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素色小衫，柔软却算不得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面上白净带着孩子独有的圆润，一双大眼睛澄澈明亮映着星星般。」
「鬼鬼祟祟的从游廊柱后探出个小脑袋，眯着眼儿仔细的望着不远处的半启的院门，好一会儿似确定了才从游廊杆上跳下来，踩着一双软底小鞋从院门缝隙里钻了进去，东张张西望望，眼睛瞧见守在母亲院中的侍卫时一张还带了点心虚的小脸儿上瞬然化作了失望。」
「今日听母亲的药童说母亲去那什么什么境的什么什么湖采药了，没几日约莫回不来，还以为有机会能进母亲的那屋子去，结果没想到母亲竟这般防着。」
「虽然不晓得那屋子是做什么的，但里头有好多好多没见过的东西，瞧着好生有趣，母亲却如何也不许自己碰，后来直接不许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小丫头正失落着，眸子一转却瞧见了母亲的书房，那书房正好挨着那件屋子，似想到了什么，瞳中亮了亮，随即踏踏踏的跑过去推开了书房的门，随即立刻掩上了。」
「哼，母亲让人守着不许自己进那又怎么样，从书房翻窗出去再翻那屋子的窗不就可以了，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吃力的把凳子挪到窗边了，爬上凳子努力的要把窗打开却不想用力过猛自己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小小的丫头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书房里头出现了个以前没见过的地方，圆滚滚的一团控制不住的往里头滚，直到又撞上了什么才堪堪停下。」
「只是也不知是撞上了什么，小丫头直接被一片红色给埋了，挣扎了许久才从里面冒出来个头，手里头还攥着块碎布条。」
「歪着个脑袋看看手里的红布条条，又看看身边乱七八糟的一大块红色，这是怎么了呀？」

才送了卿雪出门采药，目送着那经由岁月洗礼却依旧可人的女孩儿离去，唇畔不自觉的牵起了浅淡的笑容。遮去了半边脸孔的银色面具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辉，却盖不住女子的笑意。
待卿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方才转身往魔医府走。入了府之后不见小叶子的身影还有些讶异，印象中若是卿雪不在府中，那孩子总能将房顶掀了。偏头问了声守卫，那边却摇头说不知道，无奈之际也只好自己去寻了。
途径卿雪院子时，余光瞥见一熟悉的小小身影一闪而过。眉梢一挑，转身便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结果谁知不过慢了两步，在卿雪书房外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门推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狼藉。
顺着这一地散落的物件走进书房的密室，入目是一地正红色的绢布，从中钻出了小叶子的一只小脑袋来，惹得女子一怔，蹲下身子将人抱出来放在自个膝上，柳眉轻蹙。
“怎么到这里来了？”
话语间目光一转，发觉那片红绸与地上散落的珠饰十分眼熟。待思索半晌后才恍然想起那是卿雪的嫁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是……”

「捏着布条条的手是出来了，但另一只还被压在红布下头，也不晓得这些是什么布这般的沉，只是被盖在下面就感觉手酸的厉害。」
「还在和布纠缠的当头，听见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不免的慌了，生怕是母亲的那几个侍卫，他们可不管自己是谁，只一心忠于母亲，要是被母亲知道自己把她书房里头弄得一团乱可就不是挨骂这么简单了，只怕几个月都别想出院子了。」
「一阵慌乱之下手猛的一抬，只听刺啦一声，另一只手从布下头抽出来了，只是边上又多了几块断口乱七八糟的红布块。」
「这折腾的一会儿进来的人也已到跟前，不是母亲院子侍卫也不是府内下人，而是那个向来宠着自己的，闻那温温柔柔的声音便定了心神，苦着一张粉嫩的小脸抬了头，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娘亲......帮帮小叶，小叶出不来......

“唉……”
抱着人一手整理着地上破碎的布条，只觉得额角一跳一跳的疼。若是让卿雪看见她的嫁衣变成这个样子，恐怕不止是生气那么简单了。虽说是小叶这丫头闯的祸，看样子却也不是故意的，若要她因此被罚自个也于心不忍。
“乖，不哭了。”
说着，抬手给人擦了擦脸，低头将人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轻叹了一口气。
“你啊……那是你母亲的嫁衣，知道吗？”
说着，女子低眸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不能够让卿雪知道，不论是为了卿雪还是小叶。因而，也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被人抱着怀里的小丫头哭的更凶了，好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似的，娘亲的手替自己擦着眼泪，清理着身上的布条条，只是却还是哭个没完一样的。」
「直到止不住的开始打嗝才聆哭声渐止，娘亲的手轻轻落在自己脑袋上，不疼，但却叫人没由的心慌慌。」
嫁...嫁衣？那...是什...什么？能...吃吗？
「顶着一双哭红哭肿了，已经瞧不出原本明亮的眼睛抬头看着娘亲那张带着自己看不懂表情的脸儿，随即可能是因哭泣而显得沙哑的嗓音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东西。」

“……”
像是平时能将自己逗笑的言语，此刻却并不能让人牵起唇角。女子有些头痛地抿了抿樱唇，又低眸拿出帕子给人将哭花了的脸擦干净，一面轻声细语地开口。
“那是一名女子只有在人生最重要的仪式才能够穿的礼服，小叶你以后也会有一件的。明白了吗？”
——那对你母亲意义重大。
这句话在舌尖绕了一圈，终究还是没有出口。女子低笑着摇摇头，自个从来便宠着这孩子，纵使今日闯了如此大的祸，却依旧是不忍心去惩罚，便是一句重话也不忍出口。
语罢，只稍稍顿了一下，便抱着孩子转了个方向让她面对着那一地破碎的红绸，搂着孩子的腰柔声道。
“来，我们想想该如何补救你母亲的这身衣裳。”

「娘亲的话入耳，原本被泪水扭曲了的小脸更加难看了好多，虽然不清楚礼服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以后也会有一件，但是仅仅是一句人生最重要的仪式便足以令自己明白这到底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也大约是明白了这东西对母亲到底是何等的存在，若是让母亲知晓了因自己把这东西毁了，那自己......」
母...母亲，是不是就...会不要小叶了......
「虽止了啼哭说话却依是磕磕绊绊，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