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夏流年吧 关注:18贴子:341
  • 8回复贴,共1

﹏Summer、の—言—゛(原创古风文。)莎草结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首发小说吧。


1楼2009-05-27 13:22回复
    那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时代,无人问津。


    2楼2009-05-27 13:22
    回复
      七岁那年。宫庆大典之后,我被接出了赜妍殿。 
      我踩在会沙沙作响的雪地上,跟着一个挽着娇小发髻的宫娥在硕大的皇宫中穿行着。在此之前,我不记得任何一个年轻宫娥的样貌。操持整个赜妍殿的,只有奶娘一人而已。 
      我第二次见到我的父王。他与之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吧。我这样以为,但事实上,我早已记不清他那时的模样。 
      『这就是,黎儿?』 
      殿的正中央那高高的座位旁边伏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就像曾经奶娘捡回来的那只小猫。宫里是不允许养猫的,奶娘说也许这只猫是哪位娘娘或者小公主丢了的。但迟迟没人来找这猫,最后这猫便不见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奶娘瞒了我和姐姐自己把猫煮掉吃了。 
      所以我想,那猫应该就是这女人的了吧。 
      『娘娘,你有没有丢过一只猫。』我安静地睁大眼睛问她,她怔了怔,那样妩媚地笑了。她又看看我的父王,轻声耳语了些什么。 
      自那以后我便要称她为母后了。父王说她是我的母后,我真正的母后。虽然姐姐曾多次告诉我她不是。 
      她是个和姨娘一样厉害的女人。 
      我这么判断着。因为她总是和荣妃娘娘聚在一起斗嘴。往往都是不欢而散,但她们总是不亦乐乎的。母亲是不敢的,她不敢与其他的娘娘产生什么冲突,只是在不得已了的时候才差人去传话。有一段时间,我以为她是软弱的。 
      父王叫她甄络。那应该就是她的本名了吧。父王晚上常常来她的殿里,梳圜殿。所以她教我念书的时候总是被父王打断,她不气,她笑脸迎着父王。 
      而我,就被宫娥领到侧房里去。 
      我很想看看父王和她每天晚上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一整夜,他们不睡觉吗。可是每每我想穿过侧房到她的房里去看看时,就总被宫娥红着脸拉住,她说,『若是我们让小皇子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王会杀了我们的。』 
      我想问为什么,但终于忍住了。 
      我记得姐姐曾经告诉过我,祸从口出。 
      


      5楼2009-05-27 13:23
      回复
        父王立了六哥赵珂为太子。是母后推举的人选。 
        父王还专门下了一道诏书给后宫,是为了褒奖母后不像其他的妃子一样小肚鸡肠,一天总在计较些立太子,封后封妃的事情。可是父王其实不知道,母后只是不希望我当太子罢了。可是就算母后举荐了我,父王,也是不会用我的。他不会冲动到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而把江山社稷全权交给一个窝囊废的。 
        其实我不在意他那样评价我。我本也就没想过要做一个区别于窝囊废的人。 
        所以赵珂成了太子,所以奶奶病了。 
        奶奶一直以来都只宠赵洵一个人,于我是毫无关系的,因为我根本没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丁点的疼爱。但是赵珂是不一样的,母后说他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他在当上了太子的那一天就去给奶奶请安,又讽刺了奶奶和赵洵几句。 
        奶奶说他大逆不道,要找父王来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然而父王只当没听见,对奶奶殿里的侍卫们也只说,『以后她再说这样的话,便不必来报了。』我听母亲说过,奶奶曾是后宫战争中绝对的胜利者,她一手辅佐着父王登基。可是她临老之时却也逃不了这种下场。 
        母后不觉得奇怪,她只说,『我要你好好的,不要学坏了。』我看着她,我不以为学坏有什么错。 
        我想起了姐姐。因为我听父王有一夜来到梳圜殿的时候跟母后提起过。他说,『这次和亲的公主就送黎儿的姐姐蒌蒿去吧。』母后娇声应着。蒌蒿是姐姐的乳名,然而姐姐都依然十六岁了却还没有被赐一个名来,我暗自觉得好笑,只有在这种时候,作为王的人才会想起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很久的人。 
        包括我,也很久没有再去看姐姐了。 
        我又一次推开赜妍殿的大门。但这次,被阻止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跟踪我而来的,只是她很认真地说,『黎儿,我不准你再踏进这里一步。你姐姐要被送走的事情是既定的事实,没办法改变了。你也不要妄图去改变。』我看着她,但并没有如她所言的去做,我依然很决绝地进了赜妍殿。 
        她没有再追上来,她走开了。 
        我见到了姐姐,她一如从前,出落得漂亮。『你总算是来了。我听说六皇子被立为了太子,是真的吗?那你呢。』她一见我来便迎了上来。我很吃惊,我这么久没有来这里为什么她没有显出一丝的不快。 
        『我,依然是七皇子啊。姐姐,你听说了吗,关于和亲的事情。』她点点头,『都是赶得不巧啊,假若你可以当上太子,我也大可不必去做我不愿的事情。』她说着,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点点头,我知道她在埋怨我,这次如我所愿的,她说她恨我。 
        我转身离开了赜妍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外面的空气会给我多一些的快感。我不想再呆在这高高的宫墙里面,我想看看外面的事情。 
        但不用去问别人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只因,我是一个窝囊的皇子。我是这个国家编造的谎言。 
        


