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谱儿摆的有趣。她是不是那苛严的人,与我何干?到底是我冒失,使她多捱片刻风雪,话儿自然要说的重些,罚也应当,不罚是她宽谅,总归事后干净,免她为这点子事怄了气,将来算账到我家主子头上。跪着听完话儿,掸袖一拜,道声:
“岂敢。”
便直了身,也不往她跟前凑,自去门边漏风处,垂着手儿站稳。眼珠子朝外窥窥,数着雪花,不知这雪几时才停?又把靠门的一手,悄悄儿抬了压在肋上,狠揉一揉,缓些疼劲儿。
“瞧天上那一层厚云,这雪——。”
隔着顶宽一段距离,没有故意放开嗓子,却有年少时攒下的功底,可将这把声儿稳稳地送到她耳朵眼里。
“怕是还得落上几个时辰呐。”
这样的叹喟,本无意义。只是一得闲,便忍不住地肖想:几个时辰之后,天全黑了,若主子爷恰好翻了她的牌子,却寻不到人,这位一向得体、且不愿被人看坏了的忻娘娘,岂不成了阖宫的一个笑柄?或,她福薄,承不了那样盛的宠,主子爷不乐意频着召幸,她就跟这儿干巴巴地坐着,直等到雪停?
不乐意等,那好啊,便差遣自个儿身边的奴才,顶风冒雪,去给主子寻伞、寻轿,这一来回,冻不掉手脚,也少不得害一场大病。
至于她那奴才,瞧方才护主的忠心劲儿——真忠心,假忠心,可是比谁嗓子尖、说得响的?不得在此刻,才见个分明。
一哂。从袖里拈出个话梅,压在舌下,津津有味地含住了。
至于这雪,究竟能下多久——管它呢?
吃完这梅,我就带着主子的梅花儿,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