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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狐主(原来的贴子出问题了顶不上去,重发,接原来剧情)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好久没看了,又重新看了一遍,楼主写的还是好棒


来自Android客户端420楼2020-08-07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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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善毒亦攻心
      战以择看着手上的蝴蝶,缓缓的勾起了唇角,他当然知道,也知道鬼年会如此选择。
      ——那你听好,被西晓抓住后,他必然会审问你,西百尘已经抹去了所有和秋蝶有关的痕迹,所以你什么也不必相信,什么也不要说。你只需要撑住三天,三天后,用“脱壳”逃离,那时,我会联系好即墨途接应你。
      ——你回去后,就先把腐化丹裹蜡,藏在嘴里,用脱壳前,记得服下。
      蝴蝶的翅膀不自觉的微微开合。
      鬼年已明白此事有多危险,脱壳是幽冥鬼蝶族最后的逃生秘法,当肉身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时,通过舍弃身体来保住神魂。
      幽冥鬼蝶是雪蝶献祭才诞生的特殊生命,在一开始就是没有肉身的妖族,所以才有“鬼蝶”之名,他们要通过后天的修炼才能够获得妖身,再用妖身从头修炼才能化为人形,很是麻烦。
      不过万事都有利弊,这样的存在方式让他们化为人形很困难,却也拥有了逆天的秘法——脱壳,在危机关头能将神魂脱离肉身,化为最初的生命形态,如亡灵一般的鬼蝶。
      这样的秘法自然也损耗极大,神魂状态的幽冥鬼蝶几乎没有攻击力,要重新修炼一年才能恢复妖身,三年才能恢复人身,不过和初次化形比起来也算快的了。
      腐化丹是能剧毒的毒药,服下后一刻钟内,身体便会连着衣服一起腐烂化为脓水,连一滴血液不会留下,可谓是毁尸灭迹的好帮手。
      想要不暴露身份,自然不能给西晓研究这具身体的机会,所以毁掉是必然的。
      至于为什么要拖上三天。
      ——以即墨途的巫术,至少要三天才能破解西晓府内的屏障,为你隐藏妖气,你如果提前逃离,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蝴蝶合了翅膀,静止不动,他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有神魂没有妖身是无法使用幽冥鬼蝶族的秘法的,那他穿过屏障时就无法隐藏妖气,就会引来府里侍卫的围攻,到时为了不暴露身份,他除了自尽没有别的选择,那是真真正正的身死魂灭。
      ——尊上,若是没能逃离,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这次虎族之行本就万分凶险,能活着是额外的幸运,他不会忘记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尊上能达到目的吗,他当然不会破坏计划。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鬼年已经做好了觉悟。
      战以择看着手上的蝴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涩意。
      ……
      此时,战以择正把鬼年按在牢房的刑架上,漆黑深邃的眸子中不带半点情绪。
      鬼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配合的抬手,任战以择用绳子将自己牢牢绑住,勒紧。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战以择的身上,漆黑的眸子安静寒凉,在这样的环境中竟显出几分温驯来。
      一片安静中,只能听到绳子摩擦衣服的沙沙声。
      粗糙的麻绳最后绕过脖子,战以择手腕一转,绳子倏地收紧,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动作不停,直接在后面把绳子勒紧,打了个结。
      然后他才绕回到鬼年身前,他的眼神在鬼年沾了血的下巴上停了一下,然后移开,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走了。
      鬼年的眼神一直黏在他身上,直到战以择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他才微微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似是休息。
      翌日,西晓招来了王平,“这些日子,你便跟着本宫。”欧阳狂回锋弦城那边的战场了,他身边随侍的武将不多,此举自是有提拔之意。
      战以择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他等的就是西晓的这句话。
      西晓取了个储物袋,便带他直接去了牢房,铁栏晃动声响起,锁被打开又被关上,里面的妖却连眼皮都没有睁开,只是低垂着头,安静的如同一具尸体。
      西晓见鬼年这副模样,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本宫是做这行的,自然知道卧底的嘴有多难撬开,严刑拷打什么的就算了,你应该是不怕疼的,而且血淋淋的我也不喜欢。”
      鬼年依旧垂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我记得你是火灵力吧,把这个药煮了。”西晓对着王平淡淡道,他把储物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堆药材,一个瓷碗,和几瓶水,他挑了几株药材扔到瓷碗里,递给了战以择。
      战以择眸光一闪,这些药有两株连他都不认识,而他认识的那三株,无一不是剧毒。
      “记得用灵力罩着些。”西晓提醒道。
      “属下明白。”看来确实是毒药了,所以才要防止在空气中完全散发。
      西晓说完便取出一把椅子,舒服的窝了进去。
      鬼年则是眼皮一颤,似是终于对听到的声音有所反应,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垂着眸子煮药的战以择。
      竟然是尊上吗?鬼年静如死水般的心湖微微荡起涟漪。


    421楼2020-08-10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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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材是特殊处理过的,所以微微用火灵力加热后,便直接融化在了水里,不过一刻钟,就变成了一碗漆黑的药汤。
        看着战以择熟练的控制火灵力,西晓的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他瞥了一眼药的颜色,轻声吐出一句话,“喂下去。”
        果然,战以择和鬼年同时想到,心情竟有几分微妙的相同。
        “是”战以择神色平静,一步步走到了鬼年身前。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鬼年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他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战以择也没给他时间反应,他直接运起灵力,扣住了鬼年白皙的下巴尖,手腕用力一扭。
        鬼年只觉得下颚一疼,他的呼吸一下子便急促起来。
        西晓呵呵的轻笑出声,这王平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果断,什么都没说,上来就卸了人家下巴,倒是有效率。
        战以择见目的达到,便直接拿起药碗,往鬼年嘴里灌去。
        鬼年眼睛猛地睁大,他受过各种各样的伤,却真的没喝过这样的药,辛辣,刺鼻,苦中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甜。
        那药刚刚接触到舌尖,他便无法抑制的干呕起来,口水和点点药汁混在一起,沿着嘴角流了下来,竟是连一口都没咽下去。
        战以择的手微微一顿。
        西晓悠哉的笑道:“这药还真不太好喂,你可别让她吐出来。”
        战以择一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鬼年颤抖着嘴唇,微微眯起了眼睛,接着他伸出手,掐上了鬼年的咽喉,用力往上一推,迫使他高高的仰起头,嘴和喉咙间便形成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他再次把药碗抵在鬼年唇上,往里灌去。
        依旧是干呕,可是在这样的姿势下,他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只能被动的一口一口吞下药汤。
        战以择离他很近,近到能听到药在喉咙里翻上来又被咽下去的咕噜声。
        鬼年从食道到喉头都在剧烈的抽搐,他的喉咙蠕动着,本能的想拒绝流进来的液体,却起不到半点作用,他的眼角一点点的泛红,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药渐渐见底,他的挣扎也弱了下来,鬼年只觉得有些恍惚,他双眼无神,喉咙、下颚和胃已因过于频繁的呕吐动作泛起阵阵酸痛,却还是在本能的微弱抽动,做着毫无意义的抵抗。
        药全部喂了进去,战以择刚把药碗放到一边,鬼年的喉头又是一动,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一手扣住鬼年的下巴,一手牢牢的捂住他的嘴。
        “唔……嗯”痛苦的呻|吟声从喉间闷闷的溢出,即便是喝下去了,酸苦的味道还是在鼻间和口腔蔓延,如果不是战以择手快,刚才喂下的药势必会全吐出来。
        “哈哈哈,味道如何啊?”西晓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鬼年根本就无法回答他,甚至都没太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药在胃中翻滚,一次又一次的涌到喉咙口,却因为战以择死死的按着,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被压下去,胃都酸痛到发麻了。
        因为不断的干呕,他眼中的泪水也越积越多,一点点流出来,淌到战以择紧绷的指尖上。
        战以择缓缓的松开了手,鬼年嘴唇颤抖,不停的喘着粗气,无法抑制的呕吐感终于过去了,他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神情也泛出一点呆滞。
        西晓又拿出一物,递给了战以择,“让她看看,这可比她平日好看多了。”
        战以择接过了那面镜子,神色一闪,他自然知道鬼年此时是什么样子,该说这西晓真是想的周到吗。
        他把镜子拿到鬼年面前,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鬼年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动了动眼皮,接着眼睛猛地睁大。
        镜子里的妖满脸是泪,鼻子发胀,眼睛和嘴唇都是又红又肿,晶莹的液体还在顺着嘴角往下淌。
        便是战以择,也是两辈子都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更何况他自己。
        可但凡是个身体反应正常的妖,这么一番下来,都不可能比鬼年好到哪里去,药还没发作,就已经狼狈凄惨成这副模样,只怕没有人心境会毫无波动吧,不愧是虎族最刁钻的二殿下,连逼问都是攻心为先。
        战以择只觉得从另一个角度领会到了虎族的风气,受西方白虎意志和金灵力特点的影响,虎族一向有狠毒善战之名,之前他以为只是擅长制毒,倒是没想到还有心境上的体现,相对比来讲,狐族的刑罚真是……十分正派?
