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他们在路边的箱子里发现这个小鬼。
若非草帽当家的远远便听见破碎的啼哭从中传出,恐怕他绝不予一个破旧的硬箱壳视线与精力。它看起来实在脏,四壁在地上滚得斑驳,封口一动不动地敞开大嘴,仿佛凝固的水泥。箱底粘接的地方呲出齐整的一排毛边,使底板显得摇摇欲坠,轻轻一扯即会大卸八块。
人们不屑用外强中干的东西承装重物,充其量当它是垃圾,随手丢在某处阴沉的小巷街口,由陌生人求取。至于捡它做什么,又往里塞了哪些物什,他们无暇顾及:毕竟,一个垃圾能有多大的用处?
难以想象会有人暴殄天物地放一个宝贝进去,愚蠢得如同在废墟中种下一粒花籽。
而这个宝贝、这粒花籽,将更无迹可寻地被两个外乡客连根挖起。
也的确是宝贝,活生生几个月大的,还光溜溜地蹬腿呢。
草帽小子的眉目与心情一并衔来弧度,熠熠的黑眼睛镀着澄澈的光。他蹲在地上,手扽住身侧男人的衣角,惊喜的目光徘徊于箱底蜷缩的粉粉一团,最终停在下半身耷拉的弯钩似的地方,矢口道:“是个小鬼头!”
红心船长任其将布料攥出皱褶,对他的关注点哭笑不得:“你该在意他的来处。”
“我怎么知道?”
草帽小子不以为然地探出头。他总爱亲近新奇的事物,像小狗一样亲昵地在身上又闻又蹭,于是他松开手,朝小家伙的脸悄悄伸去。
指尖导入的触感让路飞想起山治拿手的蛋糕,甜甜软软,溢满乳酪的香气。
奇异的是,小家伙地动山摇的哭闹经他触碰后戛然而止,换来一双盛满水汽的眼睛蒲扇似地眨啊眨,像毛皮族的小动物试探时的模样,大胆而小心,一步步地靠近。
路飞忍不住向他笑:“我喜欢这小子。他是被谁扔下的吗,特拉仔?”
“很可能。”特拉法尔加听后有些不悦。他的身体像雕像一样绷紧,“你有什么想法?”
“嗯……没想好。”对方吞吞吐吐,“但——”
话尾撕开未泯的长线。特拉法尔加兴趣盎然地挑眉,却不想下一刻他的前同盟一举架住小鬼的腋窝,竟荒唐地抱至半空,开始忽上忽下把人抛起来,恨不能抛上天。
红心船长见后,顿时心里一阵打鼓。而小宝贝更荒唐地笑了,听起来奶声奶气,且飞得愈高愈笑,刚长出苗头的几颗乳牙正瑟瑟地与升降的气流打架,却不觉冷热,任莲藕粗细的胳膊腿张牙舞爪地伸展。
罪魁祸首边抛边振振有词:“但我现在想抱抱他,你看!”
看个鬼,他想,还抱呢,再抱就要命了。
特拉法尔加感到喉咙燃起一簇火,眼角拘紧时划出发丝般浅淡的细纹。他深知草帽当家的本性,认为这种潜在危机必须扼死腹中,于是不得不在其酿成大错前制止:“赶紧放下,草帽当家的,你会把人吓死。”
对方停顿了一秒,也只有一秒,转眼却无动于衷地动动鼻子,笑容恍得他险些站不稳:“可他看起来很开心啊!”
红心船长组织好的话直噎进嗓子眼,嘴干巴巴地抿了又抿。
他无可奈何地逼出一声叹息。
“……从医学角度看来,婴儿的神经系统发育不完全,较常人更兴奋。换句话说,他们禁不起折腾。”红心船长还是妥协了,眉心的纹路愈扎根。他尽力将体内叫嚣的烦躁压至最低,平日稍带棱角的措辞不免变柔变平。
他敢说对方半句话没听懂。
“至少不是这样抱他,”红心船长决定转变策略,字句恳切地说,最后一句话甚至品出苦味,“你该相信一位医生的判断——相信我。”
事实证明,适当的服软总不坏。
一番求人的姿态效果显著:对方终于收敛嬉笑看向他。
草帽小子沉寂的时候像一头利爪在握的狮崽。没有笑容点缀,那张容易误导的娃娃脸也会带上刻薄的温度,仿佛透过模糊的冰层探查内里。亏得身前的小鬼有恃无恐地欢闹,四肢大刀阔斧地挥散漂浮半空的尘粒,似乎将气氛笼罩的违和感逐一冲淡。
冲淡的还有自己的戒心。男人不为人知地松了口气。
因此麻烦总敲他的门。
他们在路边的箱子里发现这个小鬼。
若非草帽当家的远远便听见破碎的啼哭从中传出,恐怕他绝不予一个破旧的硬箱壳视线与精力。它看起来实在脏,四壁在地上滚得斑驳,封口一动不动地敞开大嘴,仿佛凝固的水泥。箱底粘接的地方呲出齐整的一排毛边,使底板显得摇摇欲坠,轻轻一扯即会大卸八块。
人们不屑用外强中干的东西承装重物,充其量当它是垃圾,随手丢在某处阴沉的小巷街口,由陌生人求取。至于捡它做什么,又往里塞了哪些物什,他们无暇顾及:毕竟,一个垃圾能有多大的用处?
