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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卷小屋】明月照我心 BY:卷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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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度娘,还有我们的卷氏美人卷卷。吼吼还有我们可爱的小耳朵


IP属地:江西1楼2018-08-06 11:18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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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有些人是天生的克星。譬如沈眠之于杜明月。杜明月我行我素惯了,却对刻板的沈眠毫无办法,他总有办法叫她哑口无言。沈眠认真,杜明月偏要与他对着干,他叫她背书,她便唱曲,他叫她写字,她便画画。
    他给她上《女论语》第一课:“凡为女子,先学立身,惟务清贞……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一大段冗长的话,她听得云里雾里,斜着眼说了句法文。他却置若罔闻:“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她继续说她的,他倒也不怒,只将门锁起来:“将方才我教的默诵下来才能吃饭。”
    “你这是侵犯人权!”杜明月大喊。
    无奈杜公馆的门是红木,隔音极好,不一会她便饿得翻江倒海,只好气冲冲地照着书卷上的字依样画葫芦。她对付不了那些繁复的字体,写得一团糟,脸上还沾了墨汁。
    沈眠来检查时,杜明月看他脸色越来越铁青:“我可以吃饭了么?”
    沈眠居然没再拒绝。一菜一汤,大概是杜明月吃过最简单的午饭了,她却吃得狼吞虎咽,将碗往桌上一搁,听沈眠淡淡道:“方才一段话三十字,你统共写错十八个,念在你是女子,折半,九下。”
    杜明月还未反应过来,手心便狠狠地挨了九下板子。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明明气得要命,不知怎么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这倒是沈眠不曾料到的,她咬着唇,拼命忍住眼泪,还一脸骄傲。那种样子叫他怔住,动了动唇却听有人道:“沈先生果然严苛。”
    杜荣生站在门外已有一些时候,杜明月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沈眠居然能叫她无计可施,他不觉对他刮目相看:“日后沈先生就替我看着小女,除非沈先生允许,她不准出门。”
    杜明月一动不动,直到杜荣生走到拐角处,才冷冷道:“当日为了前途,害得母亲没一日快活,如今连女儿都要卖吗?”
    杜荣生的脚步声早已远去,沈眠朝杜明月看去,她却仰起脸笑了:“你看,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为了自己的欲望,将我卖了。什么三从四德,不过是囚笼!”
    沈眠直到走出书房,脑海里还回响着杜明月的话,竟有一瞬迷惘。直到长廊尽头,苏琬缓缓而来,他才停住脚步。她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眼角已有了细纹,却还是那样美丽。凝睇他许久,她开口:“阿眠……”
    那两个字像是时光倒流,将沈眠拉回去,他一个踉跄。杜荣生不知道,杜明月更不会知道,他与苏琬是认得的,又岂止认得这么简单?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找她。


    IP属地:江西4楼2018-08-06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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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4 20:4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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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后,杜明月对于上课竟不再抵触。杜荣生渐渐放心,又开始早出晚归,他并不知道,杜明月其实是想以此**他,找机会逃出去。无论杜家还是莫家,都是华丽囚笼,她从来不是旧式女子,决不坐以待毙。
      对于杜明月的转变,沈眠有些迷惑,但亦猜不透。苏琬白天不是听戏便是约别家太太打牌,静长的时光里,只有杜明月与沈眠两人,一开始沈眠教书,她听,他要她做什么她便做,渐渐地,倒习惯了。
      偶尔杜明月看厚厚的洋文书,沈眠亦会问她是什么书,有一次她道:“是个故事。一个女人冲破礼教束缚,和心爱之人远渡重洋,共偕一生。”
      沈眠目光落在尾页那古怪字符上:“这个怎么念?”
      那是一个法文单词,见他神情认真,杜明月半响才念出来:“Je t'aime 。”
      “什么意思?”沈眠抬眉。
      “笨蛋。”她看着他,轻轻一笑,“就是笨蛋的意思。”
      “其实你早该顺从你父亲的意思。”沈眠却忽然转了话题,“一直以来,婚姻大事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杜明月沉默半响:“在我长大的地方,婚姻嫁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因为爱。爱情是美丽自由的,我要嫁的,是一个我真正爱的人。”
      这些话,沈眠从未听过。她站在那里,浓郁的眉眼,执著的神情,熠熠生辉。像是有什么轻弹心弦,他哑声道:“那你又为何——”
      “别无他法。身为杜家女,这是早已决定的命运。”杜明月微微仰头,“所以沈眠,给我最后的自由吧。”
      她的声音很轻,一点点划过沈眠心头:“你想做什么?”
