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没搜查令还问……”
“如果不是有独家线索想查，服部侦探又何必两节课间到学校来抓人？”
“这不是你说考完了嘛……”平次挠挠头。毕竟新一的营业笑容在展开调查的时候几乎无往不利，“水原芽的SUICA ID显示她这三天确实按时搭车抵达市谷和出站，按照时间调取监控，她却没有向北去美大校园，而是从6号出口走进了神楽坂地区。出站的时候还有过看手表的动作。”
“我先声明还有一次面试。不过CAFE餐厅的高尚地段……和人有约？”新一加快脚步越过刚才讨论情人节巧克力的女学生，“大学生情人节前的秘密约会的话，怎么不选个离港区更远的地方避人耳目……啊！”

大批举着小袋的信众从御成門车站方向喧哗地涌过来，快速交谈的他们一时没有注意避开，顿时为人流裹挟转向，平次在新一被绊倒惊叫的瞬间迅速地抱住了他。增上寺大凡钟庄严地敲响，青年侦探抬起头，他们已经被带动着穿过了大本山增上寺丹漆色的三解脱門，在两侧热烈的練舞和太鼓之间，是信众们欢乐的高声呼喊与挥动的手臂。远远地能够望见正殿前舞台上的住持和年男年女就位，人流终于放缓了速度，伴着和太鼓的节奏应和着“鬼去外！福在内！”的呼号，向着舞台中心慢慢涌去。
“我都不知道東京的節分规模那么大的……"平次咋舌，関西人民吃着惠方卷渡过的季节交替，在東京却是人潮汹涌祈福的仪式。前两年只是电视上瞥见没有什么实感，不想今日卷入其间，才发现竟然如此热烈鼓舞。

“增上寺的節分追傩式，这会出不去了。”
“鬼去外！福在内！ 鬼去外！福在内！” 舞台上的嘉宾们随着主持起立，扬手，金色银色的豆粒和锦缎小包包裹的和菓子当头洒下来。人群发出欢呼声，周边的手臂林立，有举着手机对艺人和横纲拍照的，更多的则举起了小袋乃至购物纸袋承接金急雨。大约是真的很痒，新一眯着眼突然笑出了声。少年在人群中调整了一下姿态迅速脱下外套，在更大一拨欢呼浪潮到来前，背靠着青年侦探将外衣举过了头顶：“春天就要来了，先接住福豆再说！”

***
遠山和葉立在光摄殿和大殿交界的阴影里透过监视器观察帘外涌动的人群。她延请来场的新任观光特使是个擅长吸引镜头的女孩，在台上对民众频频送出甜蜜笑容和数倍于其他嘉宾的彩头。
人流在舞台下方停滞不前，开始有失序的趋势了，远处传来女性被推挤的尖叫声。和葉推开安保疾步走出幕后，正见到高台下一件濃藍色外衣回旋着跌落，十数人推搡着摔倒。在人群中心，黝黑肤色的青年跪倒在地，以脊背抵挡冲击，护住身下人。她握紧栏杆，俯视熟悉又陌生的海蓝色眼眸，被注视的人却一无所觉，只是温柔而担忧地凝视环抱中的少年。

增上寺的福豆活动在失序之前成功控制住情势，提前准备好的监控和安保发挥了作用疏散民众分批离场，下一轮公开演出整理后延期到下午四点以后。将侦探二人组平安送抵神谷町车站，和葉终于如释重负长吁出声.
“今天出事故真的很抱歉。平次和柯南没事么？” 毕竟是被四五个人跌撞在身上……
“没有问题。今天真是多谢。我们赶时间先走，改日一定要约一次祝贺履新。”平次对着青梅低头告辞，拉起少年正欲转身却被叫住了。
“校服洗干净后寺方会寄过来。立春初候那么冷的天……只想着案子，可别让柯南君感冒哟。”微笑地眯起眼看不出情绪的女子走上前来，解下鳥羽色的羽织覆在衣着单薄的少年肩上，整理凌乱的领口收束花菖蒲色的领带。略一顿，轻轻一点头，后退两步行礼致意，转身向虎之門方向，很快转向消失在视线尽头。

