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悄悄穿过树林,顺着下风向南,在这处岗哨和下一处间的中点停下脚步。他在那里站了许久,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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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听到路上有人走动。”他说,“可我们不知道阴影里潜伏着什么。”他望着昏暗的前方,打了个寒战。“风中有恶兆,”他小声说,“唉,那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和生的希望,却有死亡从中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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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无处不在,”图奥说,“但我的余力只够走完最短路径。若不在此横穿大道,它将成为我的埋骨之地。我愿意依靠乌欧牟的斗篷,它也能遮住你。现在我来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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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向蹑手蹑脚地接近路边。接着,他紧紧揽住沃隆威,用众水之主的灰色斗篷裹住两人,向前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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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鸦雀无声。寒风叹息着掠过古道,突然,就连它也噤了声。在那一息之间,图奥感到空中起了变化,来自魔苟斯之地的气息似乎停了片刻,幽幽一缕风从西吹来,如同对大海的遥远回忆。两人就像一团灰色的游雾,掠过石路,没入道路东侧的灌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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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身旁爆发一声咆哮,沿路上下立即响起一片回应之声。一声刺耳的号角响起,紧接着是奔跑的足音。可图奥却不曾乱了方寸。在被俘期间他学了些奥克语,足够听懂那些喊叫的意思:哨兵嗅到了他们的气味,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却看不见他们。搜捕开始了。他与沃隆威连滚带爬,全力向一条长坡上攀去,这条长坡被荆豆和越橘遮掩,其间生着一簇簇花楸和矮桦。他们在坡顶停了下来,身后奥克的喊声和下方丛林里的踩踏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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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身边,一块巨石从纠结的石南和荆棘丛中探出头。石下有一处空隙,被追捕的野兽会寻找这种地方,盼望逃过一劫,最不济也要背靠石壁,作一番困兽之斗。图奥将沃隆威拉进阴影里,两人并排躺在灰色斗篷下,像疲惫的狐狸一样气喘吁吁。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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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者的喊声渐渐远去了,因为奥克们向来只在大路上巡逻,从不深入两旁的荒地。它们并不怕流浪的逃亡者,却畏惧斥候和武装敌兵的前哨。因为其时魔苟斯在大道上布置哨岗,不是为了抓捕图奥和沃隆威(他对他们还一无所知)或是从西边来的人,而是为了监视黑剑,防止他逃向多利亚斯,搬来援兵追赶纳国斯隆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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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过去了,沉重的寂静再度笼罩了荒地。图奥精疲力竭,盖着乌欧牟的斗篷陷入梦乡。不过沃隆威却悄悄爬了出来,如石像般静立,用精灵的双眼监视着黑暗。破晓时分,他唤醒了图奥。图奥从石头下钻出,看见天气确实稍有缓和,乌云也散去了。黎明已升起,借着东方的红霞,他能看见远处陌生山峦的顶峰发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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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隆威低声说:”Alae! Ered en Echoriath, ered embar nin!(看哪!环抱山脉,我故乡的山!)“ 因为他知道眼前正是形成图尔巩王国天然屏障的环抱山脉。在他们脚下,歌谣里广为传颂的美丽西利昂河在幽深的山谷中流淌。更远处是一片雾气弥漫的灰色土地,它沿河岸一路爬升至山脉脚前的崎岖丘陵。“那就是丁巴尔”,沃隆威说。”真希望我们在那里!因为敌人不敢轻易踏足那片领地,至少从前不敢,那时乌欧牟的力量在西利昂中尚强。如今或许一切都变了,不变的唯有河流自身的凶险:它从来都又急又深,即使对埃尔达而言,渡河也十分艰难。但我带你走的路刚刚好。再往南些,那微微发亮的地方就是布理西亚克渡口。古老的东大道始于西部塔拉斯山,行至那处时横穿河流。如今,无论精灵、人类、还是奥克,若非万不得已都不敢走那条路,因为它通向顿埚塞布,以及位于戈埚洛斯和美丽安环带之间的恐怖之地。而且它早已消失在荒野中,如今至多只剩一条荆棘丛生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