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步子很大，频率自然就低了下来。这 样一是避免了小个子常有的不稳重，二可以弥补瘦人不占地方的缺 陷。 　　她在心里赞了一句，好个智勇双全的人物。站在原地并不迎 上前去，她知道对这样的人不用。直到他来到近前才充满热情地 向他伸出右手。随着这一从静到动的转变，她整个情绪也由刚才 的矜持变得生动起来。 　　她握着她的手自我介绍到：“吴晓菲。” 　　他也简单答到：“秦风。”然后又问：“经理亲自来车站接人？” 　　她说：“可见我们公司对这次合作的诚意。”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电脑行业的这种公司目前满地都是， 有项目才招人或者从别的公司借人，没项目时只一两个人主持着， 经理不仅仅亲自接人。 　　伴着还没有从脸上消失的笑容，她问他：“你的行李没有一 带起来？” 　　他掂起刚才放在地上的那个大点的提包：“都在这儿了。” 　　这年头还有人简单到连个箱子都不拿的地步，她立即觉得对 了脾气，在心里给自己找愉快：“不管怎么说，是个精干的，不 用每句话给他说三次。” 　　她没帮他拿任何东西，径直走到车前开了锁，站在前面车门 边，等他放好包自己关了行李箱，一起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先沉默一定时间后她说：“你可以先在旅馆住一个月，房间帮 你订好了。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去公司。晚上如果不想闷在房间 里的话，法兰克福的红灯区不比汉堡的差。” 　　“吴经理够幽默。”他说完又不吭气了。 　　“莱茵－美茵三角洲是德国经济最活跃的地区，人们的思维 也受美国影响很大。这里与其它地方的区别不仅在于那些高层建 筑。在这里你看不到德国人的保守，只能体会他们的认真。” 　　他问道：“这里中国人的公司也是这种特点吗？” 　　她一笑说：“人们说这里的中国公司全是为了混居留才办的。” 
 
 
 作者： 迷彩灰狼

《二》 
秦风在门口告别了吴晓菲，走进了公司给他订的旅店。楼下 服务台边只站着一个穿深红色背心的半老徐娘。不妖精，但描眉抹 唇收拾得十分干净，让人看了很舒服。报性名，填表，拿钥匙。 一切按程序，所以十分利索。她尽职尽责地告诉他：“每天早饭 从６：３０到９：３０，酒吧晚上开到１：００，房间里的小冰 箱里也有饮料，价目表贴在冰箱门上。” 　　他一边听一边让自己十分放松的对她笑着，等她说完十分温 和地答到：“非常感谢。” 　　然后穿过灯光与音乐一起低徊的大厅向电梯走去。 　　１６０马克一晚上的房子在三楼，一进门左边是一个非常考 究的卫生间，和墙一样大的镜子里面照出他那怎么看都不提神的 脸。他对自己说：“你永远都只能自己努力了，先天确实差点。 ”说完出来将大小提包一齐扔进右边的衣柜里。穿过走道里面就 是房间，里面放着一个床，床前那点空间只保证他从床上能下来。 最不好的是灯光太暗，不由人精神不振，想入非非。 　　给老婆打一个简短的电话，他坐在床边那个绝对不新，也不 脏的小沙发上问自己：“在这里面能干什么？只能睡觉！要赶快 找房子。” 　　头脑一静就想起今天才认识的吴晓菲。看年龄好象只有三十 出头，可作事却总透着一股比同龄老迈的感觉。那一对没有光彩 的眼晴使本来应该很生动的面目经常显得毫无表情。她会很适度 的礼貌，别人不会觉得她难以接近，但她也不会轻易让人接近她。 商场上奋斗，这是起码的，但哪里需要这么个死气沉沉的样子？ 问题在她那老气横秋不是装的，所以这是一个过得不趁心的女 人。 秦风想到此突然笑了，我这沉静后面的活力和她那开朗背后 的消沉都是各自想掩盖的，可我成功了，她却失败了，今天一眼 就让我看穿了。 　　不知何时起，他发现自己特别容易理解女人，并不需要刻意 观察。他就能知道一个女人内心世界很多不想告诉别人的情绪， 有时女人们自己还没有搞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心事却被他道破。 为此当然不是没有吃过苦头，很容易让女人当知已是非常麻烦的。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用自己这方面的天才去作些什么，直到有一天 他碰上了一个他直觉会影响自己一生的人…… 
 
