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张诚山带着林恒安，如同往常一般地走着，有事没事地聊着天。
“张叔，你今天能带我去营里看看吗？”
“当然可以，恒安你有啥子事情吗？”
在五爷的提醒下，张诚山也警惕起来，称呼也从之恒，变成了‘恒安’
“没事……就是，我想和营里的人切磋一下，看看训练成果如何。”林恒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没想到，一直信奉着父亲，不偷不抢，不争不骗的自己，居然也有骗人的一天，惭愧啊！
“行，等会我就把他们叫出来。”张诚山笑着拍了拍林恒安的背，想着这小鬼不错，有胆量！“我可不会叫他们手下留情！”
“我也不需要他们，手下留情。”林恒安冲着张诚山笑了一下，向前走快了两步，因此没有注意到张诚山惊讶的表情。
张诚山回过神，捂着自己的胸口，没错吧？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的眼神给震慑到了？
林恒安在前面走着，见张诚山还没跟上，转头看向张诚山，手随意地向前指了指，“走吧！”
张诚山瞪大了眼睛，那个背影，那个漠然的语气，让他想起来那个，当年把他从前线，带回去疗伤的，那个带着眼镜，却掩盖不住自己的气概的人——林胡伟……林老爷。
“张叔？张叔？”林恒安直接走到了张诚山的面前招了招手。
“哦……哦，走！走吧！”张诚山笑着走在前面，眼里的可惜之情，心疼之情，通通化为了敬佩之情。
放心吧林老爷！我会替你照顾好之恒的！
林恒安注意着张诚山，确认他暂时不会看过来，从兜里拿出一张仔仔细细折叠着的画，林恒安小心翼翼地展开，画上是一个俊美的男子，浑然天成的五官，像极了从画上走出来的，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和林恒安的严肃认真不同，更像是一直至高无上的高贵感。
“你们听着啊！”张诚山把林恒安拉到练习台上，用自己的嗓门大喊，“林恒安！我的徒弟！要拿你们，练练手！”
“这么狂妄的小朋友啊！”
“小朋友待会别哭出来！哈哈哈！”挑衅归挑衅，营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谨慎地看着林恒安，他们绝不会因为对方是一个孩子就轻看对手，这是营里所有人不成文的规矩。
“好！”张诚山看大家都认真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了像是在寻找什么的林恒安，“恒安！你说吧！营里的兄弟都在着了！你想谁第一个上？”
“许晖。”
“谁？”张诚山有些惊讶地转过头。
“许晖。”林恒安不紧不慢地重复着，若是要打探消息，首先要知道的，当是这个人的战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额……好吧……”张诚山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林恒安坚定地看着他。
“许晖！”张诚山喊了一声，就下去了。
能让张叔这样顾忌，估计这个人的战力不容小觑，我也不过是打探消息而已，打的差不多时候，我就认输，避免伤到自己。
“你好……”
来了！林恒安迅速转过头，随之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当看见面前的许晖时，愣了一愣……
“你是？许晖？”
“对呀，那个……我认输，可不可以不打我？”许晖说着嘟起了嘴，快要哭出来一样，和刚刚那个画像上的男人除了脸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居然找个**来比武呀哈哈哈哈”
“小朋友，别欺负许晖了！乖乖认输好了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话声，都是在维护许晖的。
林恒安的神情却更加专注了，这人怎么会从一个冷漠而又高高在上的人变成一个**？要么就是摔坏了脑子……要么就是……假装？
“呜呜呜，对不起，可不可以不打我，我有点怕疼……呜呜呜……王哥哥呢？我要王哥哥……”许晖蹲在那里哭了起来，把林恒安吓了一跳，小朋友的单纯心性驱使下，他跑了过去拍了拍许晖的背安慰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要不咱不比了，别哭。”
许晖睁大了眼睛看着林恒安，带着泪珠的睫毛轻轻眨了眨，呲牙咧嘴地露出一个笑容。
看来确实是个傻子……
林恒安想着，看着许晖被人安慰着走下去。
“恒安，你还比吗？”
林恒安笑了笑，“张叔，五时了。”明悦楼是六时开门，按照规定，林恒安一般都在五时的时候回去。

“好吧，记得要小心，多注意路上的人，看到三民主主义的人别怕，照常走路别露馅……”
林恒安笑着说“张叔，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还有，呆在五爷那的话，记住要像你爹一样，做顶天立地大丈夫，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林恒安看着张诚山严肃认真的眼神，低下头笑了一声“张叔……你知道了。”
