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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毒针cp】大唐荣耀百合同人 黯然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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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无为歧路】
“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独孤靖瑶一阵咳嗽,俯卧久了,枕头膈应得她喘不过气。挣脱了盘桓在脑子里的睡意,她疑惑地看着老林:“你怎么会在这儿?”嗓音嘶哑,气息微弱,眩晕不止。
老林很是心疼,端了一碗热水让她喝了。独孤靖瑶艰难地吞咽,一刻钟以后,又全数吐了出来。睡久了胃里没东西,吐出来不少黄色胆汁。
“医正说,大小姐除了外伤,还染了风寒。也是,大冷天的,穿的那么单薄在外边儿吹冷风,多康健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这是哪儿?”
“洱源山东南大营。”
“啊——啊?”第一字是平调,第二字是声调。
“王妃带着您在山里转悠,走了不少冤枉路。”
独孤靖瑶睡过去前,只记得一个单薄纤瘦的背影在雪地里步履蹒跚,走得很艰难,但很坚定。微微牵动唇角,阿珠自小养尊处优,没见过血,不知道战场险恶,却能不顾性命救自己两次。虽然知道她救下自己的初衷,和自己一力护她平安的想法不太一样,但独孤靖瑶心里还是跟抹了蜜似的,心驰神往。
“大小姐您笑什么?”
“唔,没什么。”独孤靖瑶把脸藏进枕头里,偷偷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老林不信:“大小姐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似乎有些失望?”
独孤靖瑶被说中心事,色厉内荏:“林大哥你有空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怎么早日攻下南诏国都。大冷天的,你喜欢在外面吃雪沫子啊?”
老林看着独孤靖瑶从垂髫小童长到赫赫将军,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子?端端正正应了声是,算是给羞赧的小将军一个台阶下。
“王妃现在如何了?没受伤吧?”独孤靖瑶在心里警告自己,她不关心对沈珍珠的去向一点也不关心,是否受伤也不关心,但就是忍不住要问。
老林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她被老林看得心慌。
“您睡了五天,没按照约定的地点集结大军。我们虽围住了阳苴咩城,但敦煌王那边,军心不太稳。王妃去看看。”
“……哦。”声音有些低落,继而狐疑:“李承寀都弹压不住,她去就有办法了?”
“王妃是穿您的甲胄兜鍪去的。”老林顿了顿,流露出几分敬意,“您知道,大军组成复杂,除了我们的人,还有从陕州抽调的宣武军,精锐是精锐了,可人心不齐。您一倒,我和敦煌王殿下分属两家,谁也弹压不住。王妃回来之后,穿上您的甲胄,就上了校场。她是楚王殿下的妻子,又拿了您的印绶,软硬兼施,总算让这些老兵油子服帖了。”
独孤靖瑶舒了一口气,眼里软成一片潋滟春水:“她……一向很勇敢,又很聪明。”
“王妃莫约还有四五天才能回来,大小姐先安心养伤吧。”
独孤靖瑶闷闷应了一声,继而睨着老林:“我没问,说这些给我听做什么?”
老林捋着胡子,笑得狡黠:“啊?原来您不想知道。昨天有京里的信函给王妃,我正想催着她回来看看。既然您不想听到她的消息,我便不催了。”
独孤靖瑶气哼哼,懒洋洋地说:“揣测上意,取死之道啊。”
“大小姐,有有些话您不爱听,但我还是得唠叨几句。”老林不笑了,眼睛眉毛皱到了一处,“老王爷在时,常夸您稳得住。不论是对大局势,还是些小情绪,您都能稳得住。希望您一直都能记得老王爷这句赞语,吐蕃蛮子里有故人,大唐军队里有知己,大小姐和他们来往时,一定要稳得住界限,让老王爷安心呐。”
笑意从眼角一点点消失,独孤靖瑶看着老林,隐隐有对峙的气势。老林毫不避讳,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半晌,独孤靖瑶避开老林的目光:“我知道了。我不会让父亲失望。”


IP属地:四川20楼2018-08-13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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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伤口都结了痂,沈珍珠方从西大营姗姗归来。
    “看到林将军传书说你醒了,我就想回来的,可那边有事,晚了些。靖瑶,你的伤怎么样了?”作势来掀她衣摆。
    几日没见,沈珍珠竟也有事能忙得脚不沾地了。想起初初见面时,她还以为被安庆绪和李俶争抢的女子只是个好看的花瓶,没想到沈珍珠总能给她带来惊讶。
    独孤靖瑶按住下摆,笑道:“你这阵子忙什么?不说不给看。”
    “我来之前,有两位监军被刺杀,而这次受降,吐蕃人对我军布防了如指掌,肯定有内鬼。吐蕃动作越频繁,内鬼露的马脚越多,被我逮到了几个。这是名单,据他们供述,他们都听命于吐蕃的摩勒那颜。”
    独孤靖瑶翻看卷宗,风寒和心寒让她一阵阵头晕目眩。她自诩治军严谨,没想到手下还是出了吃里扒外的国贼,放下卷宗,独孤靖瑶揉着眼:“想不到你还有查案的本事。等这边的事了了,我替你向陛下求一个御史台的差事如何?”
