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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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满天星的花语——真心喜欢你。
“那天是他退伍的日子,提前给我买了去潮城的车票。他的信里说他迫切地想看到我,想念我的眼睛,我的睫毛,我的嘴唇,我的灵魂。我噗嗤地笑出来,哪有人想念我的睫毛,他不过是油嘴滑舌罢了。”
“只是,他的油嘴滑舌刚好正中我的下怀。”
厨房奶锅里的面扑了出来,白色的泡沫盖在灶台上,像一群调皮的小婴儿争先恐后地爬出来,发出“咘咘”的声音。我掺了点酱油和盐进去,淋上昨晚吃剩的大排汤,撒上葱花就端到客厅里去了。
我打开客厅的电视,其实我没必要打开,但是我总想用这一点来证明我不是一个人。肥皂剧里的人熙熙攘攘,说着一些没有感情的片面之词,把生死依附在爱上。
与其说生死是为了爱,不如说爱是为了生死。
我的父亲是一个退伍军人,那时候的制度还不严谨,政府之间互相包庇,所以他十六岁时便去当了兵。他和母亲自打六岁便相识,两家人一个住山头,一个住山脚,恰巧母亲家住在山头,父亲便每天骑着爷爷编竹具卖的钱买来的自行车上山接送母亲放学,那时候他们十岁。正是两小无猜的年纪,初识恋爱这个东西便是在他们的十岁,班里和村里的流言蜚语满天飞。记得小叔给我讲过,那时父亲总觉得毁人姑娘名声不好,但心里又有浓烈的感情表达不出来,小叔就找了一帮人到处散播母亲和父亲的蜚语。
我吃完面,把碗放到水池里又继续去看妈妈的日记。
“坐在车上的我心里忐忑不安又激动兴奋,不安是因为我有三年没有见到他,我不知道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他会不会长高了长成一座山,会不会因为我变丑了而故意不认出我来;激动是因为我思念了三年的人啊,现在马上就要见面了,三年来回的书信将近一百多封,可是都不见得把我想要飞出去的想念寄出去。那天是个好天气,沿路我见到许多的油菜花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亮眼的嫩黄色,这让我想到他以前常穿的那件黄色外套,他骑车载我时总喜欢穿那件外套,没有拉上拉链,风吹过来他的衣角便被吹得鼓起来。”
“车在半路没有油了,附近的郊区都没有加油站,我想我可能见不了他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莫名地烦躁,我想成为第一个见到他的人,成为第一个看到他穿着军装的人。”
“好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我的一辈子是他。”
“他应该还在等我吧,对吧。我手里还攥着他写给我的信,我没有拆开,我要当着他的面拆开这封信,念给他听,说些打趣的话看他羞红的脸,我要成为他退伍后第一个见到他的人。我不断地在心底里默念,希望神能听到我的愿望,听到我这小小的愿望,即使我不信神,但我信他,一切为他好的,我都要。”
“即使我不信神,但我信他。”卧室床头柜上的手机冷不丁地响了,屏幕突然亮起来,跳跃着“温时谦”三个字——是他打来的电话。我滑动了接听键,对面熟悉的男声卷着毛茸茸的慵懒和小心翼翼,我甚至可以想象他躲在被子里悄悄打电话的样子,“你明天要去补课吗?”
“不补了,”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秒针嘀嗒嘀嗒地转动着,就好像我的心跳——“砰砰砰”,我赶忙掩饰好我的紧张和兴奋,降了降语调,“怎么了吗?”
他那边传来急促的咳嗽声和呼吸声,还有水缸掉到地上的声音,他大概是喝水呛到了,我问:“喝水呛到了吗?”
“没……没……就我想跟你说……”他开始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讲话。
“说什么?”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说……”
“说……我妈让你家来我家吃饭!”
“嘟嘟嘟……”
他“啪”地一下把电话挂断,我突然有一阵子恍惚的失落感,心脏像骤停了几秒。我希望他说出我心里想说的,我明白,我和温时谦都做了胆小鬼。那我的父亲母亲有没有做胆小鬼呢?我想起日记里的第一句话——“人说蓝色的花最难得,我永远都记得他手拿着那束满天星,亲口告诉我满天星的花语。”
满天星的花语——真心喜欢你。
日记里接着写到:“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我有多想念他我有多爱他,我现在恨不得马上飞奔到他的身边,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变化,是不是变帅了,在军队的时候有没有交女朋友,可是我好像又开不了口,我不知道我是他的谁,或许我只是他的同桌,或许我只是他的好朋友,或许我们的关系永远都不会越过朋友这条线,即使越过了,也到不了我想去的地方。”
“开始下雨了,我好不容易在郊区找到了一个荒废了很久的公车站,绑好的麻花辫淋湿了松开,身上穿着的衬衣透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背心,湿答答地黏在我的肌肤上很不舒服。雨越下越大,天空变成阴沉沉的颜色,黑压压地压下来,我想他是等不来我了,我也等不来他了,我成为不了除了我他的战友第一个看到他穿军装的人了,我很着急,可是上天就好像故意逗弄我似的。我等不了了,心急如焚的我从公车站里冲出来,冲到雨里去,往他的方向奔去。沿途我遇到含羞的小花,茂盛的野草,参天的大树,可爱的鸟儿,他们和我一起沐浴在雨中,通向曺琰昊的路上是明亮的,生机盎然的。我这样想。”
我翻回到第一页看那张照片——它已经旧的有些发黄,那个穿着军装的人怀里搂着一个穿着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