        “怎么样?你最好趁现在考虑考虑要不要告诉我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哦,等药发作,你只怕想说话也说不出了。”西晓看着鬼年微微收缩的瞳孔,笑的一脸开心。
        他的声音唤回了鬼年的神智,虽然有一瞬间被自己的样子惊到,但这没有影响他的心态,鬼年甚至在想:幸好不是鞭子什么的,不然衣服破太多,还是容易暴露的,毒药吗?那就这样吧。
        是尊上的话,其实也挺好。
        鬼年微微抬起眼皮,越过战以择看向了西晓,眼中闪着墨色的冷光。
        西晓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竟然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吗?以往的妖看到自己一副被蹂|躏惨了的样子,多多少少都要有些情绪波动,这到底是谁派来的?心理状态还挺好。


      422楼2020-08-16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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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计划与变化
          时间一点点流逝,鬼年的身体突然一弯,接着发出一声低喘。
          要知道所谓的“外伤”和“内伤”是不太相同的,身体外部的疼或许能靠毅力忍住,有些人哪怕是断胳膊断腿,扭曲了表情,也不会发出一声闷哼,但身体内部的疼却不太一样。
          有些人可以在受到外伤时嘶吼,却没听过谁腹痛或胃痛还能大喊大叫的,有的疼痛能让人清醒,有的疼痛却能让人恍惚,这就是区别了。
          而鬼年的情况,明显是后一种。
          剧烈性刺激的药物最先作用的就是腹部,鬼年身体猛地绷紧,似乎是想弯曲身体,却因为被绑得太紧而动不了分毫。
          渐渐地,越来越严重的疼痛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不止是疼痛,还带着一种酸楚的麻,就好像身体里的每一根筋脉都被撕扯烧灼着一样。
          鬼年的嘴微微张开,却根本发不出来任何声音,腹部就像被人从里面用锤子重击一样,一波又一波令人牙酸的疼痛不断侵蚀着他的神经。
          他的神情一点点恍惚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渴望能用疼痛分散注意力,就是砍他一刀,也比这种痉挛着的疼要好吧……
          他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不断的喘息着,口水顺着嘴角一滴滴低下来,大概是胃酸吧,他低垂着头,只觉地上深色的水滴印记不断在眼前晃。
          真的好疼,怎么会这么难受,又疼又恶心,好晕,越来越晕,“呃……”无力的喘息声中夹杂了一些痛苦的鼻音,低不可闻。汗水顺着鬼年的下巴一滴滴的流下来,还不到一刻钟,他就浑身都湿透了。
          三天而已,会过去的,不知道现在多久了,但时间是一点点流逝的,所以总会结束的,尊上说了的,尊上……鬼年突然觉得连思维都被恶心感侵蚀了,战以择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逐渐扭曲,最后只剩下黑色的色块不断闪动。
          他的意识里只有一件事:好恶心,恨不得把身子切开,又晕又疼,想吐,吐出来会舒服一点吧,然后,他便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并没有好上一些,还是……又闷又疼,他的喉咙间发出痛苦而嘶哑的咕噜声,意识渐渐抽离,头也垂下不动了。
          “殿下?”战以择看着西晓道。
          “死不了,本宫晚上再来看,你也不用管她,不过她要是想说什么了,记得告诉本宫。”西晓满不在乎的说道,说罢便起身打算离开,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战以择道,西晓不打算一直看着?而且因为关在牢里,好像也没要求自己多仔细的看管,这样的话,三天中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联系即墨途,第一天还是别太着急了。
          战以择看着晕过去的鬼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如果三天都用这么烈的毒药,只怕身体会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这样的话,用脱壳反而是一种重新开始的办法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嘲意。
          到了晚上,西晓果然又回来了,期间鬼年醒了几次,然后又承受不住药的折腾昏了过去,可是即使是昏过去,不一会儿也会被剧痛和眩晕感强制唤醒,就这样昏昏沉沉度过了一天。
          西晓走上前,近距离的欣赏着他惨白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笑,“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他看向旁边的战以择。
          “刚晕过去。”
          西晓笑了笑,取了一桶冰水,直接兜头倒下。
          鬼年的身子剧烈颤抖,眼睛倏地睁开,瞳孔收缩成了一个点,眼睛里面一片空白,明显是被惊到了。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哪,以及发生了什么,可是生理上的颤抖根本就止不住,他的手抖得厉害,一下一下的击打到木架上,发出“喀喀”的敲击声。
          “你是谁派来的?”西晓看着他漆黑的瞳仁,问道。
          鬼年的眼睛一点一点的重新聚焦,他的目光移到了西晓脸上,一点一点的冰冷下来,与最开始没有任何区别。
          他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话了,可是这样的眼神,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真是漂亮的眼神,就是已经有点迟钝了。”西晓不仅没有生气,还似乎有些满意。
          “还是同样的药,明天继续喂。”西晓吩咐道,说罢便又转身离开了。
          战以择微微皱了皱眉,这西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怕一点点把鬼年毒死吗?
          第二天喂药时,西晓甚至都没有来,战以择默默的把药熬好,走到了鬼年身前。
          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去卸他的下巴,而是沉默了一会,才拍了拍了鬼年的脸。
          鬼年对周围的状况很敏感,感受到有人碰自己,立刻就醒了过来,他的眼睛一片血红,还带着恍惚和丝丝痛苦。
          战以择端起了碗,递到他嘴边,此时此刻牢里只有他们两个,“喝下去。”他开口道,不完全是王平的声音,而是带了些他本来的声色。
          鬼年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看了看战以择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垂眸,将唇抵上了碗的边沿。
          战以择伸出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颈上,力道不大不小,既像掌控又像安抚。
          鬼年微微闭了闭眼睛,顺着碗的力道,一口一口的把药喝了下去。
          他的神色还是带了一丝无法控制的痛苦,却没有了干呕的动作,他喝完后,战以择便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却并没有捂紧。
          鬼年透着他指缝间的空隙呼吸着,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安宁,温驯的注视着他,战以择就这样一手按着他的脖子,一手覆着他的下半张脸,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刻钟,然后才放下手。
          这次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控制不住的呕吐……眼看着战以择放下手,鬼年才反应过来,想到。
          然后,剧烈的疼痛和眩晕便再次侵蚀了他的意识,他便来不及想别的事情了。
          战以择沉默的注视着他好一会,才离开了牢房,“看好他。”他对着走廊的守卫道。
          “是”那守卫知道他近来很得二殿下器重,自是不敢怠慢,认真回应道。
          ……


        423楼2020-08-24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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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丘,惊鸿府。
            战酒仙坐在书房主坐前,不自知的用手揉着眉头,尊上到底去哪了?以往出去办事都会说一声,但这次却消失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想起战以择离开前发生的事,他只觉不安。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
            “战将军在上,臣亦不知尊上与鬼君在何处。仅得鬼君吩咐,守好锋弦城。”落款是水潇。
            尊上没有消息也就罢了,连鬼年也一同不见了踪影,他觉得这二者应该是有什么联系的,或者是尊上带鬼年去办什么事了。
            可是当他问到接手鬼年事务的水潇时,对方竟也是一概不知。
            如果是以往,他还不会多想,但是他连尊上最后的命令他都没有完成,而且如果那就是狐族的一线生机,在他手里断掉的话,又是将尊上置于何地?
            尊上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可但凡有别的法子,也不至于给自己那样的命令了,用自己的生命去破除诅咒,简直像是被逼到绝处一样,现在他能期待什么?在一线生机之后尚有绝处逢生吗?
            尊上,您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
            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可即使是这样无法完成命令的他,也被托付了青丘的命运,战酒仙想到这,鹰眸中划过一抹复杂,接着变成了一种更沉重的东西,融合着浓厚的血色,一点点生出奇异的偏执,他倏地捏紧了手中的信。
            ……
            这一天对鬼年来说是漫长的,到了晚上,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昏死了过去,即使是西晓又一桶冷水浇下去,都没有半点反应,如果不是身体还有着轻微的抽搐,都要让人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西晓见此,又拿出一小瓶药,让战以择给鬼年灌下去。
            战以择神色平淡的走到鬼年身前,扣住他的下颚,将窄小的药瓶直接插进喉咙口,把液体倒了下去。
            约莫半个时辰,鬼年悠悠转醒,他先是打了个颤,接着睁开了毫无焦距的眼睛。
            他明显是没有什么力气了,安静的垂着头,不自知的粗声呼吸着,他微微合了合眼睛,却并没有晕过去,而是像被什么力量逼迫着保持意识一样,沉重的眼皮再度掀开。
            看着他有些呆滞的眼睛,西晓温声道:“你是谁派来的?”