    “好啊。不过明察秋毫的御史现在想看的不是案子,是小将军你的伤。”
    “没什么好看的,结痂之后绷带都拆了。我也不用总是趴着,都能坐起来了。”
    沈珍珠不依,去剥她衣衫。独孤靖瑶笑闹着被逼到塌边退无可退,一把抓住沈珍珠的手将她抱了个满怀。暖炉子点得很足,独孤靖瑶在养伤穿得轻便,沈珍珠靠近时,甚至能感受到那一抹柔软丰腴,肌肤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烫得沈珍珠心旌荡漾。独孤靖瑶似乎全无芥蒂,含笑看着她,那一双眸子,比晴好夜空里熠熠生辉的星子都要亮三分。
    沈珍珠留恋了一瞬,挣开她,脸有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闷的。
    “你转过去等等。”独孤靖瑶说。
    沈珍珠低低应了一声。
    独孤靖瑶脱了里衣俯卧在塌上,把脸藏进枕头里:“你快些啊,有点冷。”
    指尖点在伤口周围,独孤靖瑶轻轻抽气。沈珍珠歉然:“还疼吗?都是因为我……”
    独孤靖瑶模糊应了两声。
    点在伤口周围的指尖缓缓挪开,在光裸肩背上畅游。细腰窄肩,肌肤白皙,稍一侧目还能看见挡不住的细软。润泽光滑的的触感让沈珍珠心驰神摇,旁人只道独孤家的小将军英勇果决不输男儿,却不知甲胄下的身躯比寻常女子还要瘦弱些。
    微弱的瘙痒累成了悸动,无声的暧昧更撩人心弦。独孤靖瑶呼吸局促,咬着唇:“阿珠?”
    “嗯?”
    “我的伤不在肩上。”
    沈珍珠如梦初醒,慌忙撤手,强笑:“你那么能打,怎么会这般瘦啊?”
    独孤靖瑶拥着被衾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眸子深沉若海,沈珍珠觉得自己方才失控的心思都被她窥了干净。把里衣给她穿上,沈珍珠脸上有些烧,独孤靖瑶拉着衣领垂着眼,怎么看这位节镇一方的将军都有些娇羞的意思。
    伙房给受伤的独孤将军和刚刚揪出奸细伤透脑筋的监军大人开了小灶。可独孤靖瑶只能端着粥咬着箸看着沈珍珠吃——她的风寒还没好,只能吃些流食。
    “这些人肯定是故意的。”独孤靖瑶气鼓鼓,去拿桌角的酒壶,“就想报复那一次急行军不让他们拿东西。这回轮到我感受感受好东西摆在眼前不能拿是个什么滋味。”
    沈珍珠拍开她的手:“军中禁止饮酒。”
    独孤靖瑶撑着下巴,伤后精神不济,眉宇间有些委屈:“他们也就是看着你在这儿,才敢耍这样的把戏。阿珠你别拦着我,等会儿我让军正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军法峻急!”