“唉，恒安，你不需要把你做的任务的内容告诉我，私自告诉他人任务内容，五爷是必定不会看在林老爷的面子上放过你的，只是，如若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去做！”
林恒安站直了身子，敬了个礼，虽然有些笨拙，但还有半分军人模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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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小破孩回来了？”五爷还是懒散地躺在床上，脸上带些粉饰，慵懒地抽着烟。
怪不得张叔总提醒不要老靠近这个人，看这纸醉金迷的模样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要是让五爷听见了林恒安的心声，肯定会笑地挠肚子，“你让小馆当正经人？” 好在五爷听不见林恒安的内心。
“许晖，打探的怎么样了？”
林恒安的的脸色渐渐认真起来，把今天打探到了东西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五爷点点头，似乎对许晖是一个傻子这件事毫不意外。
“走吧。”五爷翻身下床，冲着林恒安说。
“去哪？”
五爷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在了林恒安的脸上，猝不及防的烟地把林恒安呛到不停地咳嗽。
“开门呐，去哪……”五爷走出门，无视了林恒安充满怨念的眼神，露出一个浅笑。
笑意微眯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和勾起的红唇，完美融合，自然地透露出惑人的魅力，要是让人见到了五爷这样的笑容，大约会把心都双手奉上，可惜这样的笑容只能献给月光，让天上的人被迷倒。
实际上，五爷不止派了林恒安一个人去调查，说实话，他并没有那么的相信林恒安会乖乖替他做事。
还好小破孩说的消息和他打探回来的信息一模一样，不然，这小孩留不在他身边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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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另外一篇文快完结了，所以我决定先更完另外一篇，明悦楼可能就停一会，晋江更的比这里要多一些，欲求不满的小伙伴们可以去顶一波，比心♡

“你吃河鲜吗？”五爷再次问。
“吃……吃啊，诶！老妖怪你别想转移……”
“行！出发！”
林恒安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跟不上五爷了，连气愤的劲儿都使不起来了，“去……去哪？”
“永！定！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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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在张诚山得到消息前，地下党的人已经把消息封锁了，三民主主义革命派的人想要得到消息怕是要久一些。
五爷说明了来意，拿出了张诚山给他的一块玉佩，穿着军装的两个人互相了会儿，点了点头，让五爷和林恒安进去了。
五爷把烟杆丢给了林恒安，上去就开始搜一个死人的身子。
虽然是凌晨的时候死掉的，但死人的脸上已经苍白，微睁的白眼看起来触目惊心，让林恒安有了些想吐的冲动。
“小破孩，转身。”五爷大概的意识到了林恒安的不对劲，有些不耐烦地说。
林恒安拼命克制住了想吐的感觉，倔强地站在那，“我不！”
他一定要监视住这老妖怪，不然他搜到了什么，偷偷藏起来卖了怎么办。
五爷没空理林恒安了，迅速地在那人身上翻找着。
嘴被掰开过，舌头有点伤口但不深，应该是想咬舌自尽被制止了，手捏的很紧，看来是个忠义的人。
“真傻，就这样丢了性命。”五爷这么说着，轻轻用手抚上他的脸，合上了他微张的眼睛。
“老妖怪，你看出什么了？”林恒安问。
“不是看出，是找到了什么。”五爷敲了一下林恒安的头，掰开了那人的手，上面是一张纸条，【机密另存】
五爷拿回自己的烟杆，无视了林恒安惊讶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解释道“这人应该早就晓得，自己手上的机密会被抢去，所以把这张纸条早早准备好，三民主主义的人都会搜最隐蔽的地方，却往往忽略了攥地紧紧的手。”
五爷笑着把纸条拍在了林恒安的脑门上，“机密还在，但是，需要快一步找到才行。”
林恒安左手摸了摸疼痛的头，看着手上的纸，好吧，实际上，这个老妖怪还是很靠谱的 收回刚刚的话。
“那你赶快去告诉张叔叔。”
“你自己去。”五爷拿着烟杆子从林恒安旁边走过，林恒安愣了一下，跟着了他的后面。
