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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
早春的夜里便是不安静的,远处玉漏声声漫着,近处也听得屋檐下的冰柱化了,滴滴答答的敲在人的心上,总是锦噙帐暖,也是睡不安稳的。
翌日,便是乌光澄然上了牑,慵懒而起,牵帷下榻,推牑而望,见远处金柳未展,几缕东风,冰雪破春妍,寂静了一个冬天,楼阁疏烟间的桃杏也该开了,只是宫里的人,又要多了。
对菱花,绾青丝,芙蓉粉面,桃花颜色,碧玉搔头斜坠,云衫罗裙,楚腰纤纤。已是很久未去见过太后了,便是带了人往慈宁去了。
溆贵嫔
早春慵懒,她却是不敢慢的,不为别的,在这宫里住着,若是多懒上一时半刻,身上的华丽衣裙便是要重新脱下,换上那冷宫里的破絮旧袍了。
她四更天时便离了榻,搁那铜盆里盥手,一双素手便被那兑了玫瑰汁子的水浸的芬芳了。藕臂轻舒,换了鹅黄软烟罗的裙,眸如杏,眉若柳,自然是姽婳佳人。可她却知道,比起阿姊,她还差的远了。
去了皇后处请安后,便是去了太后处叙话,如履薄冰的前行,自是怕说错了话的。出了慈宁,迎面便是锦绣辉煌的人影,是庄妃。她与阿姊争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她亦是不喜的。不容眸子里有一丝不愉,屈膝见礼“庄妃安。”
庄妃
早春是春寒料峭之季,一路乘轿辇而来却是素手凉了,扯了鲛帕于掌心攥着,却也是无甚暖意,大抵这宫墙里,要比外面冷上许多。远远便是见了那兽环朱户,晓窗雕花,蹀躞入,却不想搁廊下见了佳人。
绿娥轻蹙,笼了轻纱于臂弯,妤妃之妹,倒是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或许帝便是喜这样妖媚的样子。面上不温不火的浅笑,瓷音泠泠“贵嫔好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贵嫔可真是勤快着,一刻也不肯落下的左右逢源。”
溆贵嫔
听着娇莺似的音在耳边晃着,心底下滋生出的却是笑意。她在这宫里也待了些时候,这看的久了,也不过就是如此。从前这庄妃还端着富贵的架子,如今,怕也是黔驴技穷了。
她不肯被人抓住把柄的,面上和婉的笑意不变,素手于广袖之中叠放于玉腹之前。水眸波光流转着,娇音软绵,似小黄莺一般娇弱着
“娘娘说的是,不过妾想着这鸟儿都是不甘落后的,若是谁落后半步定是要给别人些嘲讽来挽回面子,妾可不想这样落人话柄,只得起的早一些,”
庄妃
那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却是没心思听着,抬首便撞见一系着朱红绸绦的金打笼子,关了一只毛色雪白的锦鸡,爪上绑了指甲盖大小的铜铃,跳跃着便是泠泠作响。
抬了带着玳瑁翡翠坠珠粒的护甲的素手,腻指间染了妃色的葱甲抚摸着那物的毛,却是心不在焉似的眄其,如今刚刚有了点风头,这话里已经有了讽刺的尖,果然和其姊一样,都是伶牙俐齿的。
“贵嫔着一张嘴说的,不知是抢白了多少人,不过宫中有着你姐姐,旁人也未必注意的到你。有她的那份恩宠在,倒也给你省了不少事端,是该好好谢谢的。如此姐妹情深,本宫倒是羡慕着呢。”
溆贵嫔她抬头看着那动物,因着佳人手中持着食盒,便是如此亲昵的啄其葱指,刺眼的很。或许是她总有些个不甘心,不甘心就像这鸟儿一样受人摆布。阿姊,总有一天,她是要超过她的。
如此想着,面上却是浅笑璀璨,烨然若神人。
“娘娘说的是,娘娘可曾听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句,便是有些个智慧在里头。娘娘事多,又兼着顾及如何能与阿姊平分秋色以侍奉帝子,有的事,便是费心也无用了。”她屈膝福身,扯了素绢,便是款款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