            鬼年没有对他的声音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垂着头,眼皮缓慢的开开合合,西晓慢慢走上前,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他下意识的一退,然后便又没了反应,“你是谁派来的?”
            鬼年血红色的眸子直视着他,眼中却是一片空白。
            看着他呆滞的样子,西晓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笑意,他放下了手,取出一张洁白的手绢,细细的擦拭起自己的指尖来,直到他觉得满意了,才又看向战以择。
            “可以了,一个时辰后,给他服下这个,我明晚再来。”
            西晓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浅黄色的玉瓶,递给战以择,说到明晚时,他的眼中浮现起一抹志在必得。
            “是”战以择神态恭谨的接过药瓶,看着西晓的背影,心道:明天吗?正好是第三天呢。
            一个时辰后,他倒出了最后一颗丹药,漆黑的丹药上有着红色的诡异花纹,看起来很是不详……这是什么药?他轻轻嗅了嗅……没有任何味道。
            他终于还是走到鬼年身前,伸手抬起了鬼年的头,鬼年配合着他的动作仰首,眼中却依旧没什么神采。
            他把丹药喂进他嘴里,“吃了。”鬼年闻言,喉间缓慢的滚动了一下,药就被吞了下去。
            这之后,战以择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监牢,也离开了西晓的府邸。
            一处隐蔽之处,战以择看着即墨途,神色暗沉如水,“明天晚上没问题吧?”
            即墨途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迟疑,“尊上,看起来是没问题的,但西晓府邸的阵法中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我有点不安。”
            “别的东西?”战以择的声音又沉了两分。
            “很奇怪,是虎族特有的灵力图纹,如果能再给属下一天时间……”即墨途的神色有些担忧。
            一天?再过一天,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不行,即使是有风险,也必须是明天晚上行动。”战以择道,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鬼年能不能撑到明天都是个问题,还要再多一天?他觉得即使是有危险,也比待在那监牢里安全。
            即墨途的眼中是深深的纠结,他抿了抿唇,“尊上,西晓为人奸猾,如果是陷阱,只怕正中他下怀,那时属下和您的身份也会危险起来。”
            “你怕他追查到你?”战以择微微眯起了眼睛,道。
            “不是,他追查不到我。”即墨途的声音带了几分自信,“只是鬼君的身份就会变得更惹人怀疑”
            确实,如果动了府里的阵法,就说明这个卧底不是一个人在行动,只怕西晓的调查力度和范围都会增大。
            “如果失败了,鬼年不会留下任何把柄。”战以择淡淡道。
            “尊上,您的意思是他会连灵魂都自毁掉?”即墨途有些意外道。
            “嗯”
            即墨途眼神微动,“尊上,如果是这样的话,属下有一个提议,虽然对鬼君来说有些困难,但是对您来说,却比用脱壳逃离有利的多。”
            ——尊上,属下有一提议。
            真是熟悉的话语,而且提出的总是对狐族有利的计谋,倒是让他想起了即墨巫。
            战以择看向眼前的少年,只觉和初见时相比,他身上多了些故人的沉稳。
            “你且说说看。”


          425楼2020-09-07 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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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段时间电脑又坏了,实在修不好,今天去重买了一个,到现在那些动画特效软件都还没全装完,就耽误了好多,非常抱歉,马上就要返校了,还要收拾什么的,明后天我抓紧一切时间码,争取把晋江那边的新章节更出来~


            426楼2020-09-07 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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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悲喜一念间
                “尊上,西晓善掌情报,惯会使些刁钻法子,他自己也往西百尘身边派过不少妖,但因为西百尘太过精明,所以总是没有妖能真正的接近她。
                如果他知道秋蝶是因为弟弟才给西百尘做卧底,他不可能不动些歪心思,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西百尘还不知道自己的卧底暴露了时。”即墨途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
                战以择神色微动,他把鬼年带过来,本就是因为看中了幽冥鬼蝶族的秘法“无忧”,是打算让他来偷平野印的。
                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太多意外,虽然也是利用鬼年的身份自己才获得西晓的信任,但鬼年的价值绝不止于此,这样退场实在是可惜。如果还能留下来,取得平野印的几率至少会提升三成。
                “你是说,我们主动暴露秋蝶和秋末的关系,引西晓上钩?”战以择沉声道。
                “是,西百尘把我保护的很好,武馆那边也全灭了口,可她决计想不到我会主动送上门。”即墨途分析道。
                巨大的风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利益,此番若是操作好了,何止是一箭双雕?战以择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似乎很愉悦,“那就好好计划一番,明晚,送西晓一份合理的‘大破绽’。”
                ……
                牢房,鬼年面容苍白,神情安静,就仿佛睡着了一般,然而,夜才刚刚开始。
                这是哪?头有些疼,鬼年神色怔愣的看着四周,漫天大火在烧,熏得他眼睛都有些刺痛,浑身浴血的人看起来很熟悉,那是……父亲?
                那他旁边的……带着些不敢置信,鬼年的头微微转动,接着就看到了抱着鬼千幻的水冥。
                仿佛要燃尽一切的大火,浴血的父亲,颤抖的母亲,这里是——鬼王宫!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尊上呢?尊上在哪?
                而且,莫名有一点晕,感觉好疲惫,注意力也不够集中。
                鬼年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却微微睁大了眼睛,母亲身边的,那个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身影,不就是自己吗?三岁的自己!
                他的神色微微沉了下来,记忆一点点的回笼,自己明明该在虎族的牢房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即墨途逆转了时空吧,也不可能是什么灵魂离体,回到过去之类的……这样需要大的动静,需要当事人配合的玄奥之事,他才不信会莫名其妙的发生。
                是梦?鬼年微微发愣,他记得他服下了一颗很奇怪的药,西晓的药他是领教过的,那种**怎么可能让他舒舒服服的睡去,还做梦?
                而且梦也不应该这样清晰……等等,如果是药,那么现在的状况也未尝不会是那药导致的,可这算什么?梦魇?幻境?如果这么快就能识破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差不多搞清楚后,鬼年的神色重新冷凝了起来。
                他伸出手,试探着触碰了一下地上的瓦片,结果穿了过去,嗯,像灵魂一样的状态吗……
                嗯?什么?鬼年突然觉得大脑有些发空,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来着?他的眼中浮现起一点迟钝,有些呆滞的看向四周,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累呢?
                尊上在哪?尊上,对了……卧底,任务!鬼年重新清醒起来,这里大概是什么幻境,一定要保持意识清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注意力和反应力就是慢了很多。该死,鬼年神色一冷,舌尖微动,齿间毫不犹豫的闭合,随之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他也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似乎好了一点,不管怎么样,先保持清醒吧,幸好还能感受到疼痛,他暗自想到。
                不过,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鬼千幻”和“水冥”依旧没有注意到他,看来是看不到自己了,那……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发现自己不能再动了,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一样,大概也不能离的太远吧。
                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他便安静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着鬼千幻取出雪蝶献祭的精华,看着自己接过,只是……鬼年突然打了个冷颤。
                怎么有些地方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父亲的眼神,竟然没有一点温度,记忆虽然已经很遥远,但他依然记得那淡淡的期待,让他吞下那颗黑色珠子,让他有勇气的期待,怎么会没有了呢?
                鬼年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精神本就有些恍惚,这番下去就更是觉得意识发沉。
                不行…不能失去意识,而且…就算是没有温度,也没关系!他死死的咬住了牙。
                鬼年的眼中划过一丝清明,父亲长相妖异,眼中却总是冷的,所以不差这一次了,而且不管怎么样,那颗黑色珠子,不仅有雪蝶献祭精华,还有鬼千幻的献祭力量,不然也不可能让他转世后还是鬼蝶之身。
                所以无论在乎或者不在乎,那个黑色珠子本身的分量都足够了。
                而且,他以后会遇到尊上的,遇到尊上之后,所有过往都只是过往了,想到这,鬼年的意识一下子清明了很多,眼中也恢复了些光彩,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与此同时,他渐渐变得虚幻的身影也在重新凝实。
                故事就像被按了加速键一样,光影交织,在鬼年眼中一一略过,不知过了多久,画面才再度清晰下来。
                鬼年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处于一间院落里,这是哪?
                随即,他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是稍显稚嫩的自己,是在做什么任务吗?他暗自想到,随着少年脚步的移动,他也被迫移动着身形,始终不会离开少年三米外。
                他看着那个自己一点点的破坏一间屋子的阵法,这阵好熟悉,带着一点疑惑,他跟着少年走进了屋子里,可是,当他看清楚少年的目标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不是尊上吗?
