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茶末的碗也不敢怠慢,是年的父亲在粤 南蕃商往来的港口挑来的,年一向信任父亲格外犀利的眼光,从这碗所绘、所制就能看出挑选者的目光有多高。
碗绘的是青花,细腻的笔触和均匀的分布,使得整个碗都端庄简洁起来,再加上能盈盈一握小巧的碗口,白细的碗身,让客人关注点倒不不聚焦到茶末,而是这碗。
年的父亲曾抚着年的头,用闽 南语说着,深邃的岁月早已在他脸上刻下沧桑的年纹,“年。”
“嗯?”年生的不像面前的父亲,反倒像母亲,姣好的面容嵌着一双能泛秋波的桃花眼,再加上生的是江 南水乡的白皙和温润,常被善意地戏称是囡囡。
“记得,茶有魂魄,你待它崇敬,它自是知道的。你在程序中敬重地做好每一步,不容忽视,它自也会给你带来财富,这是互利关系。”
物有魂。
年不敢讳背,但他这一点从没有质疑过,毕竟他真的感觉茶有魂——孩子可能对物以外的范畴敏 感的多。
年收回思绪,薄纸上星星点点的墨渍都是自己狼毫一挥的杰作。
他余光一瞥,发现父亲匆匆往船上的船夫的耳边说着什么,年着实有些疑惑,毕竟父亲向来稳重,不会有慌张之时。
年小心翼翼地过去,蹑手蹑脚的样子使得旁边乡人哑然失笑,“小囡囡又在干什么。学鼠仔*啊?”
“阿叔又在开玩笑了,”年瘪嘴,眼里满是委屈和谴责,“哪是囡囡啊!”
“啧啧啧,”乡人径直往前大跨步,留下一句话,“跟你阿妈*真像。”
阿叔六十多岁,身体依然硬朗着,说起辈分年也得敬让三分。年也不再多辩解什么,迈着小碎步往父亲那走去。
“年。”
父亲今日一身盛装,自是双襟窄袖黑底装,绣着仰颔翩跹白鹭,收爪似要高翔于霄汉。父亲那金丝单眼眼镜从未在平常戴过,但这眼镜平生添了几分肃穆。
“嗯。”年有些局促不安,绞着手指,低着头把视线的区域缩小到一隅之地,良久他才开口,“您这是要去南 粤做生意么?”
父亲阖了阖眼,“南 粤商机渐多了起来。”
“那又如何……”年不在意地折了能醒神的嫩茶在鼻翼下扫了扫,“听阿叔说,那里赌 博的人也臭味相投聚集在那醉生梦死。”
“哦?”父亲这时带点嗤笑的鼻音让年想到那天客人的问题,“且去那一试罢,毕竟能饮茶的人也倒不少。”
年对茶抱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极大的崇敬,以至客人来店中拂袖而坐,点上一壶茶,年都要指点几分如何饮,如何倾倒,如何能让茶的精髓发挥到极致。气的客人又笑着训着,“你倒管得多。”
年感觉把茶贩给这些赌 博之流,就是对茶的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