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了诊所,杰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悠着,今天他没什么事,看诊的过程并不是让他很愉快,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回家。等杰克再次回过神时,他又站在了那块无字碑前。他又到这儿来了,和每次漫无目的的游荡时一样,不自觉的,就走过来了。墓园离他住的地方并不近,他从市中心的诊所一路走到这儿已经是晚上了。晚上的墓园一般是不开放的,天知道他是怎么避开守墓人进来的。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整齐排列的墓碑上,有些萧瑟,有些凄凉。墓园的松树沙沙地响着,仿佛在演奏一首首哀歌。杰克靠着无字碑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想出去,他注视着无字碑在月光下被分割成光暗两片,注视着碑前的骨灰盒安静地睡在无字碑的阴影里,注视着不知道哪个追悼者挂在碑上的一只花圈上的花瓣被晚风吹起飞舞着远去。渐渐的,杰克觉得有些困了,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静静的,他,睡着了。
听见了,是……自己。
“什么?杰克你竟然输了?”略有些慵懒的声音里透露出了几分惊讶。
“啧,不过是来了个新人,我没注意一时失手了罢了,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能力,不会有下一次了。”是……自己的声音。
“嘿,可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是谁?是谁在和我说话?输?我输了什么?下一次又意味着什么?
“要不我也来陪陪你吧?我们俩的次数本来是一样的,这下不一样了,我感觉有些难受啊。”
“谁要你陪,我告诉你,别自作多情啊,我可不会感谢你。”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要去了,祝我好运吧。”
“去去去,快去,真是吵死了。”
无边的黑暗里亮起了玫红色的光,鲜红的花瓣悠悠扬扬地飘落下来,围绕着光的中心四散开来,渐渐地浮现出了一个玫红色的身影。仿佛一直有风在吹动,柔软的黑色短发轻轻舞动着,浅红的衣摆悠然飘荡着,身后手杖上的玫瑰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与左手奇异指爪上的寒光交相辉映。
那人转过来了,是……自己。
熟悉的眼中是数不尽的哀伤与无奈。
感觉到自己伸出了手,内心的疑问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回响,“你……是谁?”
站在对面玫瑰色的自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慢慢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有空洞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没必要了解。我的出现只能说明你的内心开始动摇了,看到了吗?听到了吗?那些片段,那些声音。”
感觉到自己可以抓住什么,杰克在梦里更努力的想伸长手抓住眼前的人,“那些是什么?你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告诉我那些是什么?”
由于急切梦里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当真正你准备好迎接它们时,一切都会展露在你的眼前,不必着急。”
像聚集着的萤火虫四散开来一样,梦里的人化作红色的光点慢慢消失了。
猛然惊醒,杰克大口喘着气。背后传来的冰冷温度和身上潮湿的触感渐渐将他拉回现实,痛苦的扶着自己满是冷汗的前额,将晨间冷冽的空气大把灌入肺泡。逐渐平缓的呼吸,终于将紊乱思绪带了回来。杰克没有起身,他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膝头,细细回忆着自己从小到大发生的一切。
没有,他的记忆中没有什么求生者,没有什么玫瑰花园,没有玫瑰色的礼服,也没有梦里所见所闻的一切。俊郎的眉皱成了一团,被咬着的下唇溢出了淡淡的血。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初晨的暖阳穿过厚厚的云层将有些死气沉沉的墓园照亮。有不少追悼者乘着难得的好天气前来缅怀故人。低低地祷告声在杰克的四周响起。杰克抹去了额上的汗珠,对着阳光眯起了眼睛,是自己真的太累了吗?所以才臆想出了那么多东西?杰克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