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懵懂顽劣之童,不见倒也罢了。正所谓: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我说你,居然到我们来套自家门的内幕,”戏楼的坐席上,箫明皱了皱眉,鄙夷似的目光看着我,“还真是可怜。”
“是么……”我也只能自嘲地应对。
“你自认为可能从我这里套到情报么?告诉你,我出道的时候可是四岁。”
“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在下可从来没敢轻看姑娘你。”我是真心诚意地说道。
“呵呵,好个闻道有先后,连这都搬出来了,几天不见怎么嘴皮子倒变得犀利了?”
“呵呵,在下也就这点嘴上功夫而已。”
“罢了,我可没打算教你什么东西,看在那句话不卑不亢,还算得体的份上,我也可以提醒你一句。”言辞间已经没有半点笑意,然后打开酒壶斟酒的姿态却没有半点的分别,“你以为这出戏离落幕还有多久呢?”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意外地辛辣在喉间肆虐开来。
你真当我真是姑娘家么?
于是,轻挑了一下眉头,将喉间的烈酒悉数咽下。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台上的演出。
没多久了么?
犹记得那一日:
“哥,红家固然暂时失利,但是人家也不是傻子,局势恐怕并不是那么轻松,我们要是现在跟着倒行逆施那一点也不明智!”
“哦,你什么管起这些来了?阿吟。”兄长眯起了双眼,不屑地打量着我。
明明知道我这般义愤填膺的样子在兄长的眼里要多傻有多傻,但是:
“哥,这事情很严重啊,而且,全商联那边——”
“你给我闭嘴。”兄长愤怒地打断了我的话,“从来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的!”
“我……”
“十九岁的时候,让你去碧州的全商联学做生意,结果你成天跑到画馆里去学什么劳什子的丹青。”
“我……”
“你要是好好学画也就算了,结果成日在哪里和人家吟诗作对的搞雅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文人雅士了?结果学了个不成体统的半吊子又跑回家来说要做什么书画生意,好,我给了你钱,结果呢?!”
“我……”
“一会说要做这个,一会又去做那个,折腾来折腾去的,哪一回不是弄得丢下耙儿弄扫帚地跑回来?”
“我……”
“弄到这般年纪,还是一副不成器的样子,我们黄家都像你一样早就完蛋了。好了,家里的事情我不指望你,碍手碍脚的一边去,你继续你的花天酒地就好。”
“哥……”
“好了,不要一副可怜兮兮的丧门星样的表情看着我,我还有有事要忙。”
“哥,等等……”
“什么事情?”
“哥,你是不是,真的,不相信我……”绝望的一问,纵然,我知道那答案是什么……
然后,我看见兄长转过身来,带着少有的些许温和的表情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摇头道,“我真的无法相信你,至少像样一点,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吧,可怜的弟弟……”
“是么……”我闭上了眼睛,嘴角牵起一个轻轻的嗤笑。
“我走了,有空就好好做做正经文章,别老唧唧歪歪你那些个花间词曲的。”
“知道了……”
迷蒙的双眼中,只看到,那茶花丛中,风中轻微摇曳的花蕾,殷红的可爱。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台上的唱词,是演义,还是,现实?
哥,你可以知道,其实,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你可知道啊……
无言打着节拍,任凭此刻落入他人的眼中的表情,是痴呆,还是疯傻。
戏
演的,是疯子。
看的,是傻子。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疯疯傻傻一出戏,又有几人真解得了其中的意味。
“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这一出,谁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