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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未完成的故事——图奥来到贡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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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男神和男神


1楼2018-07-23 21:57回复
    这是,英国古代神话?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07-31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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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就去找图尔巩,” 图奥说,“看在先父的情分上,他一定会伸出援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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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却行不通,” 安尼尔说,“因为他的要塞隐匿于精灵与人类的视线之外,连我们也不知它在何方。诺多族内或许有人知道那条路,但他们对所有人守口如瓶。如果你想与他们交谈,就听我的话,随我来吧。在遥远的南方诸港,你也许会遇见来自隐匿王国的行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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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图奥跟随精灵们离开了安德罗斯洞穴。然而敌人监视他们的住处,立刻掌握了他们的动向。他们从山地进入平原,还未走出多远,就遭到一队奥克与东来者的袭击,众人四下奔逃,在夜幕中走散了,图奥心中却燃起了战斗之火。他没有逃跑,而是以少年的身躯效其先父挥斧迎敌。尽管他支撑了很久,砍杀许多敌人,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被擒住带到了东来者罗干面前。这罗干如今是东来者的头领,据称,魔苟斯将整个多尔-罗明赐给他做封地。他将图奥打发去做苦役,这下图奥的日子变得十分难捱。由于他是前领主的亲族,罗干便以格外苛待他为乐,欲以此践踏哈多家族的尊严。所幸图奥很有远见,一直忍辱负重,却从不放松警惕。久而久之,他的处境也略见改善。至少他没有像很多可怜虫一样忍饥挨饿,因为他强壮又能干,而在”役畜”们年轻有用时,罗干是不吝于喂饱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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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了三年苦役后,图奥终于等来了逃跑的机会。如今他的身量几乎完全长成了,比任何东来者都更高大敏捷。他在与其他奴隶一同被派进林子做工时,向卫兵发起突袭,用斧子砍死他们后逃进了山里。东来者放出猎犬追捕他,却无济于事,因为罗干的猎犬几乎全部与他为友,就算发现了他,也只会与他嬉闹一番,然后听他命令掉头回家而已。就这样,他回到安德罗斯山洞中独自住下,在接下来的四年里,成为了父族土地上一名冷傲而孤僻的逃犯。他的名字令敌人闻之丧胆,因为他常常外出,杀死了不少撞见他的东来者。因此他们重金悬赏他的人头,可就算叫上帮手,也无人敢靠近他的住处,因为东来者惧怕精灵,连他们曾居住过的山洞也避之唯恐不及。然而据说图奥外出并非为了寻仇,他锲而不舍地寻找安尼尔口中的诺多之门,却屡屡失望而归,因为他不知应去何处寻。为数不多、仍然留在山中的精灵们也不曾听说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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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如今仍受命运眷顾,图奥却清楚,逃犯的日子终究朝不保夕,毫无盼头。再者,他也不甘像个野人似的在山中风餐露宿,蹉跎一生,他的内心始终渴望着一番大作为。据说,乌欧牟的力量便在其中显现。因为他关注着贝尔兰地域的一切动向,每条从中洲流向大海的水脉都是他往来的信使。此外,他与西利昂河口的奇尔丹和船匠们也维持着长久的友谊。而眼下乌欧牟最关心的便是哈多家族的命运,在他的大计里,他们将是拯救流亡者计划中关键的一环。如今他十分清楚图奥的困境,因为安尼尔与族人逃离多尔-罗明后,辗转来到南边,投奔了奇尔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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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某日(其时是泪雨之战结束后第二十三年的年初),图奥坐在他居住洞穴的入口处,一眼山泉在他身旁涓涓流淌。他注视着西边云海中的夕阳。那一瞬间,突然感觉不能再等,必须马上出发。“如今,我将离开这片属于我逝去亲族的灰色土地,去寻找我的命运!”他喊道,“可我该去向何处?我久久寻找那门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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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精于弹奏的他拿起从不离身的竖琴,不顾在荒野里会不会引来危险,朗声唱起一首鼓舞人心的北方精灵歌谣。他歌唱的同时,脚边的泉水沸腾起来并喷涌而出,化作一条小溪顺着山岩哗哗流淌。图奥视其为一种征兆,便起身紧随其后。就这样,他走下密斯林的高山,进入了多尔-罗明北部的平原。溪流越来越宽,图奥跟着它西行了三日,就已能看见前方绵延起伏的埃瑞德罗明山脉。在这一带,埃瑞德罗明纵伸南北,将西边的海滨与内陆隔开。图奥在过去的出行中从未踏足这片山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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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因为接近山区,地面再次变得坎坷多石,并在图奥脚下迅速拔高。那溪水则向下流入一条裂缝似的河床。可就在第三日的黄昏来临时,图奥来到了一堵石墙面前。墙中有个拱门形的缺口,溪水流入其中,竟消失了。图奥十分沮丧,说:“我的希望竟落了空!那山中的征兆不过将我带入敌人的腹地,来到一个黑暗的尽头。” 他心灰意冷地在高岸的岩石间坐下,也不敢生火,警醒地熬过了一个苦涩的夜晚。因为当时才不过苏利梅月(三月),那片极北的土地上尚未见春意萌动,只闻东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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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破晓的微光照亮密斯林远处的薄雾时,图奥听见了说话声。他往下一看,惊奇地发现了两名在浅水中蹚行的精灵。他们走上河岸上凿出的阶梯时,图奥站起身向他们喊话。两人迅速拔出雪亮的剑,向他跃去。图奥看见他们身披灰色斗篷,斗篷下却穿着铠甲,而他们的双目炯炯有神,比他见过的任何精灵都更加俊美威严。他暗暗称奇,挺直脊背,等候着他们。不过,当他们发现他孤身一人,没有亮出武器,并用精灵的语言向他们致意时,便收剑入鞘,礼貌地与他交谈。其中一位说:“我们是费那芬的子民,葛米尔和阿米纳斯。你可是泪雨之战之前就在此居住的老伊丹人?看你的金发,我敢说你一定是哈多和胡林的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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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答道:“不错,在下图奥,胡奥之子,噶多之孙,哈多之曾孙。只是,如今我只愿远离这片将我放逐,举目无亲的土地。”


      5楼2018-09-17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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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葛米尔说,“你若想逃往南方诸港,你的双足已被引上了正确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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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本也这么想,”图奥说:“我跟随一条突然出现在山中的泉水来到此处,直到它汇入这条湍急叵测的溪流。如今它没入黑暗,我却不知该去向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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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黑暗,或可见到光明,”葛米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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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只要可能,人们更愿意走在日光下。” 图奥说,“但既然你们是诺多族人,如果可以,请告诉我诺多之门的方位吧。