说是报案失踪，年轻的助教却满脸没头绪的表情。刚接受完警方问讯的年轻人笨拙不安地交握双手，面有难色地表示不清楚水原的日常生活。
“水原很漂亮却表情阴郁。总是背着画夹行色匆匆，不怎么和同学交谈。有其他同学说她来我校不是出自本心，还是喜欢绘画。所以一下课就消失，大概就是去美大吧……家庭矛盾？不知道……”
平次回顾倚在门边不动声色的少年，彼此了然一笑。
“但是，至少您非常关心她呢。”侦探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起身后退，看着新一悠然地走向房间中央，“大部分同学直到今日警察质询才意识到水原芽数日缺席的事实。只有您从第一天就关注，并坚持致电，又联系了警方——”

平次接起手机，默默地观望着脸色通红的助教，笑容渐深的新一向着对方再逼近一步等待回答。然后他意识到来电的不是町警而是负责重案的高木，熟悉的不吉的预感降临，青年举手对那边示意，点开外放。
“服部侦探，柯南君，新宿警方刚才进入了【四季】。水原芽喉部被锐 刃切开，已经死去多时，尸体蜷曲着塞入冰柜，一时无法判断具体死亡时间。与她同住的父亲水原茂树也被发现尸首悬吊于河川公园林地内，手中紧握据信属于女儿的画夹——”

电话背景声中，年轻的男人失魂落魄跌坐在地。平次简短交代两句收线，看见新一俯身，轻按对方肩头，声音温和而坚定。
“所以，请告诉我们吧。无论多细微的线索都可以。”
“我们会为水原芽找到【真相】。”

***
和菓子店【四季】的房间里有一箱调制好的和栗馅料打翻在客厅地板上，因为还是冬末，竟也没有招来虫蚁。只是满室甜蜜香浓的味道和死亡的苦涩交缠，让所有人都感觉不适。
死者的兄长水原成実看起来和妹妹年差颇大，一个敦实的中年男人竟然哭得跟小姑娘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做笔录的町警不得不多次停下来安抚他。
平次走进里间，隔着手套触摸一下死者冰凉的手背，死去的女子还维持着之前在冷柜中蜷缩握拳的不自然姿势。死亡推定时间大致在两天半到四天前，因为冰冻的作用无法更进一步判别时间。而疑似悬梁自杀的父亲则确定死于三天之前。两人的手机和水原芽惯用的手帐都不见了，手提包有刻意清理过的痕迹，无法看出动向。
由于身处奥运场馆建设区划之内，信濃町街上过半住家都已经搬往江東区的新址。水原成実陪着患病住院的母亲也已转移至江東新区，忙于搬家的琐碎事宜。
听着町警琐碎问询，这三四天竟然没有什么目击证据。如果不是爱慕水原芽的讲师关注，应该无法那么快发现命案。

“看起来感情很好。”高木走过来悄声说，水原成実正回忆到年前家人一起用餐，突然又嚎啕了起来。
“看起来。”平次意有所指地重复，而新一点头附加上一句：“不过他确实独力搬家和照顾母亲，所以先不要断言吧。” 再转身低声对高木解释道，“如果真的如他表现的那么感情好，为什么搬家只他一个人负责，父亲和妹妹都留守原地没有插手？又为什么不提这三四天是否和家人联系过？”
“嗯，我明白了。反例就是像柯南君这样看起来很冷静淡定，实际上还是很关心服部侦探的……哈哈哈！” 高木笨拙地开着玩笑，险险地转身避开少年的手刀，“我说，房间里这甜味真的受不了，柯南君到外面去待着吧？”

