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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回报
金木研见过很多喰种。离开20区，又回到20区，一路上，遇到的，杀掉的，数量多到足以让人感到厌烦。
出门左转走过两条街后的理发店店主；马路边推着小推车等信号灯的老婆婆；天桥下不小心撞到肩膀的行人……
或许人类无法察觉，但身为同类的金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喰种们已经融入了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他们隐藏自己，活在人群中，共同呼吸，脑子里想的却是要如何将身边的家伙拖进角落，填进自己肚子里。
当然，不是所有的喰种都是那种只知道食人的‘恶鬼’，也有喰种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与人类共同生活。可惜，自身体质导致他们为了活着，就必须要食人。
伪装是生存的前提，不会伪装的喰种，根本不可能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想要共存的后者往往比只知道食人的前者要伪装得更好。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伪装不再是伪装，而是生活的一部分。
芳村功善店长，绝对是金木到目前为止见过的将‘生活’经营地最好的一位，喰种。
他没有刻意去隐藏自身喰种的身份。金木第一次走进古董咖啡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的喰种身份。但金木却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芳村店长习惯于人类的生活，就仿佛他原本就是一个人类。他看向人类的目光中，有过审视、警觉、善意、礼貌，却从未有过喰种对于人类最难以克制的欲望——捕食者对于猎物的欲望。
他与人类相处时，每一个举动都是以对方是一名人类来考虑。看上去就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和蔼老人。
如果金木一开始不知道他是喰种的话!
芳村功善绝不普通，作为一名喰种，开了一家在人类社会经营地咖啡店，整合了整个20区的喰种势力。这种事，可不是一位老人的几次和蔼笑容就能做到的。
金木从未见过芳村店长全力出手的样子。这次也一样，正在20区的一间废旧工厂里为了保护一名搜查官而与17区喰种周旋的金木，自是不可能看到。
在这20区的地下，被黑暗所笼罩的通道里。那位慈祥的老人正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间。倒在他身边周围的喰种，仿若是被烧融的铝水灌入巢穴后的蚂蚁们一样，无论是直面还是奔逃，都避免不了他们必死的局面。
一大群与金木此前曾面对过的数量相当的‘残渣’们，在发疯的暴走之前，就先一步倒在了这位老人的脚下。
迟早崩坏的身体，象征着迟早会降临到它们身上的死亡。而这位名为芳村功善的男人，如死神般提早将死亡赐予了它们。
“这就是，他们送到20区的‘礼物’吗？”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通道中响起。不带丝毫血腥的杀意，与此处的血腥状况格格不入。

“就是它们，金木他们今天也是去处理这些家伙。”从芳村身后的阴影中走出的戴着‘乌鸦’式面具的喰种回应了他。
“走吧！”店长点头，走出了血海:“去下一处吧！”
燃烧的火焰，噼啪作响的引燃物炸出了蛋白质灼烧时的恶臭，抛洒向了空气中。
“为什么要救我?”被救下的搜查官问出了他的问题。
“因为我需要你的回报。”金木将搜查官丢在一边。
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久留的地方。不仅是因为工厂里越来越大的火势，还是因为周围那急促的警笛和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火是田中七奈放的。
最先赶到这里的是寿宫和万丈。
“来的太晚了！”金木开玩笑的指责却被寿宫当了真，看到他真的准备向自己道歉，金木又连忙制止。
“哟，你也在啊！”视线在寿宫身上停了许久后，田中才像是刚想起来般地打着招呼。
“啊，好久不见了!伺原真的把您带回来了。”
“嗯，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的时候，却已经是敌人了。”
一如多年不见的好友般的交谈，谈话的内容却并非是多么友好。
而且田中一边说着，还在一边将那些被金木他们杀死的散落在附近的尸体拖回工厂。
“您这是?”