自从我的养父,灰精灵族的安尼尔向我提起它,我已经寻找它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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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们闻言笑道:“你不必再找了,因为我们刚刚才经过那门。它就在你眼前!” 他们指着溪水流入的拱门。“来吧!穿过黑暗,你将见到光明!我们会带你走上正确的路,却不能陪你太远,因为我们奉命返回当初逃离的土地,是有要事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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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要怕,”葛米尔说,“你的额上写着远大前程。依我看,它将带你远离这片土地,甚是远离中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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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图奥跟着两位诺多精灵拾级而下,蹚过冷水,一直走进那石拱的阴影里。这时葛米尔取出一盏诺多族闻名遐迩的灯,因为这种灯是从前在瓦林诺打造的,无论风吹或水浸都不能令它熄灭。一旦揭开灯罩,封存在白晶石内的火焰就会发出明蓝色的光。葛米尔把灯举过头顶,借着这光,图奥分辨出那溪流沿着平滑的斜坡泻下,流入一条巨大的隧道。河道旁,一道长长的石阶延伸进灯光射程外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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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到急流下游后,便来到了一个颇为壮观的石穹之下。在那里,河水形成瀑布陡然直落,洞穴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回声。接着,它又通过另一个拱门,流入更远的隧道中了。两位诺多精灵在瀑布旁停下脚步,向图奥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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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必须全速返回了,”葛米尔说,“因为贝尔兰境内正有极大的祸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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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尔巩现身之时可是到了?”图奥问道。


        6楼2018-09-17 0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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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精灵诧异地看着他。“此乃诺多族内事务,与凡人的后裔无关,”阿米纳斯说,“你知道多少图尔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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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少,”图奥回答,“我仅知先父曾助他逃出泪雨之战,以及他隐匿的要塞承载着诺多族的希望。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名字时常萦绕在我心头,浮现在我嘴边。若按照最初的打算,我会去寻找他,而不是走上这条可怕的暗道。莫非,这密道正通往他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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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得准呢?“精灵回答道,“既然图尔巩的居所不为人知,通向它的道路亦如此。我寻找已久,却也没有头绪。不过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向你或是任何凡人透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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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葛米尔说:“我却听说你的家族享有众水之主的眷顾。倘若他计划引你去见图尔巩,那么任你怎样兜转,总会来到他面前。现在,继续跟随这条由泉水指引,带你走出山中的道路吧。不要怕!你不会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别了!也不要以为我们是偶然相遇,这片土地上,深渊居者依然推动着许多事物。Anar kaluva tielyanna!(愿阿纳照耀你的前路!)“ 【“阿纳”即昆雅精灵语中“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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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两位诺多便沿着长长的石梯返回。可图奥却停在原地,直到提灯的光消失,四周只剩比午夜更浓的黑暗和隆隆的瀑布声。然后他鼓起勇气,用左手扶着隧道壁,摸索着向前走去。起初他走得很慢,不过一旦适应黑暗,并发觉脚下平坦,他就加快了步伐。这样走了似乎很久,他已有些疲惫,却不愿在漆黑的隧道里停下休息。就在此时,一线光亮出现在远方。他向前赶去,来到一条高而窄的缝隙前。溪流欢腾地淌入倾斜的石壁之间,他跟着挤了出去,走进金色的黄昏中。原来,他踏入了一条山谷,它又深又陡,笔直地伸向西方。在他眼前,落日在晴朗的天空中西沉,余晖在石壁上燃起明黄色的火焰,而河水在闪亮的石头上拍成泡沫,也像金子一样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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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在这幽深的山谷中,图奥重拾信心和喜悦,并在南边岩壁下的窄滩上发现了一条前进的路。夜幕降临后,河流在黑暗中奔腾不息,只见水中倒映着点点星光。这时,他就停下睡觉,在那水边他并不害怕,因为乌欧牟的力量在其中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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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之后他再次上路,却并不匆忙。太阳从他背后升起,又在他眼前落下。河水时而在巨石间激起泡沫,时而沿断崖疾落,每逢早晚,水面上空的雾气中便可见交织的彩虹。因此,他将那河谷命名为奇立斯宁霓亚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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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图奥慢慢地走了三日。他饮用清冽的河水,却无意进食,尽管河水中有大量游鱼,闪着或金,或银,又或如头顶水雾里彩虹般的光。行至第四日,山谷变宽了些,两旁的岩壁也不再陡峭,只不过那河却更深更急了,因为两旁的高山上有飞瀑泻下,大量清水汇入奇立斯宁霓亚赫之中。图奥在此坐了很久,注视着河水的涡流,聆听着它无尽的声音,直到夜幕再临,繁星在头顶那道漆黑的夜空中闪着寒光。这时,他拨动琴弦,扬声歌唱。歌声与悦耳的琴音盖过水声,在山岩间回荡、叠加,流入夜色中的山岭,传遍星空下的旷野。图奥并不知道,眼下他已进入准吉斯特海峡附近的拉莫斯回音山脉。多年以前,月亮还未升上天空,渡海而来的费诺在此登陆,其麾下臣民的呐喊声在山中膨胀,响彻北海岸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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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满心惊奇,不由得停下了歌唱。山间的回音慢慢散去,一切又回归沉寂。在这寂静里,空中传来一声怪异的喊叫,他竟不知发声的是何物。他一时说:“这是仙灵的声音。” 一时又说:“不,是一只在荒野里呼号的小兽。”那声音再响起时,他又说道:“一定是某种我不认识的夜鸟啼叫。” 尽管这声音甚是悲哀,可他仍渴望听到它并追随它;因为它向他呼唤,去往未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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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晨,他在头顶又听见同样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三只大白鸟迎着西风落入山谷,它们结实的双翼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掠过他头上时,它们高声鸣叫起来。这是图奥首次见到泰勒瑞族心爱的大鸥。他立刻起身跟上它们,并攀上左手边的悬崖,以便看清它们的去向。崖顶上,一阵强风自西扑面而来,吹得他头发飞扬。他饱吸着新鲜空气,说:“这如饮沁凉的酒液,使人精神一振!”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风是从大海上来。


