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么?”沾有深紫色的纱线,温和地舐去溢出的点点猩红。
“不……多亏您了。”少年直彻地微笑,然而视线却停驻在男子腰间的佩剑上
,精致而刚健的构架,与男子的温润恰好形成突兀的违和。“请问您,是剑士么?
”
“我……”尽管擦拭的力度未曾改变,却隐约捞出了迟疑的成分,“你可以这
么理解,但是我认为自己更像是随心所欲的浪人。”
“原本计划前往比艾德探望一位朋友,但现在看来,似乎只能逗留于此等待骚
动结束了。”
“……”
“怎么了?”窥伺到少年的迟疑,男子停止了动作。
“比艾德……究竟发生了什么?您,知道吗?”
“不……我并不了解。”不知为何,温和的声线,在拉基看来却像是某种坚定
的拒绝。
“抱歉……”
“好了~来试试看。”纱布质地柔软,在手指灵活的穿插下温顺固定,不紧,
不密,却不存在丝毫脱落的可能性。
“唔~”尝试着动了动,精巧的包覆,似乎不会妨碍接下来的功课。“真是太
感谢您了。”
“小事,不必言谢。”笑意绽开,碧绿的瞳色恍若清泓,“不过,身为常年外
行的旅人,还是应该学会照顾自己呢。”
“是。”某个恍惚的瞬间,却将眼前之人,与某个银白影像重叠。
为什么?分明,是那样迥异的两个个体。
有什么地方……是无比相似的。
“您……和传授我剑术的老师非常相似呢。”没有目的,言辞却由唇齿间轻盈
滑出。
“是么?”饶有兴趣的目光。“那么……他,是怎样一个人呢?”
“其实呢……我也不是非常了解。看起来,永远是那样孤高耀眼。所以,也是
我所敬仰的存在。刚毅,并且强大。令人仰慕。”
笑意被唇角的弧线勾起。
“其实,你是无须羡慕他人的。”
“?”
“变得强大……这样的事,你也可以做到。”
“我?”惊讶地瞪大双眼,“唉唉?我,我不行的。虽然为了成长而努力这…
…但是,和伊斯力比肩的高度,我还是……”
“这世上并不存在与生俱来的强者。”像是为其拂去肩头的尘埃一般轻柔覆上
的右手,带来的力量却令人安定,“每一个初生的生命,都软弱得超出你的想象。
”
这是伊斯力不曾教授于他的。
“你,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咦?好的,您请。”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位少年,出生名门,作为贵族继承者,被荣耀与赞誉簇拥
着成长。有着与生俱来的智慧和天赋,自小,便在剑术上取得了很深的造诣。但是
……你认为这个人强大么?”
“这……”
“我不认为它有多么强大。力量,由声名堆累而成,想要落败也很轻易。”坚
定的答语博得男子温和的微笑。
“之后的某日,荣耀与地位像脆弱的水晶,被外界小小的撞击摧毁得支离破碎
。在人的生命被估值鬻卖的市场,少年沦为低贱渺小的奴隶。这时无力感便清晰地涌现。无法守护……无论他人,还是自身。”
“……”
“被那份无力感支配,放弃了身为人类的尊严,少年一度麻木如人偶般活着。
直到某种机缘下,成为战士,便想要证明自己,一昧追求力量。”透过男子沉静的外表,意识彷佛回溯于并不属于拉基的记忆深处。“我不明白,那究竟是高傲还是孤独,少年总是孑身一人,不断挑战着常人不敢奢望的高度。直到他的名讳变得如同手中之剑一般犀利。但是,他依旧感到恐惧。”
“空虚……吧。”不假思索,这个词语便由口中脱出。
“是的,仅仅为了证明自身存在,这样的力量,是一种悲哀。然而赋予他真正坚不可摧力量的,却是一名柔弱到连自身都无法保护的人类少女。尽管他很快便失去了那位少女,但那份守护的心意,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力量却得以延续。而这,足以令他在余下漫长的岁月中以霸者之姿孤高下来。”
“守护的,心意?”
“是的,能够令人真正强大起来的,并非精湛的剑术或战斗的意志,而是守护的心意,无论逝去之人,抑或眼前彼此,只要深深爱过,被爱过,一直爱着。那份力量,即会得以永生。”
拉基静静地注目着男子。
“……感谢,您的教诲。”少年以无比庄重的行礼答谢,“我的名字叫做拉基。您的箴言,将即日铭刻于心。”
“拉基——么?我的名字是萨克瑞弗艾斯。”
“那个……还有一件事情……有些好奇。”
“请讲。”
“您刚才讲述的,是您年轻时的经历么?”
“不……”名为萨克瑞弗艾斯的男子,笑容如同三月暖阳,细碎,却又盛大,“那可是……某个,不可言传的绝对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