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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狗肉——和谐过的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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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一楼要献给百度贴吧,以示我的顺从……  
 
我是将自己的这篇文章从另一个贴吧里照搬过来的,ID不一样,所以请大家多多包含


1楼2009-05-08 22:34回复
    其次,还是要把二楼献给百度贴吧,以示我的暧昧……


    2楼2009-05-08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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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6 08: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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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不得不说说我的主人了,他穿着和那些小兵不一样的制服,而且还有车代步,很显然他是一个很有身份的少校军官,腰间佩戴着漂亮的中正剑——这是军中身份最好的证明,他在我六个月大的时候就在训练营众多的军犬中看上了我,把我带在他的身边,包括我日常训练的时候,他都偶尔会站在训练场边看着我冲在第一,嘴角边总是挂着骄傲的微笑,我知道,这个微笑是因为我的优秀也是对我的赞许。我也总会在训练完之后欢快的扑向他——但是他不会躲闪的,他会笔挺的立在那里对我下着口令“蹲下!”,然后面带微笑弯下腰来用手接受着我的舌头,那双温暖的手也喜欢抚摸我的头——自从离开父母后,他就是我的唯一。
      我跟随着他来到了贵州都匀,我经常听到他们谈论时局,我的主人会和一群跟他一样的军官一起悲愤,但是他们除了训练之外没有任何的军事反击,直到1941年底,我主人所属的部队被改编了,我看到我的主人兴奋了好多天,因为他对我说终于可以上战场了!后来我主人所属的部队参加军政部战力校阅,名列第一,立刻从丙种师提升为加强师,被编入缅甸远征军。我主人对我说“几年练兵的心血,终于没有白费!”虽然他对我说这些我并不懂,但是我知道我们就要出征了,我浑身的血液也跟随着主人沸腾起来——我太爱硝烟的味道,我太爱听炮火的轰鸣!
      1942年2月我们抵达滇西,在出国前他将我留在了一个叫做“禅达”的地方,他把我托付给了留驻在禅达的守军。说实在的我很不情愿,因为我想一直跟随着他,但是他在离别时抱着我的头,恋恋不舍的告诉我:“我是去打胜仗的,不方便带着你,你在这里要等待我凯旋!”——后来我的主人于1942年4月抵达缅甸,准备曼德勒会战。这年我已快4岁了,相当于人类的20岁,我的体格非常的强健,皮毛黝黑而泛着油光,眼睛里全是自信和高傲,我根本都不会正眼瞧一下当地的任何一只同类。
      自从与主人离别后,在禅达这个地方我过着魂不守舍的日子,天天除了回临时军营吃饭就是在与主人离别的城边高地上趴着,我在等待着主人的凯旋。禅达并不大,在我来的第二天就把禅达城逛了个遍,这里也有不少的兵,他们每天跟我一样关注着前方战线的消息,而且我也看着他们一批批的集结,虽然他们一批批走又一批批的来,但是我依然在城外高地上俯视着他们一队队的开出禅达奔赴前线。后来涌进禅达的兵越来越不成样子——伤病、残疾、破败、甚至恶臭腐烂。而我所认识和认识我的兵却一个都没了——他们像我的主人一样都已被送往了前线。
      我没了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人再为我定时定量的准备饭食。我有时试图跟着那些新进驻的兵,希望他们能够给我一个我早已吃惯的美国罐头,但是我看见的却是一双双惊恐的眼睛。他们都在躲避着我,连禅达的居民也在躲避着我,因为他们知道我是一条军犬,所以禅达的百姓不敢碰我,也不敢捡石头砸我。但是就因为这个原因,我成了一只流浪狗,没人给我食物,我只有靠自己的力量在禅达城中寻找可以维持生命的东西。
      但禅达的土狗也是不少的,我每次走到城东市场卖肉的摊前就能遇到一群当地的土狗,我也想像他们一样等着卖肉的屠夫时不时的丢一块碎渣骨或带毛的生猪皮在地上。但是这个是要付出的,因为我正在侵占他们的领地,他们会经常聚集在一起驱赶我,虽然我真的很不屑与他们去争夺那点可怜的食物,可饥饿逼迫着我不得不放下高傲自尊与高贵的身份去与他们争夺。我高大威猛的体格和经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战斗技术都使我占尽了优势,我几乎不怎么费劲就占有了自己的领地,而且不少被我打败的土狗和流浪狗都想追随我。但是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我在等待着主人的凯旋,所以我还是那么孤傲,不接受任何一个臣民。每天我还是在寻找到糊口的食物后就继续去城边等待我的主人归来。
      等待是一种煎熬,孤独是一副毒药,不论阴雨还是炙热的太阳都不能阻挡我每日的守候,这种守候已经成为了一种牢笼,我开始变得狂躁烦闷,开始不安起来——已经4个多月没有见到主人了,我的身上已经长满了虱子,我的项圈也在一次与当地土狗的厮打中脱落,我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什么希望与神采,我更多的是暴怒与烦躁。我像一头困兽,想有一次彻底的爆发,哪怕是与更多禅达城外的野狗打一场生死之战也好。
      不过最近我注意到有一个低级军官经常用异样的眼睛看着我发呆,看着我冷漠而孤傲的穿过禅达的街道。那双眼睛非常的亮,哪怕是在夜晚也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着亮光,很像我以前的主人,而他的年龄也与我的主人相仿。只不过他的身上没有我主人的那种沉稳与自信,他甚至有些猥琐与龌龊。我见过太多他这样的军人了,只不过他看我的眼中没有太多的惊恐,反而有一些疑惑与期盼。可是我并不在乎这个,因为我现在已经能够依靠我自己寻找来的食物果腹,我已不再需要军队的喂养。