          7楼2018-09-17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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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图奥追赶着海鸥,在河流上方继续前进。一路走去,山谷的两壁又开始靠拢。行至一处,河道变得十分狭窄,其中传来咆哮水声。图奥低头一看,便见到无比奇观。自下游窄滩,一股汹涌的山洪逆流而上,与下行的河水迎头相碰。巨浪像一堵墙般升起,浪尖几达山顶,白沫在风中飞溅。河水被逼得倒流,来袭的洪水顷刻席卷了整个山谷,巨石挟裹在洪流中,滚动有如雷鸣。如此,图奥在涨潮时被海鸟的呼召所救。这场潮汛凶猛至极,一是时节所致,二是因为海上吹来的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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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眼下图奥惊谔于这怪水的暴虐,便改道向南。因此,他不曾踏上准吉斯特峡的绵长海岸,而是在一片崎岖无树的荒野中走了些日子。海风从西来,吹过这片地域,以致于这里生长的一切,无论草还是灌木,都永久地倒向黎明那方。就这样,图奥进入了那弗拉斯特的地界,图尔巩居住的地方。最终(因为海边的悬崖高于内陆的坡地),他猝不及防地来到了中洲的黑色尽头,浩瀚无垠的贝烈盖尔海闯入眼帘。其时,太阳似一团巨大的火球落至世界边缘。图奥独立于悬崖之巅,张开双臂,心中充满向往。据说他是第一个来到大海边的凡人,除埃尔达外,无人比他更深切地体会过大海带来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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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觉得那弗拉斯特甚好,便在此流连了多日。那片土地近海,东北两面环山,因此比希斯路姆的平原更温和怡人。而他习惯独自在野外狩猎为生,眼下也并不缺少食物。那弗拉斯特的春天生机盎然,空中满是鸟儿的叽喳,有些成群居住在海边,有些则聚集在洼地中央的利奈温沼泽近旁。但在那段独居的日子里,他不曾听见精灵或凡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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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也曾探索过大湖的边缘,不过他无法接近湖水,因为湖周环绕着大片湿地,芦苇疯长,难以下脚。很快他就重返海畔,因为他为大海着迷,不愿在听不见涛声的地方久留。正是在海滨,图奥首次发现了旧时诺多精灵的踪迹。准吉斯特南边屹立着海浪劈削的峭壁,山脚下黑亮的礁石间有许多白沙环绕的小港湾。山体上常常可见人工凿出的阶梯,弯弯曲曲地通向它们。岸边还有废弃的码头,用山体上凿下的巨石搭建,精灵的船只曾在此停泊。图奥在这里逗留了很久,凝视着变幻莫测的大海。与此同时,这一年缓缓流逝。春去夏尽,贝尔兰的黑暗越发深重,而厄运之秋也逼近了纳国斯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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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鸟儿们早已预见到严冬将至,因为候鸟提早结队南飞,北方的鸟群也已迁徙到那弗拉斯特。某日,图奥坐在岸边,忽然听到强劲的鼓翼声,举目看去,七只白天鹅排成“人”字,向南疾飞。经过他头顶时,它们却一个急转,骤然降落,溅起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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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喜爱天鹅,他曾在灰色的密斯林湖面上见过它们。此外,天鹅更是他的养父安尼尔一族的族徽。于是他起身迎接鸟儿,呼唤它们,并颇为惊奇,因为它们比从前见过的任何天鹅都更大、更矜傲。可是它们却扇动双翼,厉声鸣叫,仿佛对图奥发怒,要将他从岸边驱走。伴随着一阵巨大的扑棱声,它们再次从水上起飞,掠过他的头顶,翅膀扇起尖啸的风吹在他身上。最后,它们绕了一个大圈,升上高空向南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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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见状,大声喊道:“这又是一个征兆,表明我耽搁过久了!” 他即刻爬上崖顶,发现天鹅们仍在高空盘旋;不过,当他转向南方,跟上它们时,它们就迅速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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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沿着海岸,向南整整走了七天,每个早晨他被头顶的振翅声唤醒,天鹅每日在前,他紧随其后。一路走去,陡峭的悬崖变得低矮,山顶长出了开着花儿的丰茂草皮。时近年末,东边的树林开始泛黄。但在前方,一座越来越近的雄伟山脉挡住他的去路。它向西延伸,止于一座高峰。那峰坐落在一道突兀的绿色海岬上,宛如一座云雾缭绕的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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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灰色的山脉便是围护着北贝尔兰的威斯林山脉的西支脉,而那山峰则是塔拉斯山,该地诸峰中最西的一座。若有航海者驾船驶向凡世海岸,隔着遥遥海面,最先望到必然是它的顶峰。昔日,在那绵延山坡的脚下,图尔巩曾居住在凡雅玛的大殿里,那是诺多精灵在流亡途中建造的最古老的石工。时至今日,它仍伫立在原地,荒凉却不朽,在高地上俯瞰着大海。流年不曾撼动它,魔苟斯的手下遗忘了它,但风霜和雨雪却留下了痕迹。一层厚厚的灰绿色植被盖住了墙帽和屋瓦,它们生于含盐的空气,在贫瘠的石缝里也顽强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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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走上了一条被遗忘的道路的残迹。他在绿色的土丘和倾斜的石块间穿行,于黄昏时分来到了古老的宫殿和它高而临风的庭院中。那里没有恐惧或邪恶的魔影,但他想到曾在此居住,如今却不知去向的人们,那远渡重洋而来,高贵不朽,却锢于命运的一族,一种敬畏便攫住了他。他转向波光粼粼的大海,如当年的居民一样,望向动荡水面的尽头。他又转回身,发现天鹅群已降落在大殿西门前最高的阶地上。它们拍打着翅膀,似乎在召唤他入内。如今,殿前宽阔的石阶已半掩在海石竹与剪秋罗下。图奥拾阶而上,经过轩昂的门楣,就此踏入了图尔巩家族的荫影。终于,他走进一间巨柱林立的大殿。如果说在外看时它气势恢弘,此时身在殿中,图奥更觉其高敞辉煌。出于敬畏,他不愿在空旷的殿中惊起回声。四下环顾,唯见东首的高台上有一把座椅,于是他极力放轻脚步向它走去。然而,他的双脚踏在铺石的地上,如同命运的足音,回声在前方殿柱间的走廊中传开。


            8楼2018-09-17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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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昏暗的光线里,他在威严的王座前站定,才发现它是由一整块巨石凿成,表面刻有陌生的字符。其时,夕阳落至西山墙下,与一扇高窗平齐,一束光射向他眼前的墙,竟如照在打磨过的金属上一般光芒四射。图奥这才惊奇地发现,王座后的墙壁上悬挂着一面盾牌与一身精坚的锁甲,以及一顶头盔与一柄连鞘长剑。那锁甲熠熠生辉,仿佛纯银铸就,阳光为它镀上了点点金光。那盾的模样图奥却从未见过,那是一面长盾,上宽下窄,盾面为蓝色,中央刻着一枚状如白天鹅翼的纹章。于是图奥开口说话,声音震响屋顶,好似宣战。“我欲顺应此兆,将这些武器收为己用,亦一并接受它们所承载的命运。” 说罢,他取下盾牌,发现它轻便趁手远超他的预期;因为它似乎是木制,表面却由精灵匠人镀上了一层坚韧轻薄的金属片,因此免受蛀虫和风霜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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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图奥便穿起锁甲,戴上头盔,并将剑佩在腰间;那剑的鞘与系带均为黑色,缀有银扣。他如此打扮,走出图尔巩的大殿,登上塔拉斯山高处的阶地向西眺望,在火红的晚霞里,他通身交织着金芒银辉。其时无人见到他这般模样,他也不知此刻的自己好像西方的能者,堪为海外人类历代君王之先祖,实则那正是他的宿命。然而,正因得到了这些武器,一些变化已临到胡奥之子图奥身上,壮志在他心中升起。他走下殿门前的石阶,天鹅们向他行礼,各自从翅膀上拔下一根巨大的羽毛献上,并将长颈伏在他脚前的石地上。图奥接受了这七根羽毛,将它们插在他头盔的冠顶。天鹅们随即升空,披着夕阳向北飞走了,此后图奥再也没有见过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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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图奥的双脚不由自主地朝海边走去。他走下一段长长的阶梯,来到塔拉斯-尼斯北部开阔的海滩上。这时,在逐渐变暗的海面尽头,太阳沉入一朵巨大的黑云之中。四周凉了下来,空中一阵躁动,好像风暴的前奏。太阳隐在阴沉压抑的云海后,像一团浓烟滚滚的火球。图奥站在岸边,他似乎看见一股巨浪在远方升起,涌向陆地。震惊将他钉在原处。海浪向他袭来,浪尖上浮动着一层阴影,突然,它向前翻卷,碎成千道飞沫朝岸上疾扑。