难以想象会有人暴殄天物地放一个宝贝进去,愚蠢得如同在废墟中种下一粒花籽。
而这个宝贝、这粒花籽,将更无迹可寻地被两个外乡客连根挖起。
也的确是宝贝,活生生几个月大的,还光溜溜地蹬腿呢。
草帽小子的眉目与心情一并衔来弧度,熠熠的黑眼睛镀着澄澈的光。他蹲在地上,手扽住身侧男人的衣角,惊喜的目光徘徊于箱底蜷缩的粉粉一团,最终停在下半身耷拉的弯钩似的地方,矢口道:“是个小鬼头!”
红心船长任其将布料攥出皱褶,对他的关注点哭笑不得:“你该在意他的来处。”
“我怎么知道?”
草帽小子不以为然地探出头。他总爱亲近新奇的事物,像小狗一样亲昵地在身上又闻又蹭,于是他松开手,朝小家伙的脸悄悄伸去。
指尖导入的触感让路飞想起山治拿手的蛋糕,甜甜软软,溢满乳酪的香气。
奇异的是,小家伙地动山摇的哭闹经他触碰后戛然而止,换来一双盛满水汽的眼睛蒲扇似地眨啊眨,像毛皮族的小动物试探时的模样,大胆而小心,一步步地靠近。
路飞忍不住向他笑:“我喜欢这小子。他是被谁扔下的吗,特拉仔?”
“很可能。”特拉法尔加听后有些不悦。他的身体像雕像一样绷紧,“你有什么想法?”
“嗯……没想好。”对方吞吞吐吐,“但——”
话尾撕开未泯的长线。特拉法尔加兴趣盎然地挑眉,却不想下一刻他的前同盟一举架住小鬼的腋窝,竟荒唐地抱至半空,开始忽上忽下把人抛起来,恨不能抛上天。
红心船长见后,顿时心里一阵打鼓。而小宝贝更荒唐地笑了,听起来奶声奶气,且飞得愈高愈笑,刚长出苗头的几颗乳牙正瑟瑟地与升降的气流打架,却不觉冷热,任莲藕粗细的胳膊腿张牙舞爪地伸展。
罪魁祸首边抛边振振有词:“但我现在想抱抱他,你看!”
看个鬼,他想,还抱呢,再抱就要命了。
特拉法尔加感到喉咙燃起一簇火,眼角拘紧时划出发丝般浅淡的细纹。他深知草帽当家的本性,认为这种潜在危机必须扼死腹中,于是不得不在其酿成大错前制止:“赶紧放下,草帽当家的,你会把人吓死。”
对方停顿了一秒,也只有一秒,转眼却无动于衷地动动鼻子,笑容恍得他险些站不稳:“可他看起来很开心啊!”
红心船长组织好的话直噎进嗓子眼,嘴干巴巴地抿了又抿。
他无可奈何地逼出一声叹息。
“……从医学角度看来,婴儿的神经系统发育不完全,较常人更兴奋。换句话说,他们禁不起折腾。”红心船长还是妥协了,眉心的纹路愈扎根。他尽力将体内叫嚣的烦躁压至最低,平日稍带棱角的措辞不免变柔变平。
他敢说对方半句话没听懂。
“至少不是这样抱他,”红心船长决定转变策略,字句恳切地说,最后一句话甚至品出苦味,“你该相信一位医生的判断——相信我。”
事实证明,适当的服软总不坏。
一番求人的姿态效果显著:对方终于收敛嬉笑看向他。
草帽小子沉寂的时候像一头利爪在握的狮崽。没有笑容点缀,那张容易误导的娃娃脸也会带上刻薄的温度,仿佛透过模糊的冰层探查内里。亏得身前的小鬼有恃无恐地欢闹,四肢大刀阔斧地挥散漂浮半空的尘粒,似乎将气氛笼罩的违和感逐一冲淡。
冲淡的还有自己的戒心。男人不为人知地松了口气。
因此麻烦总敲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