      杜明月回来这么久,还未好好逛过街市。她换了一身白色的小洋装,樱桃红的西式礼帽,像个孩子般雀跃。沈眠每次侧脸,总看到她唇角轻扬,一开始,他的视线总追随着她,渐渐地便放松下来。经过一家照相店,她拉他进去,他却拧了眉:“这是洋人用来迫害国人的东西,会吸走人的魂魄。”
      无稽之谈,偏生他那么认真,她扑哧笑了:“师傅——”
      咔嚓一声,她扭过头去看他:“这可不是吸人魂魄的东西,只会留住光阴。”
      “留住光阴?”他喃喃。
      “嗯,把所有珍贵的,美好的东西都留住。”
      沈眠总算体会到了杜明月的不同,她精力旺盛,并且玩的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譬如,两个轮子的车子。杜明月将那辆笨重的家伙推到他面前:“嘿,要不要试试?”
      他蹙眉:“不必。”
      “我会骑,不会让你摔着。”杜明月执意。
      他拗不过,但这庞然大物显然不好掌控,他失去平衡,来不及撑住地面便往后仰,她本来扶着他,被他一带,亦摔倒在地。她被他压在身下,脸色绯红,眼眸明亮,他忽而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她慌忙推开他:“那边有家酒楼,我去清理一下。”
      他似乎还未回过神,只怔怔看着她走。杜明月走进酒楼,飞快穿过正堂,推开后院的门,四周的空气那么新鲜,她宛若奔赴一场新生。拐角时,她下意识朝后望去,沈眠正在寻找她,每一次转身,她都能看到他脸上焦灼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步步,慢慢地走出去。
      “那么急着找我,不是怕我逃了不好向我父亲交代吧?”她在他身后出声。
      他蓦地回过头,几乎是吼:“你去哪了?”
      “买了这个。”她扬了扬手里的糖葫芦。
      他不再言语,他亦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紧张,怕杜荣生怪罪么?但她出现的那刻,他心里除了如释重负,却分明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IP属地:江西5楼2018-08-06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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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沉,苏琬回来时见不到杜明月,下人说,杜小姐与杜先生一同上街了。苏琬愕然睁大眼,门外传来杜明月的声音。她飞快走到门口,看到杜明月正与沈眠告别,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竟如此妥帖。
        杜明月进门时,苏琬坐在沙发上:“去了哪里?怎的现在才回。”
        “你不是也刚回来,父亲不在,你又去了哪?”杜明月自顾自上楼。
        苏琬腾地站起来,又慢慢坐下去。杜明月恐怕怎么也猜不到她去了哪里,她去见了一个人,她的情人——莫怀山。
        苏琬记不清何时与莫怀山开始的,那时杜荣生很忙,她独自去赴宴,遇到了莫怀山。莫怀山与杜荣生不同,既浪漫又细心,她本就寂寞,慢慢便陷进去,瞒着杜荣生与他暗中来往。杜莫两家的许多生意,都是她从中周旋促成,就连莫怀山要娶杜明月,亦是她对杜荣生提了一句。
        这一切,杜荣生被蒙在鼓里,杜明月更不知。苏琬心底冷笑,杜明月不会知道,莫怀山要娶她,不过是一个局。一个嫁祸东墙,一箭双雕的局。
        杜荣生在回广州途中被人绑架的消息传来时,沈眠正在给杜明月上课,啪地一声,杜明月手中的笔跌落在地。他蹙眉:“你父亲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一行得罪的人还会少?”杜明月脸色苍白。
        “或许,找人打探一下?”他走近她,怕她突然倒下去。
        她却只是道:“你先回去吧。”
        杜明月从来不是柔弱的闺中小姐,只身站起来出了门。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如今与清河会嫌隙最大的,是洛川帮。
        洛川帮总堂的门前守卫森严,杜明月躲在石狮子后观察了片刻,终于等到了那些看守调班,她脚下一动,想趁乱溜进去,胳膊却被一股力量攥住:“你不要命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杜明月还是听了出来:“沈眠?”
