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宴华堂夜向阑。急管飞霜，羯鼓声乾】
【昭定三年，九月初九。重阳宴饮。着密合色衣裙，身量渐足。依旧是端坐在母妃身畔。这次没有梅子酿供我搅和，却有菊花酿。菊花清火，这晚秋天，倒也合适。这两年宫里又新添了几个弟妹。我虽不喜热闹喧嚷。但弟妹多了于国于私都是好事。百无聊赖的搅着菊花酿，清冽的酒味扑面而来。熏得人醉。却未曾置杯抿上一口。宫宴上珏弟依旧是最能闹腾的那一个。随他们去吧，都是些黄口小儿。】
【端坐母妃身畔，温而不语。】

（昭定九九，重阳。）
（父皇设宴蓬莱，觥筹交错，颇具徽宗笔下“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之意。我尚是稚童，懵懂不知酬客，只当来凑热闹。身前玉盏搁的是果羹，我却不肯动分毫，嗅着菊花酿飘入鼻翼的余香。）
（我幼养于贤妃侧，按序坐在二皇姐下首，偏首便能触及她盏中琼酿，酒香清冽，我再忍不住，眼神儿悄悄飘过去）
“二皇姐，你的盏里好香。”

（牛乳茶？我歪头看着二皇姐极好看的眉眼，又低首看见那盏，不出意外的嗅到惯喝的牛乳香气，浓郁郁的，一点儿都不比清酒好闻。）
（我颇为嫌弃的皱皱眉，嘟起嘴来拉着二皇姐衣袖撒娇）
“二姐姐——”
（我拉长声调，嗓音依旧带着孩童的奶气）
“臻儿喜欢那个。”
（指一指她盏中的琼酿，只闻着，几乎便要醉了。）
“二姐姐，绮姐姐，臻儿悄悄尝一口，就一小口，这儿没人看着，好不好嘛。”

“那——好吧”
【执了银筷点了一滴，放在她的唇畔。咏歌麟趾合，箫管凤雏来。岁炬常然桂，春盘预折梅。宴会喧嚷，趁着都在歌舞上留心，我便容她放肆一回。牛乳茶本来就该是小孩子的喝的，真是不能喝什么偏偏就好奇着什么。扶额叹息，但是又拗不过她。我最怕小女儿撒娇，虽然自己也是个小女儿家，但是这种姿态我从来都学不来。可能是自己太古板无趣了些罢。】
【见她得偿所愿，悄声徐徐】
“别被母妃看到。”

（银筷上滴酒入唇，我砸着嘴，颇为不舍的回味了半刻，瞬时又起了再尝一滴的念头。清酒醇冽，怎能浅尝辄止，浮光掠影？）
（掀睫悄悄环视一圈，发觉无人窥见，胆子不由大了几分。）
“这道酥肘子真好吃！二姐姐尝一尝呀。”
（我盈盈笑，乌瞳里的情绪却是藏不住，只待她执起银筷分神片刻，悄悄蘸一滴酒，迅速放在唇里。 ）
（酒本辛辣，更甚入口之快，忽的呛入喉咙，顿时难受有些流泪的冲动。）
“咳，咳咳咳……”

【就知道这丫头想要声东击西的再喝一口。闻得咳嗽声，添了杯清水递向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远山薄眉微微蹙起。心下也是有些责怪的。一声喟叹。似是哀愁到了骨子里。】
“唉——”
【泠泠玉漏初三滴，滟滟金觞已半酡。共向柏台窥雅量，澄陂万顷见天和。这薄酒入喉，呛人得很，自己试过，便也晓得。秀眉一挑，搁下杯盏，掷地有声的脆响，和着雅乐，毫不显突兀。】
“不听话。”

（清水入喉，总算纾解了酒的辛辣，我不明白，缘何第一口是佳酿，第二口却苦的厉害，或许是琼酿本性如此，又或许是二姐姐的绝技？）
（兀的一声轻响，蛾眉略扬，无意间触及二姐姐薄蹙的春山，到底是小童心性，我当她恼了我，微微慌了神。）
（拉住二姐姐的衣袖。）
“臻儿、臻儿不是有意……”
（悄觑神色，委委屈屈的垂眸，乌黑的瞳仁波光潋滟。）
“臻儿不喝了。”
（微微上扬尾音，经此一遭，确也对琼酿的兴致少了七七八八，不由歪头抱怨。）
“举觞酹先酒，为我驱忧烦。夫子讲授的柳河东词，可见是骗臻儿的。”

我看到了

“夫子没骗你。待你长大，便晓得了。”
【芙蓉帘幕扇秋红，蛮府新郎夜宴同。满座马融吹笛月，一楼张翰过江风。晚秋风凉，微露点滴，沾襟落袖，瞧她慌张惶恐的模样，小小柔荑揉了揉她的发髻。教人安心。歌舞喧嚷，一时之间不再多言，拉着臻儿的小手静静端坐。后话不提。】

（金殿琼楼，歌舞升平，古人云舞余裙带绿双垂，酒入香腮红一抹，果然不错。）
（筵席觥筹交错，嫔妃与皇子公主杯中的玉酿不知是不是如诗人笔下解得了春愁呢。绮姐拉过我手，遂不再想些旁的，只安静看那歌舞）
（静语垂思，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