        9楼2009-05-27 13:24
        回复
          又是平淡而规整的四年。姐姐被送去和亲了,我送她走的,我无能为力。看着她流泪,我茫然,我多想再抬起手来为她擦泪,可是我知道这样做她会拒绝的,我没能给她她想要的。
          那年我十五岁,正赶上宫里选妃。
          按照惯例,这都是王,后和太子的事情,可是我却也在其中,母后说我必须去。我会是一个多余的人吧,我这样想过。
          殿下跪着一排排的女子,她们都低着头,我当然看不见她们的脸,更别说想要看看她们的表情了。但事实上,我对此很好奇,我不知道她们每个人都是以一种何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件事情的,我想起了姐姐,她是不是也在别人的殿下这样隐忍地喘息着。当时我并不知道,实际上是不会的,她会有很好的人来疼爱她,这未必就是一个错误。若真的错了,也该是个凄美的错吧。
          我坐在偏侧,父王,母后和六哥则坐在正侧。要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只是我能说什么呢。母后一直偏着头看我,轻轻地笑着。我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殿下的女子,莫名其妙地生出很多很多的厌恶,我只想快点离开。
          『太子。这里的女子你先来选吧,你年龄也不小了。』母后首先说道,我从未见过她那样温柔的样子。面对我,她似乎总是很随意,想哭就可以嚎啕大哭。她也当我是一个傻孩子吧。
          话说回来,那一刻,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六哥怔了怔,却又随即回过神来。他抬头看看父王,他应该在等待他的应允吧。只是他并未做任何表示。我总觉得这像是父子俩在争夺妻子的戏码,应该放在戏台上去展现。六哥又看看母后,母后笑着点点头。
          他很郑重其事地从台阶上下来,走得很稳,至少我觉得他有些像父王了。也许他也是为王位而生的,而我,也从未想过王位的事情。随他去。
          他指了指下面的一个女子,回头看看父王。父王点头。
          『黎儿,你也是。』母后看到那女孩起身跟着六哥在侧边坐定了,又对我开口道。我看得出,她的神情里面尽是一种复杂的神色。『是给我选妻子还是选婢女。』我开口问道,同时看到父王那种奇怪的表情。
          母后笑了,『傻孩子,由你自己决定啊。』
          我径直走到一个有着一头漂亮头发的女孩身边,『可以吗。』我问她的时候她抬头,她长得很漂亮,不,不可以仅用漂亮来形容,那是一种淡定的气质,我竟然觉得,她和母后很神似。
          她皱着眉看我,但并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并不想跟我走,在她眼里我还是个孩子罢。我扯扯衣角,对她笑笑,『母后,我要那个女孩。』我指着边上一个一直都在发抖的女孩说。母后先是诧异,但随即又露出很跳跃的笑容,她的一笑,可以倾城。我一直在重复,从很多年前到现在。  
           