“老妖怪，想不到你还是很靠谱的嘛！”
“当然，付了钱的。”五爷笑着顺带吹了个口哨，心里已经盘算着回去就记在自己的小账本里。
林恒安见他又开始一副纸醉金迷的模样，摇了摇头，唉，算了，这次就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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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回到明悦楼，五爷刚打开门，就转身一巴掌刮在了林恒安的脸上，把他的头发打的都有些乱，遮住了额头。
“还不赶紧把我的烟草拿来！要你有什么用啊！”
被打的懵了的林恒安捂着脸疑惑地看向五爷，脸疼得眼睛里冒出了些生理盐水，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转身跑开了。
“小……”小金没有等林恒安讲完就捂住了他的嘴，将他轻轻靠在身上，看着五爷的方向。
这个地方很隐蔽，林恒安肆意地打量着五爷面前的那个人，就算看着背影，他都无法忘记那个人，那个人是他当年当时非常非常敬爱的一位叔叔，每次来家里，都会给自己一些糖果，然后和自己讲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奇闻趣事，他当时认为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结果，在父亲遇难的时候，第一个提出‘证明’的人，居然就是这个被自己敬爱着的父亲的‘朋友’。
林恒安想到这，就想冲上去打他，被小金轻轻的摇摇，稍微回了点神，用眼神感谢了小金，并表示自己不会说话了，小金才把捂在林恒安嘴上的手移开了。
“五爷怎么生的这么大气？”刘科长喝了口茶，直直地用一种贪婪的目光定着五爷。
“仆人难管教罢了，让刘科长见笑了。”
五爷笑着打着哈哈，就被易科长握住手仔仔细细地抚摸，动作熟练又露骨。
“五爷要是不喜欢，换一个就好了。”
五爷看着面前这个镶着两颗明晃晃的金牙，露出猪一样猥琐的笑容的胖子，真的是没有一点好感，这个人每次找自己都不会出什么好事的。
五爷笑着悄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紧紧的抓住。
五爷按耐住自己想要暴打面前这个人的冲动，微笑地问“不知道易科长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刘科长笑着又摸了摸五爷的手，在他想要亲过去的时候，五爷飞速地挣开了手，“刘科长若是没什么要事，恕我失陪。”
“诶诶诶，我想起来啦！”刘科长看五爷要走才想起来了自己的来意。
看着五爷满脸不情愿，而姓刘的还变本加厉地调戏着五爷，林恒安在一边看的快要忍不住冲过去打他，但小金轻放在他头上的手却又提醒着他现在还不可以冲动。
“五爷可知道，今早，永定河死了一位？”
听到这句话，五爷的脸明显震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当然知道，听说是地下党，怎么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地下党，死了还减轻了我们的工作量，不过，这个地下党的身上有一份名单……记录着地下党全员名单。”
“哦？那名单呢？”五爷仍然是云淡风轻地发问，却已经开始有些心虚，吸烟的动作都变得频繁。
“我来五爷这，正是为了这件事。”刘科长的表情凝重起来，“钱，我已备好，请五爷助我找到那份名单。”
刘局长的手又不安分起来，想要靠近五爷，突然就被五爷握住了手，心脏动的快要跳出来。
“刘局长！相信我！放心吧！”五爷笑着化解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这下麻烦了，从来自己都是中立的小老百姓，平时只是特别特别爱钱，没想到有一天要从两个党派之中选一个。
林恒安的脸色已经变了，三民主主义的人毕竟现在是明面上的，资金自然比共产党充足，这个贪钱的老妖怪怕是会……
“好！五爷爽快！”刘局长谈好的事情，马上就暴露了本性，站了起来想要靠近五爷，五爷装作欲迎还拒实际上身心都在嫌弃地拒绝着他的贴近。
“五五五……五爷。”小金一出来就愣了愣，看了一眼刚刚一脚把自己踹出来的林恒安，又看回了五爷，恭恭敬敬地弯腰叫了一声。
“呀！小金！对呀我刚刚还要找你呢，来来来我们聊一聊，我觉得这个茶呀！越来越差了，不如去进点别的吧，以后进铁观音你觉得……”五爷说着转头露出无奈的表情，“不好意思刘局长，我要去工作了，若是赏脸的话，午后六时哟～”五爷轻眨了一下左眼，让刘局长看呆了眼，连阻拦都忘了。
五爷转身就露出了满脸嫌弃的表情，勾着小金的肩膀，“不错嘛，居然会来救你们家大当家，回去给你加点工资！”
“不是的五爷。”小金眨巴着眼睛摇摇头，诚实的推拒了功劳。
“老妖怪……”林恒安看向五爷。
五爷看着皱着眉的林恒安，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动将这个警告和不悦的神情转变成了委屈巴巴。

