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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忆起
首先是第一击，赫子刺中肩膀，由上至下划到胸膛。这种程度的伤势，全力恢复的话，预计需要三分钟。然后是第二击，左膝被对方贯穿后，身体在空中强制转向，转身的同时斩中对手左臂。不给他任何恢复的机会，在旧伤自愈之前，给予他更严重的第二道伤。旧伤与新伤不断交错，叠加，直到将他拖垮为止。
黑暗，视野被大片的黑暗塞满。视线仿佛是从破碎的镜面缝隙间向外看出去的感觉，除此之外都是黑暗。咝咻，咝咻，耳边响起野兽的鼻息。它以黑暗为掩护，游走在我周围，随时都可能会扑向我，用利齿撕开我的血肉。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被你吃掉？“我”想，倒不如说，会被吃掉的应该是你啊！笼罩在周围的黑暗，是一种极端的情绪，“它”名为饥饿！饥饿？突然意识到了，就像被瞬间划开的伤口，在意识到它在出血前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一样，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扭曲的缘由。摸向腹部的手，什么都没能触碰到，肚子被开了个大洞。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饿了。
好饿，眼前的缝隙上出现裂痕；好饿，极端的情绪如杂草般疯长；好饿，杂草间生出了藤蔓。好饿，藤蔓勒进皮肉，鲜血滋养着让它们继续生长，脑中的想法却是如果这些杂草和藤蔓能吃就好了。原来如此，“我”，已经坏掉了啊！
好饿，我怎么会在这里？好饿，什么都不记得了。好饿，好饿好饿好饿。什么都好，肚子饿到什么都能吃得下。人类也好，喰种也罢，就算是……
咔嚓，就算是什么？咔嚓咔嚓，眼前的缝隙碎裂。耳边的鼻息变成了滴水声，眼前的场景依旧阴暗，但至少已经不是什么都看不见的程度了。托这种情况转变的福，我终于又搞清楚了一件事，原来那吵死人的咝咻、咝咻声，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我正跪在地上，面前是被我撕碎的食物（父母）。骗人，说什么快要饿死了？还说什么好饿！这不是，正吃地很开心吗？手上的动作不停，重复着撕扯的动作；嘴上的动作也不停，重复着咀嚼和咽下的动作。
真是个怪物，连自己都欺骗！“我”指责着我。我无法反驳，没错，我骗了“我”。父母没有在我身上延续，他们被吃下，就是死了。我无法辩解，是我“杀了”他们，我为了自己活下去，杀死了他们。
这是我的罪，我曾一直再逃避。指尖回忆起了将人拥入后的柔软触感，还有那被从记忆中唤醒的，少女的体香。这是曾引导我从混乱中醒来的女孩，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一直给她添麻烦啊！
为了让我活下去而自愿成为“食物”的父母也是，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我正视了自己所背负的罪；蓝紫发女孩的身影浮现在脑中——我也被许可了活下去的权力。
虽然内心深处在疯狂叫喊着“不要，不要。快住手，快停下。”但我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明明以前都不敢直视的画面，这次却敢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继续下去。可能是一直以来的抗拒渐渐被时间磨淡，也可能是所有的借口都被拆穿，所以因为幻灭而选择了放弃。

我麻木般地抓起‘食物’，手指上的力道加重，鲜血因受到挤压而从指缝流出。一股脑塞进嘴里，我将这一切混着罪恶咽下。
‘食物’的进入让胃里恢复了一些暖意，稍稍缓解了一下饥饿感。混乱的意识也清晰了一些，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被刀刃砍中，将皮肉翻出的感觉，左臂上也感到了一种被划伤的触感。
最后——金木研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正在战斗的事实。
那个人类女人将会都迎进了屋里。从容的举止，就像是在迎接受邀到访的客人一般。但其实，即使算上墓园那次，这也不过是会都与她的第二次见面而已。甚至于到目前为止，会都连这个女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虽说名字什么的，本来就无所谓。比起名字，会都还有一个更想问的问题，“你不害怕我吗？你是人类吧？与喰种相处不会感到害怕吗？”
“害怕啊！”女人停下了为会都引路的脚步，转身回答了问题，“我没有害怕的感觉。倒是他们——”
女人向旁边退了一步，为一名路过的喰种侍从让开通过的空间。这名侍从，就是她所说的他们，“倒是他们，或许会对我感到厌恶。”
不是食欲的贪婪，而是嫌弃的厌恶吗？会都无法理解。于是女人继续为他解答道，“因为在服侍山田先生之前，我的工作曾是白鸠——喰种搜查官。”
会都的身体一顿。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意的女人似是才意识到一样，摆出‘呀咧，呀咧’的样子，“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你是很讨厌搜查官的吧？”
不是讨厌，会都想说，是恨！但他说不出话，现在的他光是压抑住身体上条件反射的杀意就已是拼尽全力，他已经没有说话的余裕了。
“不错，你居然能忍下冲动。我还以为你会在听到我身份的瞬间就攻击呢！”毫不在意会都恶狠狠的视线，女人向着他走近了一步，“如果没忍住的话，请将攻击尽量控制在不会杀死我的程度！”
“你，是认真的吗？”会都的声音因为克制而发颤。
“当然。”女人微笑。
约定了不许使用赫子后的会都，完全不是亲成素爱的对手。
“名字是认识的第一步。如果一开始就能好好报上名字的话，之后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烦了。”刚开始的时候，她是这样向会都自我介绍的。
然后，会都对亲成的影响就是迅速在眼前放大的拳头。
骗子，明明是个完全用不着我防水的家伙。避无可避的会都如此想着。
