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一下？？

今天莫名过的很丧，可能是因为睡眠不好，整个人晕头转向。加上组会老板讲了一堆研究生毕业工作之类，想想我的毫无进展的实验和毫不确定的未来，真的非常低落了。
回去时，在充满了汗臭和不知名气味的校车上，一如既往地听着周围的人讨论实验、文章、毕业、实习招聘、师姐的八卦，喧闹声渐渐混合成一片嗡嗡声，让人心烦意乱。我还是活的那么别扭，在大家都积极努力活在现实中时，不停的在抱怨为什么日常生活的大家没有人来聊聊有趣的东西，为什么没有诗意一点的人，充满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是看着窗外发呆，路上是灯火通明的霓虹灯商铺，我又嫌耀眼，拉上了帘子。然后隔着帘子看外面，慢慢的发现，外面的路灯透过纱布帘子，灯光被帘子上细密的网路撕扯开，滤过来变成毛绒绒的形状，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很像一株毛绒绒的圣诞树。校车略过马路上一排路灯，就像被圣诞树们夹道欢迎。一时间这么看着，突然觉得开心起来，旁边的喧闹声讨论声都隔很远，圣诞树们温柔而热烈，我像是乘着校车一路走向银河。啊，见鬼去吧，我想，那些文章那些实验那些面目相似的人，他们都见鬼去吧，我就想偶尔梦游一般活着，至少这样能看到圣诞树啊。

写完这段的那天我收到了你从郑州写来的信。看的热泪盈眶心情复杂。虽然说着不想回到过去看看，但一看到你拍的那些留有往日痕迹的照片，当年在书是生活看书的日子，溜出学校在街上吃小吃的日子一下子呼啦啦重现。闭上眼就能看到弯弯绕绕的教学楼，想起某年上完计算机课漫天飞雪从天而降，想起被邀请去雨篪家吃完饭回来抬头便是一川烟草满城风絮。高中的自己还在写信给初中同学抱怨郑州的天总是灰的街道总是挤的，但现在我抑制不住的怀念那个灰蒙蒙的北方城市，那里冬有鹅毛大雪春有漫天飞絮，那里四季分明，那里有诸多回不去的曾经。
但我不能再任由自己落入回忆里。我已经很努力的往前看了。
喜欢曹方是在高一。那时的我面临和初中生活的分离，难过的死去活来，经常一边听着曹方的歌一边给远方同学写信，写着写着泪就撒到纸上。我喜欢曹方的歌把离别和校园生活写的那么平静又忧伤，当然还有很多流浪的意味，当年的我没有在意那些。
因为慢热，我和很多人建立关系往往是在某个学生阶段的后期，所以每每去新学校面临新阶段，分离的心情嗷嗷大叫，远远大过接受新事物。其实大概，我真的比较适合永远呆在旧环境吧？但我现在只能努力去不断推着自己走向新的地方去，不然我会烂死在那儿，不然我死前一定会后悔。只要用新的补上旧的，分离往往没那么痛苦，我学到的道理。不要去回忆啦，不然就没完没了啦！我总会对着自己说。
回忆起来也有很多不甘和奇怪的念头。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低龄触，让我每次都在想，他们这个年龄已经画画／写文／某项技能（等等）这么好了，可是我在这个年龄又在做什么呢？这个时代有这么多的资源，要是我出生晚几年，是不是会变的更厉害呢？和以前的上海室友聊天讲到高中生活，他们没有晚自习，他们的高中比起我们轻松很多，而且他们个个看起来聪明自由而肆意，比我们苦逼兮兮的挣扎在现实和理想之间要快活多了，重点是，他们可以上到研究生依然过着走读的生活！而我只能当一个一年回家按次数算的人！失落极了，撒泼打滚的想为什么当年没有托生成上海人。

我前年又遇到了曹方。那时我迷恋上了日本偶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曹方或是什么。和朋友去吃饭的路上，鬼使神差的走了一条不常走的路，抬头看到了曹方要来我们学校宣传新专辑的海报。去了。学校最大最好的讲堂里，没有坐满一半人，毕竟曹方真的是小众。我坐在第一排，听曹方讲话听她唱歌，听周围同学讲和曹方的故事，想着原来在以前的日日夜夜，有那么多孤独的人和我一样就着曹方的歌回忆过去。
之后是她在浅水湾的小型演唱会，我拉着另一个中奖门票的学妹一起去听。舞台上的曹方和她的很多歌气质完全不一样，她跳着蹦着，享受着摇滚的舞台，周围的贝斯手鼓手和她一起大汗淋漓。这才是小清新的本质呀，摇滚式小清新。觉得小清新的你们都被我骗啦。她说。我在下面，熟悉的音乐字字句句都能跟唱，虽然好几年没有听，但看到歌名还是会条件反射的想起旋律和歌词，就像印在我脑海中的曾经岁月。
回去的时候整理东西，翻到演唱会门票。曹方说她给每张门票都喷了精心挑选的配合新专辑感觉的香精，名字是冰川。于是整个包里都是清清爽爽冰冰凉凉的味道。我嗅了一会儿，找出她的歌单听着，觉得这是和学生时代的完美告别。
我常常在想，是什么推动我们一路向前呢。曹方给你带去了蝴蝶风暴。曹方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和猝不及防的地方和我重新相遇。当然我不光指曹方。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在未来遇见某个惊喜。
以前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要来这个纸醉金迷的南方城市，为什么我要来这个学校学一个无聊专业，如果能重来，我想再高考一次，如果能重来，我不想选择化学竞赛，如果能重来，我不想选理科，老天真的很喜欢跟我开玩笑，让我一个不适合科研的人走这样一条不是那么开心的路。但之后我意识到了，做出这一系列选择的，正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在当时我妈填报省实验竞赛科目的时候，想了想选了化学，是我自己，在可以选择转班的时候，想了想先坚持一下看看，是我自己，在来复旦考试的路上，看到这个干净潮湿的城市，看到学校里梧桐树参天绿茵，看到学校图书馆大楼里自带气质的文科生们，而选择了这里。
记得有句话说，你是为什么做出了选择，那你就要努力靠近那个理由。所以现在，想到结识了中文系的同学和各种出色的人之后能和他们喝酒吹牛，想到昆曲社结束活动后和一群超有趣的人讲他们有趣的生活方式，想到逛文图逛到头晕眼花开心的捧回所有想找的书，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曹方，便满心欢喜和幸福。我所做出的选择，其实并没有辜负当年做出选择的自己。我也不会再想小时候要是怎样怎样，要是能和谁互换身份，便能怎样怎样。虽然没有办法像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一样自由闲适随心所欲的生长，但我和上海同学讲高中每天早起睡眼惺忪的吃早饭再去早自习、讲睡倒一片的晚自习和漫天飞的读书交流笔记、讲化学竞赛小测验每次都不及格二白的冷嘲热讽、讲八个人一起住宿的吵闹拥挤，讲这些的时候，其实全部带着开心和怀念。

所以说，那冥冥之中指引我们走向前方的天意，也许正是我们自己。我们过去经历的所有事、遇到过的所有人、成长的每个地方、做出的每个选择，丝丝缕缕都构成了今天的我们，现在的我们的思想，我们所处的地方，和我们新的选择。每个人的都不一样。每个人的都无与伦比。那是独属于自己的财富啊。
怀抱着过去，继续努力向前吧。要做出不让未来的自己后悔的选择，也要做不辜负过去的自己的自己。
现在就是最好。我们手握无数希望。
Zn
2017.9.12
于多了两个新学妹和两只乌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