全也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
现在要做的事情也就是静候一真回归，安全地带着所得的情报返回。
“说的也是。现在需要注意的危险就是遗迹的崩塌了。一时冲动而适得其反的话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现在就安安静静等小真君回来吧。”
“了解！那么就让我斋条比奈去沏茶吧！”
虽然还是只能等待，但一旦方针确定，心情也就平静的多了。
率先站起来的比奈径直跑向了后勤室。
——而紧随其后，从研究所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地鸣声。

*
“环境制御塔从未暴走过？”
从来到这里开始，现在是一真头脑里最为混乱的时候。
一次都未暴走过，也就是说当下星辰粒子体的过量散布以及异常气候，都只是环境制御塔的正常机能引起的。
一真对于这样的事实感到完全无法理解。
“YES。环境制御塔现在依然在按照命令正常运转，并未采取任何狂乱的行动。如果权利所有者们愿意，现在就能……”
唦唦——Aurgelmir的立体影像紊乱了起来。
至今从未有过的不自然的噪声席卷了整个管制室。
Aurgelmir极力睁大了眼睛朝天花板看去。
“十分抱歉，对话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此处第一管制室现在正遭受袭击。”
“袭击？”
“您在来到这里的路上没有遇到过吗？那种全身由架空粒子构成，啃食架空粒子与虚数空间的不死的生命体。”
一真立刻明白这是在说那不可视的怪物，恨恨地咬了咬牙。
“不死……？那么刚刚我打到的那些也都还活着？”
“YES。能够消灭他们的不是架空粒子，而是需要架空光子的干涉相消。现在的人类没有任何能够打倒‘天空鱼（sky fish）’的手段。请尽速离开这里。”
机械的声音中混入了些许焦急。
与此同时，设施开始整体剧烈晃动，晃动所至之处纷纷开始龟裂。
很明显，这里已经维持不了太久了。
“推测距离防护完全被破坏还有两千五百秒。建议您尽快离开。”
“听上去不错，但是你怎么办?要是这里被破坏了，你会怎么样？”
“我是依存于此处而存在的有机AI。如果这里被破坏，我也就会失去这个人格。”
AI失去人格与死无异。
一真反射性地握住了刀柄，但马上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能够击败那些不可视的怪物的手段。
一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回头望向Aurgelmir。“距离防护被突破还有两千五百秒，那我从这里离开需要多久?”
“有两百秒就足够了。”
“好的，那到那之前让我听听你的遗言吧。有什么想说的东西吗？”
翠色的眼睛忽闪了几下。
可能这是在表示问的太突然了吧。一般来说人类向AI询问遗言之类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她自己也肯定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况吧。
从那翠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至今从未有过的某种类似感情的东西。
一真再次向怔在原地说不出话的Aurgelmir问道：
“Aurgelmir。没时间了。”
“诶？啊，好的，遗言，没问题，我理解的，就是将死之人对生者将自己想说的话整理之后的那个。Aurgelmir明白。”
“遗言……就是这些？”
“不，不是，只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机会，所以这三百年间除了这个立体影像模型之外我并没有准备别的……猛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是感到很羞愧似的，她的肩微微沉了沉。
一真看着她宛如人类一般变红了的脸，回忆刺痛心头。
三百年间……对于等待着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的她来说，完成自己的人格可能只是为了聊以排遣极度的孤独而起的玩心吧。
“东云一真大人。虽然没有遗言，但是我能提一个请求吗？”
“啊，这时候提出的请求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必定帮你完成。”
“那么三个可以吗？”
“没问题，全部说出来吧。”
“这、这样啊。非常感谢。”
作为AI的她恐怕是是出了浑身解数来开这个玩笑吧。不过一真的眼神非常严肃，他的所言绝非空谈。