        “走!”沈眠神情凝重。
        她摇头:“不,父亲说不定在里面,我要去看看!”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女人!”沈眠怒极。
        此刻,看守听到动静朝这边望来:“什么人!”
        沈眠再也顾不得许多,拉住她便跑。杜明月脑中一片空白,只得跟着他没命地朝前跑,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她睁不开眼,只紧握他的手。不知跑了多久,眼前是一条河流,沈眠眉一沉:“识不识水性?”
        杜明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春寒料峭,水底刺骨不堪,上岸时,杜明月已冻得嘴唇惨白。这是一片陌生地,附近有个山洞,沈眠带着她躲进去,才舒了口气:“这里应该找不到。”
        “你认得这里?”杜明月靠在石壁上。
        “小时候我娘采药带我来过。”他简短道。
        “你娘呢?”
        “我娘——”他顿了顿,“不想认我。”
        这样的母亲……他神情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清,杜明月心头一颤,想起杜荣生生死未卜,她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肩上:“我们该怎么办……”
        沈眠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住,想推开她,却见她脸色透明,眼神涣散,软绵绵倒下去。
        她竟是病了,额头滚烫,洞中湿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衣,浑身湿透,水滴顺着发丝落下来。他索性脱下外衣替她擦干头发,她呢喃般喊:“冷,好冷……”
        像是冻僵的小动物寻找火源,她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她像是已神志不清,竟凑过去贴上他的脸:“冰,真舒服。”
        他被她滚烫的体温灼伤,她的吐纳近在咫尺。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由心底升起,沈眠蓦地封住她的唇。
        四周静谧一片,只有咚咚的流水声,他的吻青涩笨拙,她亦不得要领,只紧紧抱住他,直到撞到了牙齿,他才吃痛松开,耳根漫上一片酡红,看着她的眼神却温软而小心翼翼:“我……”
        “沈眠。”她像梦呓般打断他,“Je t'aime……”


        IP属地:江西6楼2018-08-06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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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一只花瓶又打碎在地。下人见苏婉这副样子,吓得不轻,直到看到门口的两个身影才松了口气:“太太,大小姐和沈先生回来了!”
          客厅里,杜明月坐在沙发上,而沈眠的手自然地放在她肩头,苏琬站定,深吸一口气:“你父亲还没有下落,你竟还有心情出去疯!”
          杜明月没力气睬她,却听沈眠淡淡道:“大小姐并未如此,她是去了洛川帮。”他侧过脸轻声道,“去换身衣裳,睡一会。”
          杜明月点点头,她真的累极,却怎么也睡不着,除了杜荣生叫她不安,她脑海里,竟全都是沈眠,他拉着她的手奔跑,他在洞里抱着她给她取暖,还有那个昏昏沉沉的吻。他保护她,如同捍卫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她唇角浮起一抹笑,披上衣裳坐起来。
          偌大的客厅里,苏琬盯着沈眠:“你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洛川帮是个什么地方!”
          “我不放心。”沈眠神情平静。
          苏琬却陡然退后一步:“你……难道喜欢杜明月?”
          沈眠眉心微微一动,苏琬已一把攥住他的手:“阿眠,尽早给我断了这个念头!杜明月是要嫁给莫怀山的,你斗不过他!”
          “这些无需你操心。”沈眠不着痕迹地甩开她的手。
          “我怎能不操心!”苏琬提高声音,“我是你母亲!”
          “你不是叫我不要揭穿我们的关系么?不是不肯认我么?”沈眠腾地站起来,目光冰冷。一句话,万籁俱静。
          是,他与苏琬,是母子,只是,在他十二岁那年,苏琬丢下他不知所踪。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却未料到,她竟已是杜家太太。那日长廊相会,她说嫁给杜荣生是情非得已,哭着求他别将他们的关系说出去:“杜荣生冷血无情,要叫他知道,会杀了我!”
          到底是母子,他最终答应。
          “阿眠,你留下来吧,老头子不在了,只要杜明月一出嫁,杜家便是我们母子的。”
          只有苏琬知道,杜荣生是有去无回,那本是莫怀山的计划。他假意要娶杜明月,只是叫杜荣生掉以轻心,再借绑架嫁祸让清河会与洛川帮两大帮派斗得你死我活,好坐收渔翁之利。他答应她,只要事成,便将她接走。
          那本是苏琬一直期盼的,却未想到会遇到沈眠。她怕坏事,不肯与沈眠相认,只想日后远走高飞。然而她再也想不到,莫怀山只是骗她。她去找他时,他说自己真爱上了杜明月,说她已无利用价值,原来他一直是在利用她。
          她万念俱灰,如今,只有沈眠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能让杜明月一并夺走。
          “你怎么知道杜荣生不会平安回来?你知道什么?”忽地,一个声音从沈眠背后传来,“你与苏琬,是母子?”