                这是……转世后他去刺杀尊上的那次!鬼年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色,随即,他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头痛和眩晕,自己心神不稳就会意识模糊吗……不,不能这样,他再度用力咬上了舌头。他记得尊上没有被伤到,所以不能慌,不能失去意识。
                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很多,他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个少年的一举一动。
                匕首拔出,扬起,刺下。
                怎么会?尊上竟然没有伸手抵住,这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一瞬间,鬼年的头上布满了冷汗,身影也不自觉的开始变得虚幻。
                不会的,他不会伤到尊上的!鬼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固执,哪怕尊上没有抵挡,他也不会伤到尊上的,无论有没有记忆,他都不会伤害尊上的,这个幻境动摇不了他。
                随着少年匕首的刺下,躺在床上的妖也睁开了眼睛。
                匕首划破了战以择的胸膛,一点点血迹渗透了洁白的里衣,然后,停住了。
                冷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少年的侧脸上,明明是刺杀者,可他眼中的惊恐却犹如实质。少年双眼睁大,眼中一片空白,瞳孔都缩成一个细小的点,面色青白一片,犹如死人。
                匕首,再也无法刺下去一分。
                身形交错间,战以择的大半个身子都埋没在暗影里,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直直的注视着少年,明明生命都握在别人手里,他的面上却流露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安静从容。
                就像一副褪去了颜色的画,半明半暗,定格在了最矛盾的瞬间,生出一种奇异而浓厚的情愫。
                哐当一声,匕首掉落,躺在床上的妖翻身而起,一脚踢向犹自惊恐的少年。
                少年的神色一下子痛苦起来,战以择那一击明显是用力十成的力道的。他跪趴在地上,神色怔怔的看着青年染血的衣裳。
                战以择已经坐起了身子,一双暗沉的桃花眼映着冷色的月光,显出几分冷色的淡漠。
                鬼年看着战以择身上的血,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这个幻境倒是可恨,不过尊上自有合心意的处理方式,也容不得他多想。鬼年转开了眸子,与此同时,身影也再度凝实。
                这环境中的场景真是一次比一次危险,鬼年擦了擦嘴角的血,抬眸看去,嗯?这次是在狐尊殿?
                “献祭一事,还请先别告诉尊上。”清晰的话语声响起,是自己,那这回就应该是锋弦城一战他令雪蝶献祭的事情了。
                战酒仙抬起眸子看向他,“你……算了。”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我不会多说什么,你好好想想吧。”
                什么?战酒仙什么也没说!鬼年有一瞬间的慌乱,战酒仙那天说过的话那么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纠正了他险些走偏的心思。
                ——献祭一事,尊上不可能永远不知道,你想没想过,待尊上知道你隐瞒之时,你要如何收场?
                ——鬼年!你分不分得清尊上要什么?如果你明明知道尊上要的东西,那么唯一为难的事情就只是你自己的意愿。在你心里,到底是自己更重要还是尊上更重要?
                ——鬼年,你不能只要自己心安,尊上他也想要心安,他很辛苦。
                如果是没有听到过这些话的自己……鬼年心中浮现起莫大的恐惧,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自己”就这样离开了狐尊殿。
                怎么办?
                那个自己就这样回到了锋弦城,然后拿出一张纸,明显是在纠结要不要汇报。
                求求你,告诉尊上,鬼年双眼通红的看着那个自己,心中的恐惧不断上涌,求你,别瞒着尊上,拜托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尊上那天告诉了他什么。
                “鬼年,若不是你最终还是把消息传给了朕,这锋弦城,朕不会来,你献祭的事情,朕也不会管。”
                “朕有很多别的渠道知道这件事情,不需要借用青丘的人手,你应该庆幸你最后的选择。”
                “鬼年,你是朕的人,签过契约发过誓言,你犯了错,朕会罚,也会教。”
                “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若是该说的时候,若是朕要知道,你还在因为你自己的那些情绪而选择欺瞒……”
                “你我的关系,也就走到尽头了。”
                所以,不要隐瞒,写下来,告诉尊上!可是,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自己,狠狠捏住了纸张,接着,坚定的撕了个粉碎。
                完了,这是鬼年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那是他自己会做出的事情,所以他深信不疑,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因果,让他恐惧着另一种结局。
                ……


              427楼2020-09-16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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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没来了,但一直想着呢~(^з^)-☆有些剧情忘记了~回顾下,大大加油~~祝你一切顺利呀~~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28楼2020-09-21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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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年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忘了些什么事情一样,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堆碎纸上,记忆才渐渐清晰,是了,自己刚刚决定,将献祭一事彻底隐瞒下来。
                    虽然战酒仙说了让自己好好想想,但是,他怎么能够这样去面对尊上,这一仗他到底是赢了的,所以,何必让尊上看到那样不堪的一面。
                    如果尊上知道自己拿生命献祭,知道狐族士兵看自己的眼神,也会觉得自己可笑而无用吧,尊上身边本来就有了新的近卫,如果再对自己失望,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很多时候,对与错,只在一念之间。
                    一个月后,战以择携水潇,即墨途回到青丘,他坐于主座之上,神色莫名的扫过大殿中的群臣。
                    青丘重臣全部被召,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是有些忐忑,不知道战以择要说什么事情。
                    “鬼年”战以择淡淡道。
                    “在”鬼年上前一步道。
                    “锋弦城一战,如何?”战以择的语气一如平常。
                    战酒仙不是都把捷报传过去了?尊上怎么还问,不会知道什么了吧,鬼年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是这个时候,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有所隐瞒吧。
                    “回尊上,城池守住了,但我方亦伤亡严重,是属下失职。”鬼年道。
                    战以择没有说话,他微微向后靠了靠,鎏金花纹的红色袖袍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他将胳膊抵在了座椅的扶手上,一手支着下巴,就那样安静的看着鬼年,桃花眼中的神色一点点的冰冷下来。
                    一时间,大殿安静到诡异,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半晌,战以择发出了一声嗤笑,“你是失职。”
                    鬼年的头上本就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乍听此话只觉心神一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请尊上责罚。”
                    战酒仙似是想到了什么,不会吧?难道鬼年还是隐瞒了尊上?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不敢置信。
                    “用士兵来献祭,引得军心大乱,这样的事情你隐瞒不报,是何居心?请朕责罚?你连欺瞒之事都做出来了,朕哪里还敢责罚你?”战以择怒道。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鬼年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战以择的话句句诛心,他惶恐的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不断的颤抖,才终于说出一句,“属下知罪。”
                    战以择气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下去,一把拽住了鬼年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知罪,你知个屁!”
                    “两辈子来,鬼君负责的暗卫一直独立于青丘权力之外,只对朕一人负责,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战以择白皙的手背上肌腱凸起,青筋毕露。
                    “这代表着你仅仅是朕的耳目,意味着绝对的信任,但有一天,你却亲手蒙住了朕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战以择一把甩开他,微微闭目,试图缓解一下快要没顶的愤怒。
                    鬼年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疼痛让他有一瞬间的迟钝,他怔怔的抬起头,看着揉捏眉心的战以择,明显是太生气,都有些眩晕了。
                    鬼年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暗卫是只属于尊上的部门,代表着绝对的忠诚,可如果有一天,暗卫的首领对尊上有所隐瞒,那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这个传递消息,执行任务的部门将失去它纯粹的意义。
                    “鬼年,你知不知道朕有多相信你!”战以择看着鬼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因为一个献祭,就这么一点困难,你就去破坏这种信任,就去背弃自己当初发过的誓言,你把朕当成什么?你相信朕吗?”
                    大殿上,战以择带着怒气的骂声犹在耳边回荡,一片沉默中,众人都是低垂着头,不知由战以择这句话想到了什么。
                    ——你相信朕吗?
                    什么才是相信?这是一个无法泛泛而谈的问题,但至少,如果没有被相信,青丘不会成为他的理想,狐族的命运也不会变成他的命运。
                    妖族的情感世界总是偏执而纯粹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公平和因果循环,你交付了多少,便总会在不经意间得到某种形式的回馈。
                    你相信朕吗?
                    鬼年僵硬在原地良久,眼眶一点点的红了,他真的好后悔,“尊上,属下知错了。”他重重的扣下头去,打破了大殿内的沉默。
                    鬼年的声音都带了点哽咽,那种深深的懊悔几乎要吞噬了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明显是让尊上失望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他好恨,为什么要隐瞒尊上呢?
                    战以择就这样看着他,半晌没说话。所有的妖连呼吸声都放缓了,心思深一些的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尊上今天召集了所有的青丘重臣,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只怕不仅仅是要教训鬼君这么简单。
                    “把鬼君印给朕。”战以择终于开口。
                    所有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尊上是要……废鬼君?这可真是闹大了。
                    鬼年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了战以择的意图,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惩罚呢?
