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拂雨
【习惯于卯时多起，立冬后夜长日短，依稀阙月当楼，听雪摧枝。无事打马游练，道路积霜，难快行，因缓而意适， 但纵目骋怀，走过长街寂寂，虹桥寥寥，于无声处览北国风光。晨风带着干燥的寒意刻脸，清醒了神明眼亮。】
【过苏州街，临街店铺中已有勤者生火，汤罐冒着白烟，将备卖卖。香味入鼻，翻身下马，招呼一声。】
小二，来碗牛肉面。

【每逢额娘忌日，我便习惯于寺中守灵一天，第二天蒙蒙亮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因而是女儿家一个人出门不大方便，便是借了寺中尼姑的衣服，勉强做掩盖。路途倒是不算远，加之雪初霁，便是一路赏雪积攒绘画素材也能回去，却不想低估了大冬季清晨京城的冷。】
【步行不过多远，便看到前头有星火炊烟，篷下除去几个薄衣壮汉，便是一个俊秀的公子哥，斟酌再三，还是选择与后者同桌，坐下一笑以示礼貌，这才招呼道】
：“小二，来碗牛肉面。”

【驾轻熟路从桌边筒内抽出双筷，面前摆上一碗，一切准备齐全，正略出神放空，由身旁一道女声唤回意识。循声抬头，却是位蓄发，穿水田衣的女子；如此装扮，大抵归为佛门中人。余光环顾四周，的确空桌所剩无几。同样朝她颔首，聊作回应。】
【因调料就在手侧，顺带移至二人中间，示意共用。继听她后句，不免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冒昧，您是居士？也食牛肉？

【因为是同一种面，倒是一锅下出来了，热腾腾的面端上来，让人不免觉得周身宜暖，拿过他手边的用过的辣子盒，正准备撒进去，却听到这样的话语，一时间冷的自己是穿的一身尼姑装，不觉失笑道】
：“真是罪过了，原是借来的衣服，倒是忘记此刻自己是个居士了。”
【可是眼下果腹要紧，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先喝了口汤然后心里自我安慰一番。也怕是这人看着一个居士在吃肉，又觉得奇怪，下意思对他道】
：“您就当我是道济吧，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原来如此。
【虽向僧人、尼姑借衣罕见，但与人萍水相逢，不便，也无需多问。于是仅一点头，掀过此页。正巧两碗面上桌，从中先夹起块牛肉垫腹，切的不算厚，但味道尚可。又闻其人掩耳盗铃似的补充，借此侃言一二。】
那姑娘待遇可比道济好得多——他是破帽破扇破鞋，但阁下还能借衣。

【吃了几口面果腹，这才觉得有些安定，总觉得空腹让人心里不安，这下稍微好点，这才听到他说话，吹了一口汤上的浮油，喝了一口牛肉汤，觉得喉咙都开始暖和了，这才有力气和他多说两句。】
：“我倒是不以为然，道济他不需要人施舍这些袍子褂子的，他懂中医医术，好打不平，息人之诤，救人之命，是该他救赎世人，于身于心，想来他才不在意什么破帽破扇破鞋的呢。”
【倒不是与他争辩，只是在我心里，那些得道的高僧都是如此。冬风肆虐，打了个冷战，这才没说下去】

【不以为杵，咽下口面，葱花红汤，江浙一带做法，倒映衬了苏州街的牌名。不过虽加了辣，滋味还是较为平淡，让人怀念起以往在荆州过早常吃的热干面。抬头，正好瞥见人因过境的北风打了个寒颤，笑道。】
说得不错，他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外俗内圣，自有潇洒胸襟。
【喝了口汤。】但这个时节到京城，便就是道济在的杭州，如果有人也穿破帽破扇破鞋，恐怕难以御冷，甚至冻得神志不清了。或许，这便是得道高僧与常人的区别。

【我裹了一下自己的纳衣，又喝了一口小二端上来的热面汤，这才缓过来，没有失礼到当众打喷嚏。天上又洋洋洒洒的飘起来雪花了，伸手接了一片在掌心，虽然这会儿手已经有些冷，但是终究还是冷不过雪花的，入心即化，掌心只留下一滴冰水，滑溜溜的从手里又溜走了。与他眼神装了个正面，只能笑道】
：“果然，得道高僧吃佛经就能吃饱的，我们这些常人，饿一顿就要嗷嗷叫——”
【话还没说话，鼻子一痒，就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确实。
【颔首表示赞同，话音刚落，对方恰到时机的一个喷嚏使情景更生几分滑稽。一时无人说话，沉默几秒后顿了顿，又哈哈一笑，语气自然，出声解围。】
今年的天奇怪，老是酷暑严冬，姑娘借的这件看着还是薄了点。
【再招手示意小厮上前，吩咐道。】给这位姑娘再加碗胡辣汤去去寒。

【默默埋头吃着面，不像是害羞，倒像是这风借着他的笑声更加肆虐在脸上，打出来的红印似得。捏了帕子沾了沾唇角的面汤，倒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规矩，已经习惯了如此，后又听他叫了胡辣汤，倒是像是给我加的，果然不错，好意难却，只点点头道】
：“公子真是心细如尘了，多谢。”
【又转了话题道】：“不知公子是打算出城还是回城？若是回城我们倒是可以一道。”

5

客气。
【把刚上的汤转递予其人面前，再随口谦虚了句，便不再提。接闻后话，来此处本是游荡中一时兴起的偶然，听她言下有相伴同行之意，欣然应下。】
我是个闲人，没什么特别打算。那等会吃完面，咱们一块回去即可——不知姑娘住在京城的那条街？

【他是个闲人，我只听过话本子里面的逍遥散仙，管的不多的事情，却又有神仙的待遇，这样才算是神仙了吧，他倒是人中的人了，和我一样，只是这样的话也只能想想。再抬头，看着远处那一桌的草莽一样的人物已经吃的七七八八，总归有些怕的，故意吃的有些慢，等他们走了我再好走，也是借了眼前这人的东风，吃了两口胡辣汤，这点点头】
：”我家住在城西，文德府，不知您可听过？“

【顺着她的眼神向后一暼，三三两两短衣的劳工正吆喝着付钱将走。明了几分对方目的，毕竟女子孑身在外，人之常情。看人也吃的差不多，嚼完两口碗内剩余的牛肉面，神情从容。】
曾略有耳闻。正好，我家离贵府也不甚远。
【实则家居城东，也并未好奇无事地搜攥各府轶事信息。但皆不必多此一举地声明。】
姑娘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