    “好啦,伙房也是一番好意。这个时节万物蛰伏,不能打猎,伙房还是做了滋补的山药鹅汤。你别埋怨人好好的火头军了。”
    独孤靖瑶因为负伤和风寒被关在营帐里好些时日,心里闷得慌,嘴上讨个便宜而已。沈珍珠替她盛了一碗鹅汤,她也就乖觉地喝了。鹅汤鲜香,山药软烂,极是可口。
    “我听说鹅的祖先是大雁,所以鹅也称舒雁,是吧?”独孤靖瑶眉眼悠悠。
    “嗯?”沈珍珠不明白独孤靖瑶为什么跟她掉书袋。
    独孤靖瑶夹了一块鹅肉到她碗里,轻声说:“问名纳吉,执雁为聘。”
    沈珍珠想起当年自己嫁给李俶时,广平王府送来的那只大雁。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靖瑶她……什么意思?
    独孤靖瑶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她极认真地看着沈珍珠,不笑不语,仿佛这不是一句玩笑话,是很庄重的、发自内心的誓言。
    沈珍珠心里一片慌乱,微抿唇角:“你……”
    “京城急报!”贴身侍从白缨卫敲门,“楚王殿下致函于云南节度使。”
    独孤靖瑶从纷乱的情绪里抽身:“呈上来。”
    沈珍珠想问个明白,抬眼看独孤靖瑶一派肃穆凝重,话一出口就变了意思:“出什么事了?”
    “很棘手,李光弼将军在陇右遭到刺杀,吐蕃趁机偷袭,唐军折损五万退回天水。吐蕃集结二十万轻骑南下,我们这回踢到铁板了。”
    “战报从陇右传到京城再到云南,细算时日,正是我们在洱源山上的时候。”沈珍珠压着心里的慌乱,强迫自己思考,“和你那位救命恩人有关系吗?”
    独孤靖瑶脸色白了一分:“摩勒他……一向精于刺杀诡道。”她揉揉眉心,半个月前,沈珍珠在洱源山上问她:如果在战场上遇到摩勒是否会放过他。独孤靖瑶盼着永远没有这一天,没想到来得这般快。
    “为之奈何?”沈珍珠不懂战局,听独孤靖瑶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如何应对后面的变数,她心里没底。
    独孤靖瑶沉默了好久,长吸一口气。拔出自己的横刀,软布在寒光熠熠的刀面上擦拭,独孤靖瑶抚摸过坚韧修长的刀身,父亲这些年的的教诲让她再次有了信心。
    “来就来吧。我正等着他们。”
    “你就不怕我们被南诏和吐蕃夹击?”纵使是沈珍珠这样的外行,也能一眼看出问题的关键。
    独孤靖瑶唤来白缨卫:“快马加鞭,去请敦煌王殿下。”
    沈珍珠好奇:“你想出办法了?”
    独孤靖瑶展开羊皮地图:“我当时决定震慑吐蕃减轻南诏压力的时候,就想到了万一局势失控,被夹击该怎么办。”她满意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办法很多,但这一切,都要着落在敦煌王身上。殿下把他塞给我,不就是想让这位殿下有个功名,不使章怀太子一脉过于衰弱吗?”


    IP属地:四川21楼2018-08-13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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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6 06: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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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真假诱敌】
      独孤靖瑶召来将佐,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由于吐蕃过早插手战局,各方势力均衡一下被打破,她需要趁机尽快消灭对手。沈珍珠一直旁观,很少插言,即使有些命令在她看来毫无必要。
      当独孤靖瑶召来敦煌王并委派水工大师随军的时候,沈珍珠渐渐明白了她的意图,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冬郎或许不会这么做,沈珍珠在心中计较,郭子仪李光弼应该会赞成靖瑶的做法,要是关于太上皇的传言属实的话,太上皇也会这么做。
      独孤靖瑶察觉了她讶异的目光:“这是最后的手段,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最后的手段也是最便捷的法子,希望你以黎庶为重,放弃这些手段。”
      独孤靖瑶摇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是给敦煌王殿下另一种选择。既然你那位殿下选择相信他,你就也应该相信他。”
      “你相信他吗?”