一个生命形体破浪而出,在风暴的映衬下更显高大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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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在敬畏中躬身,眼前之人似一位威严的君王。他头戴一顶有如银制的高冠,长发在王冠下垂落,在暮色中就像闪着微光的泡沫。当他甩开垂于身侧的、迷雾般的灰色斗篷——看哪!他贴身的盔甲犹如巨鱼的鳞片,墨绿的短衣上闪着忽明忽暗的海火。他稳步迈向陆地,于是,那位深渊居者,被诺多称为乌欧牟的众水之主,便以此形态现身在凡雅玛脚下,哈多家族胡奥之子图奥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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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未踏上海岸,而是立于齐膝的幽深海水中向图奥发话。他眼中的光芒与仿佛来自地心的低沉声音使图奥心生畏惧,不由得仆倒在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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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胡奥之子图奥!” 乌欧牟说道:“不要惧怕我的怒火,虽然你罔顾我的呼召已久,待至动身又多有延迟。你本应于今春抵达此地,而如今苦寒之冬不日将自敌国来袭,你须快马加鞭。我先前为你选择的坦途亦有变动,因为我的劝诫遭到蔑视,西利昂河谷已遭大恶渗透,你与你的目标之间现有一大军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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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大人,我的目标在何处?“ 图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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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你的夙愿,“乌欧牟答道:“去寻到图尔巩,一睹隐秘之城。这套器甲已为你备下多时,你作此打扮,乃是要担任我的信使。如今路途多险,切记要隐蔽行事。故此你须身披此氅,不得脱下,直至抵达旅途终点。”
              .
              接着,图奥看见乌欧牟从他灰色的斗篷上撕下一片,向他掷来。这衣襟一沾身,便化作一件可将他从头到脚裹住的长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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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你将行走在我的荫庇之下,”乌欧牟说。“但切不可再耽延!在阿纳光照的土地上与米尔寇的火焰中,它无法久存。你是否接受我的使命?”


              9楼2018-09-17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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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大人。” 图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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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我将借你之口向图尔巩传信,”乌欧牟说,“但我欲先授与你凡人,不,即使埃尔达族中能者也不曾听闻之事。” 于是乌欧牟向图奥讲起瓦林诺,以及它如何沦入黑暗;讲起诺多族的流亡,曼督斯的裁决,以及蒙福之地的隐藏。“然而且看!“他说,“在大工完峻,即你们所称之“终结”以前,宿命(大地的子女如此称它)之甲常存一裂缝,厄运之墙终有一缺口。凡我在便如此,我是隐秘的反驳之声,命定黑暗中的一线光明。因此,在这黑暗的时日里,我行事看似与我手足,西方众主相悖,实则这乃是在创世之前便指定于我的部分。然而厄运的力量甚强,敌人的阴影渐涨,而我渐弱,时至今日,我在中洲仅存一低语。西行的百川枯竭,它们的源头被污染,我的力量从这片土地抽离。米尔寇的淫威使精灵和人类对我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如今,曼督斯的诅咒正加速实现,而诺多族的全部成果将消亡,构建的一切希望将坍塌。现今仅有一线希望尚存,却是他们未曾料到的。那希望便在于你,因为我已如此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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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图尔巩为何不反抗魔苟斯,正如埃尔达众心所向?“ 图奥问道,”若我真寻到了图尔巩,大人,您要我做什么呢?尽管我愿同先父一样,在危难时为国王效力,但在如此众多又如此英勇的西方高等精灵面前,我一介凡人,恐怕无甚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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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奥之子图奥,我既然差你前去,便切勿轻看自己一剑之力。纵然日久年深,精灵将永远铭记伊丹人的英勇,叹其凡寿之短暂,感其献身之从容。但我差你前去,却不只因为你英勇,我意欲为这世间带来一份你无法预见的希望,一线穿破黑暗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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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欧牟说话的同时,天色越来越沉,风暴也愈演愈烈,从呓语拔高至呼啸。众水之主的斗篷在风中翻滚,似流云飞舞。“去吧,”乌欧牟说,“以免遭大海吞噬!欧西已然动怒,因为他听命于曼督斯,是厄运的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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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遵君命,” 图奥说,“然而若我逃脱厄运,我该对图尔巩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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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来到他面前,“乌欧牟回答,”言辞自会在你心中浮现,你的口自会像我一般言语。只管放胆直言!而后便照你的心意和勇气而行。务必穿着我赐予你的斗篷,如此你可得护佑。而我将从欧西的怒气中救出一人送至你身边,如此你将得指引。他正是在明星升起前,最后一艘西航之船上的最后一名海员。现在,速速回去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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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雷声隆隆,一道闪电划过海面。图奥看见乌欧牟伫立在波涛之中,如同一座周身跳动着火花的银塔。他在风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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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了,大人!只是如今我的心更渴望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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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乌欧牟听罢一支巨大的号角,吹出响彻寰宇的一声。风暴的咆哮与其相比,不过湖上风吟。图奥听见这号声,被它所包围、所充满。在一副宏大的异象中,他仿佛看见中洲的海岸在眼前隐去,而世间的水流,从地下的脉络到江河的入海口,从浅滩、海湾直到深渊之中,统统尽收眼底。他的目光穿过异形群集的动荡水域,一直望进大海无光的深处,那里是永恒的黑暗,回荡着令凡人胆战之声。他以维拉的敏锐视线扫视广袤的海面,它或在阿纳的光照下风平浪静,或在月牙下波光粼粼,或翻起怒涛拍打着暗影群岛。在目力可及的尽头,不计其数的海里之外,他看见一座山峰。那山高得超出他的想象,拔地而起,伸入一朵闪光的云中。山脚下,一道绵长的海浪闪着微光。就在他竭力想听清远处的涛声,看清远处的光亮时,号声结束了。他独自站在咆哮的风暴中,闪电的枝桠撕裂头顶的夜空。而乌欧牟已离去,海上波涛汹涌,欧西的骇浪涌向那弗拉斯特的城墙。