                    他觉得心脏都在剧烈的收缩,呼吸都难受的发涩。他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把鬼君印给朕。”战以择又说了一遍。
                    众妖都在等待着他的反应,鬼年的手微微动了动,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把鬼君印交出去,那是尊上给他的东西,是至高无上的信任和荣宠,他怎么会这么糊涂,糊涂到连鬼君印都丢了,可是,尊上,怎样都好,可不可以不要把鬼君印收回。
                    大殿中的气氛僵滞无比,在这样的气氛中,战以择一步一步的走近鬼年,蹲下身,抓住了他的左手,捏住了那个漆黑如墨的戒指,就要直接扯下。
                    鬼年的左手下意识的一缩,右手也扒上来,试图护着戒指,“鬼年,别搞得太难看。”战以择沉声道。鬼年的表情已经不是难看能够形容的了,他整个人都在抖,手上根本就没有半分力道。
                    战以择直视着他充满恳求的眼睛,抬起另一只手,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手指掰开,鬼年眼睁睁的看着战以择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几近绝望,“尊上,求您……”
                    终于把鬼年抵抗的手扯开,战以择干脆利落的拽下了戒指。
                    鬼年颓然的跪伏在地上,死死的握住了拳,因为过于用力,鲜血顺着指缝道道流下,尊上,我真的知道错了。
                    战以择走到了水潇的面前,“朕教你的,都记得吧?”
                    “回尊上,记得。”
                    “别让朕失望。”战以择把鬼君印递给了他。
                    看着沾血的鬼君印,水潇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鬼年毕竟是他崇敬的妖,“是,尊上。”
                    “即日起,狐族暗卫回归青丘权力内,居三大长老之下,撤除鬼年鬼君封号,由水潇接任。”战以择道。
                    “臣等领旨。”
                    两千年了,这个被第八十一代狐祖独立出来的机构,竟然会重新回到青丘的权力范围,群臣心中都有些无法平静。
                    然而,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战以择再度走到了鬼年的身前,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鬼年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头。
                    “吾名战以择,愿起与眼前之人解除契约,从此……”
                    “不,不!”鬼年猛地往后一退,跌坐在地上,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尊上且慢!”意识到战以择要做什么,即墨途忙上前一步道,“您与他都用过祭坛,不宜再对自身法则进行改动,解除契约对您不太好。”
                    “哦,会怎样?”战以择的动作顿了顿。
                    “可能会折损寿命。”
                    “多久?”
                    “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吗?”战以择笑了笑,“那没什么。”
                    “尊上,请三思。”战酒仙单膝跪地道。
                    “朕已经三思过了。”如果不是想给鬼年一次机会,他今天也不会先问锋弦城,只可惜他没能把握。
                    眼看战以择再度朝自己走来,鬼年的神色全部都是惊惧,他下意识的手脚并用往后挪。
                    战以择一步一步的逼近,俯身一把抓住了他,鬼年跌坐在地,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他怔怔的看着战以择,“尊上,我不敢了……”泪水滑落,他竟是直接哭了出来,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嘴唇也抖得不像话,“不要……尊上,您饶了我吧,求求您,求您……”泪水不断涌出,顺着下巴一滴滴落在战以择的手上,又流到地上。
                    然而,战以择眼中的神色是那样坚定,容不得半分拒绝。
                    “鬼年,我们的关系,走到尽头了。”
                    ……
                    牢房里,天已经泛亮了,战以择的神色却有些莫名,他呆呆的看着地上那一滩水迹,又顺着往上,盯着鬼年满脸的泪痕。
                    鬼年……这是在哭吗?他有些惊愕,生理上的也就罢了,但这回明显不太一样,虽然是在沉睡,但那种绝望和伤心几乎要化为实质,西晓这是用了什么法子?他可是真的两辈子都没见鬼年哭啊。
                    还怪可怜的。
                    ……
                    另一边,战以择明显是不觉得鬼年可怜的。
                    “吾名战以择,愿与眼前之人解除契约,从此前缘尽断,互不相干。”


                  429楼2020-09-25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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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如何是缘尽
                      “啊……”契约之力的消失是那么清晰,鬼年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完全不能接受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他怔怔的抬头,看着战以择,“尊上,尊上,不要!尊上……”
                      战以择微微皱了皱眉,他第一次解除契约,只觉脑海中阵阵刺痛,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压下,他看着鬼年,神色淡淡。
                      鬼年不再说话了,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唇,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可他整个人都在不自觉的轻微抽搐,根本就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
                      他突然往前一扑,死死的抱住了战以择的小腿,战以择的眼中漫上一抹不耐,他的头正疼着呢,偏偏还有人往枪口上撞,还是刚刚驱逐的前任近卫。
                      “放开!”他严声道。
                      鬼年控制不住的抽噎着,他似乎说了什么,战以择却根本就没有听清,他终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用力一踢,直接把人甩开。
                      战以择还没走两步,鬼年却往前爬着再次抓住了他的靴子,鲜血蹭到了战以择洁白的靴面上,这次他说的话,却是叫他听清了。
                      “尊上,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吧……求求您了,我下次不敢了,没有下次了,尊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去哪呢,您不要我——我,我去哪呢……”鬼年强忍着抽噎,一声一声的哀求道,中间音都破了好几次,让旁人听得忍不住心里发酸。
                      但战以择是谁?他做出的决定,没有更改过,没有后悔过。无论旁人说什么,无论这之后发生什么,都不可能让他动摇。
                      当初便是醉落,他决定杀,便也干脆利落的杀了,君无戏言,任这之前有多少不舍,话说出口后,就也都不会有了。
                      而且他也不觉得此事如何过分,鬼年犯错在先,他一来没判他欺君叛国之罪,二来未处他极刑,又何至于如此呢。
                      “鬼年,你的手,很脏。”他看着自己血迹斑驳的靴子,淡淡道。
                      很脏……鬼年一下子呆住了,战以择的话如同一把刀直直的扎在他的心脏上,让本来就阵阵闷痛的心鲜血淋漓,尖锐的疼痛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住了一瞬。他缓缓的松开了手,似乎是想用袖子帮战以择擦一擦鞋。
                      可他刚一放松,战以择便趁着这个机会抽开了腿,直接快步走开,回到了主坐之上,他的神情带了些疲惫,似乎已经不耐这场闹剧。
                      鬼年擦了个空,他盯着自己沾着灰尘和鲜血的手腕,神色是有些不正常的呆滞,他怔怔的抬头,似乎根本就分辨不清这是哪一样……尊上,离他好远。
                      远到仿佛再也无法触碰一样,从遇到尊上之前,就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如果有一天,连尊上都不要自己了,那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要存在呢?鬼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就像是对自己存在的厌恶。
                      他手一翻,召出罪喋匕,注视着这把匕首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接着,毫不迟疑的冲着自己的心脏刺下。
                      他的速度太快了,即使是离他最近的战酒仙,出手打掉他的匕首时,匕首也已经刺入了一截,鲜血顺着他的身体一点点蔓延,流到殿内的白玉石上,刺目得很。
                      战以择的脸色阴沉的不像样子。“鬼年,你是非要在朕的狐尊殿上大闹一番吗?”这话几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说得格外阴沉。
                      “战酒仙,把他拖出去,朕不想再看见他了,到此为止!”战以择揉着发疼的头,只觉如果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非得背过气去不可。
                      战酒仙脸色也不太好,他试图扶起鬼年,鬼年却下意识的一缩,接着偏过头看他,猩红的眸子里带着莫名的冷,却让战酒仙微微一叹,“鬼年,别再惹尊上生气了。”
                      那双什么情绪也没有的眸子微微颤动,终是缓缓闭上,再没什么抵抗的意味。
                      战酒仙就这样把鬼年带离了狐尊殿,大殿上,战以择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殿内的一片狼藉,他沉了沉眸子,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惊鸿府,战酒仙把鬼年摁在了椅子上,就要吩咐人给他上药,“不必。”鬼年突然开口道,战酒仙有一瞬间的沉默,接着怒道:“你到底要怎样?”