作者：迷彩灰狼

飞刀姐能不能空一行，看的费劲。
美茵茨我刚去过不久呢！

好。

恩，这样看着轻松多了。

《九》 
楚云没精打彩地回到家里，儿子一下子就扑了上来。她打起精神亲了亲儿子， 
然后去看今天收到的几封信。 
基金会问她什么时候答辩，她把信一摔：“猴年马月。“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都不给钱了，还没完没了的管哪门子闲事。” 
另一封是收电视税，她又一扔：“姑奶奶只看私人电台，有钱给们，我不如去 
喝两口。” 
还有一封说：“对不起我们没有清理您的生物垃圾桶，因为里面有按规定不该 
放的东西。 有关什么该放什么不该放的规定请读我们某年某月某日放在您信 
箱里的几几几号通知。” 
她跳起来冲着志伟说：“给你说过Ｎ次了，那生物桶里不能放塑料袋。” 
志伟说：“你叫我把那些烂肉剩饭用手抓过去呀？” 
“我叫你倒进去，再把口袋扔到另一个桶里。” 
“你自己试试去。” 
她气得肝儿疼，说：“好好好，以后垃圾我来倒。” 
志伟一句都不饶地说：“你要能坚持，我改性楚。” 
把手里正要洗的两个盘子一起砸向碗橱，在阵稀哩哗啦声中，她泪流满面 
地吼着：“老娘要挣钱，养活这个家。” 
志伟不理她，更不哄她，只管往油锅里倒那些切的老厚的土豆片。 
儿子却吓得在一旁没命地哭。楚云又转过去对着儿吼：“嚎什么，我还没死呢。” 
儿子悲痛欲绝地叫了一声：“妈咪－－”就扑来搂着她大哭。 
志伟在旁边说：“你不是一贯说你自己很爱你儿子吗？为什么折磨他？” 
她听后心象刀割一般，但立即免强忍住。对儿子说：“到你房间里去玩吧。” 
儿子可怜巴巴地问：“我能不能看‘芝麻街’？“ 她耐着性子说：“妈妈心烦，今 
天不看了，好吧？” 
儿子答应着走了。 
志伟阴阴地告诉她：“你弟弟打电话来问，想来ＢＯＳＣＨ打工，问能不能 
住咱们这里。” 
楚云问：“你说什么？” 
“我叫他自己问他姐。” 
楚云又想发作，可忍住了说：“他是我弟弟，肯定要你点头他才敢来，那不 
是一般的外人，你推在我身上就算了。” 
志伟说：“他们要两个人一起来，怎么住？” 
楚云没好气地说：“有啥不能住的，把儿子搬出来，让他们住里面就。不然 
的话他们两个自费生，再租间房子去？打工能挣几个钱？什么时候才能毕 
业呀？” 
志伟又说：“我看不惯齐慧君那付势力样子，到时候我还得侍候他们的饭？” 
楚云说：“把咱俩的学生证给他们，让他到学生食堂去吃。” 
志伟没再说什么，一家人吃了饭。 
饭后，楚云想早点打发儿子睡觉，自己好安静下来作些事情，他却说要拉屎。 
她没好气的说：“你再在里面拉一年吧。” 
儿子说：“不用，最多三个月。” 
盯着刚过五岁的他，她扑哧一声笑了，心里对自己说：“别的都是闲事，我只为你。” 
等儿子睡下，志伟去找人拱猪，她在灯下坐定时，脑海却里不是儿子。满满的 
都是秦风那沉稳温润的笑，坦诚从容的声音。 
要回的信，要改的文稿乱七八遭地堆在她眼前，她却手撑着腮帮子出神。 
 
