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
月色蒙胧灯火喧,星光闪烁映兰轩。
金砖玉瓦,琉璃灯盏,若朝阳灿烂,明珠璀璨,恍惚间望去,似万家灯火,蜿蜒曲折,如浴火凤凰,涅槃重生。孤傲的殿宇寂寥地矗立着,与这热闹的景色格格不入——该说,在齐黛的心里,这整座宫城都与那人世繁华,泾渭分明。
齐黛望着绚丽的宫灯,有些迷蒙的醉意,忽忆及往日在家中,与兄弟姊妹欢聚一堂的光景,泛红了双眼,不自觉滴落。
齐黛已不知身旁宫人如何如何唤着姑娘,那些劝慰的话语听在耳朵里,却有如雷霆,只觉刺耳异常。
鬼使神差般,齐黛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墨香在空气中弥漫着,望水中一点,渲染开来,宛若不加修饰的水墨丹青——玉手勾勒,隽秀婉约的笔迹跃然纸上,仔细瞧去,是一句“今夜偏知春气暖”。
搁笔,齐黛轻吐一口浊气,似有若无,那丝云烟在冷冽的寒风中徘徊,消散,直至无影无踪。
齐黛仍觉难解心中之气,不知何情堵在心头,咽下不去,吐出不的,再执笔,落笔,留的是“一朝春尽红颜老”。
“姑娘,这不吉利。”一旁的宫人见这字眼儿都急了,再者佳节将至,也顾不得许多繁文缛节,尖了声子便唤出来。
“有何不吉利,难不成荣辱兴衰,当真由这一个破灯笼决断了?”当真是颓然乎其间,说出这许多胡话来。齐黛也觉着不妥,撇撇嘴不再多言,展了展灯纸,越发觉得满意,一下玩心大起,不过瘾。
以往在家中时,常观阿姊作画,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寒冬红梅、金秋桂叶不过信手拈来,齐黛虽不擅画,心里思忖着也不过如此。
凝眸沉思,一撇一捺甚是用心,勾勒轮廓有模有样,俨然一位画师。终究画成。
展开,齐黛陡然觉着身旁有一瞬的寂静,再回眸望去,宫人已瞪大了眼睛,此刻正拿帕子,捂着嘴掩住笑意——那泠泠的笑声依旧藏不住,从指缝间露了出来,渲染了一室暖融融的笑意。
齐黛忽地红了面颊,觉着有些惭愧,再望了望那灯笼——原本清秀的字迹尚且增添了几抹亮色,奈何旁边儿画的花儿草儿着实不敢恭维,神似而形散,再配上两句意境相反之诗句,颇令人匪夷所思。
“到底是一片心意。”不论他人劝阻,执意命着挂了上去,抬头仰望,有如心中一缕冉冉升起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