          杜明月不知何时站在楼梯上,灯光下,脸色透明如纸:“你是为了找苏琬才来杜家的吧?”
          沈眠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初见时,他的确是看到杜明月穿的衣裳,才答应来杜家。那件衣裳领口有一朵红梅,是当初苏琬亲手所绣,他以为终于可以跟母亲团圆,但最后才发现,自己已被她如同那件旧衣般随手丢弃。
          杜明月却忽地笑了:“父亲下落不明,只要我一出嫁,你们母子便可一世荣华富贵。”
          “杜明月!”沈眠的心如同被钝物击中,“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
          “我会看人么?”杜明月一步步退后,“若会看人,又怎会让你留下来,又怎会将你当朋友,又怎会——”对你动心。
          她曾一意想要逃走,让沈眠带她出去。骑车故意摔倒,找借口去酒楼,都不过是她的计划,她分明有机会离开,然而,却在最后一刹,看到他站在街心。人群川流不息,惟独他是鲜活的,那样焦灼,疯了一般地找她,她终是舍不得。
          那一刻,她以为找到了最美味的松露,最悦耳的圣歌和那个此生最无可取代的人。但原来,一切只是海中泡沫,一碰即碎。


          IP属地:江西7楼2018-08-06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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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短短十几个时辰,长若一生。杜明月坐在床头,直到白日的光线一点点覆上她的脚尖,才站起来。她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唯一能救杜荣生的人。
            杜明月的出现,在莫怀山预料之中:“帮我救出父亲。”
            莫怀山笑了:“莫某从不做蚀本的生意。”
            “莫怀山,你不是喜欢我么?我嫁给你,这个好处,够不够?”她真的便是谈一桩生意,冷静而决绝。
            “杜小姐真是幽默,我莫某要一个女人不会得不到,又何苦劳师动众。”
            “那么,你是要一个行尸走肉的女人,还是一个真心嫁你的女人?”杜明月平静道,“只要你救出我父亲,我答应你,我会试着爱你。”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曾对沈眠说:身为杜家女,别无选择。那本是她为让他放下戒心而说的一句话,但此刻,她是真的再也无从选择。
            “若你早安心嫁我,又怎会那么多事?”最后,莫怀山丢下一句话。
            是嗬,她若早答应嫁给莫怀山,洛川帮碍于莫家的势力便不会生事,杜荣生不会被绑架,而她,亦不会——平白丢了一颗心。
            然而一切并不顺利,莫怀山的人并未成功救出杜荣生,在混乱中,杜荣生被流弹击中,半路死亡。清河会死伤甚重,洛川帮亦元气大损,一场恶斗,两个帮派顷刻瓦解。杜荣生的尸体被抬回来时,杜明月已不会流泪,只是怔怔地看着,如同木偶。
            莫怀山顺势搂住她:“明月,你还有我。”
            杜明月开始与莫怀山来往,出入都有莫家的人跟随。她最后一次去杜家整理东西,看到走廊尽头那个颀长的身影。
            “你真要嫁给莫怀山?”不过几日,沈眠神情憔悴,唇上长出了青青胡渣。
            “是。”她用一字回答他。
            “杜明月!”他一把扳住她的肩,“你不是说,爱要对得起自己的心?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是在糟蹋自己!”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如今父亲不在了,你正可以跟苏琬霸占杜家,何必多管闲事。”她冷冷脱离他的桎梏。
            他是真怒了,抱住她吻下去,那个吻像是惩罚,他眼底如雾氤氲:“是,当初我是另有目的才来杜家,但这么久,你真的一点感受不到?”