作者：迷彩灰狼

[小说] 醒来无味 （十）
一转眼曙往寒来，又到了打工的时候，楚云又开始天天来彩虹公司了。生活好象周而复始地在转，办公室也是和曙假也没太大变化。她听说秦风原来的房子不好，就帮他介绍了一个中国人的地方。
现在他正按响了一幢看来有百来年历史的老房子的门玲。这已经是他第四搬家了。他打定主义如果可以凑合就住下去了。
因为有一家占地极大的化工企业，所以整个区域都用这家企业的名字命名了。空气中漂浮着一种不知是想像的还是真正的硫磺味道，房子个个都缺乏特点，以实用为目标，几乎没有外装修，连阁楼也作成一个个斜斜的小房间，以便出租挣钱，周围缺少植物。房价也自然比别的区便宜一些。
门里出来一位也是中年妇女，她自我介绍道：“是秦风吗？我叫徐丽娟。”
秦风听楚云说过，她在这里主持着国内一个大企业的分部，公司出钱买下了这幢房子。由于生意不好常空着，所以就想用房子增加一点收入。她热情地把秦风带进了自己的客厅，一面招呼他坐一面问：“怎么认识的楚云？”
秦风：“我们在一个办公室。”
徐丽娟：“原来如此。一开始她说要房子，我还以为她自己要呢。”
这时门响，徐丽娟出去又带进来一个人说：“这是老宋，太原人，在这里也是办公司。你们合用一个厨房。”
老宋递给秦风一张名片，在车站码头自动机上印的那种。上面用中德文写着“洪发有限公司。”
秦风装了名片，还想问徐丽娟为什么楚云自己也找房子，可老宋已经提着他的行李上楼了。
上了三楼，房子已经比二楼的小多了，他的一间面对大街，里面有床，还有个小桌儿，比前几次的房间都齐整些。老宋帮他放下行李以后说：“我住上面，有事找我。”
竟然还有上面。秦风跟他上去看了看。那哪能叫人住的地方。阁楼是不用说了。几乎没有内装修，一抬头看得见房顶一根根椽子，最低处连蹲着都不能，这种地方在中国农村只会用来堆柴禾。地上放了一个捡来的床垫子，上面乱七八堆着一床被子和一件大衣。旁边，还是地上，放着一个ＦＡＸ机。这就是公司。
接着他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暖气，他不敢想像，在这湿冷的北欧，人们一年不开暖气的时间只有二个月。
他问老宋：“你不冷？”
老宋：“不，一点都不冷。”
住了一阵以后他才发现，与其象自己屋里那种和没有一样的有，还不如象老宋这样用球裤大衣把自己武装起来还不致于冻病。
洗澡水也是半温不热，洗澡的过程完全失去了享受的意义，变成了一场锻炼。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否则水会越来越冷。
终于病倒了。
那是一个暖气尤其若即若离，似有还无的周末，天尤其的阴。窗外的厚帘子放不下来，按说应该是小毛病能修，但是徐丽娟说过，没事别去动，省得搞坏了。他想想住人家的房子，也就别多事儿了，忍忍吧。
冷空气一股股地从平时还算严实的窗缝往进钻。他早上起床时就觉得头沉耳鸣，于是就又躺下直睡到中午。谁知越睡越冷，想穿了衣服起来，却没有力气。
老宋不在，徐丽娟也去看汉堡朋友了，要星期一才能回来。商场再过两个小时就会关门，他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去给自己买任何吃的。可不买，就意味今明两天都挨饿。
无奈之中，他拨通了楚云的电话，问能不能帮他买些面包和水果。
楚云很快就答应了，但并没有马上放下电话。原想问他病得怎样，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他一放心，就找出大衣盖在被子上又昏沉沉地睡了。
作者：迷彩灰狼

