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1.
“……旅行?”
“对啊。”李正雅慢慢在沙发上坐正身体,一脸认真。“……正好真淑好像从来没去过海边……这样一来,也就正好不用搞什么接风宴了。”
“李正雅。”他有点不悦地直呼未婚妻的名字,“你不要忘了三天之后就是订婚宴——”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们只去两天,住一晚,然后就回来。”她伸手松活他紧张的双肩,却一个冷不防被紧紧捏住。“你说……你们?”
“呃……是只有‘我们’。”她微微心虚地低头,逃开他的注视。“是女孩子的旅行嘛……”
“不行。……到时我让允送你们去。……要不,就让金司机陪着。”
“可是……”
该死……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即将成为人家未婚妻的自觉?……能看海的地方明明有的是,为何非得在订婚宴前三天跑到什么新平去?……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而且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他略为烦躁地闭上眼睛,却嗅不出到底问题在哪里……
……
“少爷……少爷?”
有人在旁边拉扯他的袖子,他猛地睁开眼。灵堂里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相片前面的香炉上方一直环绕着袅袅轻烟。
原来不过是场梦。……他的正雅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在新平的海边,为了救她不慎落水的妹妹和同行的司机,被无情的波涛带走了生命。
“少爷……”私人助理李胜在身旁低声说道,“从昨天到现在,您和真淑小姐都一直没有休息过,明天一天可怎么熬下来……”
……他摇摇头,望向另一边那个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女人。包裹在守丧的黑衣之下的纤细身躯几乎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垫子上,视线低垂,仔细观察的话甚至可以窥见她在微微颤抖。
叫什么来着?李……真淑?他再次努力摇摇头,视线居然开始有些模糊。黑色镜框里李正雅微笑着的眼睛正看着他,紧接着,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啊!有人晕倒了!……”
……他想要走过去,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人群渐渐从四周聚拢过来,然而拉扯中他却一下子失去平衡,只来得及窥见倒下的苍白女人栗色的发顶,和周围渐渐晕开的血色——
……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他并没有跌倒,而是猛地坐了起来。
……天实际还没有亮。但背后却凉凉的覆了一层冷汗,文晸赫伸手摸摸额头,同样摸了一手冰凉的湿。
真的……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做过梦了。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身边背对他呼吸平稳的女人,栗子色的长发半散在白色的枕头上,颈后的发隙之间还可见淡淡的淤红。而几乎整个裸露在外的纤瘦背脊上那一层薄薄的银色月辉,却瞬间让他有种那身体好似在发光一样的错觉——
……
慢慢伸出的手又在半途缩回。墙上的时钟晃晃悠悠走过了四点,他却只是着魔一般一动不动看着。一个个日日夜夜堆积在心底的种种难以名状的思绪也仿佛被这宁谧而又柔和的一刻凝住,不想思考也无法思考,他现在,就只想这样看着她……
二零零六年八月十三日。……在晨光中展开的这一天,是李正雅的周年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