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旭凤终于明白,为何他身边所有至亲至友都不愿待见穗禾,他心里像裂了一个洞般,有些疼意,“旭凤,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为何要这么做?”他看着扶身向他连声求饶的穗禾,良久才听到穗禾冷笑出了声,“为何?你竟不知为何?我付出了那么多,你却始终爱着她,我妒我怒,我恨不得杀了锦觅也不能泄愤。可是旭凤,你害苦了我,我却仍舍不得去伤你...”,众人皆没想到真相揭开时穗禾竟自行了断了自己,旭凤看到穗禾死时那双始终带着恨意的眼,掌心生疼,火辣辣地疼,他终于将喜欢自己的姑娘推尽了深渊。
夜里的寒风穿堂而过,锦觅躲在角落里,浓烈的血腥味让她作呕。她看着那些宫人都在散着宴席事宜,彼时魔界一场大婚转眼之间没了声息。偌大的禺疆宫只剩下了旭凤与她,待他转过身来看到锦觅后微微一愣。她缩在墙角,看着男子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这时的她是什么表情呢?有些怔怔的,似乎还有些害怕和忧心。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却见旭凤摇了摇头,“再也回不去了”,他从未见锦觅哭得如此伤心,挣扎着要往门外跑。他却用手拦着她,待从后面把她抱紧,声音里也带着泪意,“或许,我们可以重头开始...”。那一句话虽然从他口中说出来,却生生疼在锦觅的心里。而后她笑了,旭凤亦笑,回身紧紧搂过他,“凤凰”,又是哭又是笑,“我错了凤凰,别不要我,我只有你...”那一瞬间,他心中突然感到莫大的悲喜,像是某些融入骨血的东西从未被人从他的生命中剥离一般神奇。旭凤说,“我知道,那日救活我的不是穗禾,只那滴泪我便知道是你”。他将锦觅抱到软榻上,动作轻柔却坚定。然后坐在她的身旁,她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拼命往他的怀里缩着,他却沉默而坚持地陪在她的身旁,渡她灵力,亲她眼眸,将她抱的紧紧的。只这一刻锦觅才可以完全感受到他的存在,那种感觉真是微妙,那时的旭凤就像是她最后一根可以依存的稻草,是她惦念了一生的情愫。温存的时候那样短,她未想过润玉竟然逼她逼得这般紧迫,魔军来殿前禀报,天帝带领天界众兵攻打魔界,天魔彼时将有一场难以避免浩劫。“凤凰”,锦觅唤他从他怀里出来看向他的眼睛,“过往恩怨,此番便生了断吧”,旭凤立刻委派魔界重甲迎战天界,她拦住他,“我要与你一起去”,他却抿了抿唇,“不许去,你在这里等我”,她却抱住旭凤,“不要凤凰,过去我已做错了一次,我一定不能再让他伤你了”,她当下性子扭得很,硬是拖着旭凤带她一起去,“你若是去我便会分心,怎能全然应战润玉呢?听话好不好?”他摸了摸锦觅的发梢,吻了吻她的额前,便背过了身子走了出去。锦觅看着那个背影心下却是殷殷不安,不禁想起那日穗禾与润玉的对话,说起凤凰近日总遭金丹反噬,她思了片刻便跟了出去。润玉旭凤如约而至,天魔大战即刻而发,“天帝此番是全然不把我魔界放在眼里了吗?”,“魔界掳走本座天后,竟还要本座讲道理?”,旭凤脸上带着冷意,“天帝不知,锦觅已是魔尊夫人,又岂有再为天后之理?”,她是他喜欢的姑娘,却遭算计大意交到了他的手上,到头来伤人伤情,生生苦了三个人。霎时两军交战,浓重的夜色透过窗棂洒在魔界到处,铺了一地的绯色阴霾后,锦觅静静地站在战火之中,整个人都掩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她看着眼前的凤凰和小鱼仙倌,心里突然难过得厉害。曾经他们手足情深,曾经她也和他们岁月静好,如今却是手足相残,物是人非。许是今晚的一切都太过迷离悲凉,她看到旭凤体内忽的反噬,挨了润玉的刀,一瞬间她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看着面前一身玄衣面如冠玉的男子,和那身银甲交战的光前迎了上去,心中呓语,亏欠你们的,以汝命偿还。夜幕里寒光四起,耳边尽是刀剑兵器声,可她心里的每一个字却在这一片纷乱中异常清晰。她用身子护住背后的这个人,是她想要白头到老的良人,是她想要厮守一生的夙愿。为了他,她放下了一个姑娘所有的矜持,放下了一个神仙该有的尊贵。那年的日久倾心,便耗光了她年少所有的痴恋。她的眼睛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执着,在她满含悔恨的目光中,旭凤伸出了手,把她放进自己怀里,缓缓捂住了她的耳朵,而后薄唇轻启,“锦觅”,又有大片大片的灵光涌出,接着便是两军交战的尖叫呼喊。他的声音瞬时被淹没,可在那嘈杂中,她分明听到旭凤说的三个字,为什么。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如星光洒落,在那样一瞬间她突然湿了眼眶。“凤凰,我爱你”,她知道,这是霜花快要陨灭之时她能给他的最直白的誓言。那晚当真是她一生中最忘不了的时光。她的凤凰紧紧抱着她,他的脸上全是血迹,墨发也不官整,眼下纵是止不住的泪痕,锦觅箬然笑了,伸过手来想要摸摸他的脸,“这次,锦觅没有骗你...”,却终是没了力气,慢慢闭上了那双早已失了颜色的眼睛。她和他道别,像是做了一场梦,美好得让她不愿醒来。直到锦觅的身形从旭凤怀里散去,渐渐消失在夜幕里,他都未曾起过身,只呆坐在那处久久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