“来小破孩，快过来。”五爷抓着林恒安的手就回了房，小金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好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
“老妖怪你？……”
“别说话，快坐下。”五爷把林恒安往凳子上一摁，在柜子里寻找起了什么。
林恒安迷茫地看着五爷，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五爷拿出毛巾和一支药油，“我的手上刚好有些泥巴，为了让你不被那边的人认出来，只好出此下策。”五爷轻轻擦拭着林恒安的脸，“疼不疼小破孩？疼就告诉我。”
一直注意着五爷和刘局长的聊天，林恒安早就感觉不到痛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五爷看着自己养的小破孩这样想哭出来的点点头，虽然这个小破孩平日里没什么表情，但是毕竟也是个小孩子啊……
五爷油然而生一种父母打了孩子后的心疼感，手的动作都轻柔了不少。
林恒安看着五爷专注的神情，感觉脸上每一个被他碰到的地方都有点热热的，想有虫子在爬一样，却又不感到难受。
五爷的睫毛很长，温柔的气息轻轻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没有一些瑕疵，但粉状的物体却像是破坏了整张脸的违和。
他是真的很好看，但是，为什么他一定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林恒安猜想着五爷微笑的样子，脸上的灼热感更加明显了，却忍不住喊了一声，回了神。
五爷涂药酒的观念一向都是，痛才有用！于是这一用力，就算林恒安已经不疼了，还是硬生生感受到了疼痛，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却被五爷直接扯了回去，“痛才能好的快！不然这么好看的脸留了疤就不好了！”
又没有受伤留什么疤啊！林恒安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但看着五爷认真的神情，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把头移回去，由着他用力地揉搓。
“好了！”喜欢小孩子的五爷还是没忍住，轻轻捏了一下林恒安的脸。
“老妖怪……”
“嗯？”
林恒安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真的要去帮三民主主义那边吗？”
五爷抽了口烟，在他拿起烟杆的那一刻，林恒安就淡淡地捂住了鼻子。
“我说过了，我只是小老百姓，只是想要些养家糊口的费用。”
林恒安捏紧了手，虽然五爷这样总归不是正义之举，但是也有些道理，他一直都是求财罢了，孰是孰非不是他能够决定的，站错了队伍，会酿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那，我以后在这里赚的工钱都给你！你能不能，不要帮三民主主义的人……”
林恒安顶着白白嫩嫩的小脸，却一脸认真地看着五爷，莫名戳中的五爷心里的柔软，“别傻了，你想一辈子在这卖命吗？”
“我不怕！”林恒安咬着牙看向五爷。
林恒安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父亲未能完成的事情，他想要力所能及地为他做一些，就算五爷叫他去陪客，也许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因为这是决定了的事情，那一定就要认真做好。
五爷看着林恒安，沉默了一会。
他想起来，当年也有这样一个小孩子，他穿的破破烂烂，因为模样美貌，差点被人轻薄，却因为小倌楼的雏子会比较赚钱，被卖到了明悦楼。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想让他们把自己赶出去，于是疯狂地在楼里搞破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四当家发现他长得不错，把他升级成了陪客的，四当家一直很照顾他，那时候他也问过自己，“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死了怎么办吗？”
“我不怕。”因为比死更加可怕的，是这个社会的人心冷漠，自己已经经历过了，现在既然决定了留在这里，目标就只剩下一个……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五爷从遥远的记忆中回溯，呵，这种事，还记着干什么。
“老妖……”
“有点饿了，去吃饭吧。”五爷伸了个懒腰出了去。
你不是一般都不用吃饭？林恒安想着，却没有问出来。
桌上摆着那张寻回的纸条，林恒安拿起来仔细地看了又看，转了个身，纸条靠近了蜡烛后，光照着纸上的字迹逐渐清晰，
【闫】
上面只有这个字。
林恒安皱了皱眉，盯着思考了许久，眼睛亮了亮，眉头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