活也完了，又不着急走，自然是要休息一下啦。他们就跟着那经理来到楼下休息的地方。乌韦惊奇地说，和我们的咖啡机一样啊！
经理没有理他，任他自己用五十芬尼硬币买了一杯。却抢在楚云前面把钱塞进机器里问她：“加奶？加糖？”
楚云说：“你喝吧，我自己来。”
“嘿，到了我这里哪能让你花钱。”
楚云只好说：“那谢谢你，只加牛奶。”
一边喝咖啡楚云赞到：“您是深通中德礼貌之道了。”
“可不是，到德国十多年了。一开始光知道念书，浪费了好多时间。”
“你一开始也没有资本？那怎么能弄房地产？”
一丝奸诈的笑容浮上他的黄牙：“在社会主义向资本主义投降的那转折中，有好多机遇。我只不过是抓住了。我是边境开放后不久就过来的，当时人们都说西部稳定，东部动荡，老婆也不肯跟来。我那时来回在铁路上跑，但我从来不坐二等车厢，那是浪费钱。只有在一等车里，你才能碰上重要人物，找到机会。”
他说的忘情。楚云却想，他不过偶然在火车上侃晕了一个大款。嘴里却赞着：“作生意就要有你这样的锐气。”
那经理看乌韦被冷落一旁，就换了德语说：“我跟你们经理可是老熟人了，她是我们这一届里的小姑娘。”
楚云说：“你们那些人好象全在作生意？”
经理说：“哪里，还有好多人在德国公司里一级级往上混，还特满意。一群傻货。比如吴晓菲过去那个……”

〔小说〕醒来无味（十三）
星期五中午，吴晓菲拿给秦风一个文件，问他能不能下午作出来。他说晚上加个班吧，下午要去按摩。吴晓菲问他：“是受伤了还是咋了？”秦风：“计算机病，背部肌肉总觉得僵硬。”吴晓菲笑说：“这也要按摩，自己活动活动不行？”秦风：“那我要医疗保险干什么？”吴晓菲羡慕地说：“还是你会生活。”到了下午六点，公司的人已经溜完了，整个大楼都静悄悄的。吴晓菲心情愉快地想秦风也该按摩回来了，现在一定在办公室加班呢。想想挺同情他的，人们都回家了，他才开始要工作了。走之前去打个招呼吧。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她却站住了。眼前的景象倒不是令她吃惊，而是遗憾。只听楚云忘我地说：“赶着回来看你，到现在还饿着。”秦风柔软地说：“。。。。（此处作者省去200多字）。”吴晓菲跌足叹到：“又一个女人完了。你现在有那么多事情要作，不能等一切稍有头绪以后再听人嚼舌头扯淡吗？”楚云舔着红红的唇说：“我的事你别管。”说着要从一个相当儿童不宜的姿势改正过来，秦风却非常少有的坚持要继续摆着两个人的言情姿式。然后用个很难过的架式转过身对吴晓菲说：“你现在有博士，有居留，可是有人和你扯淡吗？”吴晓菲知他误解了扯淡的意思，细想自己说话是急了点，虽是为楚云，可也应该慢慢说才对。楚云恼她时间不会长，这一点她很放心。但是，在秦风面前却是一点都不能落下风的，于是就阴阴地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不是挨饿受累，而是饿得吃不下和困得睡不着？”秦风冷冷地轻笑一声没答话，一贯庄重的楚云却说：“那你就饿的时候睡，困的时个吃。”吴晓菲知道这误会是解释不清了。想想又何必去解释，一开始就应该走开了事。于是她笑容渐渐浮上面颊，学着乌韦作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耸肩摊手的动作，离开了他们。今天是大仙俱乐部活动的日子，法兰克福周围的中国生意人在一个市中心的一个中餐馆聚会。她看时间还早，就步行向“菜儿”走去。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觉得十分舒服，很快就忘记了办公室里那一对狗男女。为了活动酸痛的脖子，她不断地抬头低头地运动。前面就是商业银行的大厦。她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它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那上面的尖顶还真有点象避雷针。
作者：迷彩灰狼

