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 西市】—— 胡姬酒肆

（生于李唐皇室，品的是宫掖没酒，再入长安深巷里，也闻不到酒味了，无论是鼻子和舌头，都挑剔的很。偶然间听白家郎君道，西市能淘的宝，欣欣然的样子，预备着捧一壶三勒浆回去进献给耶耶。耶耶似大时钟，终年劳作，年久失修。我非太子大兄，能于朝政上为耶耶尽孝效力，只好操心他的身体康健。听闻西市胡姬酒肆有延年益寿的三勒浆在售，或可往一观。）
（长安西市，人丁沸沸，往来间非都是汉族人，但耶耶胸襟广阔，凡在长安居五年以上，皆为我大唐人，包容开放，胡人匈奴人鲜卑人各外族人长居于此，也亲如一家。这胡姬酒肆正是胡人开设，多卖西域名酒。进入酒肆，有粗咧者一嘴络腮的胡人，亦有醉的酩酊的汉人。）
（譬如眼面前这个，抱着酒坛子不撒手的，正躺在地上耍赖，大大的占了瑁行走之道。）

陈曜并未大醉，只是这胡姬伸出削葱根一指，抵住胸口，偏就顺势倒下了，酒坛子站不稳摇晃着也往下摔，眼疾手快捞入怀中，一手扶着酒坛一手撑额角，斜躺在地，正等着金发美人夸呢，一片阴影罩下来，抬头一看，
嚯！哪有什么美娇娘的踪影？
酒肆不大，正经过道就这一处，瞅着娇人走远了，不好再挡道。
起身微躬，摇了摇酒坛，笑道：郎君，上好三勒浆来一斗？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长眉一挑，回问道。）
（见他摇摇摆摆的站起，竟也是八尺男儿，身的笔挺，只是为酒弯了腰。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眼睛里盛满了大唐气象，瞧着是个面善的人，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两人随意问答间，倒像是对上了暗号，于是抬手示意。）
：正是为了三勒浆而来，这位郎君可还能喝？

不过是想着法儿逗他一逗，没想人家还真应承下来了。
这三勒浆味甘，不过是素酒，被戏称为“喝不醉”，奇只奇在三果不常见，显得珍贵些。
波斯人又有一张巧嘴，说什么此酒具有祛病延年的功效，唬得达官贵人们呀，谁人饮宴上摆上一壶，才叫有面儿呢！
这郎君瞧着一副好性儿，原也不过是随俗浮沉的人物。
拢了拢袖，将酒塞拔开，递与他：你闻闻可有酒气，喝这个可醉不了。

(酒塞拨开，不用手在鼻尖轻挥，自有一股陈酿香气，像似陈醋，又带着苦涩，哪里还有半分酒的感觉？)
(陡然间升了一股怄气，弗手将酒坛子拨开。脸色不冷不淡，只觉语气冷了三分。)
:魏晋名士尚酒，有人尝酒香，有人尝酒醉。这三勒浆香冲，色丑，味苦，为何还能在长安西市颇有盛名？
:而你是何人，今次捧着着这“上好三勒浆”迎上来，是何道理？
(末尾一句疑问，已是带了几分上位者的威逼。)

陈曜护着酒坛子，奈何仍是溢出几滴，沾上了袖口，抬袖仔细闻闻，好在酒味不重，不然回去又得一番苛责。
本是舒眉展眼的模样，这会也轻蹙起眉头。
不为辩解，只是语气低缓，平淡说来：
这酒肆中，其余名酒也有，不过别家也都有，也就不是什么特色了，算来酒类，也只有这三勒浆最为闻名遐迩。
不过，你当真以为人是来喝酒的么，人啊，是等胡姬劝酒的，偶来还有弦管锵锵，悦耳娱心。权图一乐儿。
他即便闲来惯了，也瞧得出这满身贵气的少儿郎，脾气不和，不甚与人亲近，又或许是自个惹恼了他，这语气都冷上几分。
挑了嘴角，报上身份：我是颍川陈氏少郎，排行第二，单字曜。寻常人家的子弟，可没什么坏心思。
既嘲弄又戏谑地补了一句：
你真不知来这问“三勒浆”是何意吗？

（长安下姓陈的人不少，也算不得什么，只有颍川陈氏，才是真正的大姓世家贵族。这少年若是颍川陈氏正枝，那倒该与干娘陈美人少不得关系。他是五姓七望的世家子，即使先前略有嫌隙，也不好再发作，回礼作揖，勉强嗡嗡道。）
：武陵蒋氏，亦是家中行二，小名青雀。
（只今次头回出宫，此处云龙混杂，非闲话叙旧攀亲胜地，故只好隐瞒一些，以母姓示人。）
（此前重重具不提及，只看他神色，分明不坏好意，还非说是什么寻常人家，挑眉环胸，回道。）
：哦？青雀不知，敢请曜郎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