      4楼2009-05-08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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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个军官出现在我眼前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总是在离我还有一定的距离时驻足停留,默默的看着我,而且停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但我根本就不理他,依然在禅达城外的高地上注视着我主人离开的方向。终于有一天我感觉到了他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因为他的手里拿着我早已吃惯的美国牛肉罐头,而且已经被打开,牛肉的香味开始纠缠着我的嗅觉——他想要干什么?我并不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他所拿的食物激起了我的愤怒,我很想冲上去一口将罐头抢夺过来,好好享受这久违了的美味。但这样的结果却是意味着我必须要和他干一仗,或者顺从于他让他成为我新的主人——但这些都是我所不愿意的。所以我依然冷漠的俯视着他,看着他小心的爬着坡慢慢的靠近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想讨好和征服我的欲望,我开始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我开始向他低声咆哮,这是我对他的警告,因为他已经开始要冲破我们之间的安全距离。但是他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我靠近,我终于忍受不了他的这种挑衅,爬起来并使上全身的力气扑向他,他被我成功的扑到了——凭我以往扑人的经验,凡是被我扑倒的人都会惊慌失措的连滚带爬的逃走——但是他却没有,他顺势抱住了我,我楞了一下便低头狂咬他,他也挣扎着咬我——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人类打这样的架——我们疯狂的对咬着咆哮着,我发泄着这几个月来的委屈与孤独所带来的痛苦,他像是被我激怒了,也同样边咬我边用犬类的声音咆哮着,而且还非常有技巧的躲避着我锋利的牙齿,并时不时的给我鼻子上来几下。我被他的一击给打痛了,松开了已被我撕咬成碎片的军装和布条——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在他的两只手臂上都缠上了非常厚的布条,以防被我咬伤,但是那些破布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不堪一“咬”。
        我停下了撕咬与咆哮,因为我从来没有攻击过穿着与主人同样军装的人,我刚才的愤怒已经发泄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伤感,不是因为我输了,是因为我对主人的无限怀念击垮了我,我渴望着有人能够给我温暖的拥抱,而刚才与他的那番撕咬已经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力量与温暖,很奇怪,他身上有着与主人很相近的味道,这让我无法再继续对他进行攻击。我看着他坐在我身边喘息,他不但没有逃走,眼里还充满了征服的快乐,他笑着查看我用牙齿和爪子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还一边对我喋喋不休的夸奖,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破军装——满是泥土与血渍,那是我的战果。然后捡回已被摔在一边的牛肉罐头放在我的前面,我已经无法再拒绝,低头狂吃了起来,那是多么的可口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吃出来呢?我几乎是在几秒钟之内就把罐头消灭光了,因为我已经忘记了咀嚼,几乎是咬出一大口就整吞一大口进肚子里。
        久违了,我美国罐头。


        5楼2009-05-08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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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会我的兄弟终于想起来向周围的人解释了,“从来不知道啥叫夹尾巴跑的那家伙!咬得我差点儿夹尾巴的家伙!生死交交生死!用不着拜把子的好兄弟!”他立刻又跟我缠上了,“别做狗了你,你老大去山里砸狼爷的场子,你做狼王好了!”
          但是相逢的时刻是短暂的,当我的“兄弟”看到街那边停放的吉普车后就站了起来,不再跟我继续的纠缠,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掸了掸身上的灰,给站在吉普车旁的那个军官敬了一个军礼,那个军官也回了一个军礼,但他的另一只手按在他腰间的枪上。其实那个军官我见过,今天早上在江边就是他一枪蹦了一个被绑的军官。他的穿着和我的主人有点像,腰间也有把漂亮的中正剑,但是他太孤傲和冷峻了,这点一点儿都不像我的主人。但是我的兄弟好像很怕他,我感觉的出来,因为我在他的身边已经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所渗出的寒意。
          他走上前去和那个军官面对面说着话,我的兄弟对那个人的语气很卑微,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的兄弟却向那个军官鞠了一个躬,并把手上的一支枪奉上。那个军官并没有接下来,只看了几眼,他们又说了几句,于是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支枪。但紧接着我的兄弟就被几个人围着抓了起来。我很想帮他,但是他却向着那个瘦弱的兵喊了一声“照顾我老弟”。那个瘦弱的兵却说“倒怕你老弟把我们吃了。”我的兄弟乐了,于是低下身揉了揉我的头,他对我说让我过去跟着他们走,等他回来再找我。我只好闻了闻那副手铐,然后悲伤的看着他转了身上了另一辆卡车——我无法不服从他的命令,因为他在我的心中已经是主人了,主人的话我是必须要听的,所以我一声也不吭。我转身走向那个瘦弱的兵,我的主人已经把我托付给了他,我现在只能跟随他,但是他看到我走向他时却退了一步,眼里还是充满了惊恐与不安。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是个瘸子。
          管他的呢,我现在心里已经很踏实了。
          夜幕降临时我跟随着那群人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我巡视着这里,虽然破败,但还算是个家吧。那些跟我一起来的兵渣们不敢靠近我,各自找了地方把自己安顿了。不过还是有两个兵在那里相互掐架,而那个瘦弱的瘸子却想出这个院子的门,如果不是另一个兵把他拉开,守门的两个兵可定会把枪杵到他的身上。我在院子中间的最高处坐了下来,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的兵渣们,他们是我兄弟的人,所以我平静的看着他们,他们的身上拥有着和我兄弟一样的味道——硝烟、汗臭与血腥。我在院子里撒了尿,因为我觉得这里将来就是我的家了,所以我用我们犬类特有的方式来划定领地。
          就那样我们过了一夜。
          清晨有个人学了几声狗叫,我用低沉的咆哮作为回答,那个人快速的把门关上就不敢再出声了,我知道他是被我吓着了,我也懒得搭理他。那个瘸子跟人吵架后瞪着我看,我对他摇了摇尾巴,算是对他的回应吧。我看着他找了根大棍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了我一眼后又挑了另一根,另一根跟筷子差不多细,长度是筷子的两倍。他捏着那根筷子走向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跟我套近乎,因为他的眼神跟我兄弟想跟我套近乎时有些相像。我又看了一眼他,结果那根筷子被掉到了地上,他身后的那些人发出奇怪的笑声。他开始跟他身后的那些人对话,他们都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们,我觉得他们是在把我当做一种食物在讨论,因为他们的脸上都是饥饿的表情。虽然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当另一个人想上来摸我的时候,我被激怒了,要知道,在我所呆过的军营里,除了我的主人,没有人敢碰我。所以我对他们的不敬有些恼怒,喉咙里低低的哼了一声,那些人就被吓着缩了回去,看来我的警告还是比较有作用。我还是继续孤傲的看着他们,我的眼里都是对他们的冷漠——他们跟原来的那些兵没有什么区别。
          我每天又有饭吃了,定时定量的,虽然没有什么肉,但是我已经不用在禅达的菜市场里寻找肮脏的食物。我开始守护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因为这里已经是我的领地。二十多天过去了,那个瘸子每天都要看着我发呆,他发呆的样子有些像我的“兄弟”,但是他的眼里有时会有泪光,有想念和期盼,他的眼神与我在禅达城外守候的时候一摸一样,我想或许他也是在守候我的兄弟吧。有一天他想拔掉一颗花树,被我吼了一声,但是他却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也再懒得理他。因为我早已把他当作了我的同类——我们在怀念与期盼同一个人。