《十四》
打个电话。楚云告诉自己。
细长的手指，纤纤地伸向桌前的电话机。
这个电话粗陋，黑脏，破旧，比起她在彩虹公司那精巧别致的数字式电话机简直天上地下。有了在那里的一段经历之后，她越来越不习惯学校了。办公室位于一栋丑陋的楼中每一层都中一个长廊，两边开着一模一样的简陋的板门，门里是每人自己的办公室。一张破桌，放台电脑，再装一部破电话。每天上下班站在电梯一眼看过去就象养鸡场那些格子。每个人都是一只关在里面生产什么的鸡。
而他，现在一定在那个充满活人气儿的，四个人共用的大办公室里和人说笑玩闹，电话玲一定会显象特别突兀的。
白晰的手指一根一根缩了回来，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拳头，微微有些颤抖。同时，那几颗细细的上牙也在毫无血色的下唇上咬出了两个深深的印子。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就象一般的熟人一样祝一声生日快乐不行吗？
不，不行，她对自己说。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只祝一声生日快乐。她的牙松开左边，又咬住了下唇的右边，还是拿起了电话，却拨了吴晓菲的号码，问道：“他怎么样？”
“我说楚云，第一，我不知道他怎么样，第二，他自己也有电话，第三，你当初实在没必要因为他老婆来胡闹那几下就离开公司。你到哪儿再找这么好的地方打工，上生产线和那些小年轻们拼体力……”
“今天是他的生日……”
“关我什么事？别跟外国人似的，那么大人了过什么生日。”
“他曾跟我抱怨过，他的亲人朋友都忘记他的生日。”
“如果他记得人家的，别人就不会都忘记他的。”
“道理是如此。”
“你不想让他对我有好感吧？”
“晓菲，一起喝茶好不好？我过来。”
“我一个人来吗？”
对面无声，吴晓菲眼前却浮现出楚云那越锁越紧的眉头。她又不忍心了：“好吧，老地方，我只有一小时时间。”
下午回来，吴晓菲拿出楚云交给她的那张卡片递给秦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拆开读里面那一句最简单的话。他默默地看了一会，抬起头来非常感动的说：“谢谢你了。”
然后又说：“当老板的真不简单。”
吴晓菲：“被人记住生日很愉快，是不是？”
秦风：“你的是什么时候？”
吴晓菲笑一笑：“随便打听女士的任何数据资料都是不礼貌的。”
秦风看着吴晓菲的背影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在她刚送的卡上。直觉告诉他这张卡不是出吴晓菲之手。吴晓菲喜欢蓝色，并且爱用装饰性强的图案。他知道，这张卡上这几朵淡淡的紫花和纤细的手写体字符出自另一个忧伤的女人。
 