      独孤靖瑶对着地图沉思,没有回答。
      沈珍珠发现独孤靖瑶自从伤后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隔膜,表面看上去言笑晏晏,内里却时时紧绷,横刀片刻不离身,似乎在警惕随时会有的刺杀。沈珍珠揣测她的心思:纯粹的武士相信自己的手中刀超过相信自己的军队,靖瑶和大唐郭、李二位将军乃至冬郎,不是同一种人。
      静默了好久,沈珍珠以为她不会答了,独孤靖瑶敲打,漫不经心道:“我小时候曾在南诏为质。”
      “所以你恨它?”
      独孤靖瑶笑着摇头:“南诏其实是一个繁华又安宁的邦国,民风淳朴热烈。夏日总爱泛舟,湖上总是彩船相连,一眼望去数不过来,彩船上的歌儿舞女极善歌舞,中原西域的箫管和琵琶在那儿奇异地融合在一起,若说现下何处还有物华天宝的影子,便只这一处了。秋天早上会起雾,那时城里的山茶开了,红彤彤沿着滇池蔓延十多里。人们泛舟湖上,雾里看花,当如神仙境地……”
      沈珍珠心向往之:“我想去看看。”
      独孤靖瑶点头:“好,等大局底定,我们去看看。”
      这是她在变相承诺不会赶尽杀绝,沈珍珠放下心来,应了声好。
      独孤靖瑶托腮垂眸,墨黑瞳子里具是笑意。
      风生衣带来消息,事情再生变故。寒冬引发天子旧疾,天子卧床辍朝,命越王係代理国政,作为补偿,李俶获得北衙禁军中神策、羽林两支的兵权。李俶自知此时再争就会遭来天子猜忌,忍下心中不忿。但张皇后显然是把他的沉默当做了懦弱,以天子病弱,刀兵不祥,四境应息兵止戈为天子祈福为由,强召陇右、河南、武定诸道新年前班师。
      独孤靖瑶嘿然冷笑。多幼稚的阴谋,郭子仪在河南追击安庆绪,她在云南备战吐蕃,须臾间根本不可能收缩部属赶回长安。这些都会成为他们抗旨的罪证,而张皇后会把这些罪证一齐扣在天下兵马大元帅楚王李俶的头上,成为李俶拥兵自重不尊皇父,意图谋逆的证据。到时候无论李俶有多少朝臣拥戴,有多少将士臣服,都会被张皇后连根拔起,李俶倒了,大唐就是她的了。
      风生衣比传旨的内侍跑得快,细算日子,这道棘手的旨意已经奔驰在陕州的官道上。经由门下省核准的旨意很难再收回,张皇后出手精准又狠辣,独孤靖瑶绝不相信这是她自己的主意。沈珍珠传信询问李俶该如何应对,至今没有回音。
      在这之前,唐军征发周边各州府兵员,兵力已经超过二十万,与吐蕃旗鼓相当,但这些新兵来不及训练,战力远逊于自小生活在马背上的吐蕃骑兵。独孤靖瑶眸色深沉,看着自己选中的战场,心里着实没底。
      李承寀率三万人驻扎在澜沧江上游,对南诏国都围而不攻。南诏叛军莫约比围城的唐军还要多些,却按兵不动,他们得到消息,打算等吐蕃击溃唐军主力后,从侧后袭击,截断唐军归路。至于城外那个京城里来的纨绔王爷,势单力孤,叛军还不看在眼里。
      李承寀多次传信质疑独孤靖瑶的布置是否可行,独孤靖瑶暗示他保护好军队里的水工,加强营防,当心暗杀即可。李承寀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了核心计划之外,向李俶弹劾独孤靖瑶独断专行,依旧没有回应。
      独孤靖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时日的黑夜格外不安全,刺客无孔不入,仅仅在备战阶段唐军就损失了一名中郎将、三名校尉、七名副尉、十一名中候。中郎将是仅次于主帅的高级武官,校尉、副尉、中候都是中层军官。独孤靖瑶猜到对手的想法,没有高级军官还能从军中提拔、各州府指派,没有了中层军官,军队就会像手臂没有关节、利剑没有剑柄,大量损失中层军官,后果是整支军队的瘫痪。幸好她也不是对敌人全然陌生,亡羊补牢堵住了营防的漏洞,老林在军中逮住了四五名易容的奸细,白缨卫接管了营防,一浪高过一浪的暗杀事态总算平息下去。
      白缨卫是独孤氏培养的近侍卫兵,以独孤氏标志性兵器白缨长枪为名。独孤靖瑶因为一些奇遇,横刀远比长枪耍得顺手,出身白缨卫的老林曾经开玩笑说,独孤家横扫六合的凌厉枪法只怕要在她这个不使长枪的大小姐手里失传。