            到底何时动了心?她与他见过的女子那么不同,她在另一个世界,大胆执着,敢爱敢恨,像是一簇熊熊火苗,猝不及防点燃他的心,将他二十多年来固守的所有一一推翻。直到山洞的那个吻,他情难自禁时才明白,她已早在心底,顽固地占据。
            “虚情假意,卑鄙无耻!”他那样霸道,杜明月拼命挣扎。
            他终是苦涩一笑,放开她:“不,你感受到了,否则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蓦地一震,听他一字字道:“三天后,我在码头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IP属地:江西8楼2018-08-06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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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明月坐在莫家的车上,脑海里混乱一片。沈眠的话一句句敲打在她心头,他的神情那么专注,他的痛苦,他的深情,她不是木头,不是没有感受到。
              他说得对,她不曾忘记,那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她从未真正放下,否则,她不会不敢看他的眼睛。然而,还有一个莫怀山,她与沈眠,真的能冲破囚笼,如同那本书上一般,自由自在,相携一生?
              她从包里拿出那本书,扉页上是一首诗:而今沉寂如海,我却决定原谅你,所有因爱纠缠的伤,我都决定忘记。只因你已偷偷潜入我心,再也无法抹去。
              沈眠,沈眠,沈眠……一字一句,全都是沈眠。她蓦地朝司机道:“停车,我要买样东西。”
              然而车子却未停,一路驶去,直到杜明月看到莫怀山的脸。莫怀山在笑:“我早知你不安分。想逃?没那么容易!”
              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杜明月,老实告诉你,杜荣生的死是我一手安排的!既然得不到你的心,我只好得到你的人!过几日我会带你去法兰西,给我识相点,否则,我保不准会对姓沈的做什么!”
              阴冷的话缓缓在杜明月耳边碾过,她如遭电击般抬起头,手指死死蜷曲,手心鲜红一片:“莫怀山,我要见沈眠!”
              那是杜明月与沈眠最后一次见面。在码头,他看着她缓缓走来,漆黑的眼睛亮如星子,然而她却走到他面前,淡淡道:“我很快便会跟莫怀山去法兰西。”
              沈眠一个踉跄:“不,我不相信!”
              那日他将心底深处的话告诉她,她明明是动容的,为何……
              “你是苏琬的儿子,沈眠,我有多恨苏琬,就有多恨你。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从知道你与苏琬的关系那刻起,便再也没有可能。”她笑得恍惚,“这本书送给你,就当留个纪念,从此天高海阔,再无关联。”
              “杜明月,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沈眠眼底如潮水涌动,欲退还留。
              “没有。”
              清晰两字,剪断所有羁绊。她决绝转身,在心底轻声道:“沈眠,若此去还能回来,我便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你,此生与你再不分开,若不能,请你忘记我,永永远远。”
              她不能回头,她已决定去做一件事,那件事大概是她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了。
              几日后,杜明月与莫怀山踏上远去法兰西的邮轮。在甲板上远眺,一切影影绰绰,依稀那如梦光景,她手中握着一张照片,黑白照片上,男子那么无措。她记得,他说那是洋人用来迫害国人的东西,会吸走魂魄,她却告诉他,那东西只会留住美好的时光。那大概是他与她最惬意的一天了,她到底也算留住了最珍贵的时光。
              风太大,她转过身,猝然落下一滴泪。


              IP属地:江西9楼2018-08-06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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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后,玛丽游轮上,一男一女不明原因坠落深海,是广东十三行的商总莫怀山与他的未婚妻杜明月。
                广州郊外一家私塾里,却如隔世般宁静。如同曾经一样,沈眠在教一群孩童背书,仿佛那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到底还是恨他的吧。这些天,他不止一次在想,若初见时将她藏了起来,之后的一切会是怎样?但没有倘若,正像她所说,身为杜家人,她的命运一早便已注定。
                他取出那本书,翻到某一页,想起那个春光新绿的午后,她曾对他念那个词,她说,那是笨蛋的意思。他最后一次听到,是在山洞里,她仰起脸,轻喃:沈眠,Je t'aime。
                Je t'aime,Je t'aime……他轻念,几个字绕过舌尖,那般好听。他不知为何那时她要喊他笨蛋,就像他永远不会知道,Je t'aime,从来不是什么笨蛋,只是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字:我、爱、你。
                一个孩童拿着书卷过来:“先生,这句话是何意?”
                他望去,是一句诗,他亦曾教她念过: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她当时皱着鼻子说太难,蛮横地合上书,手指与他相碰。那样的温度,他此生再亦触不到。他们终究在韶华里擦肩而过,如同旧时路,一低首,一抬眸,已是隔世人间。


                IP属地:江西10楼2018-08-06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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