                      鬼年直视着他,漆黑的眸子一片寂静,“抱歉,我不该在大殿上做那种事。”战酒仙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却听得鬼年继续道:“可现在没关系了吧。”
                      战酒仙一时只觉急火攻心,他终于能体会到尊上的心情了,鬼年在某方面怎么就这么不成熟?固执到走不出。
                      “不像话!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这么窝囊?自杀?你知不知道这是多丢人的事?”战酒仙一时不知怎么说他,竟是一顿痛骂。
                      “丢人?到现在还有什么丢不丢人。”鬼年闭了闭眼睛,垂着眼皮道。


                    430楼2020-10-08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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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尊上收回了鬼君印,又解除了契约,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吗?他已经不在乎旁的东西了,也没有什么可担忧和顾虑的了,只是,如果他能早点明白就好了。
                        如果能早点明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走到这种地步。
                        战酒仙再度无言,或者说,他既无法出言安慰,也无法出言指责。
                        “我就一件想要的东西,就是回到尊上身边,你觉得可能吗?”鬼年神色冷淡,就好像不是再说自己的事情。
                        尊上那样的态度,怎么可能……战酒仙心下也是有了几分酸涩,确实是太让人绝望了。
                        鬼年突然身子一弯,吐出一口血来,战酒仙一惊,忙伸手撑住他的肩膀,却也才看清他半个袖子都已经被血染得湿哒哒的,只是因为衣服是黑色的所以之前看不明显罢了。
                        “鬼年,你的伤太重了!”战酒仙急道。
                        鬼年一时疼的说不出话,他的神色有些涣散,只觉战酒仙的身影也是模模糊糊的,他心里难受得厉害,强撑着道,“我活着……难道就只这么妄想,还碍尊上的眼,我受不了,你想想,你说,你让我像样,我那样子做给谁看,不是更……”他话还没说完,就这么昏了过去。
                        战酒仙突然也觉得心里难受,鬼年生长的环境太特殊,在跟尊上之前,他几乎不懂什么是生活,跟了尊上之后,他才有了些精气神,那之后的整个人生几乎就是围着战以择转,如今走到这个地步,再和他说什么争气,像话,确实是有些可笑了。
                        他只在意战以择对他的看法,那才是他活成某种样子的唯一意义,可如今,战以择不再需要他了,那这份意义也就没有了。
                        但他总不能看着他死吧,战酒仙叹了口气,叫人给鬼年包扎伤口。
                        该怎么和他说呢?战酒仙苦恼的皱起了眉。
                        感觉到床上的妖有了动静,正在屋子里转圈的战酒仙微微一僵,快步走到了床边。
                        鬼年微微睁开了眼睛,先是闻到了一股草药味,他垂眸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接着抬眼,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战酒仙,“没用的。”
                        他没有什么活着的念想,战酒仙做这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停,你先听我说。”战酒仙严肃道,他想了一个下午要怎么和鬼年说,这会只想先把话说完。
                        鬼年沉默,安静的看着他,眸子黑沉昏暗。
                        “你都不想想尊上为什么不要你?”战酒仙刚一开口,就是鬼年最不想听的话,他当然知道尊上为什么不要他,正因为知道,才后悔不已,才没有办法挽回。
                        “你觉得只是因为隐瞒吧?不,是你因为不信任尊上,不为他考虑。
                        你跟了尊上一千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你知道他不喜欢隐瞒的,不是吗?但在他的意愿和你自己的意愿间,你选择了自己的意愿,你能为他出生入死,却不肯为了他委屈自己,对不对?”
                        鬼年呆住了,战酒仙在说什么?什么不肯为尊上委屈自己,怎么可能?和尊上相比,自己的意愿算什么,可是,自己的行为确实是这样……无法反驳。
                        “如果只是需要一个执行任务的傀儡,尊上要谁不行?但你是他的近卫!这次的事,但凡是我,即墨巫,紫栖渊,谁都不可能选择隐瞒,因为只要一想到尊上会不开心,我们就不会去做这种事情,也只有你会这么蠢,都不会想到这,所以才会有水潇,你才会被替代!”
                        战酒仙的话简直是句句往鬼年心窝子上戳。
                        “一千多年了,你还是小孩子吗?而且就算是小孩子,也懂讨人欢心吧,你有没有想过尊上也很辛苦,有没有去关心他的意愿?”
                        鬼年的眼眶再度湿润了,他脑海中是战以择一身帝王正装,笑得一脸温和的样子,尊上总是不可捉摸,高高在上的,他哪里敢去揣测呢?做好他交待的事情就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全部了。
                        可是,尊上也和他背对背的战斗过,也语气复杂的告诉过他不许爱上别人,尊上自己承担了很多,他当然会有意愿,会有喜欢和讨厌的事情,一千多年的相处,这些他都知道,他当然都知道,可还是这么没用,做出这种事情来。
                        战酒仙说的没错,他是蠢,难怪会让尊上失望,难怪会被一个小孩子轻易替代,鬼年死死的咬牙,内心几乎要被无力和痛苦填满。
                        战酒仙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他听懂了自己在说什么,所以继续道“你既然知道,既然后悔,为什么现在不想想尊上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即使是被抛弃都无法让你看明白?这之后你还是要继续做尊上讨厌的事吗?鬼年,尊上教了你一千多年,一千多年,到最后,就这样收场?”
                        每一个词语都让他觉得疼,可疼得他清醒。
                        尊上……讨厌的事情,尊上在大殿上那么生气,是不喜欢自己自杀的吧。尊上喜欢的事情?是狐族好好的吧,可自己怎么做才符合尊上的意愿呢?
                        “鬼年,尊上一未定你欺君叛国之罪,二未对你处以极刑,三未剥夺你青丘臣民身份。你依旧是青丘的妖,一身本领尚在,尊上依旧是尊上,是你应该尽忠的主君。”
                        战酒仙认真的看着鬼年的眼睛道,“你就一点也不想为君分忧?你就放心把虎族战场交给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带着一身修为和本事去死?尊上说前缘尽断,你便也不念昔日教导之恩和所有情分了?尊上能断,那是因为不欠你的,你能断吗?鬼年,你凭什么断?”
                        战酒仙说到这,眼眶莫名红了。生命何其珍贵,生存何其不易,说死就死,对那些恩情和羁绊而言,是何等的轻贱。
                        鬼年一动不动的低着头,他的拳头握得很紧,死死的抵在被褥上,半晌,他缓缓抬起头,“对不起,酒仙……”他眼中带了点湿意,漆黑的眸子却锋锐的如出鞘利刃,“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事已至此,于自己,他不求什么绝处逢生,但是,他真的想再为尊上做点什么,是他对不起尊上,难堪和绝望是他自己的事情,尊上的事情,是狐族。
                        他怎么能把它们混为一谈。


                      431楼2020-10-24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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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四章 此刻难分说
                          锋弦城外,鬼年一袭窄袖短衫,身形削瘦,他的神情带着点惯有的冷,眸光黑沉。
                          他神色莫名的看着城门,只觉有些恍惚,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被忽略了,但身体上的疲惫和若有若无的头痛让他无法细究。半晌,他终于停止了注视,迈步,走进锋弦城。
                          门口的侍卫自是认识他的,有一人刚要行礼,却堪堪止住,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尴尬,鬼年看在眼里,却也只是沉默。
                          路很熟悉,他很快就走到了城主府,听到演武场似有似无的喧闹,鬼年想了想,找一处没人的地方,幻化成了妖身,飞到了围墙上停下,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演武场内的情况。
                          他看到水潇一身正装,神情带了点严肃的看着下方的狐族将士。
                          “我是尊上的近卫水潇,也是新上任的锋弦城主帅,在此见过诸位。”他声音清冷,语音中带了点诚恳。
                          下方将士大多是熟悉他的,毕竟水潇原本就是狐族战士,有一些妖甚至是他的战友,所以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友好的。
                          “在下资历尚浅,但承蒙尊上不弃,带在身边教导,受益良多,如今重回虎族战场,应是能为狐族更好的效力。”
                          承蒙尊上不弃……这话听在鬼年耳朵里,简直如同嘲讽。
                          “今次召大家前来,主要是说明继任情况。”
                          下方的将士都是屏息倾听,他们一直在锋弦城,根本不知道狐尊殿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对于主帅突然换人一事也是满心疑惑。
                          “上代鬼君因为处事不当撤职,但尊上不曾定他欺君叛国之罪。所以,无论他曾如何行事,都是为了狐族利益,都没有背叛过青丘。”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之前还对鬼年心有恐惧的将士似有所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当此关头,我等该遵循尊上指示,守好锋弦城,守好青丘西面的防线,还望诸位与在下一起,保卫青丘。”说道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
                          “保卫青丘!”
                          黑色的蝴蝶缓缓飞落,鬼年化为人形,倚靠在演武场外的墙上,听着里面的阵阵呼声,只觉茫然。
                          不愧是尊上带出来的妖,教得真好,言辞得体,士兵信服,还解决了他之前遗留的问题。
                          对比下来,倒是他不如人了。
                          ……
                          这一个月,鬼年都待在锋弦城内,可越待他的内心就越苦涩,本想做点什么,却清晰的体会到了,一代新人换旧人,即便新人稚嫩,后面也还有尊上指点,哪里轮得到他做什么。
                          他只是被尊上丢弃的玩意,离了主人,不过是**。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一道轰动妖族的消息传来,狐祖只身一人卧底虎族,盗取平野印,身受重伤,生命垂危,被护送回青丘。
                          鬼年的心再度荡起波澜,尊上一个人去虎族?那哪里是去得的?平野印是虎族至宝,取之难如登天,而且说不定有什么凶险的陷阱,尊上……玉穹山巅根本就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尊上到底怎么样了?