“哦，虽然被说过不用在意这些尸体，但我还是看不惯，所以处理一下。”面对寿宫的询问，对方也老实地回答了。
傍若无人地应付着自己手头上的事，也没有担心这边金木他们会趁机出手的样子。当着前一秒还在互相厮杀的敌人的面，田中向工厂里放了一把火。
动作宛如是在将自家后院的杂草枯叶扫到一起，然后点燃的篝火。
火焰在运输车泄露的汽油作用下，烧地很快。昏迷的酒野由“红叶”提着，田中就这么带着他们离开了金木他们的视线。
因力竭而脱力昏迷的亚门，当然更可能是金木趁乱打晕的他。是被高温的热浪和燃烧的爆响吵醒的。
此时在他的面前，只剩了那位背对火场的白发喰种少年。鸣响的警笛、救护车和消防车，证明一切已经结束有一段时间了。
“问什么要救我？”搜查官先生问出了最初的问题。
“因为我需要你的回报。”
“我是搜查官。”
“你依然可以驱逐喰种，杀死我也没问题。这并不妨碍你回报你的救命恩人。”
搜查官摸向一边的手并没有抓到他的武器。
周围响起的脚步声，应该是在附近搜索到警员。只要能引起他们注意，自己就能得救。但亚门也注意到了，虽然那些脚步声正在不断接近，可眼前的喰种少年却没有表露出丝毫慌乱的情绪。
想来也对，一位能使用赫子的危险喰种，怎么想也不是四五个普通警员能应付的。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亚门的语气没有变化。
“一件你绝对能做到的事罢了。”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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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改变
东京17区，长田财团办公大楼的十楼，这是一层只属于社长山田知后的楼层，不上不下的高度，恰好是最让山田感到舒适的位置。太低的话会被周围其它的建筑物挡住视线，太高的话则会让山田失去安全感。
并不是恐高。山田记得，自己也曾待过顶楼。将办公室的位置放在最上方，象征着征服与统治。他曾经也有过那样的年少轻狂，但到后来，果然还是会不习惯。因为自己的身份！钱能办到的事情有很多，甚至有更多的是没有钱就绝对无法进行的事。
但很可惜，至少到目前为止，钱还无法改变出身。自身喰种的身份是山田最大最想隐藏却也是最容易暴露的秘密。随着年龄的增大，就愈是会恐惧。站得越高，就意味着自己越是会容易受到他人的瞩目，暴露的可能性也会随之增加。这就是山田知后安全感缺失的原因。
在他最开始，把加速的心跳当成因刺激而激动的心情的时候，山田还没有意识到，这份会在不自觉间渐渐累积起来的压力之后会膨胀到一种怎样的程度。
从心底沉积下的压力压到了胃里，他渐渐感到不适，失眠，安全感缺失，神经衰弱。不明原因的烦躁，也不可能去找什么心理医生。所以他只能将情绪宣泄在暴力上，那段时间，山田办公室的楼层开始逐层下降，每天他到外面带领小队去执行任务的次数也远超过了他坐在办公桌前的次数。即便其实那些任务已经完全不需要他去带领了——山田只是在浪费时间和空耗自己的精力而已！
这样下去不行。山田清晰地认识到了这点，却无力去改变？
直到那天，山田的一切因为那一点而发生了转折。办公室的楼层停在了六楼，这似乎是个平衡点。他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的办公室掉到了这栋大楼一楼的位置。如果那一天到来，他就会将这一切摧毁！
不过，幸运的——也可能是不幸，崩坏停止了！

意外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山田的思绪从对往事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约是十秒一循环的铃声响了一圈，这是亲成素爱为他挑选的手机来电提醒，感觉很顺耳，山田就一直用下来了。
没错，响起的并不是山田办公室里的专线，而是他自己的手机。山田将自己的手机放在面前，在面前桌面上的正中心，一堆办公用品和文件摆在周围，为这个手机腾出空间。或者也可以说，是在为山田自己腾出可以接听这通电话的空间。
山田知后已经等这个电话等很久了！
“喂？”
“喂！”
接通的手机对面响起了感觉有些生疏的声音。但金木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出了，这是自己拨出的手机号的主人，山田知后的声音。
“能等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这至少说明你这次也成功活了下来。”金木听到了山田这样说着。