          8楼2009-05-08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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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街上我们拦住了那些疯狂四散的逃兵,我的兄弟还开枪打死了一个,但接着那个跟我一样冷傲的军官又出现了,他的出现让那些溃兵迅速又聚在了一起并回头反击去了。他站在车上有些失魂的看着我的兄弟,我闻到他的身上有股强烈的血腥和硝烟味,或许他才从战场上下来。他和我的兄弟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走之前还把他的吉普车给了我们,这让我很高兴,我们一群人兴致高昂的向怒江边的阵地上进发。当我们越接近阵地,枪炮声越加的震耳欲聋,我第一个冲向山坡,兄弟和他的人马都喊着口号跟在我的后面。当我们冲上山脊时,我看到江两岸交织在一起密集的火力网。他们找地方隐蔽自己,我的兄弟在悬崖边差点被一颗子弹击中,不过还好只是击中了他的头盔。那群住在院子里的人开始匍匐在地上向悬崖边蠕动,并一边怪笑着一边将手雷往悬崖底下扔。
            随着夜幕的来临两岸的枪炮声越来越稀疏了,那些新兵们一直在阵地上挖壕沟,直到现在那些壕沟已经被挖得比较深了,我在战壕中来回跑跳巡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冷峻的军官带着一帮子人又来了,他对着我的兄弟好像很生气,并逼着那个瘸子用枪瞄准我的兄弟,我正要扑过去时枪响了,我的兄弟和那个瘸子都倒在了地上但都没有中枪,但是那个军官身边的人却又将枪对准了我的兄弟,然后他又立即转向对准了那个瘸子。我的兄弟立马站起来大声说了一句话,他们把枪放下了。我于是跟着那群住在院子里的人开始漫山遍野的寻找敌人,我用我的鼻子寻找着江对岸那些人的味道,一晚上的时间我们都在沿着江岸奔跑,我们遇到了几个敌人,双方开火时互有死伤,后来我们经常这样在江的树林里来回寻找敌人的踪迹,而那个阵地变成了我们的新家。
            在阵地上生活条件没有在院子里好,院子虽然破败但是没有阵地那么阴冷潮湿。我和我的兄弟住在一个防炮洞里,那个瘸子也跟我们住在一个洞里,好像他和我的兄弟关系是最好最亲近的,所以我对他也比以前亲近了许多。我经常看到他趴在洞里的了望口用望远镜向对岸看。一天他看着看着居然叫了我一声,我跑过去看着他,他恍惚的看看我,又看看对岸。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也注意到了江对岸有一只和我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军犬。后来我们俩经常隔江对视,我不会对他吼叫的,因为我始终认为自己是军犬中的王者,我有我的尊严与傲气。
            他们开始在阵地的后面给自己搭建房子了,那些木头和破烂家具都是他们从禅达城内被炮击中的废墟里弄来的,他们也打了一口水井,我以后要喝水就不用再去怒江边了。我和我的兄弟经常去打猎,我知道他们吃的很不好,自从来了这个阵地,我再也没有见到杂粮饭里有荤腥。所以那天我抓到一只野兔,给了我的兄弟,让他给大家分食,但是那么多的人,可能连一人一小口都分不到。
            在战壕里的日子是枯燥的,我只能继续着我从小的游戏——扑倒那些新兵,他们都很怕我,总是躲着我不让我扑到他们。有一天双方阵地上开始了对骂,那声音可是地动山摇,除了对骂,还有双方的歌舞,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人隔着江这样唱唱跳跳,这一点也不像打仗!我的兄弟回来了,他除了带来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人外还拉了一门破烂的山炮回来。我看得出我的兄弟很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那些兵打了那个年轻人,他向对岸放了一炮,结果招来了对岸无数的炮击。他高兴的抱着我躲在一个洞里,我也兴奋的哼哼着,好久都没有听到枪炮声了。我看着阵地上的人们猫着腰到处寻找地方躲避,我们也回到了睡觉的防炮洞里。一颗炮弹穿透了我们的洞顶砸在了地里,没有爆炸,我上去嗅了嗅,那颗炮弹冒着烟还是滚烫的。我的兄弟看到没有爆炸就出去了,他不让我跟着。我只有回到洞里,但是那个瘸子却开始疯狂的尖叫撕咬起来,我知道他被吓疯了。周围的人将他按在地下,不然他真的会把洞子给拆了或者把自己给撕裂。


