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一室静谧中,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鬼面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哥哥,双手握拳,嘴唇抿成一条线,眼里透着倔强与不服,似乎还有一点委屈。
沈巍看到这样的弟弟,就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孩子,怎么过了那么久,还是这般模样。
沈巍略感无奈,首先败下阵来,看着弟弟,时隔万年再次吐出类似于哄小孩的话语:
“我没有对你生气,但是你这样坐着我不舒服,先下去好吗?”
鬼面略微又睁大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哥哥竟然会这样跟我说话,莫不是在做梦?
那时的午夜梦回,竟是那般的牵肠挂肚。
沈巍看着呆愣了的弟弟,微微心疼,满脸无奈,言语间尽是宠溺:
“好,你想坐着……”
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见鬼面像是突然间回了神,匆匆忙忙地从沈巍身上翻了下去,手脚忙乱,差点摔了个跟头。
沈巍眼疾手快地拉正了鬼面,默默地把后面的“也没问题”吞了回去。
鬼面站在床边,背对着沈巍,盯着地板的纹路,脸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巍看着弟弟的背影,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这静默却无声地阻隔了他的思路,令他难以开口。
他们之间缺失了万年,已有万年不曾沟通,不曾交心。这明明白白的时间在他们之间设下了透明的屏障。就像现在,若鬼面不再恶意挑衅,他竟不知该怎么开口向清醒的兄长抱怨,甚至是正常的说话。
沈巍自是不知鬼面心中的弯弯绕绕,但这份静默是必须打破的,若鬼面不愿意,便由他来。
沈巍稍稍平复了下心绪,理了理烦乱断线的思路,一鼓作气,准备开口:
“面面……”
正当沈巍想了解一下鬼面这几个月的遭遇时,他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弟弟又不打一声招呼地逃走了。
“……”
看着鬼面消失的地儿,沈巍默然,低头轻笑后,又将目光转回那处,解除了手铐的束缚,靠在床头,曲起一条腿,用手肘拄着膝盖,掌心抵着额头,忍不住笑弯了眼:
“回来就好。”
窗外月儿从乌云中跳脱出来,银白的月光洒在床上那人身上,似一副极美的画卷。
……
“嘿~沈教授,这么巧,早啊。”
“早。”沈巍笑眯了眼,向赵云澜点了点头。
“有喜事啊,沈巍,看你这春风拂面,绿草复苏的样子。”赵云澜撕了一根棒棒糖,丢进嘴里,看着沈巍那副“我心情很好”的样子,奇道,“怎么,万年处男脱单了?”
沈巍听着那浑话,竟也不生气,但笑不语。
赵云澜自觉无趣,便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沈巍,终于松了口气。
开心就好。
……
“听说了吗?来了个转学生。”
“这有什么稀奇的。”
“问题是他和沈老师长得一模一样诶!”
“诶?”
“还有一头白发,怎么看都是染得。”
“沈老师的弟弟那么非主流的吗?”
“但果然好帅!”
“他现在在哪?”
“就在教室。”
“去看看?”
“走。”
“……”
一入学校便听到这些言论,对沈巍来说,冲击不可谓不大。
鬼面?
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沈巍快步向教室走去,拿着公文包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显,连喉咙都有些发紧。
“嘿,你好,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方佳。”女生落落大方,向这个长相极好的新同学介绍自己。
“你好,在下沈面。”鬼面嘴角挂起恰到好处的笑。
“哈哈,怎么跟个古人似得。”方佳笑弯了腰,又猛地凑上前去,两眼放光,“你跟沈老师长得一样,而且也姓沈,你们是双胞胎吧。”
“怎么会。”鬼面仍挂着那笑,笑不及眼底,却不再看着方佳,盯着门外空无一人的走廊,“像沈老师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是我的兄长,别说笑了。长得像,只是巧合罢了。”
“不是兄弟吗。”方佳觉得沈面的话有些怪,却又不知道哪不对劲,便也不管了。
门外。
沈巍靠着墙,仰着头,瘫着张脸,眼里迷茫,心里刺痛。
不是兄长吗?
那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