                10楼2018-09-17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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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图奥逃离愤怒的大海。他费力地爬回高处的阶地,因为风将他吹得紧贴向崖壁。当他终于登上崖顶,竟被刮得跪倒在地。因此,他再次进入空荡漆黑的大殿躲避,并在图尔巩的石座上坐了一整夜。殿内的梁柱在风暴中颤抖,在图奥听来,风声充斥着哭喊和狂乱的呼号。然而他疲惫不堪,时断时续地陷入昏睡。梦境纷扰而至,可他醒后却只记得一个景象:梦中有一岛屿,岛中央耸立一高峰,峰后太阳西落,阴影跃上天空,但那峰顶却悬着一颗耀眼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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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此梦,图奥便陷入了深眠,因在风暴在天亮之前平息下来,乌云被驱入世界的东方。待他醒时,天空已蒙蒙亮。他随即起身走下王座,穿过昏暗的大殿,那殿中满是被风暴逐进来的海鸟。当他迈出门外时,残星正从西方的天空中淡去。夜间海浪汹涨,浪峰高过崖顶,将海藻与石砾抛上门前的阶地。图奥从最低的阶地向下看,只见海草和乱石之间有一名精灵。那精灵身披被海水浸透的灰斗篷,背靠崖壁静坐,他的目光越过一片狼藉的海滩,投向绵长的海浪。万籁俱寂,除海浪之外别无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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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注视着那个沉默的灰色身影。他想起乌欧牟的话,一个陌生的名字浮上他的嘴边。于是他高喊道:“欢迎,沃隆威!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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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精灵闻声,回头向上看来。图奥对上他海灰色的锐利双目,便知他是一名诺多高等精灵。可那双眼中渐渐浮现惊疑之色,因为他看见图奥立于高墙上,身上的斗篷有如阴影,而胸口的精灵盔甲在斗篷下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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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无言对峙了片刻,互相打量着对方的面孔。随后那精灵起身,在图奥脚下深鞠一躬。“大人,您是何人?“他问道,”我在无情的大海上漂流了许久。告诉我:自我离开,这片陆地上可有大事发生?魔影是否被推翻?隐匿之民是否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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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 图奥答道,”魔影日渐增长;隐匿之民隐匿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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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隆威闻言,沉默地看了他许久。“可您是谁?”他再次发问,“我的族人早已离开此地,之后并无人在此居住。而我现在才看出,尽管您作此打扮,您却并非他们中的一员,而是出自人类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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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图奥说,“而你,可是从契丹港口出发,最后一艘西航之船上的最后一名海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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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精灵说,“我是亚兰威之子沃隆威。不过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和经历,我却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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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昨夜众水之主向我显现。”图奥回答,“他说他会将你从欧西的怒火中救出,并派你来此,做我的向导。”


                  11楼2018-09-17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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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隆威闻言惊奇交加,喊道:“你与大能者乌欧牟交谈过?想来你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我该引您向何方呢,大人?想必您是一名人类的君王,应有不少人听候您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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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过是个逃奴。”图奥说,“一个逃犯,在荒野中孑然一身。但我身负使命,要去寻找隐匿之王图尔巩。我该如何找到他,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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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时势险恶,许多逃犯与奴隶并非生来如此。” 沃隆威答道,“依我看,你堪为人类的君王。然而即便你是你族内第一尊贵之人,也无权寻访图尔巩。你的使命恐怕是徒劳,纵我将你带到图尔巩的门前,你也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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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请你带我到门前。”图奥说,“在那里,厄运将与乌欧牟的劝诫较力。倘若图尔巩拒绝接待我,我的使命便就此终结,而厄运终将胜出。至于寻访图尔巩的权利:我乃图奥,胡奥之子,胡林之侄,这二人的名字图尔巩决不会遗忘。再者,我此行乃是奉乌欧牟之命。难道图尔巩会忘记乌欧牟曾说过的话:“切记,诺多族最后的希望来自海上”?以及:“当危险临近,一人将从那弗拉斯特前去警告你”?我便是那人,我身上所穿正是为我备下的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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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一出口,就连图奥自己也感到惊奇。因为他并未听过在图尔巩离开那弗拉斯特时,乌欧牟向他说的话,这些话语只为隐匿之民所知。因此,沃隆威惊异更甚,但他背过身,望着大海,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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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我本不愿再回去。在深海上时我常发誓,若能再度踏上陆地,我一定要在远离北方魔影之处定居,或在契丹船港近旁,也可在南-塔斯仁山谷的美丽田野中,那里的泉水甘甜胜过心之渴望。可是,倘若在我漂泊期间,邪恶的势力增长,最后的大难临近,我就必须回到我的族人中间。“他转身面对图奥,“我将带你前往隐匿之门,”他说,“因为智者不会违抗乌欧牟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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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就依他所言,一同前去,” 图奥说,“但是沃隆威,不要悲伤!我心有预感,你脚下的长路将带你远离魔影,你的希望终会回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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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亦然,”沃隆威说,“但眼下我们必须离开它,赶紧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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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图奥说,“但你要带我去何方,又有多远?我们是否先该想想怎么在野外生存?假如长路漫漫,我们无片瓦遮身,如何能捱过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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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问及路途,沃隆威却不愿明言。“你了解人类的耐力,”他说,“而我,是一名诺多,身为曾进徒步跨越冰川者的亲族,断不会轻易死于冬日饥寒。你以为,我们是如何在荒凉的海上夜以继日地劳碌呢?难道你不曾听说精灵的行路面包?海员们将它留到最后关头,如今我仍保存着它。” 接着他掀开斗篷,露出一个扣在腰带上、严密封存的小包。“只要保持密封,它就不会受潮或腐坏。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必须节省地使用;在隆冬来临之前,一名逃犯兼猎人想必能找到其他食物。”