一拳落在了金木的脸上，将他的意识从混乱中拽了出来。会都从亲成那里学到的，也就只有搜查官的战斗方法，和这一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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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带话
很熟悉的一拳，就像是会都与亲成约定自己不会使用赫子一样，两人交手时，亲成的最后一击总是以拳，而不是用库因克来收尾。
会都知道，应该不只有他自己感到熟悉。这一拳，对于曾经和亲成一起训练的金木，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
鼻梁似乎骨折了。将金木从混乱中唤醒的一拳，可不是什么温柔的呼唤，而是一场暴力的拖拽。面部受到一拳的直击，金木踉跄地后退了数十步。
眼角的视线从墙壁的破口捕捉到了在另一边厮杀的月山习的身影。看起来，从他被扇飞到隔壁房间开始，就遭到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伏兵们的突袭。
甲赫上挑，一击就削下了一只正面接近的喰种的手臂。虽然面临围攻的局面，且每一步都险象环生，但单从现状看来，一时半会间，月山习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倒不如说，现在更有危险的——是金木这边。
金木的视线移回到面前，左膝上贯出一道血洞，腹部也被剖开一条狰狞的伤痕。除去这两处明显的伤势外，会都的身上还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十数道伤口。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一片惨白，看起来仿佛将死一般。
看这种情形，他应该是在和自己战斗的时候，放弃了自愈恢复而将所有的Rc细胞都调到了力量输出上。或许能赢！看着会都那幅失血重伤的样子，金木的心里燃起了希望。自己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势，看起来在陷入狂暴状态后，是自己占据了上风。
金木调整着呼吸，他准备先一步向会都发起攻击。深吸一口气，拳头先空握，然后缓缓握紧，舌头顶住上颚。放弃大动作的调节，只用一系列微小的调整加速自身的恢复。尽量在不被对手发现的情况下，将自己的状态调节到最佳。
呼吸调整了三次，金木已经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只要向前踏出一步发动攻击即可。就像是开启捕猎行动前的猎豹，将身体肌肉绷紧。然后，眼前的景物一晃。
怎么回事？金木不太明白。身体没有给予他理想中的回应，双手和右腿都没有知觉。就像是久坐后的身体，陷入的麻*痹状态。不，金木现在的情况比那种状态更夸张，他的四肢完全无力，仿佛坏掉的假肢。踉跄的身体被金木勉强伸出的一支赫子稳住，这样至少不会就这么在会都的面前摔下。
认真检查过自身后，金木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右腿都被切断过。并不是完全的切断，只保证必要的创口，是以切断筋脉为目的的攻击。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喰种来说反而比完全的切断更难自愈。表面的小创伤很快就能恢复，但筋脉的治愈却需要更多的时间。就像被打折的骨头，喰种的力量可以让它很快接好，但是接正还是接弯，就不能只靠自愈保证了。

“暂时休战吧？”看到金木的状况，会都提出建议。他指着自己腹部的剖口：“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恢复状态。而且，好不容易才把你揍醒，不好好谈谈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你想谈什么？”金木将失去平衡的身体，调整回站立姿势。
“不是我谈，我只是带个话而已。”
“带什么话？”
“金木，你觉得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金木没有回答，会都似乎也没有要等候金木回答的意思，于是他继续道：“然后，你的目标是什么？”
前一个问题金木无法回答，虽然整合目前所收集到的信息可以让金木稍稍窥探到一些暗衫的计划追求。但也只是一种从迷雾中稍稍窥探到一些轮廓的感觉，比之所谓的冰山一角还要少。后一个问题，金木原本很确定答案，但现在，他又不确定了。复仇、追寻真相还是守护？
看出金木的疑惑，会都又开了口：“喰种组织青铜树、17区的暗衫还是搜查官千本山上？”
金木的情绪随着会都将一个个名称的念出而渐渐攀升。他知道会都的意思，这就是会都所问的目标。将选项确定到具体方向，将守护、真相和复仇三者摆在一起。所以，答案也就是确定的了。如果只需要打倒和破坏的话，那当然是……
“我当然是全部都要。”金木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狠厉。
“你不觉得你的目标定太多了吗？”会都皱眉，“你过于自信，有些贪心了。”
“这样才有挑战，不是吗？”金木的笑容不变。
“那么…”会都露出有些遗憾的样子，呼出一口气，“带话结束了。”
羽赫的攻击瞬间接近到金木面前，而早有意料的金木已经备好了赫子。优先恢复手脚的伤势，谈话的这段时间，只让金木恢复了四只赫子的操控。四只赫子交织，稳稳地挡下了会都的羽赫攻击。
然后，金木就注意到了。会都腹部的伤势并没有怎么愈合，那种可怖的伤口，会都只是稍稍给它做了止血处理。金木将全部注意都放到了防御上，他已经明白到，会都这个家伙根本没有任何改变，他依然将所有的力量都压在了攻击力上。
凝实的羽赫攻击撞击在金木的鳞赫防御上。两支鳞赫的赫子结构瞬间崩坏，同样受到撞击破坏的羽赫晶体碎片划伤了金木的手臂。
力道顺着赫子传递到金木身上，刚恢复的右腿稍稍有些脱力，冲击力将他推到了地下室的门上。背部贴近地下室的入口，在他身后，就是中村所在的地下室。
会都靠近到金木眼前，他的攻击并不只是倾注在一击，而是连击。
“去做你认为对的事，不要让亲成和山田先生失望！”会都说着。还没清楚理解到会都这句话的含义，金木就再度感受到了会都这一击上的力量。
背部撞碎了地下室的大门，金木顺着地下室的楼梯一路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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