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过多少，灯火通明的街？]
[并不是所有的摊贩的认得我，不管是以前的那个李家娘子，抑或是现在的这个明姝公主。我也只是大唐芸芸子民中的一员——有趣。“小娘子，这兔子灯最衬你，买一盏去玩吧。”卖灯的是一对夫妇，他们守着灯，守着他们的星光。]
[我提着灯，拎到阿祯面前。]
[一起逛，一起走，我应她的。]
这个衬我？

（对于这一片热闹，我是最不在意的一个。在人群之中鲜明独特——没有人会一脸不耐烦的逛灯会。尤其似我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最爱闹。）
（长姐提着一盏兔子灯走到我的面前。不知道是灯光暖，还是错觉，我总觉得自己比方才要耐心了许多，甚至可以与她微笑。）
“衬啊。一样人畜无害。”

［人畜无害。有人获得了尊敬，有人获得了嘲讽，我以为，人畜无害这个词是带着轻视的褒扬。］
［我并不与她辩，甚至于似乎并不曾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兀自转开了头去看河灯。］
［啪！河面的灯被顽童用石块击落。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从前觉得很有意思的，如今都觉得没意思了。］
以前还要放河灯许愿，现在好像什么都有了。
［就是说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她去看河灯，我也顺着她的目去瞧。有孩子打落了灯——淘气，所以我不喜欢孩子。）
“怎么会什么都有。”
（人本来就是贪得无厌的啊，不是吗？）
“我许愿也要一盏兔子灯。”
（话落了，想起记事起第一回逛灯会。那时四妹还是襁褓里的小婴儿，身旁的乳母也记得给她买一盏灯。可是我——我不要的。我只要长姐手里的东西。眼巴巴看着，一晚上也没开口。）

[方才不还是不要么？果然，她是极善变的。这时候就又想要我手里的灯。很无所谓地，顺着她，把手里的兔子灯递给她。]
现在你有一盏兔子灯了。
[她才像兔子，那种，眼睛红红的兔子。一点点的干草和萝卜就已经可以把她照顾得很好，娇贵但却很容易就能够满足。]
你还想要什么？

（我接过兔子灯，很快就觉得没有意思了。但仍然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有点甜。）
“我还想要的东西，可多了。”
（我将我的贪得无厌表演给她看。）
“我还想要糖人，还想要昆仑奴，还有……”
（一一罗列着无关紧要的。）
“还有你。”

[一样一样，有具体的模样，都是触手可及的温暖。她想要的，甜蜜的，坚硬的，能长留的——温暖。我以为，这并不包括我，我，不能用某一样“东西”去形容。]
[我是自由的，无论灵魂抑或肉体。用道家的话来说，便是逍遥。道德，是的，我遵循着像一张柔软的蛛网一样的道德，这是我和她不能违背的道德。河上的灯仍然是一闪一闪的，如同扣落的星河。]
在你心里，原来我只是一件可以随意取予的东西。
[这是我刻意的曲解——也或许歪打正着就对上了她的原意。我轻轻地笑着，却并不是真的发觉了什么可笑的东西，或者，她算一个。]

（我的傲娇是不是和她学的？）
（手中捏着兔子灯，不由自主的就用指尖去戳一戳它的鼻子，仿佛在戳她似的。）
“那你——****？”
（眉轻挑，一本正经的说着玩笑话。）
（再笑起来，很故意的把一双眼挤成一条缝，夸张的提着嘴角。）
“姐姐，呆。”

［只逞一时的嘴快，那些话语，或者在某一天就变成刀子，变成砒霜，变成――最亲近的人的最深重的恨。］
［我肯先低头，并不是永远的。］
说不过你。
［却不牵她的手，自顾自走开了。本来也是，她本来说不愿意来的。有没有我，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