            12楼2009-05-08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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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的兄弟才回来,他显得有些落寞,炮声越来越少了。第二天太阳出来了,炮声也终于停了,人们都开始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去晒太阳。我和我的兄弟也坐在阵地里可以晒到太阳的地方,他在给我抓虱子,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享受过了——禅达早晨的阳光很温暖,一点也不炙热。他给我梳理着毛发,我的皮毛又恢复了一些光彩,是啊,我很年轻,虽然吃的不太好,但是我会经常为自己抓点山鼠补充营养,所以我的体格还是非常的健硕。
              那个瘸子已经不再发疯了,他蹒跚的从防炮洞里出来向我们走来,我的兄弟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我和他一起开车进了城。我们穿行在迷宫一样的街道里,我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终于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我嗅到了一个人的味道,这个人昨天跟我的兄弟来过阵地,但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了这里。但是我知道我们的人并不喜欢他,所以我开始压低身子咆哮着做好冲锋的准备。当门只开了一条缝的时候我就扑了进去,把那个人给扑倒了,可我的兄弟却在大声的叫我:“狗肉,滚开!”我停了下来还是保持着一副要扑的样子。我的屁股上突然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转了身便对着踢我的人咆哮,我这才看清楚原来踢我的人是我的兄弟。但这让我更加的恼火!我大声的对他咆哮这是对他的责问,他便退着开始告饶:“踢错啦,不小心。狗肉,好狗肉。”
              他们站在院子里说话,我看我兄弟的表情感觉他是对那个年轻人有些歉意的,不但给他敬了一个军礼还鞠了一躬。我解除了我的攻击,开始四处打量这个院子,依然非常的破败,我在院子里找了个空地趴下晒太阳,看着他们三个人在那里打嘴仗。我看见我的兄弟又打了那个年轻人一拳,但紧接着又给他鞠躬道歉。终于要走了,我的兄弟背着那个年轻人的书送了他一程,临走前又给了他一拳——我有时候真不能理解人类的行为。看着那个年轻人快步的离开后,我们也准备会阵地了,但是那个瘸子没有跟着我们一起上车。
              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3天后。他被人绑在两棵树之间,双手张开被绑在一根横着的木棒上。我的兄弟站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耳朵轻轻的哼着歌,我们的队伍也在唱歌。我闻着帮他的绳子,我看见了他滴落下来的泪水,我知道他是悲伤的。我的兄弟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他看完那张破烂的纸后就对着我们那群人大吼了一句。然后我们那群人就把瘸子解了下来,把看守他的那两个人绑在了树上。我们驾着瘸子回到了阵地上,瘸子一直在防炮洞里看着那张破纸沮丧。我的兄弟一直把玩着手上的新枪——这个时候他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兴奋。
              晚上大家都聚在了一起,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的兄弟。他和那个瘸子坐在火堆边上不知道在搞什么,每个人似乎都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喊到。不过只有11个人,我看了看,都是以前跟随我兄弟从对岸回来的人,他们都兴奋的去抢夺木箱子里的新衣服和各种武器。
              我知道又有仗要打了。


              13楼2009-05-08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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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夜深了,又是一个寒冷的夜晚,我和我的兄弟挤在洞里的小床上相互取暖,他睡觉时像个孩子,一会趴着,一会正着,一会侧着,无论哪种姿势,总是有手和脚什么的从床上耷拉下来触着地面。那张床本来就小,在他这样的折磨下,加上了我就越发地小——我也只好在他不翻腾的时候呼噜两声。那个瘸子一直坐在洞里,一会抬头望着星空,一会低头发呆,我看得出来他依旧是伤心悲痛的。半夜时我的兄弟醒了,他边收拾自己边和瘸子说话。我也开始准备了,到外面的阵地上去巡视了一翻,除了站岗的哨兵外,其他的人都还在睡着。过了一会儿那几个在昨晚被点到的人也都起来了,大家都在壕沟中整理装备检查武器。我们踏着暮色在寒风中前行,十三个人和我一起向阵地的上游进发。
                我们来到江边,我抓野兔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这里的江水非常湍急。他们停了下来,看样子他们是想要在这里过江。我的兄弟和另一个总是背着刀的家伙都下水尝试了一下,不过都失败了。我知道他们是过不去的,这样湍急的江水连我都有些畏惧。过了一阵我的兄弟看着我发呆,我还看见他的眼中闪出一丝光彩,他开始用绳子穿过我的前胸和前腿,并在我背上打出一个尽量结实的死结。他弄完后还抱抱我“狗肉。好狗肉。”他的部下都在我们身后不停的议论着:“他要把狗肉怎么着呀?”“过不去就回呗。折腾人家狗干啥呀?”“要撒气你换条菜狗,欺负狗肉干啥呀?”“狗肉,咬他咬他。啊呜。兔子急了都咬你还不咬?”在他们的哄堂大笑中,我的兄弟站起来就走,他的手里盘着很长的绳子,长得足够伸到江那边,绳子的另一头连在我的身上,我跟在他的身边。身后那帮子人还是闹哄哄的没完没了:“你整啥呀?这是狗,不是鱼嗳。”“这不是狗,是狗肉啊。”“狗肉是你的狗。”我的兄弟生气的回了一句:“它不是我的狗,是给我面子跟我处的狗。”“那就更要讲个道义啦。不能往火坑里送。”……
                很显然我的兄弟更生气了:“站住!都给我站这!谁再跟一步我踢折他腿!虞啸卿没说错呀,仗打成这个样子,穿军装的都该去死!你们干嘛不去死?从见了浪头就全体打小鼓,咚咚咚,咚咚咚,没一人帮我出主意,就听见耳朵里咚咚咚!列位属乌鸦的?都不要去啦!我和狗肉过去够啦!向后转!否则我崩他!我说真的,向后转!”那帮子人窝窝囊囊的,屁股朝着江站着,只敢拧着脖子看他。我的兄弟又蹲下来,抱了抱我。对我说:“狗肉,好狗肉”,然后站起来身就说:“去,过江!”我没有迟疑就往江水里冲去,水立刻没了我的膝,我也被冲得站不稳了,我绕了个小圈,又转回来,看着我的兄弟发呆——难道他真的要让我过去吗?但是我得到的还是一个坚决的字:“去!”他拽住了绳子,我相信他能够拽住我。我便再掉个头便往水里冲,瞬间就被淹得没了脊背。再一个浪头,连我的头都被江水淹没了。我只有使尽全力向江对岸游去,我感觉到身上的绳子被绷得笔直了。我奋力的将头挣扎出水面,呼吸一口后又被水拍下去。我被冲进了一个漩涡里,无论我怎样挣扎都无法将头伸出水面,我已经精疲力竭了,我甚至感觉到绝望。突然有一股力量在拉我——这帮了我的忙,我立刻又能呼吸了,我发现我已经快到江对岸了,虽然我又被水拍了下去。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上了岸,我已经完全瘫软了,我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但是身上背负着的绳索提醒着我还没有完成任务——根据我从小的训练经验,我找到一棵粗壮的树开始绕圈,几个圈之后我都快把自己绑在树上了,然后我才摔倒在地上,半死不活地趴在那里喘气。我已经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能瞥眼看到江对岸的他们找到块大礁石,把绳头结结实实地绑在上边。