                          鬼年再也待不下去,直接动身前往玉穹山巅,却被拦在了大殿外。
                          “让我进去。”他看着门口的侍卫,一脸冰冷。
                          “尊上寝殿,非近卫不得无召而入。”那侍卫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去通报。”鬼年冷声道。
                          那侍卫的神情愈加古怪,也不去通报,只是拦着门不让进。
                          为什么不去通报?即便是尊上不要自己,也不会连见都不允吧,那也太过残忍……鬼年的心狠狠的颤动起来。
                          不对,那侍卫的神情……鬼年倏地抬头,便看到了那侍卫眼中明显的恐惧和悲意,他脑海中闪过什么,一时间只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你!尊上,尊上是不是出事?”鬼年一把拽住他的领子,灵力不自觉的外放。
                          威压下,那侍卫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汗珠,只僵硬的偏过头不看他,却红了眼眶。
                          尊上,鬼年的手不自觉的松了下来,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只觉眩晕,他定了定神,再度上前,语气几近哀求,“你告诉我,尊上,尊上他还……”鬼年说不下去了,他心脏疼得不行,声音也全哽在了嗓子里。
                          似是听到了门外的声音,有一人走了出来。
                          “小年。”那人出声道。
                          鬼年晃了晃神,才看清眼前的人,“酒仙,尊上!尊上……”鬼年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道。


                        432楼2020-11-04 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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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酒仙的神情充满了疲惫,“性命无恙,但不能离开青丘灵气,而且,即便是这样……也一直没有恢复意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么严重,鬼年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让我进去,酒仙,让我看一眼尊上,拜托,让我看一眼吧。”鬼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痛意。
                            “小年,你知道这儿的规矩,抱歉。”战酒仙的眼中全是血丝,低声道。
                          规矩,尊上的规矩……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鬼年沉默了下来。战酒仙拍了拍他的肩,“我先去处理事务了。”说罢轻叹了一口气,往狐尊殿走去,背影竟然莫名有几分萧瑟的味道。
                            鬼年缓缓走开,他沿着墙壁一步步地走着,只觉宫殿的红色围墙太高,让他的心头冰冰凉得发沉。
                            他走到转角处,慢慢停下了脚步,明明没有做什么,却发自内心的感到疲惫,他倚着墙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神中,他感觉不远处闪过一道影子,他头也不抬,只微微侧眸,便看到一个身影快步走向寝殿,而门口的侍卫自然而然的侧开了身子。
                            他怔了怔,似是觉得茫然,终于抬起头,便看到了水潇的侧颜,那张脸只一瞬间,便隐没在了朱红的大门内。
                            是啊,只有近卫可以无召而入,水潇自然进得。
                            昔日的繁华只剩下沉闷冰冷,而自己更像是一个局外人,有一瞬间,鬼年甚至不知自己是谁,到底身在何处。
                            去杀了西晓吧,他忽然这样想到。
                            如果不是西晓的算计,就不会有那场献祭,就不会落得如此。
                            如果没有西晓,尊上取平野印定不会被重伤。
                            如果一定要做些什么,那就杀了西晓吧。
                            所有的情绪都一点点的沉寂,在沉默中悄然消逝,再度凝神,鬼年的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
                            但西晓哪里是那么好杀的?
                            拼上全力,也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青丘山脚,一间极普通的木板房里,鬼年坐在床沿上,安静的拆开血迹斑驳的绷带。他伸出削瘦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上自己的腿。
                            没有感觉。
                            不疼,不痒,就像在掐另一个人的身体。感受不到经脉,灵力也无法运行,所以,是不能走了吧。
                            但西晓的灵根也被他废掉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办法隐藏修为暗伤狐族了。
                            用一条腿换二殿下一身灵力,值得。
                            从此以后,再没有尊上,再没有战场,他引以为傲的秘法大半都无法再用,一瞬间,鬼年有一种一辈子就走到这里了的感觉。
                            仿佛连过去的美好都是幻想,或许疼痛都要比浑浑噩噩好得多……不知是哪一日,也不知是白天还是夜晚,鬼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佝偻着身形,品尝着一种名为悲哀的感觉。
                            真的是承受不住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
                            其实,他已经忘记了死亡。
                            眩晕和恶心感日益加重,搅得他没什么力气,连思维都越来越迟缓,只剩下微弱的本能在支撑。
                          至少,要记得自己是谁吧。
                            悲哀太过浓厚,从里到外的疼痛根本就逃不开,仿佛失去知觉的不是腿,而是只有躯壳的自己。
                            我是谁,这一切是什么……我想知道某个人在哪,可就算是在心里,都不敢说出那个称呼,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呢。
                            日复一日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混沌,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声音,什么温度传来。
                            ……
                            牢房内,战以择神色凝重的看着鬼年,西晓晚上就要回来了,必须在这之前叫醒鬼年,告诉他新的计划。
                            可是他拍了几下,根本就拍不醒。
                            战以择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守卫和自己的距离,确保不会被听到后,才低声道:“醒醒?”是他原本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抵在鬼年的后背,给他输送灵力。
                            鬼年的眼皮剧烈颤抖着,似乎在抵抗着什么。半晌,战以择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微微一愣,走到了鬼年身前,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恢复意识,只是在呓语,可就是这无意识说出来的话,让战以择神色一变。
                            “我是……”
                            我是?什么意思?战以择的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并没有忘记,西晓把鬼年关在这里,喂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是为了审讯。
                            审讯卧底,审的自然是身份,这一声“我是”实在是太过敏感了,简直就是招供的象征。
                            这不应该,鬼年身为暗卫的首领,是做过抗刑的训练的,怎么可能招供?他敢带鬼年来,就是因为相信他的坚忍和忠诚,可现在算怎么一回事。
                            战以择沉了沉眸子,突然轻声道:“你是谁?”
                            他一双桃花眼牢牢的盯着鬼年的嘴唇,其中闪过浓厚的黑暗。


                          433楼2020-11-17 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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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五章 暴露的身份
                              “我,是……”
                              就像是引导,就像是蛊惑,太过于沉重的痛苦完完全全的攻破了心房,让人悲哀到没有办法思考别的事,脑海中只有自我是清晰的。
                              而且,鬼年根本不记得卧底的事情,所以曾经的抗刑训练没有半点作用,毕竟,心灵上的绝望来自于自己。
                              “我是……他不要……”
                              战以择的眼中浮现起一抹疑惑,什么玩意?梦话?
                              不是梦话,只是对鬼年来说不太一样而已。如果到最后的关头,所有的一切都离你远去,痛苦抹去了思考能力,有一些人,他心底最后的东西,依旧不是自己。
                              自己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连祝愿的力气都没有,如果只能拥有最深刻,最牢固的记忆,如果在诡异的药力下,会不自觉的发声,那他说出来的,怎么会是自己的名字。
                              “主人”这两个字清晰无比,让战以择的眼神变化莫测。
                              “谁是你的主人?”
                              “没有主人。”鬼年的话越来越清晰,却让战以择的神色稍缓,虽然好像这个奇怪的药有些奇怪的效果,能够让鬼年下意识的说出些什么。但是还好,最不该说的事情他都没有说出来。
                              如果让他听到“鬼年”、“尊上”、“战以择”、“你”这些词,他可就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了。
                              不过,他好像知道了一些这个药的特点啊,如此,倒是能更好地将计就计。战以择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接着他直接拿出一颗醒神的丹药,给鬼年喂了下去。
                              不知道西晓的药是什么,他也不敢乱喂解毒药,但唤醒意识,清心净神的总不会出错。战以择一边这样想,一边往鬼年身体里输送着灵力,加快药力的炼化。
                              ……
                              鬼年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涌入脑海,渐渐的又有了一些思考能力,头也没有那么痛了,可意识的清明却并没有让心中的痛苦减少半分。
                              他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眸中没有半点光。睡意渐渐袭来,他的眼睛一点点合上,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并没有向尊上隐瞒,尊上也没有抛弃他,如果这是梦……那真的不想醒过来啊……尊上去虎族取平野印还带上了自己……有自己在一定不会让尊上受伤的,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隐瞒,一切会不会就是这样的发展?
                              有一瞬间,鬼年竟然嫉妒起了梦中的自己。
                              暴露身份,帮尊上获取西晓的信任,被关起来喂药,尊上强势却温和的眼神……梦越做越长,鬼年的心里却越来越悲哀,为什么要隐瞒呢,为什么要让一切变得不可挽回呢?