                    12楼2018-09-17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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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如此,”图奥说,“但并非处处都可安全地狩猎,猎物也从来不多。再者,猎手总在路上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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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图奥和沃隆威已准备启程。除了从殿中取来的衣甲,图奥也带上了原来的那套轻型弓箭,不过他将自己的长矛留在了墙上,矛上用北方精灵的如尼文刻着他的姓名,以示他曾经过此地。而沃隆威却只带了一柄短剑,并无其他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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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未大亮,二人就离开了图尔巩的旧居。沃隆威领着图奥从塔拉斯陡坡西面绕行,跨越了大海岬。曾经,从那弗拉斯特通向布林松巴的道路由此经过,如今却只剩一条绿色小径,在草皮覆盖的旧堤坝间穿行。就这样,他们进入了贝尔兰境内,来到法拉斯北部地区,随后改道向东,前往威斯林黑沉的山荫下寻求掩护,稍作休整,直到黄昏降临。因为,尽管这里离法拉斯人的两处旧居(布林松巴和埃格拉瑞斯)尚远,但其时奥克在此安营扎寨。境内遍布魔苟斯的探子,因为他忌惮着契丹的舰队。他们不时向岸上发起突袭,并与纳国斯隆派出的突击小队联手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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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裹着斗篷的图奥和沃隆威像影子般坐在山脚下,进行了一番长谈。图奥向沃隆威问起图尔巩,可沃隆威却不愿多言,而是说起了巴拉尔岛上的居住地,以及西利昂河口的芦苇地,利斯加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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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那里的埃尔达数目渐增,“他说,“因为两族中都有人厌倦了战争,为躲避魔苟斯而逃往那处。可我离开族人,却非自愿。骤火之战后,安格班合围被破,图尔巩首次开始担忧,魔苟斯的势力是否已过于强盛?于是那一年,他派遣第一批子民走出城门,仅是寥寥几人,去办一件秘密的差事。他们沿西利昂而下,来到入海口的河滩建造船只。不过却是徒劳,他们至多驾船行驶至巴拉尔岛,在那里建起一处远离魔苟斯的势力的偏僻居住地来。因为诺多的技术有限,造出的船无法在贝烈盖尔海的波涛长时间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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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后来法拉斯被攻陷,船匠诸港就在我们前方遭到洗劫。据说契丹救下了幸存的族人,带领他们驾船南行至巴拉尔湾。图尔巩闻讯,再度派出使者。这一切就发生在不久前,可如今回想起来,却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时光。因为,在埃尔达中尚属年轻的我也是被派出的使者之一。我在中洲,那弗拉斯特的土地上出生。我的母亲是法拉斯的灰精灵,是契丹本人的亲族——图尔巩继位初期,那弗拉斯特的精灵各族间常有通婚——而我随了母族,拥有一颗向往大海之心。因此我被选中了,因为我们的使命是去向契丹请教造船术,如此或可在万事俱休前,向西方的主宰报信求援。只是我在途中耽搁了,因我从未见过中洲各地的风光。我们来到南-塔斯仁时正值春日,那片土地是如此的可爱,图奥,若有一日你沿着西利昂南下,必定也为她心醉神迷。在那里,一切对大海的相思均可得治愈,除非你是命运不肯饶恕之人。在那里,乌欧牟不过是雅凡娜的侍从,大地孕育众多美丽生灵,久居北境荒山中的心灵全然无法想象。在那里,纳洛格汇入西利昂,河面变宽,不再湍急的河水静静淌过生意盎然的草地,鸢尾簇拥在粼粼的水边,宛如盛开的森林。草地上缀满花儿,如宝石,如铃铛,如赤金的火焰,如绿色苍穹中多彩的繁星。然而最美的要数南-塔斯仁的垂柳,它们或翠绿欲滴,或在风中闪着银光,无数的叶子簌簌作响,宛如有魔力的乐曲。我站在膝深的长草中聆听,日夜飞逝,不计其数,也浑然不觉。我在那里留连,心中不再记挂着大海。我在那里漫步,或为新奇的花朵命名,或在鸟语虫鸣中进入梦乡。我本可从此在那里愉悦地生活,将我的族人,无论是帖勒瑞的船只还是诺多的刀剑,统统抛之脑后,可命运不欲我如此,或者不欲我如此的是众水之主本人,因为在那片土地上他的力量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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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此,我心中动念,欲用柳枝造一木筏,在西利昂明丽的怀中漂流。我这样做了,却这样被带走。因为某日我在河中央时,一阵疾风将我吹离垂柳之地,推向下游的海口。就这样,我,众使者中的最后一位,来到了奇尔丹面前;其时他应图尔巩要求所造的七艘船里仅剩一艘未完成。它们一艘接一艘地驶向西方,但无一归来,连音讯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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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咸涩的海风令我的母族之心复苏。我在海浪声里欢欣,掌握了所有造船的学问,仿佛它早就存在于我脑海之中。于是,当最后、也是最大的一艘船完工时,我迫不及待地准备起航,心道:’如果诺多精灵所言不虚,那么西方便有连垂柳之地也不及的草原。那里万物长青,四季皆春。或许就连我沃隆威也有望到达。在最坏的情况下,在海上漂泊也远好过北方的魔影。‘ 我并不害怕,因为没有水域能使帖勒瑞的船只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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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胡奥之子图奥啊,那大海真是可怖!它遵从维拉的裁决,因而憎恶诺多精灵。那里有比葬身深渊更糟糕的事情:恶意,孤独,和疯狂;狂风巨浪肆虐,在死寂和阴影中,一切希望破灭,所有生灵消亡。它冲上许多邪怪的海滩,布满着无数凶险的岛屿。我在海上挣扎了七年,从北到南,却从未进入西方,它将我们拒之门外。但其中种种我不愿赘述,以免使你的心消沉,中洲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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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我们万念俱灰,在厄运面前落荒而逃。至此,它似乎已放过我们,却只为在最后关头发起致命一击。我们远远地望见一座山峰,我喊了起来:”看,那就是塔拉斯,我的故乡!“ 可话音未落,就刮起了大风,大团的雷雨云从西边升起,海浪似恶意满满的活物,紧咬我们不放,闪电也向我们劈来。等到我们的船仅剩一副残破的空壳,狂暴的海水便一拥而上。但如你所见,我却得救了。我似乎看见一股更大,却更平缓的海浪升起。它将我卷离船身,高高地托在肩上,又涌向陆地,将我抛上了草皮。随后它就退去了,像一帘瀑布从悬崖落回海中。你遇见我时,我不过在那里坐了一个钟头,仍因海难而魂不守舍。即便此刻,那种恐惧仍然鲜活地存在,还有失去所有同伴的苦涩,他们与我同行了那么久,那么远,超出凡世土地能望见的极限。


                      13楼2018-09-17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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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隆威叹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般轻声地说了下去,“但在那世界的尽头,每当笼罩西方的云雾分开,群星是如此明亮。而我不知道,我们是仅仅看见了天外的云彩,还是,像有人认为的那样,确实瞥见了我们失落的故园,和那海边的佩洛瑞群山。那座山脉那么那么的遥远,想来凡世之人是永不可及了。”说完,沃隆威就陷入了沉默。此时黑夜已降临,群星闪烁着凛冽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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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图奥和沃隆威便动身出发。他们背朝大海,开始了黑暗中的漫长旅程。这段路途并不值得赘述,图奥身受乌欧牟的庇护,因此他们途经树林和岩地,路过平原和沼泽,从日初到日落,从未被人发觉。但他们从未放下警惕,为避开魔苟斯善于夜视的猎手,他们放弃了精灵和人类常走的路。路是沃隆威选的,图奥一路跟随。他自知多问无益,只是注意到他们始终沿着不断拔高的山脉东行,却从未转向南方。他暗自疑惑,因为与几乎所有的精灵和人类一样,他相信图尔巩居住在远离北境战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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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暮色和夜色的掩护下,在无路的荒野里前进,因此他们走得很慢。不久,苦寒之冬便从魔苟斯的王国席卷而下。尽管周围有山脉的屏障,风仍又大又急,白雪迅速在高山上堆积起来,或从山隘间呼啸卷入,落在努阿斯山林尚未落尽的枯叶上。