           
          


          10楼2009-05-27 13:25
          回复
            她说她叫黎媛。因为犯了我的字,所以更了名,叫筝儿。
            那是六哥给她拟的名。风筝,他说她粗糙得就像是不分日夜在天空飘荡的断线风筝一样。我不语,我并不能为她极力争取些什么,她的确长得不够漂亮。
            我碰过她的小指,那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六哥说,『当你触碰了一个女孩的身体时,会有一种全身发麻的感觉。』我很想试试看那种感觉,所以我装作不经意地碰了她的小指。当然,我并没有那种感觉,只是她的小指比我的更加粗糙。
            那就是我第一次碰与我同龄的女子。
            她很细致,能够帮我照顾我的一切。不过自从接她回来以后,我也很明显地感觉到我有天天被人监看着的感觉。我会观察她,知道排除她会监视我的可能。那个人是谁。
            她告诉她家乡的样子。她的家乡很美,有很长很长的溪流,从镇口一直流到家门前;有很蓝很蓝的天,天上飘着云的样子最美,下过雨后会有彩虹;有很多很多的果林,有树,我从没见过树,宫里不允许种树的。她给我一切一切有关外面世界的讯息,想起那日里她发抖的样子,我暗自觉得好笑,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我暂时还想不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她,只是她给我的感觉同从小伴我长大的那些女人,是不同的。
            我也问过她为什么来这里。她只笑笑,说是待人受罪。
            我当时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当我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她总会示意我不要再问了,她说,『你是一个好人,所以我还是很幸运的。』
            我有小小的虚荣心,我希望被女孩们这样讲。但事实上,从小到大,我见过的与我同龄的女子是没有几人的。
            我很照顾她。
            她跟我讲他有一个哥哥,已经连考了两年的国考,一直未能及第。我就问她国考是什么,她说那是我父王从民间选拔人才的考试。我从没听说过,我问她都要考些什么,她说,『大概是写写文章的吧。』我笑了,『那有什么难的,你哥哥怎么会一直不及第呢。』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官场的肮脏。
            她很生气地站起来,她斥着我,她不许我说她哥哥的不是。
            她说,『你们天生就命贵,百姓的疾苦有谁体味过。』我也站起来,我指着她也大声喝道,『你等着吧。有一天我总会离开这牢笼,我要去参加国考,我一定及第给你看。』我们呆呆地望着对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那是我生命中最简单的一段时间。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母后在那些日子很少来传召我了。有时会觉得很奇怪,但是我也从来不主动去她的殿内,我一个人,住在偏殿。
            她在大哭的时候,曾含着泪跟我说我像她的一个故人,她曾说我的瞳仁是很纯净的颜色。如今不是了,所以她厌恶我了吧。一直以来,她只把我当作那人的影子而已,对于她对我的不再关注,我很平淡地接受了。
            