作者：迷彩灰狼

小说〕醒来无味（十五）
2009-06-21 08:23
楚云将头顶在桌旁书架上，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一下午了，还基本上什么都没干呢。今天被气得真不轻，她差点骂出粗话来。
下午一回来教授就找到她，说他认为她正在编的程序还是用Ｃ语言好。ＦＯＲＴＲＡＮ语言将来不好与穆勒的内容衔接。她咬了咬牙说：“我已经基本上全改成ＦＯＲＴＲＡＮ了，现在正写与穆勒的接口。穆勒只要把他的程序稍加修改，我们就可以通Ｃ＋＋的库函数连接起来。”
教授用手使劲揪着自己脸上的一片皮，好象要把那一部分从他的脸上拧下来：“穆勒的程序是我们这里已经成熟了的一部分，我们不想作任何改动。”
“他的改动并不大，我甚至可替他作那一部分。我将Ｃ语言译成ＦＯＲＴＲＡＮ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这一样一来，这一切都白干了。当初也是您坚持用ＦＯＲＴＲＡＮ的……”
小老头一付不耐烦的样子：“译成ＦＯＲＴＲＡＮ只是我们一种偿试，现在看来没有必要。原来的Ｃ程序就是现成，连接应该没有问题。你现在全力搞好接口就行了。”
“原来的程序并不是没有任何问题，我在译成ＦＯＲＴＲＡＮ的过程中不仅改了里面的错误，还将参数扩大到三维。换成Ｃ，这些都要从头写，那我的论文明年也写不完。”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她气呼呼地走回自己办公室，路过穆勒门前，见门开着，女秘书坐在他的桌子上，正用手指着他的脑门说什么笑话。
自己的门被她狠狠地摔上。她用没神的目光看着机器里自己三个月的劳动成果，手指机械地按在回车键上。三千多条长长短短的语句在眼前混成一片，波涛般汹涌着屏幕的顶端奔腾而去。有时有好多语句一行前面空的太多，超出了屏幕显示的范围，眼前就出现一大片空白。
电话铃神经质地又响起来，她实在没有接的精神。
突然，她相聚起一什么，激凌一动，她冲到桌前拿起电话，却是弟弟楚星：“姐，你怎么样，最近好不好？”
“挺好的，你考试通过了没？”
“姐，慧君怀孕了。可是她不想要，你帮我劝劝她。”
“行，我晚上给她打电话，你要多体贴她。”
 
作者：迷彩灰狼

小说]醒来无味（十八）
 献给连长解闷2009-07-14 08:20
自从那天给秦风说了许多难听话以后，吴晓菲就不断地问自己：楚云是个不错的人，
可自己火成那样是不是嫉妒呢？
中午心情不好，就也不吃饭，跑到商业区乱转。从“菜儿”那几个兴采烈的流浪汉身
边走过时，她心情好多了。
图：Zeil 的步行街
因为她通过逻辑分析出来自己不是嫉妒：如果是，那么应该在他们两个很好的时候
我很生气才对。她对自己的这个结论非常满意。
突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看起非常眼熟，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对方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吴晓菲，你好。”
“对了，你是秦风的太太。”
那人腼腆地笑了一下，文静地说：“对，我叫刘燕。”
吴晓菲的嘴半天不知是张还是合。
没错，是这个人。就是她，进了公司楼门，逮谁和谁哭诉：“您知道吗？我就是秦风的夫人，
他现在和你们公司另一个女人好，要把我和孩子都抛弃了。你们一定要批评他，不能让他
作这种事。”
在她楞神的功夫，刘燕问又开口问：“有没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吴晓菲机械地点着头：“啊，好好。”
直到一口浓香扑鼻的咖啡喝进嘴里，吴晓菲才回过神来：“原来你是一个这样的人。”
刘燕抿嘴笑了一笑说：“都是女人，谁不知道女人苦命。秦风在家里一天到晚楚云长楚云短，
我就知道事情不好办。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了解他离不开我，他没有任何勇气改变目
前的现实。
刘燕优雅地抿了一口自己的英国红茶："再说人家那边也好好一个家。少不得我扮个混蛋，
让她认清这个事实，早点解脱了。也好过自己的日子。”
吴晓菲睁大眼晴说：“你太不简单了。可是，据我所知，楚云并没要求秦风改变什么。”
刘燕：“那是她自己连自己都不了解，没有一个女人不想跟自己爱的人天长地久的。”
吴晓菲又问：“秦风知道你的真正用意吗？”
刘燕：“世界上有这么愿意了解女人想法的男人吗？”
吴晓菲叹一口气。
然后就一直都是刘燕在侃侃而谈，她说不出任何话来。直到告别，她也只是默默无语地冲
刘燕点了点头。
这边的刘燕，看着她走远，舒了一口气。
 
