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若是赶去东海的渡船，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薄虞轻声开口，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额角，抹去一滴挂在眉梢的水珠。
戚函的眼神不自觉得跟着那看似冰冷的白皙手指游走，听他出声这才回神，连忙道：“多谢提醒。”说罢有些失神的牵马离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轻轻蹙起的眉头。
戚函到渡口时，好巧不巧的赶上了船家正要开船离去，“好险”戚函轻呼了一口气，连忙牵马上了船。
船上人不多，戚函便随便挑了个靠外侧的位置坐下，刚准备解下水囊喝口水，就听身边突然有人问道：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海市。”
“海市？”前面正在撑船的船家似乎有些惊讶，回头道“海市的码头已经被禁军封了，公子怕是去不成了。”
“封了？为何？”戚函身边那人探出头，一脸好奇模样的向船家问道。
那船家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须，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听说啊，前段时间海市拍卖的时候，丢了件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这下子船上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纷纷看向船家。
船家捋着胡子笑而不语，吊足了众人胃口，半晌才悄声说了两个字“龙鳞。”
龙鳞？戚函皱眉，师兄不是说丢了个古董瓶子么，怎得外面传的如此?
“这龙鳞据说能管一方雨水，谁要是得了，还不是能年年风调雨顺...”
...后话暂且不提，且说戚函拿着师门的令牌进了海市的码头之后，便直奔拍卖场而去。
“阿函？”戚函刚进门，便看到迎面匆匆跑过了一人，面容端正，身姿挺拔。那人见到他似乎也有些惊讶。
“师兄。”戚函抱拳略施一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半旧的信来递了过去“这是掌门托我带过来的。”
戚商接过信，一边拆开一边问道“进来门中可好？”
“都挺好的。”戚函抿了抿嘴角，思量再三，凑到戚商身边小声问道“师兄，这到底丢了什么宝贝啊？”
戚商听他如此问，正在拆信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你听说了什么么”
戚函轻咳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梁，道“我来的路上听船家说海市拍卖丢了个宝贝。”
说罢见戚商没有出声，便小声嘟囔“那船家说宝贝是片龙鳞。”
听到此处，戚商猛地皱眉，沉下脸收起手中的信封，低声喝道“六和！”
“属下在”
“去查，看看是谁走漏了风声！”
“是！”
戚函看着师兄阴沉沉的脸色，忍不住悄声问道“这龙鳞...究竟是什么宝贝？”
戚商眉头紧皱，本就威严的面容此刻更是阴沉的可怕，许久，戚函才听到他缓缓开口“是鱼鳞。”
“鱼鳞？”戚函诧异。
“山海经曾注：又东南三百里，曰女烝之山，其上无草木，石膏水出焉，而西流注于鬲水，其中多薄鱼，其状如鳣鱼而一目，其音如欧，见则天下大旱。”
薄鱼！？戚函倏地想到今天见到那鲛人，那人说他叫薄鱼...还未等戚函多想，便听戚商又道“丢失的这片鱼鳞，便是传说中薄鱼的鳞片。”
“那...这鱼鳞有何用处？”
“能管天下之水”戚商猛地抬起头，攥紧手中的信封“虽是传说，无人证实过。但掌门的来信说十一大门派留存的史书中都曾记载这薄鱼之鳞。”
戚函听罢也忍不住蹙起眉，若这鳞片真能...要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得到...
“若是这鱼鳞被宵小之辈得到，不甚让他们得知使用之法，那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正当二人愁眉不展之时，有侍卫突然来报“大师兄，鲛人族到了。”
“快请”戚商将手中的信封收在袖笼里，转身向戚函道“你跟我一同去吧。”
“好”
戚函跟在戚商身后兀自沉思，直到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才猛然抬头“薄虞？”
前面正在跟戚商交谈的白衣男子听得这声音，也是一怔，轻轻蹙起眉头，不确定的问道“是今日在林中的那位公子？”
“正是。”
“族长与师弟认识？”戚商也是有一丝诧异。这小师弟从小在门中长大，甚少见过外人，更别提鲛人族了。
“今日在林中见过，赶渡船的时候。”戚函有些走神的答道，然后眼神便不自觉得转向面前男子那双修长的双腿....鱼尾......
“看来你这个小师弟对我很感兴趣。”薄虞勾唇轻笑道。
戚商扶额叹气，抬手拍了拍身边神游的小师弟“见笑了。”
“你们所说的那薄鱼之鳞我回去查过典籍，也询问了族内长老，并未有任何记载这鱼鳞究竟如何使用。”薄虞走到桌边缓缓坐下。“或者说，这只是个传说而已。”
戚商此时也有些不确定了，毕竟与这薄鱼之鳞渊源最深的便是鲛人族。而鲛人族向来深居水泽不问世事......
“不管怎么说。总要防患于未然。”
戚商轻叹了口气，跟薄虞告辞正准备转身离去，突然发现戚函还在眼珠子一错不错盯着人家的腿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提溜着衣领子把人拖出去。
“师兄...原来鲛人族也是有腿的啊”戚函突然发出了这么一句感慨，惹得戚商抬手一巴掌“让你小时候不好好上课，夫子不知讲过多少次大荒种族史，真不知道让你听谁脑子里了。”
戚函抬手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嘟囔道“听师兄脑子里了...”
戚商听他这话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半晌才缓过气来，道““鲛人，鱼尾人身，谓人鱼之灵异者。入水为鱼，岸栖与人形无异。”
“听说鲛人的眼泪便是珍珠？”
戚商挑眉“你说那”
“大师兄！出事了！”六和突然急匆匆的从门外跑来，还未到跟前便道“鸿蒙渊守军传来消息，气海一处瀑布午时突然水流倒灌...”
“什么！？”戚商紧锁眉头，思虑良久才沉声吩咐“命禁军封锁消息，再派人，不，你亲自去，包围气海，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是！”
“师兄，我也去。”戚函上前一步，还未等戚商答话，身后便传来另一道声音“我也随你们去看看吧。”
二人回头，只见薄虞一身白衣，鸦发垂垂，玉一般的面容在阳光下有些淡淡的萤辉，只是一双眼，在那白衣的映衬下愈发灰蒙。
“你的眼睛......”
戚函轻喃出声。
“看不见”薄虞声音淡淡的，毫无一丝情绪。
戚函心里倏地一空，垂首。“是我唐突了”
“无事，早已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