            11楼2009-05-27 13:25
            回复
              和筝儿一起,时间走了三个春秋。那年,我十九岁。
              母后说我是时候要成亲了,她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我说没有。她没有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我,没有笑也没有除了笑以外的表情。
              『你,真的不想要那王位吗,万人之上。只要你说要,我就替你去拿回来。』
              我惊讶地看着母后。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这样喊着告诉我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也许,她是不希望我继承王位的;也许,她也是看重权利的女人。她在等待着什么?权利还是富贵?难道说垂帘听政对她来说还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吗。她若真有如此的能力,何不自己篡了王位。我感到眼前那个点着泪痣的女人是如此的可怕。
              『母后,我都有分寸的。』我城府已深,如你所见。
              我一个人坐在殿外,我仰头看着天。小的时候,我总可以傻傻地发笑,包括母亲死了的时候。然而现在,笑对我来说是那么的奢侈,我讨厌笑,我害怕被别人看见我还会笑。除了筝儿。
              只有她。
              奶奶病危,甚至连神智都已不清楚了。有时我去请安的时候会看见她抱着长枕喊着父王的乳名,我不忍去打扰。可是当她看见我却又总会主动迎上来,她唤着我,但是,喊着的,却是父王的名字。她一一交代了上朝的事情。我开始相信,她的确是个厉害的女人。有时换了一身长衫再去,她又会唤我作四哥,我微笑不语。
              那年,奶奶去世。
              举国同丧,白色瞬间席卷了整片我视野所及之地。母后是冷血的,我这么感觉。她并没有为奶奶留下哪怕一滴泪,甚至连那有着一头漂亮长发的娘娘都哭得昏天黑地,我只想说,她根本没有见过奶奶的样貌。
              虚伪也好,做戏也罢。这总是会给人一种安慰的。
              次年二月,父王驾崩。
              母后笑了,她哭着笑了,她说她终于可以不再看见父王了。我一度陷入不解,我以为她是爱父王的。
              母后拉着我笑,『黎儿,你父王死了,我们去夺王位。』
              我知道她疯了,但不知道她是悲伤至此,抑或是兴奋至此。于我,于父王,于她自己,都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吧。我根本不愿理睬她哪怕再久一点,我让筝儿给我换了衣服,新王的登基仪式,举行在即。
              北国未完全融化的冰雪铺作这整个悲剧的背景,一个女人笑啊笑啊,跑啊跑啊,她一路折下了很多的腊梅,她一路哼唱着许多儿时哼过的歌谣。我听人说后来她死了,躺在雪地里,被漫天的大雪盖住了,只是她的手里一直握着一卷旧得不成样子的书,我听说,那是她心上人为她写的诗。
              


              14楼2009-05-27 13:26
              回复
                六哥执意要守孝三年。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孝心,只是,我以为那都是假的。
                我提前去了我的那片封地,姐姐告诉过我的那片封地。我告诉六哥我不会回去参加他的登基仪式了。他说他很遗憾,但是他答应了。
                我和筝儿成亲了。
                补偿我那次偷偷地碰了她的小指吧。
                『你看,这就是莎草。』筝儿折下一枝果然长得很丑的草对我说。我点头,『是,很像你,很迷人。』她愣愣地盯着我看了许久,笑着说,『对,希望我们的孩子也可以这么吸引你。』我微笑着看着她。
                守孝三年,这三年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说起百姓总要添上疾苦二字。王坐在龙椅上守孝,百姓在山丘间同丧;王在酒池肉林间念着悼文与妃子说笑,百姓在田间地头顶着烈日悄悄隐忍着无奈。
                『筝儿,我们回去吧。回宫里去。』
                她看着我,我看着远方,那是王的位置。
                她站起来,默默地替我去收拾行李。我问她走不走,她说我等你回来。我也点头,我说我必须走,剩下的话也不必多言,她只说我明白。我们在竹林口分手,我策马回宫,我要那王位。
                忘了是怎么同我的手足兄弟展开一场殊死搏斗的,我成了王,在守孝期未满之时。
                我下令杀了后宫所有的妃子,杀了所有拥护赵珂的臣子。
                那夜,我酒醉来到没有人掌灯的殿内,我靠在龙椅边坐下,我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美丽的女人问我,『你是不是很喜欢这座位。』我笑了,是的,一直以来我都在追求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黑暗中隐处一个看似很飘渺的身影,她轻启朱唇,用温柔的声音道,『臣妾名甄络。』
                我大笑,我抱起她朝寝宫走去。
                很久以后,我听说,我的父王的死是场阴谋,一个女人策划的阴谋。只不过我知道的太晚了,因为我知道的时候,我也被一个名叫甄络的女子用长剑狠狠地顶住了喉咙。
                (完)
                


                15楼2009-05-27 13:26
                回复
                  16楼2009-05-27 13:2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