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青丘篇——拾壹】
————落月山·九宗十派————
此夜西亭月正圆,疏帘相伴宿风烟。梧桐莫更翻清露,孤鹤从来不得眠。
孤月宛庭,晓风花落,亭内沏一壶茶,摆两个杯,端三两点心,玉转回廊尽头的白衣如风,翩然落于少女面前,抚首为她摘去发间落花,捻着手中的花瓣下摆一撩坐了下来,茶香伴着火光滋滋从壶中涌出,沁了心脾软了焦躁余了心如止水。
“明日便是大军开拔之日吧!”
路流迟望着对面女孩点点头,女孩神情微微黯淡,说不上喜也见不得忧,捏着茶杯久久未言,那貌若十七年华的少女生的也是标致可人,银发缀星辰,玉簪一髻挽,额间一坠流苏泪,眸若墨玉,眼似秋波,漆裙束腰,软绸为披,腰间系白玉,上头刻‘卿’字,与那面前路流迟腰间刻着‘迟’字的碧玉倒也是一对鸳鸯佩,想必已经互许三生。
“若是卿儿不允,那迟便不去了!”
路流迟伸手握住了女孩玉白的手腕,后者闻言握杯的手指一紧,那金丝玛瑙樽竟是裂开了缝隙,看得路流迟暗道一声可惜,怕是又要被师妹责骂了。被唤作卿儿的女孩抬起眼眸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要诉说的话语不自觉早已流露,眉眼中不舍亦是忧心,另有一种思绪路流迟始终都读不懂,即使是之后数百年的回想。沐临卿抚落掩面乌纱,凑上前轻触路流迟的脸颊,温声道:
“待君归来——”
————山海之溟·南海————
小憩过后,风清云白,倚在舟筏桅杆上的人醒来,发现自己眼角泪尤未干,路流迟摸出腰间玉佩细细端详,女孩眉梢眼底的所有感情都清晰如同昨日名曰无常客的茶水置于炉火细细熬煮,愣是把这入口苦涩微麻,沁喉清冽如甘,回味绵长厚重的离别之茶煮出了甘甜如饴的清甜。
卿儿……你不来找我,那我来寻你!
小心翼翼收起玉佩,路流迟望着不远处南海部落的一处山脉,一指弹于脚下江水,顿时水波嗡嗡作响,鱼群遨游推着竹筏前进,扬起的白衣玉带在远处观望恍若白鹤。行舟数十里有一片梅园,点点红蕊贴在枝头,与天空飘雪素裹一处,路流迟点地而起踏着竹筏一角凌空一跃便轻巧落在梅园外头,近之寒风瑟瑟,外面风定天晴而里面却是雪鸿指爪,红梅暗香疏影,白雪纯一不杂恍若隔世仙境。
定了定神朝着结界里头折梅赏雪的女子唤了一声,那身着银白狐裘羔袖,红丝为带的女子扭过头瞧他,墨发挽着灵蛇髻,插着白玉步摇流苏钗,眉心缀玉珠,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眉眼凝如雪脂,单是看着便是一幅画。女子瞧了路流迟一眼,隔了半晌才缓缓走进挥手打开雪霖结界放他进来,单薄的衣衫经不起白雪的侵袭紧紧贴着身体,路流迟运转灵力抵御寒冷朝着女子恭敬拜了一礼。
“幽夫人,晚辈路流迟,前来拜会!”
“虚礼可免,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的梅园不喜外人,还请长话短说……”
幽女握着手中的梅枝,肤如凝脂的手掌抚过,含苞待放的红梅纷纷破壁而绽,路流迟离她尚有距离便嗅到了梅香。路流迟微微颔首言道:“晚辈接到王的密令,狂爝殿下在巫邑关之时曾经遇六原三境的异兽相助鬼族,陌烟公子在途中俘获的鬼族心境中找出端倪,似乎与南海脱不了干系,而晚辈在前往南海途中也用海东青收到了西境消息,那边也发现了叛逆分子,而幽谷梅园与南海素来交情不浅……”
“你怀疑我与他们有关?”
幽女抬眸直视着路流迟,仅仅一眼便让他如鲠在喉,满腹的词藻没了用武之地,她的目光不同于其他人,极其毒辣锐利,瞧上一眼便是一把刀捅在身上。路流迟打起精神再度拱手一礼,面不改色道:“幽夫人绝尘拔俗,不争名利乃山海之溟人人知晓的雅事,晚辈就算是有心,这脏水也泼不到夫人身上,怕就怕是剑有所指,捋出历历罪证,到时即便夫人身为神祇也难逃悠悠之口,晚辈只是提前告知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梅园当中并非如同往日那般安宁,人心善变!更何况幽夫人手中可是有着那些东西……”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晚辈有一计可用,不知幽夫人可否愿意配合,来一招引蛇出洞!”
————落月山·九宗十派————
树梢垂下一片阴影,蔓延至石门而止,红衣加身墨发垂腰的少女倚在树枝上望着落月山正中央那座石室发愣,十年前的光景如走马灯重新浮现眼前,她由始至终忘不了她的师尊墨子悲对她的那眼神,毫无怪罪,平静的就像是平日里看见她偷拿点心似的。自那日起她遵循落月山祖制,在西山寒池关押一年后被逐出师门割袍断义,而惩处她的人便是平日里最为温柔的大师兄路流迟。
许多次,她想回来看看墨子悲,看看她的兄弟姐妹们,九宗十派当中属琼派与影派关系最为密切,然她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居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