                14楼2009-05-08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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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6 08: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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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天天这样过着,一天黄昏我突然听见了江对岸一颗炮弹带着呼啸声飞向我们这边,一声炸响后我们的阵地上彻底的疯掉了——没有休止的炮击、射击、爆炸、喊杀、痛哭声响彻怒江两岸,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渐渐消停。整个阵地都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所笼罩,瘸子他们从悬崖下拉上来一具老者的尸体——他是我们中间最和蔼最慈祥的老人,他的眼里总是透出善良与关爱。虽然他总是佝偻着身躯,虽然他总是在我们失去一个人后无助的落泪,但我看得出他是我们大家的长辈,所有的人都从心里敬爱着他。我的兄弟在亲自打完几十发炮弹之后就缩在了洞里不再出来,我用身体去蹭他,用头去顶他,他都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里。我知道我的安慰没有起到作用,他已经支撑不住了——这样的崩溃和孤独我曾经看到过好几次。他总是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坚强与无畏,唯有和我独处时他才会流露出软弱与无助。我能够从心里感受到他正在被深深的痛苦所折磨,我也能够体味到他的脆弱,我愿意与他一同分担,他也会向我倾诉。可今天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甚至没有抱我抚摸我,我只能守候在他的身旁。
                  瘸子冲了进来,边哭边向着我的兄弟大呼小叫,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又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冷冰冰军官,他直愣愣的向我的兄弟跪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会以这样的姿态对我的兄弟,以前都是我的兄弟恨不得给他跪下。所以我凑上前去把他从头到脚闻了一个遍——冷冰冰军官仍然没有表情,而他身边的人脸上露出了怒意。这个时候我的兄弟和瘸子向洞外走去,我也跟了上去,但他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看着我兄弟的部下做出一口木箱子,把老头放了进去埋了。冷冰冰军官带着他的人也过来了,他们准备上车离开这里。这个时候我的兄弟突然将手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丢到了冷冰冰军官的车上。那边的人一下子作鸟兽散,只有那个军官没有动,他捡起那个东西又向我的兄弟扔了过来。我的兄弟接住了,又丢了过去,那个军官又给丢了过来——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玩游戏——他们俩一起又走进了那边的板房。瘸子将那个东西丢到一块空地上后就爆炸了,我才知道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手雷。
                  他们三个在那个房子里说话,我没有进去。因为外面有更好看的——我兄弟的那些部下一直在变着花样玩,有个人一直在翻着跟头,那个冷冰冰军官的人在生火烤食物。过了一会我看见瘸子从那个房子里出来,在空地上深深浅浅地晃荡,我向他颠了过去,用我的方式给他打了招呼,他蹲下抱了抱我,摸了摸我的牙——后来我就跟在他的身边晃荡。一晚上的时间我都看着那些人在汽车与房子之间来回的穿梭,瘸子中途还去了一趟老头的坟,过了几个小时候后他跟着小白脸和大个子回来了。天快亮的时候那个冷冰冰军官冲出了房子,他和我的兄弟又大吵大闹了一番后生气的离去。我们这边所有的人都在笑,我的兄弟带着他的人开着车离开了,好像是去追赶那个冷冰冰军官,他们又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真过分!
                  晚上他们带着几车的东西回来了,还有一辆坦克跟在车队的最后面。大家像是在狂欢,有好多好多的美国罐头可以吃,有好多好多的新衣服新武器,还有好多好多的烟和酒。甚至还有一头猪被他们拉了回来,他们在宰杀猪的时候也没有忘记给我几块肉吃,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吃到猪肉了!一夜狂欢,我看着我的兄弟,不知道他是亢奋还是高兴,不知道是发泄还是抱怨。总之,我隐隐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狂躁与不安。
                  一夜宿醉,一夜高歌,一夜无眠。
                  明天我们会在哪里?


                  17楼2009-05-08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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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敌人的进攻都被我们击退了,我们休整了一会儿后,外面突然传来了山呼海啸般地吼叫声,那声音从左从右从前从后,甚至从地底传来,最后让你产生一种错觉——它也在我们的头顶上——似乎是来自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似乎我们完全被包裹在其中了。我也被外面的吼叫声炒得有些发木,我们所有的人几乎都在惊恐中呆住了。我跟随着我的兄弟爬上了堡垒的三层,他拿着一个金属棍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不过他的声音更大,回荡在怒江两岸。他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在唱歌,又像是是哭丧。堡内的人都开始大笑起来,瘸子也上来了,跟着他一起对这那个金属棍大呼小叫。敌人又开始进攻了,他们炸开了我们堡垒的大门,又往堡内丢了很多白色瓷瓶一样的东西,掉地后就开始燃烧,那些东西燃烧时还释放着大量的黄烟。我兄弟的那些部下手忙脚乱地寻找着防毒面具,敌人也趁虚而入。那些会燃烧的东西仍从他们打不到的死角上投了进来,一发炮弹还把我们的工事一角都炸塌了。我尽量躲避着那些扔进来的火球,让自己不被火给烧着,但是燃烧时发出的黄色烟雾呛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瞅了一个空隙跑上了三层喘息,那个味道让我感觉头晕目眩,我的鼻子也受了强烈的刺激。
                    爆炸的硝烟淹没了进攻的敌人、我们身处的山顶和我们视野中的一切。
                    当我清醒一点的时候我就又冲了下去,堡垒中的每一层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的人在不停的射击。我们打退着敌人一次次,无数次进攻,以至于我都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次。我看着每个人都在奋力打仗,我也在堡里吠叫,虽然我已经瘸了,可还是想出力。我突然听见堡垒附近的地面下有很多响动,我听出来那是敌人的声音。我开始对着那些地面狂吠,提醒着我兄弟的人注意,他们明白了我的意思把枪口转向了,堡垒附近的地面开了花,另一个方向的草丛下冒出了许多洞,堡垒的附近成了地蜂窝,敌人象源源不断的地蜂一样冒出来。我们猛烈地射击,敌人还是不顾死活地冒出来,抢在被射倒之前尽量多开几枪,还有些挑着竹竿的敌人——竹竿头上绑着炸药包——把那玩意塞进我们的枪眼,我们的人奋力反击,也拿成捆的手榴弹去炸他们,外面的爆炸声响作了一团。我的兄弟边开火边怪叫着:“死胖子。再来一万炮!”
                    我们终于又击退了敌人的进攻,但是我们的人又少了很多,在这个堡里有个房间是专门用来堆放死人的,那个房间被火烧过,里面都是焦黑色和糊臭味,地上垒放着很多我们这边人的尸体。我的兄弟抽空给我的腿换药,瘸子也坐在他的身边擦着枪,他们说着话,自从我们攻进这座堡垒,就没有像这样放松过。我的兄弟给我换完药后就轻轻抚摸着我。没过多久又一次响起了猛烈的炮击,他们抓起了枪手忙脚乱地往外冲,我也艰难地跟在他们后边冲了出去。这一次我协助他们将敌人的进攻击退了,而且我在堡垒外看清楚了我们占领的堡垒居然就是以前在江对岸看到的那棵巨大的树。