      等到三面的营垒修筑完成,独孤靖瑶仔细把自己的计划想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漏洞。这盘棋她下得很大,若周旋得当,皇后在身后刻意捣乱、吐蕃刺客的窥测、南诏人的虎视眈眈、还有二十万轻骑这些棘手的难题应该能一起解决。
      正面的战场独孤靖瑶自认能撑住,挡住身后的明枪暗箭,还要着落在沈珍珠身上。


      IP属地:四川22楼2018-08-13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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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靖瑶首战失利,把自己关在营帐里对着地图沉思。大营隐隐传来喧嚣,那是意图逃跑的士兵被白缨卫抓回来时的呼喝。她不能要求所有士兵都像云南本部兵马一样对自己忠诚,胜不骄败不馁。好在今日已经让那些初上战场的新兵懂得什么是沙场铁血,什么是生死一线,恐惧会滋生仇恨,仇恨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足以弥补新兵经验不足。她默默想着自己的计划,没有漏洞,稍感心安。
        沈珍珠掀帘进来,一灯如豆,她觉得黯淡灯光下的靖瑶垂头沉思的样子,颇有几分惶恐。她忽然生出几分逗弄心思,悄悄从靖瑶背后接近,打算捂住她的眼睛。
        “怎么还没睡?”独孤靖瑶拆穿她的心思,忽然脸上有些烫。老林这个老不修把沈珍珠安置在自己的帐篷里,这话问的,就像是别有企图。
        沈珍珠坦坦荡荡,丝毫没听出弦外之音。
        “还在想内奸的事?”
        独孤靖瑶突然有一种被看穿的恐慌。十多天前的遇刺经历让她更加不信任自己手中这支来源复杂、人心不齐的军队,但没办法,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渺小。她想要解开自己的疑惑,直接摸进吐蕃军营把摩勒抓住刑讯逼供一顿是不可能的,独孤靖瑶自负武功卓绝,却还没到自大的地步。要想实现目标,还得靠这支强大却危机四伏的军队。
        “你在担心,明天战事正式开始,万一内奸倒戈会带来变数?”
        独孤靖瑶瞥她一眼:“要是明天内奸直接倒戈事情倒简单了。若是继续藏着,他们的图谋肯定更大,更难以阻止。”
        沈珍珠看不得她这副愁思沉沉的样子:“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
        独孤靖瑶笑道:“你?”
        “安庆绪都说我嫁给冬郎之后几经生死,数度历险,险些丢了性命,可我还是活到了现在。”
        独孤靖瑶觉得有道理:“嗯,从玄学的角度理解,有你在我的确不用担心。上次还是你把我扛回来的,或许你在生死间真的有逆转局势的能力吧。”
        “所以……明天决战带上我吧!”
        “当然——不行。”看到沈珍珠的眼睛从亮闪闪的期待到被拒绝的失望,独孤靖瑶觉得有趣,在沈珍珠生气前笑着解释:“你的战场不在这里。”
        她从书案的暗格里摸出一片布帛,示意沈珍珠过来看。
        “皇后内使一日至军中……”
        独孤靖瑶烧掉布帛:“过了今晚,这里我就不能再待了。你的战场,就是和内使争夺这座军营的控制权,并让他在合适的时机找到我,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
        “我该如何找到你传递消息?”
        “你不用找我,必要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看到沈珍珠的眼神,独孤靖瑶稍稍心软,“会有一名白缨卫保护你。”
        “你……有把握吗?”