“让您担心了！”金木回应。
“没关系！”
“您为我担心，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次17区在这边的行动，您也是知情的？”
对方没有说话，于是金木继续说：“这是第三次了吧？”
“什么三次？”
“我离开17区的时候，您曾说过我有三次向你联系并寻求答案的机会。环留先生那次用了两次，我问了我想要知道的‘死因’和环留先生透露的‘计划’。”
“所以这是第三次？你想要知道什么？”
“理由！”
“什么理由？”
“您改变的理由。”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狡猾。”
“我不介意您也回答的狡猾一点。”
“从哪先开始呢？”手机对面的山田先生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整理措辞。最后，他终是再度开了口：
“伺原想要改变！亲兄弟的逝去让他改变了许多，所以他想要改变这个让他改变了的世界，也是继承兄弟的遗志。”
“这算什么，因为自己失去了味觉，所以就要毁掉这个世界上所有调味的小屁孩？”
“哈哈。有趣的比喻，研，你真的变了很多！而且，不是有句话说，大人都是长大了的孩子吗？”
“所以，您也因为自己曾是一个‘小屁孩’而认同他了？”
“谈不上认同。”山田的笑声止住：“我只是想要看看他的‘改变’而已。”
“黑湖伺原究竟想要改变什么？”
“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我对他的偏见会影响我的判断。”
“也就是说，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现在只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证实？”
金木没有回应，他在等山田的回答。所以，山田对他的问题做出了回答：“他想要改变人类与喰种的格局，将喰种的存在放到明处！”
“他疯了。这样只会让喰种与人类彻底对立起来。”隔着手机，金木直接喊出了声。
“也许吧！但这一定会带来改变，不是吗？”
“改变？所以，伺原的最终目的是——”金木压低了声音，同一时间，手机对面的喰种也说出了一个词。
“崩坏（和平）？！”
“真是讽刺，从崩坏中建立起的和平。”金木冷笑。
“不破不立！”山田说：“而且伺原也不可能真的与人类彻底对立，这样的话，他不可能说服得了任何人。”
“他想复制17区的模式。有喰种和人类共同建立起的秩序，这样一来，身为决策者的一部分，甚至是决策者本身的喰种，就能在某种程度上争取到‘平等’？”
“你真是一点就通。所以现在，伺原需要力量。”
“而您就恰好趁此机会，以手中的力量入股？”
山田再次沉默，算是默认。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金木冷冷地说。
“对，我确实是疯了。但是研，如果真有一个喰种不用再隐藏身份，可以坦诚与人类相处的世界，你就真的不会向往吗？”
“会。”金木毫不犹豫地回答，可旋即他就语气一转：“但如果真有一个这样的世界，那也不会是有罪的我们可以进入的。”
“有，有罪……吗？”
“是啊！山田先生，从吃下第一个人时起，我们就身负罪孽了啊！”
“是——这样啊！”
“山田先生？”
“研，我大概真的是老了，心变软了，也变胆小了。”
“您——”
“变得连放弃都不敢了！”山田的语气平静：“即是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我也不敢（愿）放弃那微小的希望！”
“山田先生——”金木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只听到对方说了一句，“有空的话，再来一趟17区吧！”
之后，耳边就只剩下了对方挂断后的盲音。
东京17区。
在山田知后挂断电话后，门口就传来了亲成素爱敲门走进的声音。
“山田先生，出了什么事吗？”亲成的声音中透着关切。
“出事？没出什么事啊？为什么这样问？”山田反问。
“可您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疲惫。”亲成提醒着。
“是吗？”山田揉了揉眉心，脸上换上了笑容：“那就麻烦你，帮我沏一杯咖啡吧！亲成小姐。”
“没问题！”亲成有些犹豫，最后却在犹豫后换上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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