                    20楼2009-05-08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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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敌人一般很少进攻,所以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经过几天的激战大家都极度的疲倦。又是一个夜晚,大家可能是饿坏了又开始吵架——这帮子人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是打起仗来却很团结,配合的也相当默契。我的兄弟坏笑坏笑的来到三楼又开始对着那根金属棒阴阳怪气的学鸡叫,他身边的那帮子人也都抢着上去骂人和唱歌。我搞不懂他们哪里来的精力还在那里你争我抢,不过我看得出我的兄弟已经非常的疲倦,他还躺在一边闭着眼睛敲了会饭盒。敌人又开始进攻了,我跟着他们一起涌下了楼梯,这回除了我们反击敌人,我们江那边的阵地上也跟着向这边放炮。很快我们发现不用我们射击敌人也冲不上来了。对岸两个阵地的重火力全集中在这个树堡周围,没有活物能冲得过——虽然敌人还在冲,后来我们只有呆呆地看着的份。
                      不知道又这样过了多少天,阵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刚死不久的压着死了有一段时间的,层层叠叠的从我们树堡的周围一直铺散开去,整个阵地就像是一座天然的大型停尸场,尸体暴露在雨水和炙热的阳光下。尸臭已经不能再让我的鼻子有任何反应,黑褐色的尸水已经不能再渗到地里,只能顺着坡地向下流去。我的味觉和嗅觉已经变得麻木,因为我们的堡内也是这个样子。
                      又是一个大雾天,敌人趁机摸了上来,我闻到了雾气中还夹杂着一种恶臭,这种恶臭我曾经远远的嗅到过,是那种让人作呕的臭大蒜味,闻多了就会瘫软,而且皮肤也会溃烂。我们的人都戴上了防毒面具,可我没有,只有尽量的压低身子匍匐在地上,我不愿意逃离这里,因为我的兄弟正跟敌人在拼刺刀。所有人都被熏得晕忽忽的,所有人都如喝醉了酒一般,拥出去又被挤回来,挤回来又再拥出去。还是那个带着眼镜的家伙用火喷敌人比较管用,而那个扛着大圆铁筒的家伙也很英勇,他对敌人射击时把自己的脸暴露在了毒气里,当他被拖回来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大家都瘫软在地上喘气,几乎所有的人都负了伤,我们的人更少了。
                      一天晚上瘸子跟那个烂了半边脸的人吵架,吵着吵着那个人就倒在瘸子的怀里哭起来,瘸子还像照顾孩子一样的喂他喝水——唉,我真是搞不懂人类啊……
                      除了疲倦,我还发现他们很虚弱,因为每天我只看见他们吃极少的食物和水,而且这几天几乎快没吃的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可吃,只有经常到树堡外寻找一些可以充饥的东西,但是方圆几里内哪里还有山鼠或野兔呢?这边山坡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炮弹轰了个遍。我经常下到怒江边去喝水,但是我却不能把水给他们带回来,我知道他们也很缺水,在江边我还偶尔能够抓到一只小螃蟹吃。我的腿伤在渐渐的愈合,但是行动还是很不便,我只能绕着道从敌人较少的一方返回树堡。