        独孤靖瑶认真打量沈珍珠,这句话属于探听计划的范畴,遭遇刺杀之后,独孤靖瑶很难再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
        “我很担心……吐蕃人凶蛮残暴,又人多势众,若万一挡不住攻势,南诏从你侧后袭击……我不是不相信李承寀,只是他围城的人马比城里人还少……”
        独孤靖瑶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短刀塞给她,正色道:“若真有不测,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诶,我开玩笑的。”
        刀鞘上的铜扣把独孤靖瑶砸得生疼,她揉着肩膀嘟哝:“我又没说错,这么短的刀,不能用来杀敌,自尽倒是很合适——当然我让你拿着肯定不是让你抹脖子。”
        她抱着自己的横刀,倚着刀柄,墨黑眸子里只有沈珍珠一人:“嗯……我是想说,每个大唐的将军出征前,朝廷都会配发一把这种短刀,作为被俘或兵败的最后手段。我把刀给你,是想说,即使有那一刻,我不自尽,我只杀敌。我会活着回来见你。”
        沈珍珠握着短刀,手掌的温度烫得独孤靖瑶想缩手,却是不能。沈珍珠答得郑重:“我会守好这座军营——等你回来见我。”
        独孤靖瑶暗忖,还好今晚帐篷里的灯火不亮。


        IP属地:四川24楼2018-08-13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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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暗流汹涌】
          次日清晨,吐蕃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这次摩勒兵分两路:第一路十万大军,自己亲自统率,向西进攻洱源山营垒;第二路十一万大军,由副将穆赤统率,向南开进二十里,攻取定远将军镇守的怒江壁垒。摩勒算定,唐军两道防线以最密集之兵力计算,最多也只是二十万,自己兵力完全可两面大举施展,使唐军不能互为支援。
          摩勒曾在洱源山刺杀独孤靖瑶,对周围地形很熟。但十几天功夫足够唐军把这片山地变成吃人的陷阱。吐蕃骑兵汹涌冲上山坡,第一道险关便是距离营垒半箭之地的山腰壕沟。唐军在壕沟中早已塞满了树枝干柴,赶吐蕃士卒堪堪铺垫好壕沟车而后续大队即将过沟时,突然战鼓大作,山顶唐军营垒便是火箭齐发,与此同时,高处营垒的礌石滚木轰隆隆密集滚砸下来,吐蕃士卒的冲锋阵形大乱,一时便海水退潮般哗的退到了山下。饶是轻灵快捷,士卒也多有死伤。
          片刻之间吐蕃后撤,洱源山顿时成了汪洋火海,沿山连绵烧去,竟是整整烧了一日一夜。次日清晨,洱源山已经变成了焦黑丑陋的一道山梁,烟雾漫卷草木灰随风旋舞,遮天蔽日一片混沌。将近正午,烟雾渐渐散去,却见洱源山山顶营垒一片寂静人影皆无,连唐军的赤红旌旗也没有了。
          摩勒瞭望良久,断然下令:“再攻!”
          大军潮水般卷上山坡,山顶营垒依旧一片寂然,唐军似乎当真被山火烧退了。然则便在吐蕃要越过壕沟之时,突闻隆隆战鼓惊雷般响起,独孤大旗迎风猎猎,顷刻间便是礌石巨木当头砸来。唐军强弩万箭齐发,箭雨裹挟着尖利的啸叫倾泄而下。唐军强弩全部是连弩机发,箭杆粗如儿臂,锋锐难当。此等粗大长箭,便是收敛拣起,吐蕃士卒的膂力轻弓也无法使用,这对于精于骑射的吐蕃当真是无可奈何。眼看唐军犹在壁垒且防守战力有增无减,吐蕃又一次退下山来。
          正在此时,斥候来报:“穆赤南线受阻,无法攻克唐军壁垒!”
