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出发，日行四百里，十日后抵达兰州境内，若非我身子骨的底子好，光是路途颠簸就够呛，好在养精蓄锐之后没拖他们年轻人的后腿。）
（到驿站后顾不上歇息，只在房中简单洗漱后，整理衣冠，与晏修一同前往睿王所在的巡抚衙门，面见睿王，也想见一见那位慷慨解囊的布政使到底何许人也。）
老臣见过睿王，不知现下军情如何，可有老臣效力之处？

居然被吞了

【我在兰州已近三月，大军压在河州地区与义军对峙，除了一开始小有赢战况久无进展，军饷一催再催仍无下文，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闻说少傅与韩大人要从京中来甘肃，消息传到不过短短十日，就听玄津禀报，人已到了兰州，正往衙门来。】
【命人前往正门迎接，免其礼，入内看座奉茶。】少傅，韩大人一路辛苦，怎不稍作歇息再来，兰州这儿的事也非一日就能解决的。

（与几位大人分别见过礼，特地留了个心眼，那位上奏折自愿捐俸的布政使刘大人果然在列。暂时先将他的事情放在一边儿，继续同睿王言道。）
睿王在此督战，转眼两月有余，皇上时刻盯着甘肃的战事状况，原打算速战速决，却不料拖延至今，皇上问责，臣等哪儿还有心思歇息。
（目光扫视在座诸位，陕甘总督额尔图被撤职，这消息想必已在兰州传了个遍，现在该是他们人人自危的时候。看他们各人面上神情，不尽相同，再看刘大人，也是颇不自在。）

二爷爷的话既出，一时堂上诸人面色各异，旁侧一步略作通融，只面向睿王。
“一路得知，两军眼下处对峙之势，地处偏远民风强横，是不懂礼数进退才生动荡。睿王怀柔，只臣等前来是为传递圣意，这等山野愚夫不可姑息，待粮饷到位即振作士气，一举拿下乱军，不容他放肆。”
话到为止，又对着那几位官员作揖，“不知哪位大人，可与我解惑，说道说道那军饷之事？”

（晏修与睿王都在盯着粮饷之事，这确实是眼下最紧要的问题，但是细想一下，陕甘总督因粮饷延误而革职查办，按理，其余的官员早就该在皇上震怒之后的这段时间内，将粮饷凑齐上交，究竟是何原因让他们交不出粮呢，莫非是藩库的问题？若真如此，那就不是今日堂上能解决的了。语气稍缓，话锋转到战事上。）
睿王，对于粮饷之事，臣定会和晏修一起查个清楚，但除此之外，援军战况如何，臣初来乍到，还望睿王告知一二。

好，少傅请喝茶。
【先前我向堂上这几位官员催讨粮饷，他们表面上阿谀奉承，实际却并不将我这个郡王放在眼里，看他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模样，仿若在他们之间有一张无形的网，牵扯着所有人，也让其中的任何一个不敢轻举妄动。少傅一问，恰恰使得这张网松动了一下，或许能从中找出关键来。】
援军现如今与乱军主力仍在河州区域交战，兰州之危暂时已解，但因河州雨水不断，大军行路艰难，又无亮相保证，止步不前，无法进剿。

乱军向南避退与援军相峙，可是河州离兰州太近，说是暂解，却也没有足以让人缓下心神，局势依旧紧张，听得睿王阐述现状，只觉得哪里不对，待他语毕已经皱起了眉头。
雨水不断？即便如此，却也应该不至于到无法行军的地步，我们自京城而来，一应人等远不如军中严谨，尚且只花费十日，越是拖延，粮草补给的短板就越容易暴露且影响恶劣。
“睿王，您说雨水不断，敢问是怎样的雨势？河州段与乱军相扛，这也不单是某一方的难处，若是沿途加紧布防水利夯实路基，行军问题亦能解决几分，又可施恩后世，可曾召河州县府过问一二？”
过往在通政司当差，甘肃地瘠人贫，报上来的折子不是这里虫荒缺粮就是那里旱灾农伤，上官看到这些都挑拣着报备，说多了也就是给皇上添堵，都是银子能解决的事，但凡库里松泛着都不会叫地方上那么为难哭穷。
有个念头被抓住，却又不敢相信他们竟敢长年信口雌黄，不由向二爷爷看过去，倒有些吃不准了。

（谢过奉茶，端起茶盏来，撇清茶沫，浅抿润口。茶汤甫一流过嗓子眼，顿感解乏解燥，不由多饮几口，也待睿王慢慢道来。）
（河州雨水不断？手下一顿，显然晏修也感到其中的问题所在，自杯沿后头抬起眼来，恰好听晏修指出疑问，他所言虽与我心中所想不太一样，却也不无道理。）
（但看在场诸位神色难堪，便知他们各个都是在其位不谋其政之人。）
除了韩大人提出的疑问，老夫尚有一问，或请刘大人解答。若如睿王所言，河州地区雨水不断已到了行军困难的地步，何以甘肃年年向朝廷上报河州旱灾，以请赈灾，今年亦不例外呢？

若是一般的雨，我军训练有素，行军打仗皆不在话下，可那是没日没夜的瓢泼大雨，河州丘陵植被稀松，山体滑坡厉害，兵马所走的山道被冲毁好几段，乱军多是游击作战，所受影响不如我军，大雨倒是给了他们喘息和藏匿的机会。
即使大军勉强突入山中，但粮饷断绝，又何以为继！
【说道此处，再听韩大人与少傅之言，忍不住向那刘大人怒目而视，满腹愤懑，没想到雨下成这样，他们还有脸面向皇阿玛上报旱灾。】

地图上的河州只是个标识，不曾亲眼见过也不知情况如何，睿王倒是描绘出几分样子，却是不堪。
“睿王仁厚，为将士忧。”先作礼宽言，不打无准备的仗，他在帅位更要慎重，而后面向那群官吏，“近年开捐，藩库有监生的进项，向上报起来，诸位说的可都是好听话，眼下睿王军务紧急，那粮仓也是时候放出来了。”走了一圈，问了几位大人，最后落在刘大人身上，“刘大人以为呢？”
言语间已经对此地做派犹为不喜，虽是气极竟也说笑起来，“藩库既报有余，如何睿王要用时却推辞不让，轻重缓急诸位大人辨不出么？要是哪一层意思传错了，耽误了放粮，韩某愿亲往授意，别叫下面的小官慢了大人们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