因此,尽管他们启程时还未过纳尔奎理埃月(十月)中旬,接近纳洛格的源头时,却已是寒霜刺骨的希斯梅月(十一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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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里,他们跋涉了整整一夜后,终于在灰色的曙光里停下脚步。沃隆威环顾四周,十分惊谔,眼前的景象令他恐惧又悲伤。从前,美丽的伊芙林潭静卧在瀑布冲刷形成的巨大凹地中,潭边环绕着小丘,山脚下的洼地草木丰美。可如今他却只看到一片备受践踏的荒地。树木或被烧毁,或被连根拔起。水潭的石沿被击破,伊芙林的潭水溢出,在废墟中沤成一片贫瘠的泥沼。如今泥沼冻结成冰,一股腐臭之气覆盖在地表,如同迷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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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竟连此处也不能幸免?” 沃隆威喊道,“这里曾经远离安格班的威胁,但魔苟斯的手却越伸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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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乌欧牟对我所言,”图奥说,“‘它们的源头被污染,我的力量从这片土地的水脉中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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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沃隆威说,“这里曾有比奥克更强大的邪恶。恐惧依然挥之不去。” 他沿着泥沼的边缘查看,忽地僵住了,并喊出声来,”是的,大恶之物!”他向图奥招手,后者上前,看到一道犁沟似的深痕向南伸去,两侧可见巨大的爪印,有些已模糊,有些却经霜冻封存,十分清晰。“你看!”沃隆威说,因恐惧和憎恶而脸色惨白,“不久前,安格班的巨虫由此经过,那是敌营中最可怕的生物!我们给图尔巩的口信已经迟了,非加紧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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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林中传来一声呼叫。他们一动不动,像灰色石雕一般静立倾听。那声音是悦耳的,尽管它饱含悲伤,不住地重复着一个名字,仿佛在呼唤一个失去的人。他们等待着,一个身影从林中走出。那是一个高大的人类,佩着武器,穿着黑衣,手持一柄出鞘的长剑。令他们惊奇的是,那剑通体黑色,剑锋却闪着森亮的光。悲伤铭刻在此人的面孔上,当他看见伊芙林的惨状时,不禁哀痛地叫出声来:”伊芙林!法埃利芙林!葛温多和贝烈格!我曾在此地得到治愈,但如今我再也饮不到那抚慰之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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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便向北疾奔,像在追赶什么,又像身负十万火急的使命。他们听他一路呼唤:“法埃利芙林,芬杜伊拉斯!” 直到声音渐渐在树林中消散。可他们还不知道,纳国斯隆已经陷落,而这人正是胡林之子图林,又名黑剑。如此,图林和图奥这对堂兄弟的道路在此时相遇,转瞬即逝,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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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剑离去后,天已大亮,可图奥和沃隆威还是继续前进了一阵,因为黑剑的悲哀令他们心情沉重,更不忍留在被玷污的伊芙林潭旁。不过他们很快就寻了地方藏身,因为眼下这片土地上满是邪恶的预兆。他们睡得不多,也不安稳。日头渐渐暗了下去,一场大雪降下,入夜后更是结起了可怕的霜冻。此后,冰雪就不曾停过。这场被后世久久铭记的苦寒之冬冰封了北方大地,长达五月之久。如今图奥和沃隆威受严寒折磨,害怕雪地把他们的踪迹暴露给搜捕的敌人,又怕不小心踏上被积雪覆盖的险处。如此他们坚持了九日,越走越慢,越走越艰难。沃隆威向北稍转,走过泰格林的三条河源后才继续向东,离开了山地。他们警惕地前进,一直渡过格里苏伊河,来到结着黑冰的玛尔都因溪流边。


                        14楼2018-09-17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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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对沃隆威说:“这场霜冻实在凶残。不知你是否同感,我已感到死亡将近。”眼下他们的处境十分不妙:他们已经许久不曾在野外找到食物,行路面包又日渐减少;而且他们又冷又倦。“被困在维拉的裁决和敌人的恶意之间,是何等不幸,”沃隆威说:“难道我逃离大海的吞噬,只是为了葬身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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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图奥问道:“路还剩多远?沃隆威,眼下你须向我坦白。你带我走的是不是直路?我们究竟要去何方?如果我必须拼尽最后的力气,就必须知道有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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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安全的前提下,我尽可能的带你走了直路。”沃隆威答道,“你要知道,尽管少有人相信,图尔巩依然居住在埃尔达领地以北。我们已经接近了他的居所,但纵有鸟翼,剩余的路也很长。我们还须渡过西利昂河,途中或有大敌拦路。因为我们很快就得走上那条从芬罗德国王的米纳斯通往纳国斯隆的古老大道,敌人的手下必定日夜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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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认身为最坚韧的人类。“图奥说,“我曾在山中度过许多难熬的冬天,但彼时我身后有岩洞遮挡,篝火取暖。如今饥肠辘辘,顶着苦寒,我怀疑自己的力量无法坚持太久。但只要希望尚存,我们就竭力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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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别无选择,”沃隆威说,“除非就此卧倒,在雪中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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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严冬是比敌人更大的威胁,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整天中,他们埋头苦行。不过一路走去,雪倒是越来越小,因为如今他们再度南下,进入西利昂河谷,多尔罗明的山峦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暮色渐浓时,他们抵达了位于一道多树的高堤下的大道。突然,他们觉察到了说话声。两人透过树林警惕地向外张望,看到下方有一点红光。一队奥克在路的中央扎营,挤在一大团篝火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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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urth an Glamhoth!(去死吧,格拉姆霍斯!)” 图奥低声说道,“斗篷下的剑该出鞘了。为了那篝火,我甘冒生命危险,就连奥克的肉也算佳肴。”【“格拉姆霍斯”即辛达精灵语中“吵闹的一群”,被用来称呼奥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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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沃隆威说,“这条路上只有斗篷可用。你必须放弃篝火,否则就得放弃图尔巩。野地里不止这一队敌人:你那凡人的双眼难道看不见,南边和北边的远处闪着其他岗哨的火光?喧哗声会招来一支大军的。听我说,图奥!隐匿王国有律法:身后有追兵时,任何人不得接近王国的大门。无论是乌欧牟的命令还是死亡的威胁,都不能使我违背它。你若惊动奥克,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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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不要惊动它们,”图奥说,“或许某日我不必再像条吓破胆的狗,躲着几个奥克,只愿我能活着见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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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沃隆威说,“别争辩了,以免他们嗅到我们的气味。跟我来!”


