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库查实的情况令人瞠目结舌，即使我事先已有预料，实际仓储与记录不同，但也料想不到竟会是眼前这般情形。着藩库管事亲自动手，将架在谷仓里的木板一块块卸下来，再搬到库外，直累得几个大老爷们腰都挺不直。）
（经过半日搬运和清点库存，实际储存量还不到上报记录的三成，我倒要看看刘文远这个布政使到底要如何向圣上交代！）
（回到衙门夜已深，命人彻夜守住刘文远，翌日清晨，带他来见我，定要亲自查问。）

（门口听声响，刘文远带到，等他一只脚跨进门来，便抬手往木桌子上重重一拍，震得胳膊都麻了，但也震的刘文远两腿一软，眼看要跪。）
昨儿个藩库是何状况，刘大人也亲眼瞧见了，今儿您就给老夫一句准话，您头上这顶官帽是要还是不要了？
（挥手禀退左右，让人把晏修叫来，准备纸笔，要将接下来我和刘文远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不漏统统记下来。）
或者说，您这项上人头，是要还是不要了？

（屋里没叫人进来奉茶，我是打定主意要陪刘文远干耗下去，看他这贼眉鼠眼的模样，居然也能混到布政使的位置，一开口就捐俸万两，还在这儿喊冤枉，冲人冷嗤道。）
冤枉？那您就跟老夫说说，您打算用来捐饷的万两白银是打哪儿来的，朝廷的俸禄和养廉银有多少，户部可都是有记录可查的，这些年被都察院拉下马的贪官，也没您这么大口气。
（一顿，抬起胳膊指了指面前的座椅，示意人坐下说。）您的命捏在您自个儿手里，就看您说多说少。

（刘文远先前一句话我并不相信，只当他为开罪而寻的托辞，可他一提到捐监，我便集中精神起来，藩库与捐监紧密联系在一起，猫腻定然出在捐监上。）
什么！你说额尔图私自将捐监米粮折成银两，此事已长达七年之久？
（啪的站起身来，走到刘文远身旁，捏紧袖口，低头俯视，眉心紧蹙。）
每人交银五十两，一千人便是五万两……那些银子又都到哪里去了，莫非都叫你们吞了？

你把话说清楚，有多少银两是用来购粮，既然甘肃能平价购粮，就说明并不需要赈灾，那年年上报的赈灾用粮又是怎么一回事！
（越听越觉得此事背后的问题严重，不欲听他自辩无辜，定要他把知道的事情都招出来。松开一只袖口，将手放到他的肩头，紧紧一握。）
你说额尔图给你送银子，逼你就范，你有证据，或者此事还有谁知道，谁参与？这么多银两要收入囊中，但凡有一个知情者告发，还能让你们逍遥七年？

放开。
（刘文远少说也过不惑之年，竟还做出这种举动，令人不齿，挣了两挣，奈何他看似精瘦，手劲儿却不小，愣是没挣脱，伸手取扯他坎肩，把人拨开。）
他们那群人分了？你不也在其中！
（要说陕甘的官员们私底下分成几派不足为奇，但他们彼此之间定是有利益瓜葛，才能将此事瞒了这么多年。任由刘文远跪在地上，也不叫他起来，回身从桌上拿来纸笔，丢在他跟前。）
那你就把你所知道的、参与其中的额尔图那些党羽名字，一个个都给本官写下来。

（眼看着一整张白纸被黑墨逐渐填满，心情愈发沉重起来，这上面足有四五十个人名，他们一个个的可都是朝廷命官啊，竟在甘肃冒赈贪污七年之久，欺上瞒下，官官相护……）
（俯身拾起地上那张写满名字的纸，不想再多看一眼，交给晏修收好，心中已有主意，先将此事上达天听，再按此名单一个一个地搜查他们的府邸，把这些年来侵吞的银两都给找出来！）
如何论处，圣上睿鉴，你就等着吧！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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