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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华殿

@危机纪元153年

钦安殿

（风月萧萧，夜落四九。定省无事，按例十五皇帝往中宫，自然不必候着。平日泛泛无事，笔落道法。今日闲暇，取几卷道书往钦安殿殿去。）
（几次来回与禅师相熟，遥入侧堂。推茶焚檀，探讨道法，一番彻悟。夜风入凉，才觉时分，又讨了几卷经书，欲离归宫。离时过大殿，上香拜离，口颂圣人，以求安宁。）
（恰逢掌灯时分，婢奴疏漏不慎冲撞，书卷散落。杏衫意气生事，几句厉害数落那人。本不是什么大事，由她说了两句便出言劝止。）
“罢了罢了，道法清净，不必再咄咄。”

（良夜，我见玉钩立于枝头，又闻晚风挟落香穿过小楼。远望见几味灯光簇如豆，一路春深绿浓，待近了，张眼去瞧，路上散落着些书卷，艳色抵着略又些泛黄的册子，檀香勾着东风细细吹来，再抬头瞧那提着灯的美人，折了腰捡了一叠，上前了几步，递与她）前些日子雨水不歇——好在今个儿可算停了，路上积着的水也散了去，否则岂不要可惜了这几册子经书？（顿了顿，道）姐姐方才探道回来？要我说啊——这些个枯燥无趣的经法最是烦人了，你也别天天念叨着

（风落窸窣，蝉鸣相和。由远一妙影杳杳而至，一盏灯火明。是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眉眼。向她处挪移莲步，自她手中接了经册，杏衫灵巧过来又过来接下。复又自然挽上她的手臂，轻拍手背。眉山远黛牵动杏眼弯弯，言语间自是我柔和。）
“进了宫还是这副脾气。于我这处便是道法精妙。人各有志罢了。”
（道，比人要简单。）
“一道吧。”
（自有随从前行掌灯，风移火晃光影悠悠。一时无话，随口问询，一句关怀带几分诙谐打趣意味。）
“入宫也好些日子了，小主过得可安生？”

（许是殿中藏书的缘故，那处的空气常年散浮着些许潮意，她自堂中来，掌心便跟着带了些厚重的凉。抬了皓腕，反手将她握住，度了热气儿过去。）等你哪日得了道，可记得回头来指点指点我。
（我与她并肩走着，步子极慢。不知是多久以前的夜里，也是这般的风起，又落，蝉鸣也许还鸣得厉害些。旧时月色里，园子不比今时的明朗大气，却也不少它几分妙趣。弯了眉眼，瞧她）本小主呀近日闲得快长草了，姐姐也不多来走动走动。

（回廊弯折，禅房露出灯火，庙庵素净清修，古佛青灯都看着格外柔和。从她的手上能感到温度，落得丰府里的几分印象，恍惚是姊妹夜游归时，家长里短，笑语曼曼。）
（她说起得道，抿笑而过。小粟信道，不过所托，可尘世累重，深宫不得自由，凡事不可得拖。）
（瞧她眉目如初，其实心生愧塞，深宫薄冰，初时不该择她。宫外择一良人也许又一番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可当下却还要在这里谈几分大道理，说来可笑不是。）
“宫中可不比府邸，避嫌可懂？”
（语间一顿）
“当初，我是真真不愿你进宫。”

（芳径露稠，他们手中掌着的一笼灯火，也仅勉勉照亮了前后几尺的道儿。而远处郁葱皆遁入了一片黑魆魆中，仿佛与这沉沉的夜色融在了一块儿。见她眉间着沾上了些许橘红，道）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当作是一番历练罢。
（停了停，嘴边儿笑意渐深）指不定等我这一劫过了啊，就要飞升到九重天上去做个神仙了。

（偶有鸣蝉，在丛木间流连游走，教人捉摸不透它又在何处。远比人心简单。人前逢迎作戏一盘和气，人后算盘打得精妙至极，不古人心。）
（她此一番妙语，惹人了二人笑意深浓。停了步子，侧首去看她，佯装怒意笑骂一句。）
“什么劫不劫的，可不许晦气。”
“咱们寄遥小主，往后要享的福多着呢。”
（笑语间，小粟宁愿将它作为承诺。）
（灯火悠悠，风拉长亮影。已出钦安，远处长街，正逢人掌灯，渐次亮去。）

行行行，承你吉言，若是往后我有这福气儿，真成了个逍遥小仙，一定禀了老天爷，让他也来点化你。（满口是一把荒唐言。我知她心中搁着的歉意，也想着替她拂去。我入宫一事本就不能怪在她头上，是命运操纵着万物，谁又能侥幸豁免？）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你也是知道我是望着你好的，往前不论，今后啊，我们都会好好的。

（她总是惯将极深沉的话说得俏皮，这便是她的好。笑应着她的话又一路走去，谈的都是些丰府旧闻，当时年少。这些日子恍如昨日，不可追及，笑语中藏下几分心涩。）
（不觉钟漏时长，几回路转，已至她宫门前，终须一别。）
“宫门到了，我也只能送到这儿了。”
（再叮嘱几句，不过夜寒注意身体耳耳。）
“宫里不比宫外，万事小心。我那儿随时给你留上一杯茶吃。”

（早时淌着金光的檐角现下隐在暗色中，连同这座宫堂平白多了几分迫人的气势，一行雁鸟飞过，却也不敢擅自落下停歇。拍了拍她的手，道）夜要深了，你且慢点走，改日我再去看看你。（我见她离去，直至夜幕完全将那一团深红吞没。回望了四周，扫过红墙与草木，扫过远方沉沉的虚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才转身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