                              好后悔……好想尊上,如果没有被抛弃该多好,如果还能为尊上办事该多幸福……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可不可以让时光倒流,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用一切来换,如果可以,我想为尊上战斗。
                              但可惜,梦只是梦,现实没有如果。
                              一刻钟后。
                              鬼年悠悠转醒,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睁开,里面全是化不开的死寂。他安静的注视着战以择,心道:又是梦吗?在牢房里吧,尊上的样子也比之前清晰,真好。
                              战以择看到鬼年终于醒了过来,心下也是暗舒了一口气,道:“计划有变,我提前叫醒了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鬼年的眼睛一点点的睁大,战以择的话让他真正的清醒了过来,西晓,西随,虎族,一切记忆都那样清晰真实……不是梦,不是梦,这才是现实,这才是现实……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眼泪一点点的涌了出来,鬼年死死地咬着牙,任由泪水流了满脸,沉默而狼狈。
                              一场无声的痛哭,饱含着浓厚到无法言说的感情。
                              战以择也沉默了下来,他伸手,抬起鬼年的下巴,认真的注视着他的双眼,半晌才温和道:“怎么了?”
                              鬼年轻轻的摇头,发出了一声哽咽的抽气声,他根本就说不出来话,眼泪却流的战以择满手都是。
                              “我”他的身子微微抽动,试图平复心情回答战以择的话,“太…好了。”
                              “嗯?”战以择有些疑惑,但是看着鬼年的眼神却温和而耐心。
                              这样的眼神,和战以择最后踢开他,嫌恶转身时的眼神相对比,实在是让人觉得被眷顾,鬼年心下狠狠地颤抖着,只觉得此时便是死了,也是无憾的。
                              “我做了个梦,很可怕,能醒过来,太好了。”
                              “什么梦?”战以择问道。
                              鬼年有一瞬间的僵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他的样子,战以择微微蹙眉,道:“不能说?”
                              眼看这药如此强悍诡异,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战以择的心情有些糟糕,他非常讨厌这种情况,就像上一世他不懂巫术,让狸族大长老算计了一样。
                              见战以择脸色不太好,鬼年却误会了,只当尊上认为他有意隐瞒,他心下一慌,满脑子只剩“尊上又要厌弃他了”这个念头,不,不可以。
                              他吓得什么考虑都没有了,脑海中只剩下“不能隐瞒”这四个字,“我梦见您不要我,解除了契约。”他的声音带了点颤抖,说出的话却毫无保留。
                              战以择微微一愣,思绪立刻被拉了回来,不要?解除了契约?想起鬼年当时的眼泪和后来的话,战以择只觉得心头闪过了什么,原来是这样。
                              不过当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看着鬼年眼中的慌乱,心下微叹,走上前,双手按住了鬼年的头,抬起,让他看着自己,轻声道:“小年,朕不会解除契约。”
                              战以择的语气认真至极,鬼年看着离自己那么近的尊上,实在是忍不住,微微低头,将额头抵在了战以择的肩上。
                              说是抵,其实没有半分力道,只不过是触碰而已。战以择微微一愣,却并没有退开,而是笑了笑才温声道:“辛苦你了。”
                              熟悉的气息让人心安,鬼年的眼神一点点沉静下来,他微微闭目,感受着二人之间契约的羁绊。
                              牢房中,被缚的妖微微低垂着头,清冷的语音带了点莫名的涩意,“谢尊上”,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浓烈的感情,个中意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434楼2020-11-30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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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梦,在梦中意识不清的时候,最后的念头是什么?”战以择突然问道。
                                “您的存在。”
                                “有没有什么别的,比如自己是谁?”战以择想了想道。
                                鬼年垂下眸子,思考了一下道:“有,我想记得自己是谁。”
                                战以择眸中划过一道光,是了,就是这个。
                                “你听好,计划有变,你不需要用脱壳逃离,而是在西晓审问你的时候,暴露秋蝶的身份。”战以择吩咐道。
                                “是”
                                “晚上西晓会来审问你,你装作昏迷着的样子,找一找你梦中想记得自己存在的感觉,如果他问,你就说‘我是秋蝶’。”战以择一点一点的讲解道。
                                “然后,再想办法泄露两件事:一,你有个重要的弟弟;二,你因为弟弟在为西百尘办事。不要有语气,回答要简洁。”
                                “嗯”
                                “最重要的是,要让西晓觉得你有利用价值,也有利用办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鬼年垂眸,思考了好一会,才道:“您想让他留着秋蝶,威胁或利诱,来对付西百尘?”
                                战以择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你想想,如此的话,他们两边就都会为你保密身份,你行事会有多方便?”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全看鬼年的表现。
                                鬼年把战以择说过的话从头到尾又理了一遍,又回忆了一番昏迷时的感觉,心下有了几分打算,这才道:“我明白了。”西晓,从锋弦城献祭到牢房药刑,你我已是新仇旧恨难以清算,如今,你又给我这样的一场梦,真是,永生难忘。
                                鬼年重新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犹如实质的杀意。
                                一个时辰后,西晓准时地来到了牢房,他看着气息微弱的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对着旁边的战以择道:“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战以择垂眸,恭敬道:“回殿下,她之前在流泪,然后说过几声‘不要’。”
                                “哦?哭了?”西晓嘴角的笑容微微扩大,这药虽能制造幻境,惑人心智,但因为每个人的性格和经历不同,所以也不保证每次都能成功,但这次来看,效果还不错。
                                他走到秋蝶面前,轻声道:“你是谁?”
                                “秋蝶”女子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西晓眼神一动,本名就叫秋蝶吗?他派人查过所有带“蝶”字的女子了,没有相似的啊……
                                “谁派你来的?”西晓又问道。
                                “弟弟……西,西。”后面就像记不清所以才说不出来一样。
                                什么意思?她弟弟派她来的?不对,弟弟应该是最深处的记忆,后面的才可能是他要的答案,大概是她记不清了吧,可是一个“西”字,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多心啊。
                                “你弟弟是谁?”西晓想了想,竟是没有追问谁派来的这个问题。
                                “秋末”
                                秋末?多知道个名字倒是好查一些,西晓想着,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弟弟怎么样?”
                                “生病”
                                最深处的记忆都是弟弟啊,这倒是有些麻烦。不对,既然这个秋蝶最在意的是弟弟,那来做卧底也不应该与弟弟完全没关系,毕竟是危险到关乎性命的事情,可以放下生病的弟弟不管吗?
                                除非,这件事情本身就和她弟弟有关。
                                西晓心中闪过种种念头,他盯着秋蝶,轻声道:“病怎么样了?”
                                “被救”
                                “谁救的?”
                                就像西晓研究鬼年的特点一样,多次敌对,鬼年也对西晓的性格非常了解,一番筹谋,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刻听到他这样问,心下大定。
                                “西百尘”
                                听到这个名字,西晓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啊,这样一切就都对了,怪不得他查不到秋蝶,如果是西百尘和莫千临的话,完全能够在金城抹去一个妖的全部痕迹。
                                而且,自己明明没有暴露太多,她竟然还是对西随下手,该说是直觉惊人还是不幸呢?对别人的逆鳞下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到这,西晓心中突然闪过什么,忙看着秋蝶,问道:“弟弟在哪?”
                                “别院”
                                西晓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咧起,好啊,看来不仅活着,还被单独安置了,真的是太好了,在他面前玩情报,还把弱点送上门来,如果不好好利用可真是对不住这份心思了。
                                西百尘这个做作多疑的**,他正愁派过去的妖接近不了呢。只是,利用秋蝶的身份的话……还需要姐姐配合,西晓的笑容一点点收敛,眼中闪过权衡之色。
                                这事情,还真得从长计议。
                                见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西晓心情大好,他给了王平一颗丹药,道:“给她服下。”
                                战以择接过药,想起他之前用手绢擦手的行为,心道:这西晓竟然这么不喜欢触碰别人?这点倒是特别。
                                他刚给鬼年服下丹药,便听得西晓道:“等会她醒过来你看着点,别让她死了。”
                                “是”
                                西晓顿了顿,突然问道:“知道怎么防止她寻死吗?”
                                王平认真道:“卸了她的下巴。”
                                “不,威胁。”西晓笑了笑,心情颇好道,“知道用什么威胁吗?”看着王平思考的神色,他提醒道:“你想想她的话,她是为谁来卧底的,在意谁。”
                                “属下明白了,拿那秋末的安全威胁。”王平反应过来,立刻道。
                                西晓眼中闪过一道满意之色,越发觉得王平是个可教之才。“本宫去办些事,你就在此处等吩咐。”
                                “是”
                                他说罢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心情显然是不错的。


                              435楼2020-12-08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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