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录Ⅰ.“大厦将倾,是‘天意’还是‘人为’?”
——惊蛰江湖演绎——
时间:太和五年四月初一
地点:凉山
人物:祁昭,李悬
剧情:密令
————开戏————
祈昭
小楼孤立,风雨淅沥不绝,除去冷雨打叶穿林声,便余一片死寂。
墨翟山庄东南角是最负盛名的夕照湖,逢晨起夕会,便粼粼如凤羽波澜,最妙的是湖面长年拢着薄雾浓云,天朗时便常起虹桥接连水天。
空中惊雷乍起,火龙呼啸游弋,夕照湖的上方一团漆黑如墨,裹着令人难以启齿的混沌。
歪着身子倚在乌木椅上,一袭宽袍大袖的玄纹紫衣迤逦于地,莫问斜斜插在腰间,青白纤长的手指间捏着张青铜鬼面覆弄。
死人,密信,墨翟山庄,线索张开黏嗒潮湿的触角自虚空中铺天盖地而来,细密胶着如阶下连绵阴雨,查无可查。
忽而抬眼,眸中正映照无边黑夜,细碎额发挡住一瞬而逝的笑意。
急写下速归二字封好,拍拍抓着窗棂昂首的苍鹰,唇边卷起声低促呼哨,黑影刹时穿雨破风而去,几息间即没入云端。
天地为锣,风云做鼓,那么这戏台就由我纵横阁来搭就。
波澜既起,欲静难止。
李悬
豫州,凉山。
李悬自收到飞鹰传讯起,快马加鞭赶回阁中。已是四月初,天气渐暖,一路行来道旁常见野花,开得极盛,若是往常李悬大抵会停下来看几眼,今番却是马蹄踏过也无暇怜惜了。
要说阁主缘何急召,她想自己大抵是有些头绪的,近日里轰动武林的总不过那几件事,只是才年初就如此多事,当真不吉利。
——她还是想轻松些干活,或者说干些轻松的活。
叹了一口气,李悬看看面前的院墙,屏息静气,一手撑着墙头翻身越过,落地无声,窜行于阴影死角之中,一路顺畅无阻。她武功算不得高,只这隐匿之法尚可一提,待到站在书架之前,抽出其中《战国策》一卷,露出底下的机关,这才安下些心来。
密室里人影入眼,李悬躬身抱拳:“阁主。”
祈昭
武林大会鱼龙混杂,又逢如此变故,众派更是如获良机,吵吵嚷嚷不知所谓。
估摸着召回之人将至,便先人一步回了凉山。借暝暝烛光提笔悬肘,匀息静气。落笔,焰火挺立,竟无一丝摇晃。
笔尖忽顿,烛火亦随之噼啪一声,把个"归"字拖出长长一撇,不甚满意的皱了皱眉,干脆弃笔不顾,任墨汁把副刚写好的字污得一塌糊涂。
身后人影闪动,当是苍鹰归巢。
"阿悬来了?坐罢。别来无恙否?"
懒洋洋把宣纸揉成一团,半侧身抬手止人虚礼。扫视李悬一番,见其灰土裹面,必是快马加鞭赶回,方含笑点头,率先撩袍坐下。
密信之事兹事体大,难与明说,虽吾等名为纵横,实乃山崖险行,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叠指叩桌,昏黄火光晃得影动身摇,沉默稍许,忽出言问
阿悬,你可知世上何物最毒?
李悬
李悬盯着那纸团,她瞧不见里头写的什么,只心里暗暗叹气,面上倒是不显。面前的阁主与她寒暄,端的是威严自现。
“托阁主宏福,近来身康体健。”
假的。李悬内心如此反驳自己,荆州边上就是一大邪教,整日里 少不得担惊受怕,她可不想年纪轻轻便做了旁人刀下亡魂。
李悬抬步入座,一番动作干脆利落,静默无声。一旁烛光明灭,平添几分冷意。阁主话声落地,问的是毒物,她想起那青州的浣花宫来。
“若说毒物,而今闻名于世的大抵便是青州浣花宫,毒种繁多,且难有解法,只是最毒的,恕属下愚钝,一时想不出来。”
祈昭
是人
【缓开莫问扇,端得一副附风做雅的公子派头,起身缓步行至人前,一手搭其肩,绕人踱步。手上微沉,敛了笑意不容置疑道】
阿悬,风雨楼之事你已知晓了?明日你便去墨翟山庄,秦榭——还有任何与他接触的人,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报我。
【自桌上捻来一张信封,抬指一推令其疾飞入人怀中,略一顿,心思急转,又从怀中掏出一块方方正正乌黑铁令交与人手中,慎重开口】
身份来历我已替你打点明白,你即刻准备罢。若有任何难处,持我铁令交与陈璧,纵横阁所属,莫有不从。
【顺手拂去人衣角落尘,指尖沾了灰,毫不在意地在手指尖慢慢搓捏,嘱道】
今时不同往日,阿悬,此行万事小心为上。这次将倾大厦的,是天。
【伸直手指,撮嘴轻轻一吹,灰飞烟灭。虽言上天,却抱拳举于右上方微微欠身一揖。须臾之间伏尸百万者,除却天言,再无其他。言尽于此,回座拂衣坐下,又笑道】
浣花宫毒虫横行,实在讨厌。待此间事了,你不必再回荆州,随在我身边就是。
李悬
是人。
阁主说着,一手搭在李悬肩上,让李悬内心又是一叹。
是了是了,天底下最毒的便是人,最莫测的便是人心,就算只是轻易便能被刀剑划开的皮肤,看似柔软却最是坚固,薄薄一层却可当千军。
风雨楼陆淮曲媛惨死,搅得几派人插手其中,人心动荡,可不正验证了这一点。
真是无趣又让人胃痛。
李悬将信并铁令收入怀中,抱拳朗声:“属下定不辱使命。”她字字铿锵,其中坚决倒无从怀疑。
但听到不回荆州,她还是一喜,面上却仍端着张严肃的脸,回一句“多谢楼主”。
“属下告退。”李悬一手轻按胸前暗囊,那里放着此次任务的物品,后退数步,屏息静气,悄然离去一如来时。
祈昭
【眼见阿悬身法奇诡迅速退离,人影如鬼魅沉入黑夜,烛火晃了晃,毫无预兆的熄灭了,留下一缕青烟。】
【正襟危坐于椅上,慢悠悠戴上青铜面具,掩去脸上昭然若揭的张狂神色,只露出一双杀气四溢的招子】
【揉皱的字掉在地上,微微展开,烫金云纹软底靴毫不犹豫的踏在了"天命所归"的天字上,脚步一顿,顺便碾了碾】
【握着莫问的手一片湿冷,掌心疤痕交错,自入纵横阁,这双手就握过了烧红的烙铁。】
损其掌,烙其纹,我命由我不由天。
【火折子划过一条完美的弧度落在身后写过字的宣纸上,屋外山雨欲来,室内暝暝火起,负手独立门庭前,细密雨丝落于唇上,舔来腥甜。半身隐幽暗,半身照火光。】
李悬
身姿于阴影死角中窜行,半点声音也无,一路上畅通无阻,而后轻盈一跃,落于墙外,李悬拍拍手,想起被她安放在城外驿站的马儿来。
离得可真远……她有些许泄气,撇撇嘴,加快了速度。
指望着任务结束能偷闲两日,大抵也算不得懈怠吧?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