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刚才好像不同意我的说法啊?”
三人重新动身,路上天明毫不客气地开口质问未央——所以说天明你真知道礼貌这个词吗?
未央淡笑:“我什么时候同意过你的说法?你还是小孩而已。”
天明有时很可爱,有时嘛……未央真的觉得和天明抬杠赢了也不光彩啊,但这个小孩咋这么欠揍呢?
“你!”天明气结,最讨厌有人说他是小孩!
“天明怎么不怪那个剑客?”未央淡淡道,“不能接受自己家国被灭的事实,还拿比自己弱小的人出气,这样的人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懦夫……”
在天明的世界里强者做的事没有对错,他已经习惯了强者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而今天有人告诉他这样的人这么做是懦夫,这让他有些不适应。不由想起之前未央让他帮助店老板时所说的话:强者应该是要保护弱者的,但你不够强时,也可以尽力帮助其他人。当那个老板来感谢他们时,那种来自别人的真诚谢意是天明从未感受过的,但感觉起来似乎并不坏。
不知觉间,天明接受了来自后世和平世界的教育,也是这个世界“侠”字的本质意义。
“虽是这样,但亡国的事实,并不是说接受就能将接受得了的。”盖聂道。
“嗯,虽然是这样,但嬴政统一七国,创就千秋霸业,倒的确值得钦佩。”
盖聂对未央对秦始皇的推崇有些许吃惊,未央不过是离荡于人世间之外的兰草而已,他和人间最直接的接触应该是他和小庄,而现在他正在遭受秦皇通缉,未央为何会以秦皇的立场来看待问题?但旋即又明白过来,未央非七国中任一国家的人,对事物的看法可能更加客观公正。若真的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始皇帝统一七国,免除各国之间常年战乱之苦,倒是千秋功勋一件,不然自己当初又怎会选择辅佐他呢?只是如今的始皇帝……
“你居然说嬴政的好话?!”不明世事的天明小朋气鼓鼓地说道。
"你很讨厌嬴政?”未央不解道,后世的史学家虽对嬴政褒贬不一,但对他统一中国的业绩还是都是肯定的,他现在对嬴政的了解也仅限于二十一世纪的一些观点,对嬴政的支持态度应该要更多一点吧……
“当然了,嬴政那个坏蛋派人来追杀我和大叔,还不准人们这样,不准人们那样,真是过分!”
咳,他忘了嬴政正在通缉盖聂和天明的事实。未央微微一笑,掩饰道:“但是天明,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认为嬴政做的事全是错的,就像今天在客店里所发生的事,秦王嬴政统一货币,其实是件利民利国的好政策。”
“什么?!” 天明不解,“为什么?”。
“因为天明也不想自己辛苦挣的钱花不出去吧?”
“什么意思?” 天明茫然。
“以前各国有各国的货币,但这些货币到了其他国家就不能使用了 ,嬴政统一货币,这样这个天下都使用同种货币,不会存在以前的异国必先异币的情形。”盖聂出声解释道。
这种看法在后世很是平常,但所谓当局者迷,身在这个时代的盖聂能有这种高度的想法却是难得。
未央不由向盖聂看去,却迎上了盖聂同时看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
盖聂的目光依旧的平和无波,深邃沉寂,只是其中流转的浅浅的柔软却使得他的双眸仿若黑夜里广袤无垠的银河星空孕育着隽永的温柔。他因辅佐秦皇而为六国英雄所不耻,而现在又背叛秦国,当真是与天下为敌了,现在却突然有了未央。
未央……当初在鬼谷时,师父和小庄都不赞同他的梦想,但他会告诉他,所谓梦想,不就是你想去做的事吗?只要你有能力去做到,为什么要考虑正确与否呢?虽然他也知道未央这么说主要是因为他性格太过无拘,但在逆行万人之间,想到能有“人”支持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温暖呢?
未央想起了很多年前,他还是鬼谷的一株兰草,盖聂也还只是鬼谷的宁和少年,那天在他们一起看日出时,他问盖聂的梦想是什么,盖聂对他诉说小时的苦难,他玩笑道:“阿聂的梦想不会是天下无争百姓太平吧?”
“历代鬼谷子,皆是以天地为局,以苍生为棋,只是……”
“只是你并不愿意?”
回答他的是盖聂的沉默。
他能感受到那时少年的迷茫,当时的他只是率性的回答不用去怀疑自己梦想是否正确,只是没想到已经十年了,阿聂还在继续追逐他那遥不可及的愿景。
不过这不正是那个那坚韧不屈的少年会做的事吗?
“你正在一步步接近你的梦想。”未央浅笑着看向盖聂,眼中温柔流转。
盖聂目光微黯,他收回目光,“我只是还未放弃。” 却真的有在接近吗?
“这是一个很难实现的目标,”他能隐约感受到这片大陆持续动荡不安的气运,不过……“反正我又没什么事做,我陪你啊?”未央偏头,笑意清浅。
盖聂再次看向未央。当初在鬼谷时,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这株兰草,那时的他还偶尔会生出这是他的兰草的想法,只是当他在决战前夜背离师门,独自一人下山时,他才清醒过来,他们只是在命运里有所交集而已,哪有什么归属在里面。但即使相隔十年,你也选择再次相伴吗?
为何不呢?未央目光轻柔。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梦想啊,目标啊?大叔的梦是什么?”两人间和谐的气氛被天明小朋友无知无情地打破。
“没什么,天明。”盖聂淡淡道,只是其中的掩饰意味怎么听都很浓。
天明自是不信,还待再问,却听未央悠然开口。
“天明,”未央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天明,“难道你听不懂我们的谈话?”
“哪里?!我天明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懂?”天明炸毛,死不承认,傲娇地撇过头去。
“这才对嘛,天明最聪明伶俐了。”未央笑着道,轻松搞定小孩。
“我们走吧。”盖聂眼中闪过丝笑意。
可是大叔你的梦究竟是什么啊?天明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