          摩勒心下一沉,如此攻法,眼看是无望突破唐军壁垒了,然则不攻又能如何?摩勒一时没了主意。思忖一番,摩勒心中一亮,下令休战后撤十里扎营,大军重新聚拢。谋划着明日若再不能攻陷洱源山,就原地扎营对峙吸引唐军主力,而后派出五万轻骑东渡怒江,突袭唐军背后。
          暮色时分,两军刚刚聚拢,炊烟堪堪升起,行辕外马蹄骤响,便见斥候急报:敌军宁远将军率一支铁骑插入石长城背后,切断了云南与吐蕃腹地之通道。摩勒尚未回过神来,又是一骑飞到急报:独孤氏部将林肃率一支铁骑插入背后河谷,堵住了二十万大军的归途。
          突然一阵眩晕,摩勒几乎要踉跄倒地,却被身旁亲信一把扶住。回过神来,摩勒强自镇静心神,又询问了一遍战报,便是一阵长长沉默。良久,摩勒突然一跺脚,像是疯狂的赌徒押上自己所有的筹码:“唐军插入兵力单薄。立即下令:前后夹击!打通我军通道!”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此时摩勒大军已经与唐军营垒鏖战四日四夜,两路唐军骑兵已经牢牢地钉在了已经构筑好的营垒上。
          两路之中,以阻断吐蕃骑兵归途的林肃军压力最大,要承受摩勒本阵和吐蕃援军的两面夹攻。吐蕃第一次猛攻之时,林肃便亲率先头五千骑兵插入了背后的山麓河谷,立即连夜构筑壁垒。次日两万铁骑主力抵达,林肃下令战马隐蔽山谷,一万铁骑警戒不测之敌,一万骑士改做步卒构筑壁垒。两日之后的深夜,三万步卒开到,立即全部进入壁垒并继续扩大加固,全部骑兵则隐蔽山谷林木之中待命。
          穆赤的八万大军从南路扑来之时,唐军三万步军据守壕沟营垒,倚仗诸般大型器械两面防守,堪堪一个时辰便是险情百出。正当此时,林肃的山谷铁骑从营垒南北同时杀出,猛攻吐蕃骑兵侧,其阵形顿时大乱。但骑兵被包围,有如苍鹰被束住双翼,是以人怀死战之志,骑兵迎击林肃铁骑,宁死不退。虽有林肃的北路骑兵加入战阵,眼看便要支撑不住。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独孤靖瑶本阵主力大军冲出营垒,在摩勒大军背后发动了猛攻。洱源山南北四面混战,杀声震天。苦苦撑持两个时辰,穆赤大军终于溃败南撤了。
          呆坐在马背上,摩勒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从独占赢面的吐蕃世子沦落成如今的丧家犬的。他恼火地在地图上比比划划,怒吼道:“南诏!南诏!南诏与草原定盟一起夹攻唐军,怎么现在还没个人影!”
          斥候连滚带爬从马背上摔下来:“世子,山梁周围的出口都被唐军封住了,我们出不去,传递不了消息。”
          摩勒攀上山腰,俯望四野,眼见漫天遍地都是唐军的红底黑旗,独孤大纛迎风猎猎,大纛红甲金面的将军默默看着他。摩勒大吼:“我不服!”
          摩勒在中原偷师许多年,从没想过二十万人能把二十万人团团围住。等而围之,完全违背常理,中原人信奉的兵法怎么说的来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没有十倍的兵力,独孤靖瑶怎么可能围得住他?中原人都是骗子!
          他愤愤地想,不知何时对面山头红甲金面的将军已经消失了,摩勒觉得自己作为云南独孤氏的命中宿敌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发出恼怒的吼叫。山下的吐蕃骑兵弯刀拍打着胸甲,随着世子的呐喊一起呼喝,萨满天神会看到他们旺盛的战意,对敌人降下天罚,维护草原的荣誉。
          忽然,摩勒注意到独孤大纛后的山势地形有些眼熟——想起来了!这里就是多年前他被独孤氏俘虏,然后挟持独孤氏的小姐一起跳下山崖的地方。
          应该没记错,山腹是空的,应该有一条小路能通道山顶唐军营垒里。
          摩勒把弯刀推出盈寸,军队不可信,手里的刀是身体的一部分,这才是制胜之道。
          这就是摩勒想出的转败为胜之法。


          IP属地:四川25楼2018-08-13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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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靖瑶走进帐篷,把沙盘上的兵俑都推倒——局势已定。吃下吐蕃骑兵二十万,陇右的压力便松动不少,李光弼肯定能抓住机会,京城里,李俶手里也就增加了和张皇后对抗的筹码。
            心里想着长安,念头却不自觉得转到了眼下的战局上来。她力主迎敌而不是原地坚守,还是为了少年时的一箭之仇。那天谁也没有想到,十多年前的一天,父亲押送的像泥人一样的战俘会突然摆脱枷锁,打到几个军士后,挟持了从南诏为质归来的小姐。
            独孤靖瑶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穿女装在军队里太惹眼的缘故。
            父亲和泥人谈不拢,泥人拉着自己一起坠下山崖。
            独孤靖瑶摸了摸刀柄,父兄的荫蔽、军队的保护都是虚妄,唯有握刀踏实的触感,才是一切力量的根源。她默默想着,若父亲还在,肯定会斥责她的想法吧。独孤靖瑶知道这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弱点,毕竟今日她就是依照对手的这种想法设置了一连串的计划,她能利用别人的这种心理,总有一天会轮到别人利用她。
            但她还是坚信,父亲教导的兵法图阵,只能是手段,不能是结果。
            对面的吐蕃世子肯定跟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老林进来,独孤靖瑶点头:“林肃将军。”这些天的鏖战,老林是豁出命去的,值得她表达敬意。
            老林嘿嘿笑,唇上的胡髭翘起:“小姐的心思比老将军还要深了,因地而战,把地势发挥到极致,老将军看到也会很开心。”
