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后，春雨初歇，芭蕉被一夜的好雨打得油亮。箜篌抛在锦被，桌上散掷书帖为风吹乱几页，细看是河东卫夫人。
阿寄在一旁煎茶，我从小坛里取出两个霜红的柿饼，去岁的霜白时节它们被放在风干坛子里躲避风雪，酝酿写于味蕾的奇绝，取出时怎么满身霜？
我将埋于白霜的它们浸泡在温水里，用竹片细细翻动，看它们逐渐显露出红扑扑的本相来。

（阴霾了数日的天，下了一夜淅淅沥沥的雨，至午后方歇，给这初春增添了几丝凉意。也带来更加明媚的春光。）
（为这初春的好风景，迈步出了屋门，原想着折一支春色留下，迎面撞见的却是一幅美人花下图景。）
：“沈采女。”

她来在暖融融的肉橘红沉在洁白碗底的时候，我要把它们夹出来，放在细竹的扁篮里。
“顾采女。”
与人目光相对，只往目视所在追寻，见含露娇花一枝点在我肩，循此便知其意。垂眸笑笑，便也侧身缓开一步，待她来摘折，并与她说。
“春色正好，正该同赏。”

我现在就想看你掐架

（行至她身畔，将娇花留在它盛开最艳的时节，递予身后阿盼。略一点头，）
：“春色正好，沈采女雅兴。”
（邀其同坐，瞥见一旁竹篮，随意搭话。）
：“犹记得我幼时，阿娘也给我做这些。”
（话题一转。）
：“柿饼性寒，采女慎食。”

我看她将那朵花儿摘折了，像看一幅美人折花的工笔画。
“我亦是同家中姑嫂处学来。”
阿寄把面前的小坛中温水拿去泼了，我与顾氏二人坐下来。兴起时便贪图农园小物，用手在帕中拭过，捻起篮中仍温的一个，她既通医理，我便礼貌请她也品一个，至于人应我不应，并不强求。
“可惜嘴馋，不吃恐怕辜负，只好少食。”

（她递过一只，微蹙眉，将手推拒）
：“采女好意，本不应辞。只是我方用了黑枣，若再用柿饼……怕是相冲。只好辜负了采女。”
（用不用柿饼，倒也无妨，可沈采女未知底细，近来宫中发生了许多事，我若是不小心，怕是死无全尸。）
：“采女何方人士？”

“晓得了，无妨的。采女对相生相克之道颇有见地，可是熟习医道吗？”
她尤是十分谨慎的，毕竟我们算是萍水相逢，见着一面也只因春色正好，煦阳暖照，合应在此闲谈。一笑置之，两指回捻暖红放至唇间细细食用。
“我是扬州人，顾采女呢？”

：“家父原于太医院当值，自小耳濡目染，粗浅学了一二，让采女见笑了。”
（忆及年少时分，慈母严父，其乐融融，现如今，家中也冷冷清清，宫里亦冷冷清清，没半丝人气儿。）
：“扬州素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美誉，水土养人，是个好地方，也难怪采女生得如此标志。”
：“我自小于京城居住，却也听长辈们说起过，顾氏祖籍梁州。”

今天也要加油鸭！

“如何会见笑，这世上知医理者数，能自持者却少，采女是知行合一的佼佼。”
观其人一言一行每温然合仪，每受每拒，自有拿捏刚好的分寸，想来必是家学严谨，又严于律己之人。她这一夸，便是要礼尚往来了，我被这暖阳晒得懒懒，不愿去寻觅瀚海文韬之类词句，便如是说。
“我未似顾采女博学，通晓各地风物，不过今日一见采女，也便知梁州必是钟灵毓秀之地了。”

：“采女谬赞，倒令我惭愧了。”
（与宫中人说话实在累，需拿捏着分寸，把握着尺度，一字一句斟酌，实是不愿久留。）
：“我本为春色而来，如今已得春光一束，是时归去，采女自便。”
（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