                      21楼2009-05-0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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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大早阵地上就开始轰炮了,所有的人还想睡,大胡子老外和他的助手却异常的兴奋,我们这边所有的人都跟着他们向外面的天空上了望,飞机来了,除了轰炸之外还投下了一些箱子。我们抢回了两个箱子,但是人又少了几个。每次都在他们快要被渴死时,老天就下了雨,每次在弹尽粮绝时,我们又能抢到一点空投的食物。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飞机又来空投了,但是我们的人只抢回了一箱子白色的圆球球,我们因此还失去了大胡子老外——我的兄弟亲自开了一炮,让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大胡子不用再忍受敌人的刺刀。
                        我们又有几天没有吃的了,我开始每天都去远离战场的森林里抓点猎物回来给我的兄弟和他的部下们充饥,这天当我抓住一只山鼠返回到阵地时,炮弹在炸着,子弹在飞着,我嘴里叼着山鼠瘸着拐着在战壕里穿行,有时得跃出壕,有时又得蹿入壕里。身边的那些子弹根本碰不到我,我用着从小在训练营里学会的战术动作向树堡接近,堡里的人已经饿得没力气了,等我蹿进去的时候那半张脸的家伙挣扎起来迎接我,他从我的嘴上拿下那只山鼠——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拍着我,一边看着那只山鼠发呆。
                        我的兄弟也过来迎接我了,他轻轻地抚摸着我,很亲热也很温柔。但是周围的人好像看不下去了,半张脸说:“团座,别麻我了,狗肉是公的。”我兄弟回答得很怪,主要是表情怪:“不是公的。和你们一样,男的。和你们一样,是汉子。”然后他把我带进了那个空着的楼梯间。我兄弟坐了下来,拔出了枪放在手边。他看着我没说话,我向他走过去。我很明白他的心情,而且我还闻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绝望的味道。我蹭着他,他抚摸着我脏污的皮毛。拿脑袋贴着我的脑袋,他的眼睛里是空的,空茫茫的一片,像是连生存的勇气都已经枯竭了。后来他把我的头搬开了,拿起枪,对着我地额头——我安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但他始终没有开枪:“……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他放下了枪,拿手捂着嘴无声地啜泣了会,然后他拔出了刀,他先抱了抱我,然后拿刀尖对准了我的颈根。一下子他扔了刀,他又崩溃了:“……不行的。狗肉。谁给你起了这么个该死的名字?……你冲锋在前,可这不是你的地方……不行的……” 我拿脑袋拱他,想安慰安慰他,因为我不想让他如此的绝望和悲伤,如果我的死能够缓解他的绝望,那么我愿意死在他的手里。“……你自己挑?枪?不不,你不喜欢枪,你就是被枪伤到的……刀?好,就是刀……”他又拿起了刀。刀柄上大概是有触动他泪腺的开关,他又哭了:“……刀。”
                        “王八蛋!”瘸子这个时候站在门口,把小眼瞪成了豹眼,他戟指着我的兄弟大叫,瘸子身后有整帮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一样地愤怒:“削他个王八犊子!”他们蜂拥而上,对我的兄弟拳脚相加,瘸子和那个小白脸把我从我兄弟的身边拉开拥到一边。我的兄弟只有抱着头护住自己,瘸子叫他们住手后自己却亲自上前打了我的兄弟一巴掌,于是他们又一轮的开始打我的兄弟,他沉默地护着自己挨着拳脚。我刚要准备扑过去救他的时候,那个背大刀的家伙劝大家住了手。于是他们悻悻的转身向了门口,我兄弟这个时候涕泪滂沱地发作:“我错啦!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呀!”他爬起来,跪在他们面前哭诉:“能做不能做,你们早做完了!我早就没脸让你们再做什么了!我说要让你们回家的!回家!回家!你们怎么喊的?现在拿什么回去?找个赶尸佬给赶回去吗?”他又嚎啕起来:“那也得先凑个整啊!”
                        他们哄哄地又开始揍我的兄弟,我开始发作了,我挣脱小白脸抱着我的手冲撞过去,一头撞翻一个,然后夹在他们和我兄弟的中间,我对着他们吠叫着,边叫边咬了那个瘸子。瘸子甩着被咬了地手大骂着退开,众人们也都退了,他们惹不起我。所有的人都住手了,瘸子骂了我兄弟一句后他们都安静的出去了,我兄弟什么也没说抱着头啜泣,他们把我和我兄弟独自留在了这里。我尽力的去安慰着他,他抱着我又哭了好久。
                        没过多久我的兄弟又恢复了正常,我还是跟在他身边到处去巡视。虽然我是瘸着的,但是这样真好!


                        22楼2009-05-0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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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我们在又饿了几天后终于得到了一点空投补给,堡内几乎已经没有人来回走动了,大家都抱着枪坐着或躺在地上看着外面。戴眼镜喷火的那个家伙在一次战斗后牺牲了,他的尸体也被堆在了那个屋子里。今天上午一架飞机在空投完箱子后一头栽向山崖爆炸了。大家绝望的吃着空投来的这点食物,或许是有了这点食物维持生命,大家还能艰难的爬行一下。其实堡内也没有剩下多少活人了,每个人几乎都是皮包骨头,我也跟他们一样虚弱,我已经不能够再去森林里寻找猎物了,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要没有了。我只能经常望着那个停尸间想着他们曾经活着的样子,或者躺在我兄弟的身边,听着他微弱的喘息。不打仗时堡内异常的安静——大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更不要说再吵架了。
                          敌人的进攻次数明显减少了,不过他们有一天还是从树堡的地下钻了出来,我们都集中在二层将敌人炸退了,树堡也被炸歪了,但是没有倒下。又过了几天我们吃完了所有的食物,自从那架飞机掉下来后,就再也没有飞机来给我们提供补给。我们所有的人都像尸体一样躺在地上,安静的只能够听见呼吸声和肚子里发出的山呼海啸声——那是饿的,我跟他们一样。堡内只剩下十几个活人了,其他人不是战斗死的就是被饿死的,而且越到后来饿死的人比战斗死的人还多。我已经爬不动了,我的兄弟抱着我坐在树堡的门前,大家坐成了一排,我们像是在一起等待着死亡。枪炮声又起,敌人好像又开始进攻了。堡外炮击未止轰炸机加入,我的兄弟呆呆地望着外边那火光和爆尘,我们早已用尽了弹药,我的兄弟检查完他的枪后,把最后几颗子弹压进了弹夹里。我们听见敌人的叫喊,近得就在外边。
                          爆炸,炸得我们觉得堡垒外的世界已经毁灭,然后我看见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那个同类从外边的爆尘里冲了进来,它急切地像是回家,然后它猛地刹住了,看着我们,哆嗦着,然后死了。瘸子连滚带爬地抢过来:“狗肉!狗肉!”我奇怪他怎么在喊我,好像死的是我一样。他也觉得不对回头看了眼,我仍被我兄弟抱在怀里。我只有撇一眼他,算是报答他对我的关心。这时我听见坐在我们旁边的那个人说了一句:“有狗肉吃了。”不过他马上向我表白:“我不是讲你哦。”我哼唧了一声。
                          外边敌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大,现在我们能听到的不光是爆炸,还有枪声,越来越激烈的枪声,然后还有脚步,越来越近的脚步。我们中还有子弹的幸运家伙开始举枪,可都举不动枪。我的兄弟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举起他的手枪,但晃得简直像在同时瞄准两个方向。人影在我们的视野里晃动着,一个人从斜坡工事上撞将进来。我的兄弟开始开枪,枪口晃得像要从他手上飞脱了,他开了几枪但一枪都没有打中,冲进来的人站在我们跟前发着呆,但立刻就对我们跪了下来。
                          我们得救了。
                          水和食物源源不断的进入到我的嘴里,我能够把头抬起来了,但是我依然无法站立。我的兄弟和剩下的那十几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出堡外,外面阳光灿烂而刺眼。我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但是我只能躺在地上喘息。然后我的兄弟他们进来了,又带着一包包白色的圆球球离开了。除了那个腿伤很厉害动不了的家伙外,十几个活下来的人都走了。我无助的看着那个家伙躺在担架上,他也很想跟着他们一起走,但是他们没有带上他,他们也没有带上我。