            吐蕃被困的这片山川,在洱源山以东,在怒江以西,方圆数十里的大片平原。论军力,唐军当然无法围困与自己相等数量的一支善战大军。然则战后老林揣摩地形,恍然发现:洱源山下的平原虽广阔,四周出口却是极少,若有几支大军封死隘口出路,除了杀死山上的敌军战而胜之,纵是大军数十万也插翅难逃。
            “若哪天把安家父子困在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遇里,父亲才会真正开心。”
            老林低头拱手,说正事。他们自小相处,即使说正事也没个正形:“我这里有一条好消息,一条坏消息,小姐猜猜?”
            独孤靖瑶叹气,这种游戏老林在她小时候就很热衷,十多年过去了还玩不腻。
            “是李承寀没封住南诏,还是军营里没挡住宫里的内侍啊?”
            老林故作惊奇:“小姐真奇人也,料事如神!”


            IP属地:四川26楼2018-08-13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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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靖瑶坐直了看老林,这是她不耐烦的前兆。
              老林大笑:“打了胜仗小姐该高兴些。咳——我是说,小姐水淹南诏的计策真是谁也没想到。”
              独孤靖瑶惊讶:“什么水淹南诏?这个时候不应该——”她心里瞬间闪过几个念头,换下讶异的神情,肃然道“嗯,我知道了。没了后顾之忧,是好事。”
              老林假装没看出什么:“这是沈家夫人的信函。”
              独孤靖瑶拆开,飞快看完,放下心里的石头。
              老林对独孤靖瑶的反应大为惊奇:“信里说,皇后的使者明天就回来到前线,问小姐抗旨之罪。此事非同小可,小姐不做些准备吗?”
              “做什么准备?我何时收到天子的旨意了?”
              老林恍然大悟:“小姐英明!”他摸着胡髭思忖,“这都月余了,皇后的使者怎么还没风小哥的腿跑得快?”
              独孤靖瑶晃了晃信函:“因为沈家夫人不辱使命。”这一场谋划,她已经赢了六成,剩下的事情更加不能大意。
              “林大哥,风生衣眼下在哪儿?”
              老林想了想:“或许是在沈家夫人身边保护她吧。”
              “或许?”
              “呃——风小哥是那位殿下的人,独孤家的军法管不到他。”
              独孤靖瑶敲了敲书案:“尽快找到他,让他守在沈家夫人身边,要寸步不离。”
              “小姐不相信独孤家的亲卫了?”
              独孤靖瑶避开这个问题,笑道:“有备无患嘛。”
              她沉眸静思,帐篷里的流苏垂落,横刀的稻穗垂在她手边。独孤靖瑶喃喃:“今晚的风,会又冷又冽。”


              IP属地:四川28楼2018-08-13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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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8-08-18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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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6 06:0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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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8-09-08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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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文了吗楼主


                    来自iPhone客户端31楼2019-04-10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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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弃文了吗


                      32楼2019-05-22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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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催更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9-07-05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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