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愛國者
兩年前秦沛霖帶著我從香港坐船來到了美利堅合眾國,踏上美國土地的那一天,便已經拿到了美國公民護照。
這時候我方才知道,秦沛霖早已計劃好了一切。
“沈先生,您的手杖已經做好了。”我跟老闆說明了來意,大概過了有十幾分鍾,迦南夫人就找到了之前定做的手杖。
我把包裝打開看了一下,黃花梨和祖母綠寶石很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精工製造後的手杖堅硬中帶著柔軟,顯得非常有檔次。
“沈先生,您真是有眼光。”迦南夫人笑著恭維,然後接下來說了很多讚美之詞,可惜我的英文還是不算精通,只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對話。
我把尾款給了迦南夫人,然後帶上帽子和圍巾,從店裡走上了街道。
3月底的加州潮溼又有些寒冷,然而街邊的榕樹上已經開始發出了新芽。
這些榕樹總讓我想起當年在國內的時候,第七局當時在的船塢公司的路邊,就有一棵長得不是那麼旺盛的榕樹,那時候我並不喜愛,可是如今卻連看上一眼樹芽都覺得生機勃勃。
自美國向軸心國宣戰以來,國內的情況也並不好,物資匱乏,菸酒都賣出了天價,更別提汽車這樣的奢侈品,但是好在秦沛霖真的有錢,我們在舊金山停留期間,便已經制備了第一批生活物品,開著福克斯公司的小汽車沿著美國公路,一路就來到了這個小鎮子。
這個鎮子就叫湯姆鎮,鎮上生活的居民不到20戶,周圍全是一望無際的私人農場,秦沛霖買下的農場就在鎮外20公里,開車也只需要30分鐘。
我們來到這裡的時候,開始只有一個半破舊的莊園別墅,花了小半年的時間修繕,在此期間,秦沛霖彷彿對畜牧業和種植業有了極大的興趣,他僱了許多人在農場的東北角種上了土豆棉花,又養了奶牛和山羊,甚至在後山種了一大片的蘋果。
我的英語就是在這期間,跟老美們學會的。
街上真的有些冷,我去旁邊翠西的雜貨鋪裡買了一些生活備用品——連鈕釦都比上個周漲了十美分。
我付錢的時候,翠西問我:“沈先生,馬上就要到播種的季節了,你們農場需要僱傭員工嗎?”
“什麼?”我一開始沒有聽的很明白,她比劃了半天。
“這個我得回去問問秦先生。”我告訴她。
“是啊是啊,希望有好消息。”她笑著說,“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去,我男人也還沒回來,我得多賺些錢養家……秦先生的農場給的工資比別的農場都要高……”她最後補充道。
翠西的店鋪就開在鎮子入口的公路旁邊,我買齊了物品之後,這個強壯的女人一直在幫我往車上放,甚至比我還能扛。
然而今天鎮口的公路似乎有些不同。
外面停了大概有十輛軍用卡車,除此之外還有幾輛吉普以及軍用補給車。
“您也奇怪吧。”翠西跟我聊起來了,“咱們這裡怎麼會有軍隊過來。”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早晨問過迦南夫人,她比我清楚多了,這些當兵的是從薩克拉門託市過來的,聽說要在這附近建設‘臨時集中區’,他們去年開始就在這附近一直建設臨時集中區了,這次是要運送居民過來。所以我說只有迦南夫人最清楚這個事情了。她的丈夫參軍才一年就死在了珍珠港。您知道她有多恨這些人嗎,全國上下都恨他們。”
“臨時集中區?”我琢磨了半天這個拗口的英文單詞,“誰會住在裡面?”
翠西吃驚的看著我,然後笑了:“您竟然不知道,上帝啊,這個地方當然只有魔鬼才能住。”
“魔鬼?”
“就是日本人,日本鬼子。他們難道不是惡魔?”
在翠西喋喋不休的嘮叨中,我看到卡車裡陸續有人跌跌撞撞的下來了,有婦女抱著孩子,有青年人攙扶著老人,他們惶恐不安,甚至在哭泣,面目倉皇憔悴,衣物單薄絲毫不能抵擋這料峭的春寒。
這些人有著我熟悉的東方面孔。
可是我知道他們並非來自中國,這些人是美籍日裔——按照翠西的話來說是潛伏在美國國內的日本特務和惡魔。
我對日本人素來沒有好感,更多的事情便沒有過問,告別了翠西,開車就回了農場。大約二十多分鐘,綠色的田地盡頭,是一棟典型的美國鄉村小別墅,那是去年秦沛霖帶著我花了數月翻新老屋子後的結果。
他甚至還在屋檐下放上了一張搖椅,每天都會坐在那上面,搖啊搖的把當日能看的報紙都翻一遍。每次我外出歸來,他亦會放下報紙,上來迎接,若我問他今日要聞,心情好時也會與我分享一二。
只是今天他似乎並不在門口坐著。
搖椅安靜的擺設在那裡。
我花了不少時間,才在牧畜棚外面找到他,他穿著防水靴帶著橡膠手套,一身工作服,正在鏟著乾草,有些草絮飛到他的髮鬢上,顯得分外的惹眼。我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耳邊也有了白髮。
“回來了?”他忽然問。
“是。”我回過神來,把那隻漂亮的手杖遞過去,“局座,這時您上次在迦南夫人那裡定的手杖。”
他這才停下手裡的動作,卻沒看手杖,只是瞥了我一眼,緩緩道:“讓你別再叫我局座,第七局早沒了。”
我改口:“是,先生。”
他就幹站了一會兒,又開始剷草。
我感覺得出,他不想讓我再稱呼他局座,但是我稱呼他“先生”,他卻似乎更加不高興。
這樣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很久,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