                          23楼2009-05-08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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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当我醒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整个阵地几乎都是死寂的,战场没有被打扫,尸体依然暴露在外面,不过没有死的但自己动不了的伤员已经被集中在了一起,共有好几百人,他们似乎都在那里等死。没有人救治他们,也没有人管他们的死活。我像失了魂一样的狂吠起来,我希望我的兄弟能够听见我的呼唤,但是没有一个人回答我。我一瘸一拐的在他们中间穿行,一个个的辨认着他们,最后我只找到了一个我认识的——那个受了腿伤跟我一起被留在了树堡里的人。他的一条腿已经没了,他还在深度昏迷中,我舔了舔他的脸,他张了张嘴,说明他还活着。我又继续一个个的辨认,这时从山林里钻出来了几个野人般的身影。我认出了他们,他们就是我们第一次渡江时在森林里遇到的那几个野人。他们手上拿着破碗,跟我一样开始在死人堆里寻找生存者。还活着的,他们就灌几口米汤,我看见他们也给那个一条腿的灌了几口。
                            我离开了那里,因为我要去找我的兄弟。
                            我一瘸一拐的来到了江边,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好了一座简易的浮桥,我喝了几口江水准备过江。我通过浮桥回到了我们以前的阵地,但是阵地上已经全部换了人,没有一个我认识的。我的心从焦急变成了狂躁,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呜咽着,嚎叫着在阵地里的每一条壕沟中穿行,检查着每一个防炮洞——但是我依然没有找到兄弟们的身影。然后我又翻过山脊来到营地,木板房子里是空的,但是有我兄弟的味道,我知道他来过这里。然后我又嗅出了瘸子和另外几个人的味道,我在空地上发现了一滩已经干了的血,是那个东北大个子的血,对,是他的,在地上。我浑身的毛都竖立了起来,我疯了似的跟随着他们的气味向禅达奔去——我不能再次失去他们!我知道他们回到了禅达!
                            在一座破败的院子里,我找到了他们。这时,我已经彻底的垮掉了,严重透支的体力和饥饿的感觉替换了我的意志,往肚里灌了一些食物后我又再次陷入昏迷。


                            24楼2009-05-08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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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6 08: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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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我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无所事事的晒太阳。大家都很沉闷,虽然还偶尔还会小吵小闹一下,但是会很快结束。好像大家的身体在这里,心却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他们的心去了哪里。这段日子我在恢复我的体力,我已经快6岁了——相当于人类的30岁,我已经进入了青壮年,所以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但是我的腿却永远的瘸了,我跟那个瘸子一样了。那个瘸子没有死,他还是天天跟在我兄弟的身边,寸步不离。他看我兄弟的眼神现在跟我一样了——我们已经成为了同类。
                              这几天我感觉到我的兄弟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搜刮了所有人的钱。他们去了瘸子的家,但是又不敢进去。他们又去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家,在那里他们炖猪头肉吃。我的兄弟带着瘸子离开了——因为我行动不便,他们现在去哪里都不再带着我,这让我相当郁闷。再见到他时已经是几天后,他显得比以前更加的憔悴,而且身上还渗出一种很难闻的味道。他们又这样失踪了几次,每次他都带着那股难闻的味道回来。还好,我已经习惯了。有一天晚上他和瘸子穿着一身崭新的新军装回来了,两个人身上都散发出淡淡的硫磺香。我很久没有看到我的兄弟和瘸子那么干净的样子,但是我看的出来,我的兄弟跟失了魂一样,但我很高兴——因为他即使是这样,也在给我梳理毛发。大家都聚集在了院子里,瘸子正在那里写着什么,然后他把写好的板子拿给大家看,大伙在那里又混乱闹了一通。
                              过了几天大家都穿着崭新的军装,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出去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这样收拾过自己。他们临走前还是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我很愤懑,他们却很高兴。晚上他们没有回来,第二天晚上还是没有,第三天、第四天、……第七天他们还是没有回来!我已经开始在满禅达城内找他们,但是找不到。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再一次的抛弃了我,应该不会——我的兄弟临走前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那他们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不知道,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兄弟出事了!
                              第八天背大刀的和几个人落魄的回来了,我的兄弟和瘸子不在里面,很快他们又被带走了。
                              几天后小白脸回来了,他抱着我哭了一夜,以后的几天他几乎都一直在哭。
                              一天清晨,我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我的心像是一下子被人挖掉了,我浑身的毛都炸开了,我没有目的的冲了出去。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跟我的兄弟有关!我的魂魄已经离开了我的躯体,我全身瘫软了。我满城的乱穿,我几乎跑遍了所有我曾经去过的地方,但是,我的兄弟,你在哪里?
                              三天后背大刀的又回来了,带着一身的硝烟。小白脸带着一副棺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到院子里,我的兄弟安详的躺在里面,像睡着了一样——
                              他已经不用再翻来覆去
                              他已经不用再睁开疲惫的双眼
                              他已经不用再强颜欢笑
                              他已经不用再焦头烂额
                              他已经不用再失魂落魄
                              他已经不用再去打打杀杀
                              他已经不用再为别人招魂
                              他已经不用再强挺脊梁一个人去扛
                              他已经不用再觉得自己亏欠了3000座坟
                              他已经可以踏踏实实的永远睡去
                              他已经可以为自己好好的休息
                              ……
                              只不过,他已经不能够再抱着我,感受我的体温。我也不能再跟在他的身后,让他梳理我的毛发。
                              出殡之日还活着的几个人抬着棺材自街上走过,小白脸挑着招魂幡,在前边领框,我在后边瘸着押枢。没有吹打,没有喧哗,只是安安静静地把一个过世的人送去入土。一个一条腿蹦着的家伙从我们对面蹦了过来,蹦到这里就站住了——他没有死在那边的阵地上——他向棺枢鞠了一躬,然后唱着我听不懂的歌。
                              小白脸给我准备了很多的吃的,然后走了。
                              又几天后,背大刀的终于卸下了他的刀,带着我去了一座医院,瘸子躺在床上听他说话。他走时把我留在了那里,并告诉我以后就跟着瘸子。
                              从那以后,我一直守在瘸子的身边。
                              寸步不离。


                              25楼2009-05-08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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