作者：迷彩灰狼

审查。。。。。。。。。。

[小说]醒来无味（二十）
2009-07-20 01:35
　楚云最近也总是心不在焉，回忆秦风的一频一笑依然是她静下来时的日常的科目。不管是写论文还是修改程序眼前总晃动着他的影子，耳边是他说过的那些深情的话语。
穆勒猛然推开她半掩着的门闯了进来。他看见她无比忧伤的样子，就会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愉快？”
她调侃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很愉快？”
穆勒耸了耸肩说：“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想和你谈谈卡班老先生的一些意思。他说你可能由于语言问题对他有些误会。”
她冷冷地说：“我很有兴趣了解，我在哪些问题上误会他老人家了。”
穆勒：“不是你一个人有问题，他对你也有不了解的地方。比如他不了解你关于论文的真正的打算。他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写好你的论文，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的学位？”
楚云轻轻的一笑。
穆勒：“卡班说，你的很多同胞都是想尽量留在这里，延长学习时间是一个很常用的手段。”
楚云：“那么卡班是不是也希望我延长在这里的时间。”楚云省略了后半句：我一个人顶你三个穆勒干活。
穆勒：“这是他的事情，我并不了解。只是你如果真正想拿到学位，那么你一定要自己向他表示清楚。他只会问你到什么程度，不会帮你安排你什么时间干什么。”
楚云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其实我可以告诉他，我要写论文。而他叫我做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拒绝，明确表达我没有时间。如果他下次星期五拿个题来，说星期一要结果，我是不是还可以告诉他老人家：周末是法定的休息时间？”
“对呀！”穆勒一付这本是天经地义的样子。接着补充到：“有话直说，你没有必要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这就是民主。
”
楚云：“我也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对不对？我现在就是特别想问：你不觉得你和卡班还有你们的民主都非常虚伪吗？”
穆勒：“一点都不啊，这是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你要拿学位，就要写论文。另外，为了你的论文能得到他的同意，你就不能说他虚伪。你只有在具体的事情上为自己争取，而不能笼统地反对你的上司。
”
这句话看来是在关心她，但实际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不是我们虚伪，而是你自己笨蛋。
楚云微笑着说：“ALLES KLAR!”
穆勒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并从外面给她把门关上。她继续改她的程序。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谈话在她和这里的人之间进行的实在太多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往脑子里去。过去总以为德国人死板叫真，可那是涉及他们的利益的时间。他们中好多人说废话的那种热情真可以达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
“叮咚－－”这是来电子邮件了。因为总想着秦风会至少过一阵子问问她的近况，所以这种叮咚声对她总是惊心动魄的效果。当然失望的时候居多，可她依然生气勃勃地为每一声叮呼激动着。一旦收到一个哪怕是他回她的消息，她都会从头到尾读好多遍，休会其中每一个字符的含义。现在她不想立即就读这个邮件，她想猜一猜是不是他的，如果是，会说些什么，然后好好工作，等快下班再看。
这个决心没有保持五分钟，她就急不可待地打开了信箱：
发信人：局域网系统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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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因维护工作，本网将在十分钟后关闭。请尽快结束你手头的工作，并将文件存盘。
她删了这个消息站了起来。干什么呢？所有的软件都装在网上，没有计算机她什么也不能做。
从书架上拿出卡班的论文集想读几页，可书翻开，脑子就不在了。现在网路不通，秦风就是有邮件来也收不到。她不想呆在办公室了，就关了机器提起包走了出来。路过穆勒门口，她给自己壮胆似的加重了脚步。
穆勒抬头友好地说：“回去？”
她答到：“对，回去。”虽然她一般都是下班后两小时，而不是下班前两小时回家。
站在路边的电话亭前楞了半天神，她一咬牙还是走向回家的地铁站。不是上下班时间，地铁里空空的，一截车箱里面只有自己和另一头的一个醉鬼。她一边坐下一边表扬自己今天做得很好，又成功地克服一次想听到他的声音的愿望。
如果刚才真打个电话，又能听到什么愿意听的东西呢？楚云厌厌地想着，突然发现：
其实不用折腾别人也一样可以把自己搞的无比凄凉。 
作者：迷彩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