密闭的房间空气压抑，新一的面色已经苍白，侦探对高木低声交代两句，略一点头，推开门，拉起恋人的手腕走到路上。
太阳已经西斜，乌鸦们在上空盘旋着再向御苑方向飞去。金色的柔光包围着他们，清冷的空气里带着说不清的愉悦气息。新一松了口气，抬眼看向黝黑皮肤的英俊青年。对方在冷风里不明显地瑟缩一下，然后露齿笑起来。“别逞强了。走吧，去坐下来吃点再聊。”

说是就近找个地方，却放着就在眼前的信濃町站不进，走了10分钟去四ツ谷搭地铁南北线，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这样不要换车啦“地乘了整整七站到目黒。新一放弃追问，熟门熟路地从西口改札出去，绕过三井住友走下步道，知道青年就跟在背后。
有些时候没有路过目黒，当年住过的公寓楼还是老样子。MY LITTLE HAPPINESS奶白色的店面恢复宁静，淡季的傍晚一个食客也无。他举手推门，铜铃清越地叮一声，壁炉燃烧果木的温暖和香气扑面而来，手按上的位置和记忆中有微妙的高低差别，视线毫无阻拦地越过窗纱顶端望进店内的同时，也看到玻璃上反映背后青年成熟端整的面容和依然闪亮的海蓝色眼睛。
一千多个彼此相对共度的日夜过去，他们长大成人。

新一收回散漫的思绪对着许久不见的店主致意，解开围巾和羽织就座。下个瞬间，在银发店主细微的笑容变化和平次一脸“啊被看穿了”坏笑的表情里顿悟，伸手捂住后颈，知道自己一定脸红到了耳根。
“服部平次 你这个 混 * 蛋 ！”

"水原成実是【四季】的继承人。其父不希望店铺搬去偏远的江東，迟迟不肯迁往新居。而成実则很配合搬迁和补偿行为。也有人说他其实是想拿到贴补用于母亲的治疗，并不热衷于再度开张，据说这个冬天曾经有邻居多次听到【四季】内传来争执的声音。总之水原家绝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相亲相爱。”新一合上笔记本，捧起濃香的大吉岭。白瓷碟里放着时令的巧克力，表面细腻地描绘着真朱色梅花与淡绿色的兔子。
“但是没有看出芽小姐和兄长有什么冲突？没有找到动机和证据之前，问题最大的反而是水原芽的神秘约会……啊谢谢。”平次接过咖啡杯，顿了一下。新一捕捉到抬手时青年轻微的表情变化，然后迅速转为若无其事，“我比较在意的，是【四季】里不仅有打翻的和栗，还有另外一丝说不清楚的香气。”
“——果然是撞伤吧！早上和葉姊问的时候你还逞强！厚生病院的门诊还有40分钟，后面交给我，你赶紧给我去一次！“新一提高了声音，自省还是有一点赌气，无法在涉及感情的时候保持平常心。

工作手机振动起来，平次拿起手机的时候又明显痛得瑟缩了一下，新一几乎要拍桌起来却被对方起身过来揉乱了头发按住，青年把电话换到左手，对他眨眨眼做出拜托的口型。随即抓出私人手机检查邮件，迅速滑动，笑容收敛。
“果然那个感觉没有错，香气不止是和栗。打翻馅料可能是故意要掩饰气味。法医在水原芽握紧的掌心里发现了巧克力的残迹，带有天然食用颜料的桜色和真朱色。另外——”
新一的邮件提示也响起来，是增上寺寺方的来函：衣物已经洗净，明日送抵宅上。他皱起眉头，短暂回想一下，回复对方立即来取。
“那我再去一下慶應，顺便询问增上寺的监控系统，说不定有收获。另外还有什么？” 他低头妥善谨慎地系好围巾，再按一下。知道自己又控制不住地绯红了脸颊。
近一个月的紧张考学结束，正逢侦探从長野外勤两周归来，昨夜久违的拥抱来得突然且炙 热。他记得在恍惚间被抱上了事务所的窗台，脊背贴着冰凉的玻璃，仔细而确实的舔*.吻和新鲜的场合，令人无法控制地泄漏出羞 耻的声音。而恋人的话语在耳畔低吟反复： 我想你了，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