                          15楼2018-09-17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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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他便悄悄穿过树林,顺着下风向南,在这处岗哨和下一处间的中点停下脚步。他在那里站了许久,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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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听到路上有人走动。”他说,“可我们不知道阴影里潜伏着什么。”他望着昏暗的前方,打了个寒战。“风中有恶兆,”他小声说,“唉,那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和生的希望,却有死亡从中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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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无处不在,”图奥说,“但我的余力只够走完最短路径。若不在此横穿大道,它将成为我的埋骨之地。我愿意依靠乌欧牟的斗篷,它也能遮住你。现在我来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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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说一边向蹑手蹑脚地接近路边。接着,他紧紧揽住沃隆威,用众水之主的灰色斗篷裹住两人,向前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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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鸦雀无声。寒风叹息着掠过古道,突然,就连它也噤了声。在那一息之间,图奥感到空中起了变化,来自魔苟斯之地的气息似乎停了片刻,幽幽一缕风从西吹来,如同对大海的遥远回忆。两人就像一团灰色的游雾,掠过石路,没入道路东侧的灌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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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陡然,身旁爆发一声咆哮,沿路上下立即响起一片回应之声。一声刺耳的号角响起,紧接着是奔跑的足音。可图奥却不曾乱了方寸。在被俘期间他学了些奥克语,足够听懂那些喊叫的意思:哨兵嗅到了他们的气味,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却看不见他们。搜捕开始了。他与沃隆威连滚带爬,全力向一条长坡上攀去,这条长坡被荆豆和越橘遮掩,其间生着一簇簇花楸和矮桦。他们在坡顶停了下来,身后奥克的喊声和下方丛林里的踩踏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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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身边,一块巨石从纠结的石南和荆棘丛中探出头。石下有一处空隙,被追捕的野兽会寻找这种地方,盼望逃过一劫,最不济也要背靠石壁,作一番困兽之斗。图奥将沃隆威拉进阴影里,两人并排躺在灰色斗篷下,像疲惫的狐狸一样气喘吁吁。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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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捕者的喊声渐渐远去了,因为奥克们向来只在大路上巡逻,从不深入两旁的荒地。它们并不怕流浪的逃亡者,却畏惧斥候和武装敌兵的前哨。因为其时魔苟斯在大道上布置哨岗,不是为了抓捕图奥和沃隆威(他对他们还一无所知)或是从西边来的人,而是为了监视黑剑,防止他逃向多利亚斯,搬来援兵追赶纳国斯隆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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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过去了,沉重的寂静再度笼罩了荒地。图奥精疲力竭,盖着乌欧牟的斗篷陷入梦乡。不过沃隆威却悄悄爬了出来,如石像般静立,用精灵的双眼监视着黑暗。破晓时分,他唤醒了图奥。图奥从石头下钻出,看见天气确实稍有缓和,乌云也散去了。黎明已升起,借着东方的红霞,他能看见远处陌生山峦的顶峰发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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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隆威低声说:”Alae! Ered en Echoriath, ered embar nin!(看哪!环抱山脉,我故乡的山!)“ 因为他知道眼前正是形成图尔巩王国天然屏障的环抱山脉。在他们脚下,歌谣里广为传颂的美丽西利昂河在幽深的山谷中流淌。更远处是一片雾气弥漫的灰色土地,它沿河岸一路爬升至山脉脚前的崎岖丘陵。“那就是丁巴尔”,沃隆威说。”真希望我们在那里!因为敌人不敢轻易踏足那片领地,至少从前不敢,那时乌欧牟的力量在西利昂中尚强。如今或许一切都变了,不变的唯有河流自身的凶险:它从来都又急又深,即使对埃尔达而言,渡河也十分艰难。但我带你走的路刚刚好。再往南些,那微微发亮的地方就是布理西亚克渡口。古老的东大道始于西部塔拉斯山,行至那处时横穿河流。如今,无论精灵、人类、还是奥克,若非万不得已都不敢走那条路,因为它通向顿埚塞布,以及位于戈埚洛斯和美丽安环带之间的恐怖之地。而且它早已消失在荒野中,如今至多只剩一条荆棘丛生的小径。“


                            16楼2018-09-17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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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顺着沃隆威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黎明的微光里,他似乎远远地看见了一片波光荡漾的开阔水面。但在更远处,一片黑影若隐若现,在那里,布雷西尔森林向南爬升,最终与一片遥远的高地相接。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下河谷的一侧,终于来到了那条古道边,它在布雷西尔边境与纳国斯隆大道交汇,一路下行至此。此刻,图奥看见他们已经很接近西利昂了。高而深的河岸在那里消失。河流被大片乱石所阻,形成开阔的浅滩,多股溪流纵横交错,水声潺潺。下游稍远处,溪流又聚成一股,冲凿出新的河床,向远处的森林流去,直至消失在一团他看不透的浓雾之中。因为,尽管他并不知道,那里就是多利亚斯的北方边界,已经位于美丽安环带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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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奥迫不及待地就要赶去渡口,可沃隆威拦住了他,说:“我们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渡过布理西亚克,更不能冒着有追兵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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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们合该坐在这里烂掉吗?”图奥说,“只要魔苟斯的王国存在,这风险就不会消失。来吧!披上乌欧牟的斗篷,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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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沃隆威仍踌躇不前。他回头向西看去,但身后的小径杳无人迹,四周只闻水流冲刷声。他又抬头,灰暗的天空空无一物,连一只鸟儿也不曾飞过。突然,他面露喜色,大声喊道:“太好了!敌人的敌人仍守卫着布理西亚克。奥克决不会追踪我们至此,我们无需迟疑,披上斗篷过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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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见什么新情况了?”图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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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的眼力可真弱!” 沃隆威说。”我看见克瑞塞格林的巨鹰向这里飞来。你且瞧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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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图奥站在原地眺望。不多时,几个影子出现在天际,它们拍打着有力的双翼,从远处复又隐入雾中的群山之巅飞来。它们盘旋着缓缓下降,又倏地向两位旅行者俯冲下来,不过,不等沃隆威开口呼唤,它们就转过一个大弯,掠过他们,沿着河流向北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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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走吧”,沃隆威说。“就算有奥克在附近,也一定吓得趴在了地上,不到巨鹰飞远是不敢抬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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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快步走下一条长长的斜坡,开始渡河,有时可以不湿脚地走在鹅卵石滩上,有时则须涉过不过膝的浅水。河水很清,极冷。水流在岩石之间聚成浅池,池面浮动着碎冰。不过,即使在纳国斯隆沦陷那年的苦寒之冬,致命的北风也没能冻住西利昂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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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抵达对岸,来到了一条沟壑边。它像一条枯竭已久的老河床。然而,或许曾有一股来自北方的埃括利亚斯山脉的流,冲凿出这条深深的河道,并从山中带来布理西亚克的石砾,将它们投入了西利昂。


                              17楼2018-09-17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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