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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先营里比武的时候扭了胳膊，说回家躺几日又安生不下来，左右老爷子眼睛盯着小妹妹，我耳朵边断然听不到什么好话来。索性搬汤山的别院来小住，浴池汤里又依着郎中嘱咐加了药材一道下去，泡了一个时辰实在受不了那个药味儿，钻出来正换衣裳，赶巧庄上送来一只羊，和几只野鸡，都一早现宰了送来的，系了扣子出去盯上一眼，同人嘱咐一二。】
听说十三爷也在汤山小住，去请十三爷来，顺道沽两斤散酒来，十三爷特能喝。

【冬至将近，封存官印也过了三两天，整一年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一时半刻真有些不太习惯。六岁那年赶上冬天，兄弟几个约在湖面滑冰赛跑，溜快了点摔了个屁墩——好嘛，把脚伤了。总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好不容易养了八九十，马背上颠簸一回，这倒霉劲的又给甩了下来。老伤新伤搁一块儿，这病根子可就落下了。额涅自然是晓得的，每每赶上大夏天总在耳边唠叨着什么三伏治冻病，我自然没那耐性。可又耐不过北风一吹脚踝子疼，趁着小一月的空闲，摸着就往小汤山来。】
【水是真的暖，人也是真的犯困。这边歪头正打着盹，京吉来报堂叔有请。麻利换过衣衫，捎带上一锅子羊肉，欣然赴约。】

【等着瞻远的功夫，回屋里翻箱倒柜，又寻出一瓶早几年藏下的琅琊红，还是至道年在江苏办水师，回京的时候购了一车，被老爷子东送送西送送，也没给我留下多少，我当初一看风头不对，叫人带了几瓶就藏在几个别院里，今儿果然就派上用场了。这厢才给外头打理干净，倒是瞻远跑的挺快。大冷天的不能叫人外头吹风，且给人迎进屋来。】
听说你近来腿脚不好，我看你跑的还是挺快的。

【难得将近一月的自在日子，不在四九城里吃喝玩乐，跑着鬼地方来和堆大老爷们一起泡池子的，大多都有哪处不太痛快。来了小汤山，该吃药的吃药，该泡汤的泡汤，抬眼一望总有哪里不太利索，遇上同僚几句寒暄，也都成了互问伤疾——一年公务伤筋动骨，汗阿玛若是晓得了，也不知作何感想。阔步进屋，行过了礼，见堂叔开口打趣，笑言道。】
吃了风有些酸胀，活动起来就无碍了。更何况堂叔相邀，就是爬也得爬过来了啊。

要不再走两步我瞧瞧。
【一拍他肩，玩笑一句，将人摁到座上去。】
我是馋酒馋了老些日子了，但是呢，我不是个能喝的，就想找个能喝的来尽兴，看你也没什么大碍，正好我家庄子上才送来的全羊和野鸡，内城的王府哪儿还没有呢。
【站在火盆边烘了烘手。】
你看怎么着下酒好，咱们爷儿俩也来个不醉不休。

【浊贤于此，岂能辜负。旁的不行，喝点酒还是不在话下的。堂叔今日一心求醉，他一句能喝的尽兴，好大的帽子往头上扣。看来今日不喝个九分饱八分醉，那定是回不去的了。】
只要不是赋诗填词行令怎么着都行，好不容易休息一趟，想的多脑仁疼。
【临出门前叫京吉带上的几盘红肉也利索地摆了上桌，虽说到底还是吃他的，两手空空总归不妥。】

我这还少了你的下酒菜不成？
【转过头叫人去厨房招呼一声，整羊看着做，整鸡且烤了来。腰间抽出匕首来将琅琊红的泥封挑开，这正经是陈年的老酒，叫我这样酒量的人闻一闻，都快要醉了。】
这倒不是什么名满天下的好酒，不过这味儿，还是得你尝尝。
【往那青花大海碗里且斟那么一小点，见他要断又将人摁住。】
话说前头，我这儿也没多少，只能喝，不能拿。

那总不能空着手。
【既然堂叔开了口，只能由着他往里倒。虽未满盈，斜眼一看也得对付个三四口。】
差不多，回头您要是叫我一口闷，这一碗接一碗地下去，怕是得倒在这儿。就算私心想捎带点，也拎不动走不了了。
【在喝酒这件事上，向来不算贪心。换言之大肉先行，垫过了肚子再慢慢品，自然不容易醉。难得现下却是兴起，抬肘翻了翻袖口，一副甩开膀子做事的架势。】

诶。
【这厢给自己也倒上，省去个品鉴的功夫。这酒说句实话没什么特色，比不得西凤也比不上茅台，如今拿出来胜在一个年头上。那厢沽来二斤散酒也都备上了，怎么着都够灌倒这能喝的爷了。】
怎么样，这正经有年头了，还是当年我在江苏办水师的时候，回来路上在山东够了一批，就剩下这么些来，一直都舍不得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