“那么，首先，这里有西业不知夜给您的录音留言，请收下。”
管制室肋部的金库打开了。一真在感到震惊的同时也即刻明白了——果然是作为粒子体研究的参与者的自己的母亲把自己带到环境制御塔来的。
如果是三百年前在最前线直面暴走的自己的母亲留下的信息，那想必会包含什么惊人的秘密。
以及，终于能明白母亲会选择让自己生存下来的原因了。——为什么会让自己生活在这亲友都已不再的时代。
一真对于这个时代其实有相当多的怨言。
但是，如若在这个时代真的有非自己不能为的事，那母亲的遗言对于一真而言可能会成为指引方向的道标。
“万分感谢。真的，无以言表。”
“请不要这么说，这只是我的任务。然后，能将我这里的数据转交给处在九州管制室的我的姐妹机——日本的正规管理AI‘阿玛克妮’吗?”
在她所指向的控制台某处，出现了之前没有见到过的特殊端子数据条。
一真取过数据条，转头问道：“姐妹机，是同型号的吗？”
“不是，从我们获得个性化的人格时起，全员就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了。因此虽然不可能同步，但她那里会有日本诸岛现在的状况以及本来应当由我告诉你的情报。一定能派上用处的。”
“这样啊。那真是帮大忙了。”
一真郑重地接过了数据条。
她似乎并没有想对自己的姐妹留下什么遗言的意思。
“第二个请求，请带回这间房间入口处那具遗体身上的遗物，并将她最后的行动记录告知执政机关并予以记录。”
“遗体？”
一真转过身，向入口处确认。
在那里有一具右手握枪，已经完全化为白骨的遗骸。
右手中的枪应该是用来破坏门上的紧急用开关了吧。
“她不顾自己的死活破坏了通向这间屋子的扶梯，并死死地关注了大门，向我下了死命令，除了西业不知夜的后人之外决不让任何人进入这间屋子。——请向后人传达她的这些行动。”
Aurgelmir的声音微微地有一丝颤抖。
可能这具遗体生前对她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人吧。
一真似乎意识到了眼前的遗体究竟是谁，眼前猛地一黑。
“……明白了。我一定会传达到的。”
“然后是最后的请求了。除了您觉得非常信任的人之外，请绝对不要向任何人说起这里的事。”
“……？这是怎么回……”
与此同时，设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
Aurgelmir意识到设施的崩塌已经近在眼前，便打开门，指向一真来时的路。
“我需要汇报的就这么多了。——还有三百五十秒，以你的身体能力，这些时间回去绰绰有余了。”
“不，还不行。我还没有听到你的遗言。到现在为止的所有话都是为了别人，但我还没有听到你自己的遗言。”
一真直直地看向那双翠色的眼睛。她似乎感到动摇而移开了视线。
刚才那些只能算是整理身边的东西，还算不上是遗言。
后代听取拥有灵魂的前辈生涯的浓缩并予以记录，是为遗言。而如果她们的记录能留下去的话——某一天这也会成为人类的历史吧。
为了关闭这里而拼上性命的人。
三百年间一直等待着异邦人的管理AI。
正因为想要留存下后人应该要知道的这两人的人格，一真才坚持要听她的遗言。
“我明白了。那么，最后一点。”
“是什么？”
“我创作的这副样子，好看吗？”
哈？一真发出了疯了一般的声音。
Aurgelmir极力隐藏眼底期待的神情，装作完全没有感情的样子。
但是，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她的容姿，除了可能稍稍年轻一些，其它和一真过去认识的那个人别无二致。即使对于常常面无表情的一真来说，那也是自己青春期的记忆。
虽然面对的是管理AI，但要自己即刻回答自己所思念的人的美丑，一真完全做不到。
多亏了平日里的精神锻炼，一真才没有乱了阵脚。
装作极度冷静的样子，一真移开视线，挠了挠后脑答道：
“……啊，我觉得很漂亮。”
“太好了。这可是我花了三百年做出来的模型。虽然已经做好了见不到光就被埋没的觉悟，不过能被你看到，即使只有你一人也足够了。”
在一真移开视线的那一瞬，仅仅一霎那间。
Aurgelmir露出了一丝笑容。要是有男人直视了这笑颜——可能会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举动吧。
但在一真的视线回复的同时，笑容也隐去了，依然是原来那副机械的表情。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还有一百九十秒，请尽快离开。”
“啊——永别了，Aurgelmir。”
一真转过身，毫不迟疑地飞奔出去。
Aurgelmir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后，静静地等候着命运的降临。一百九十秒后，如她所言，，第一管制室被怪物破坏了。
眨眼间，第一管制室被海水淹没，丧失了机能。它作为与海上遗迹一样的文明遗址的职责也到此为止。
等待了三百年的女性遗体和管理AI一同，静静地被埋葬在了深海里。
*
一真离开遗迹回到了护送船，向那姬等人说明了情况。
与管理AI”Aurgelmir”的对话。
不可视的幻兽种，以及对抗它所需要的被称为“架空光子”的粒子。
以及，从那具遗体上带回的遗物。
一真的报告到此为止。
不过。遗物中有一件被一真保留了下来没有交给那姬他们。
那是一真曾经送给一个人的饰品。
立花通过这些遗物断定这具遗体就是三百年前在大阪失踪的克莉丝汀·D·古蕾格里奥博士。同时，也认定这座研究所是最为重要的都市遗迹，将于一周后进行大规模探索。
一真从甲板上眺望着研究所，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挂件。
“……啊，果然一切都不顺利啊。”
自己送出的礼物居然成为了断定自己思念之人的死亡的证物，这真是讽刺。
真实之暗，远比一真想象的要来得阴沉而荒谬。
仿佛半梦半醒一般。一真用力咬了咬牙，以此来摆脱这种未知的无力感。
这是人类颓废的时代。
早在三百年前，人类还怀抱着梦想与希望的时代就已经终结了。
而东云一真，对生存于这个时代的残酷还一无所知。
第三章 完

看着都是心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